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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毛姆短篇小说全集最新章节!

贝蒂,你会喜欢她的。她是个好姑娘,真的很好。我相信你还会发现你们俩挺像的。你总要给她个机会嘛,妈妈。”

    “除非我死了,不然她别想踏进这个家一步。”

    “这就不讲道理了,妈妈。你只要通情达理想一想,什么都不会变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还可以像往常一样星期六下午去放风筝。只不过是我刚订婚,一时会有点儿难办。你看,她现在还不明白放风筝有什么意思,但她慢慢会明白的。结了婚就不一样了,我是说,我还会来陪你和爸爸放风筝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只是你的想法。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你娶了那个女人,我就不准你再放我的风筝。我可从来没把它送给你,那是我用家里日常开支的钱买的,是我的风筝,明白吗?”

    “那好,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贝蒂也说了,那是小孩儿玩的东西,我这么大了还在放风筝,倒真是挺害臊的。”

    他站起身,再一次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家门。两星期后,他结婚了。桑伯里太太拒绝出席儿子的婚礼,她也不准塞缪尔参加。他们去度了假,回来后,一切照旧。到了星期六下午,夫妻俩去公园放他们的大风筝。桑伯里太太从来不提儿子,她铁了心永不原谅他了。不过桑伯里先生还是经常会在早上搭乘的火车上遇见儿子,如果坐到了同一节车厢里,父子俩会聊上一会儿。有一天早上,桑伯里先生抬头望望天空。

    “今儿是放风筝的好天气。”他说。

    “你和妈妈还放风筝吗?”

    “你觉得呢?她现在放得跟我一样好了。你真该亲眼看看,她会用别针把裙子别起来,从山坡上飞奔下去。我可告诉你,我压根儿不知道她还有这能耐。跑?嘿!她跑得比我还快。”

    “别逗我笑了,爸爸!”

    “我不明白你怎么没给自己买个风筝,赫伯特。你一直都那么喜欢风筝的。”

    “我知道我是很喜欢风筝。我也真的提过一次,可你也知道女人都是怎么想的,贝蒂说:‘你都多大了呀。’唉,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当然不想要小孩儿玩的风筝,可是买大风筝不便宜。我们添置家具那会儿,贝蒂说,从长远来看,还是买贵一些的家具更划算,所以我们去分期付款的店买了家具,每个月都要付一笔钱,还得付房租,就这样,我赚的钱刚够我们的开销,我没钱买风筝。大家都说两个人过日子不比一个人花钱多,起码我还没体验到。”

    “她不上班吗?”

    “嗯,不上班,她说她辛辛苦苦上了那么多年班,现在嫁人了,想过得轻松点儿。当然啦,家里也总得有人打扫、做饭的。”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桑伯里夫妇同往常一样去公园放风筝,桑伯里太太突然对丈夫说:

    “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塞缪尔?”

    “我看见赫伯特了,你是想说这个吗?我没说,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心烦。”

    “别跟他说话,就装作没看见他。”

    赫伯特站在一群看热闹的人当中。他没有试图跟他父母说话,不过桑伯里太太分明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曾经放过无数次的那只大风筝。天气有点儿凉,桑伯里夫妇回家了。桑伯里太太满腹怨愤,脸涨得通红。

    “不知道他下星期六还会不会来。”塞缪尔说。

    “如果我不是那么反对赌博的话,我愿意跟你打赌六便士,他会来的,塞缪尔。我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你等待很久了?”

    “我很早就知道,他离不开风筝的。”

    她说得对。下一个星期六以及此后的每一个星期六,只要天气晴朗,赫伯特都会到公园来。他并不跟父母说话,只是在那里站一会儿,看着他们放风筝,然后就慢步走开了。这样过了几个星期后,桑伯里夫妇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那天他们没有放他过去常常放的那只大风筝,而是换了一只新风筝,一只箱形的小风筝,就是赫伯特曾经设计的那种式样。他看到这只风筝在其他放风筝的人群中引起了很大兴趣。大家围在一起看着,桑伯里太太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塞缪尔第一次从山坡上冲下来时,风筝没有放上去,而是砰的一声惨兮兮地掉落到了地上。赫伯特握紧拳头,咬紧了牙齿。眼看着风筝跌落,他实在受不了。桑伯里先生再次走上山坡,这一次,箱形风筝随风飞了起来。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过了一会儿,桑伯里先生将风筝收了回来,走回到山坡上。这时,桑伯里太太走到儿子跟前。

    “想试一下吗,赫伯特?”

    他屏住了呼吸。

    “好的,妈妈,我想试试。”

    “这个还是小的,因为他们说要先拿小的练出技巧。这跟那种老式的风筝不一样。不过我们已经按照大的尺寸去订制了,他们说掌握了技巧后,要是风力合适,能飞两英里呢。”

    桑伯里先生也走到了他们身边。

    “塞缪尔,赫伯特想试一下这个风筝。”

    桑伯里先生把风筝递给了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赫伯特摘下帽子交给妈妈拿着,然后飞快地奔下山坡,风筝漂亮地随风飞了起来。他看着风筝飞上天空,心里欣喜若狂。看到这个黑乎乎的小风筝飞得这么平稳,这感觉美妙绝伦,不过他的眼睛望着风筝,心里却惦记起了他父母在请人订制的那个大号的了。他们肯定没那能耐放上天的。妈妈还说能飞两英里呢!

    “你要不要回家喝杯茶呢,赫伯特?”桑伯里太太说,“我们正好可以给你看看我们在订制的那个新风筝的设计图。兴许你能提些建议呢。”

    他犹豫了。他跟贝蒂说自己只是出来散散步,活动活动腿脚,她并不知道他每星期都来公园,她在等着他回家呢。可是这诱惑实在是难以抵抗。

    “也行吧。”他说。

    喝完茶,他们一起看设计图。这个风筝真的好大,还配上了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玩意儿,肯定要花一大笔钱的。

    “你们自己肯定放不起来的。”他说。

    “我们可以试试啊。”

    “我想你们应该不愿意在开始的时候让我帮你们一起放吧?”他吞吞吐吐地问。

    “这主意不错啊。”桑伯里太太说。

    他回到家已经很晚,比他预想的晚得多。贝蒂非常恼火。

    “你到底去哪儿啦,赫伯?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晚饭什么的早就做好了,我一直在等你。”

    “我碰到了几个熟人,聊了一阵子。”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没有追问。她生闷气了。

    晚饭后,他提议去看场电影,可贝蒂拒绝了。

    “你要想看你自己去吧,”她说,“我不想去。”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六下午,他又到公园里去了,他的妈妈又让他放了风筝。他们订制的新风筝三个星期后就可以送到了。不一会儿,他妈妈告诉他:

    “伊丽莎白来了。”

    “贝蒂吗?”

    “在监视你呢。”

    他着实吃了一惊,却装出一副大胆的样子。

    “让她监视去吧。我可不在乎。”

    可是他心里很紧张,没敢跟父母回家喝茶。他直接回了自己家。贝蒂在家等他。

    “原来你就是跟这些熟人在聊天啊。你每星期六下午都要出去散步,我早就怀疑你了,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你放风筝去了。都是成年人啦,我真替你害臊。”

    “我不在乎你怎么说。我就喜欢放风筝,你要是不喜欢,也得受着。”

    “我才不受着呢,直截了当告诉你吧,我不许你出去犯傻。”

    “我从小就每星期六下午都放风筝的,以后也一样,只要我想放,谁也不能管我!”

    “都是那个老妖婆,她想从我这里把你抢走。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吗?你看看那会儿她是怎么对待我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永远别再理她。”

    “我不准你这样称呼她。她是我妈妈,只要我想见她,我有权利随时跟她见面。”

    他们吵了好几个小时。贝蒂对他尖叫,赫伯特冲她怒吼。他们两人都很固执,平时也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几句,但这是第一次吵得这么不可开交。星期天他们谁都不搭理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虽然表面上还算平静,心里却都窝着怨气。碰巧后面两个星期六都下大雨。贝蒂看着瓢泼大雨暗自高兴,赫伯特或许感到很失望,但他没有显露出丝毫迹象。吵架的事渐渐淡忘。他们就住在这么两间小屋子里,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自然很快就和好如初了。贝蒂想着法子对她的赫勃好一些,她心想:现在他已经尝到了她尖牙利嘴的厉害,也知道了她是不好惹的,往后他就会学乖的。从她的角度来看,他也算是个好丈夫,在花钱上不小气,处世也稳重。假以时日,她能把这个男人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下了两星期的雨后,天气放晴了。

    “看来明天是放风筝的好天气。”桑伯里在等候早班火车的站台上遇到儿子时说,“新风筝已经到了。”

    “真的?”

    “你妈妈说我们当然希望你能来帮我们一起放,但是谁也无权插手两口子的事,你要是怕贝蒂,我的意思是说,要是怕她大吵大闹的话,你还是不要来了。我们在公园里认识了一个小伙子,他可喜欢这只风筝啦,他说他一定能把这风筝放起来的。”

    赫伯特猛地感到一阵揪心的嫉妒。

    “别让陌生人碰我们家的风筝。我会去的。”

    “好吧,赫伯特,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你来不了,我们也完全能理解的。”

    “我会去的。”赫伯特说。

    第二天从城里下班回家后,赫伯特脱下上班穿的正装,换上了运动裤和一件旧外套。贝蒂走进了卧室。

    “你在干什么?”

    “换衣服。”他喜滋滋地答道,他实在太兴奋了,掩饰不住心里的小秘密,“他们的新风筝到了,我要去放风筝。”

    “不行,你不能去!”她说,“我不准你去。”

    “别傻了,贝蒂。我要去,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做点别的事。”

    “我不准你去,没什么好说的。”

    她关上房门,挡在门口。她两眼冒火,下巴紧绷。贝蒂个子很小,而赫勃人高马大。他抓住贝蒂的两只胳膊,想把她推开,可是她使劲踢他的小腿。

    “你想要我给你一个耳光吗?”

    “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她吼道。

    赫勃把她整个人拽了起来,任她又踢又打,一把将她扔到了床上,转身走了。

    如果说那个小小的箱形风筝曾经在公园里引起过轰动的话,那么跟这个新风筝带来的轰动效应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可是这个大风筝太难操控了,尽管他们父子俩跑得气喘吁吁,其他放风筝的人也热心地过来帮忙,但赫伯特还是放不起来。

    “没关系的,”他说,“我们很快就能掌握窍门儿的。今天的风向不太对,就是这个原因。”

    他跟父母一起回家喝茶,一家三口又像从前一样谈论起了风筝。赫伯特没有马上回自己的家,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贝蒂大吵大闹。不过,在桑伯里太太走进厨房去准备晚餐时,他不得不回自己家了。贝蒂在读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的包已经收拾好了。”她说。

    “我的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我说过,你要是走了就不必再回来了。我想起了你还有东西在这儿。都打好包了。在卧室里。”

    他惊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假装继续看报纸。他真想狠狠揍她一顿。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他说。

    他走进卧室。他的衣服都装进了行李箱,旁边还有一只牛皮纸袋,贝蒂把剩下的杂物都放到这个袋子里了。他一手提起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袋子,一言不发地穿过客厅,走出了家门。他来到了妈妈的家,按响门铃。桑伯里太太打开门。

    “我回家来了,妈妈。”他说。

    “真的吗,赫伯特?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把东西放下,快进来。我们刚坐下要吃晚饭。”母子俩走进餐厅,“塞缪尔,赫伯特回来啦。快去买一夸脱啤酒回来。”

    从饭桌上开始,一直到上床睡觉前,他断断续续地告诉了父母他跟贝蒂之间的别扭。

    “你总算脱身了,赫伯特。”桑伯里太太听儿子讲完后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不配做你的妻子。太平庸了,平庸得不能再平庸了,而你从小到大接受了多好的家教。”

    他感到睡在自己的床上真舒服,他从小到大一直都睡在这张床上,每个星期天的早上从这张床上起来,不刮脸,不洗漱,直接下楼,边吃早餐边看《世界新闻报》。

    “今天早上我们不去教堂了。”桑伯里太太说,“赫伯特,你心里一定很烦。我们今天要散散心。”

    在接下来的这个星期里,他们很多时间都在聊风筝,也经常聊到贝蒂。他们主要讨论的是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她会想办法叫你回去。”桑伯里太太说。

    “她想都别想。”赫伯特说。

    “你得养她。”他父亲说。

    “为什么要养她?”桑伯里太太嚷嚷起来,“她设下圈套骗他娶了她,现在又把他从家里赶了出来。”

    “只要她不来干涉我,该给的我都会给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感觉越来越自在。事实上,他开始感觉自己仿佛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他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在自己的窝里安心住了下来。有妈妈给他洗衣服、补袜子真好。妈妈给他做的都是他从小到大最爱吃的饭菜。贝蒂做饭糟糕透了,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就像野餐似的,但她做的饭实在难以下咽。再说,他妈妈给他灌输的观念根深蒂固,要吃新鲜食物,不要买罐头食品。他一看见三文鱼罐头就反胃。还有,住在这个家里活动空间也大多了,不用再窝在两间小小的屋子里,其中一间还得兼做厨房。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离开家,妈妈。”他有一次对桑伯里太太说。

    “这我知道,赫伯特,可现在你回来了,也没有理由再离开了。”

    星期五是他发工资的日子。那天晚上,他们刚吃过晚饭,门铃响了。

    “是她来了。”一家人不约而同地说。

    赫伯特脸色煞白。他母亲瞟了他一眼。

    “交给我吧,”她说,“我去见她。”

    她打开门。贝蒂站在门口。她想挤进来,但是桑伯里太太拦住了她。

    “我要见赫勃。”

    “不行。他不在。”

    “他在的。我看到他跟他爸爸一起进门后就再没有出来。”

    “得了,他不想见你,如果你要胡搅蛮缠,我就叫警察了。”

    “我要这星期的生活费。”

    “你就知道跟他要钱。”她掏出钱包,“拿去吧,三十五先令。”

    “三十五先令?一周的房租都要十二先令呢。”

    “你只能拿走这么多。他住在这里也得付伙食费吧?”

    “还有家具的分期付款。”

    “这个到时候我们会处理的。这钱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贝蒂一下被吓蒙了,她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桑伯里太太把钱往她手里一塞,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转身回到餐厅里。

    “我已经把她打发了。”她说。

    门铃再次响起,一遍一遍响个不停,可是谁也没有理会,过了会儿就不响了。他们猜想贝蒂准是走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风速也刚好合适,赫伯特又失败了两三次后,终于掌握了操控这个箱形大风筝的技巧。风筝飞上天了,随着他一圈圈放线,风筝越飞越高。

    “嘿,我估摸这么飞上去就会有一英里啦。”他激动地对他妈妈说。

    他活到今天还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几个星期过去了。他们一起以赫伯特的名义给贝蒂写了封信,信中说只要她不来骚扰他和他的家人,她每个星期六上午都会收到三十五先令的邮政汇票,而且赫伯特会按时支付家具的分期付款。桑伯里太太对后面这一条很有意见,但是桑伯里先生难得有一次不接受妻子的意见,而且赫伯特也同意这么做是对的。这时,赫伯特已经娴熟掌握了放那个新风筝的要领,还能玩出各种惊人的花样。他已经不屑于跟其他放风筝的人较劲。他们已经不在一个档次。每个星期六下午都成了他的辉煌时刻。他陶醉在旁观者对他的钦佩之中,他也知道其他放风筝的人不如自己幸运,所以对他很嫉妒,他为此感到扬扬自得。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傍晚,他跟爸爸一起从火车站回家的路上,贝蒂拦住了他。

    “你好,赫勃。”她说。

    “你好。”

    “我想跟我丈夫单独谈谈,桑伯里先生。”

    “你要跟我说的话没有我爸爸不能听的。”赫伯特没好气地说。

    贝蒂迟疑不定。桑伯里先生很为难,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开。

    “那好吧,”她终于说下去了,“我想让你回家,赫勃。那天晚上我给你打包时并不是真的要你走。我只是想吓唬你。那会儿我正在气头上。我错了,对不起。我真不该为了一只风筝跟你吵架。”

    “算了吧,我不会回去的。你把我赶出来,真的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泪水从贝蒂脸上流了下来。

    “可是我爱你,赫勃。要是你想放你的风筝,你就放吧。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在乎。”

    “非常感谢,可是这不管用了。我知道怎么过合适,我已经过够了婚姻生活,一辈子都不想再过了。我们走吧,爸爸。”

    他们快步向前走去,贝蒂没有跟上去。到了星期天,他们一家去了教堂,晚饭后,赫伯特跑到家里的煤炭棚里去看他的风筝,他们平时把风筝存放在那里。这个风筝几乎成了他的宠物,他简直一刻都离不开了。可是他很快就跑了回来,脸色煞白,手里拿着一把短柄小斧头。

    “她把风筝砸烂了。用这把斧子砸的。”

    桑伯里夫妇惊叫一声,急急冲进了煤炭棚。赫伯特说得没错。那只风筝,他们花了不少钱订制的新风筝,已经被斧子砍得稀烂,木头骨架七零八落,线轴也被劈成了碎片。

    “她肯定是趁我们去教堂时干的。看着我们出门了才下的手。”

    “可她是怎么进来的呢?”桑伯里先生问道。

    “我有两把钥匙。我回到家后发现有一把不见了,但是我没有多想。”

    “也不能肯定就是她干的,公园里有些家伙也眼红得很。也说不定是那些人干的。”

    “好吧,我们很快就能查明真相,”赫伯特说,“我这就去当面问她,如果真是她干的,我就杀了她。”

    他怒不可遏,这副样子让桑伯里太太都害怕了。

    “你要犯谋杀罪被绞死吗?不行,赫伯特,我不准你去。让你爸爸去吧,等他回来,我们再决定怎么做。”

    “对的,赫伯特,让我去吧。”

    桑伯里夫妇好不容易说服了他,最后桑伯里先生去了。半小时后,他回来了。

    “是她干的。她当场就承认了。她还很得意。我不想重复她说的原话,太不堪入耳了,长话短说吧,她就是嫉妒那个风筝。她说赫伯特爱风筝胜过了爱她。所以她才要把风筝砸烂。她还说,要是下次还那样,她还会再这么干的。”

    “幸亏她没有对我这么说,不然我会拧断她的脖子,就算我要被绞死也无所谓。得了,她再也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就这么定了。”

    “她会到法庭告你。”他爸爸说。

    “让她告去吧。”

    “下星期该付家具的分期付款了,赫伯特。”桑伯里太太平静地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付的。”

    “那他们就会把家具拉走,”塞缪尔说,“之前他付的所有钱就都白付了。”

    “那又怎样?”她应对道,“他负担得起。这样他就一劳永逸地摆脱掉她了,他又回到我们身边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才不在乎钱不钱的。”赫伯特说,“等他们来拉走家具的时候,我可以想象她会有怎样的脸色。这些家具对她来说很重要,是的,还有那钢琴,那钢琴简直是她的心肝宝贝。”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星期五他没有给贝蒂寄每星期的费用。贝蒂寄给了他家具商的来信,信上说,如果他在某个日期前不付款的话,他们就会把家具搬走。赫伯特回信说他不能继续支付家具款了,他们可以随时来把家具搬走。贝蒂开始经常到火车站去堵截他,看到赫伯特根本不理她,她就跟在他后面一路破口大骂。晚上,她会到赫伯特家不停地按门铃,把他们一家烦得要发疯了。赫伯特几次要冲出去狠狠揍她一顿,桑伯里夫妇几乎拼了老命才把他拦住。有一次,她扔了一块石头打碎了他们家客厅的玻璃窗。她还写些污言秽语的明信片寄到他的办公室。最后,她到地方法院去告丈夫抛弃了她,拒不支付她的生活费。赫伯特收到了传票。两个人在庭上各执一词,法官觉得案子很奇怪,但他没有这样说出来。法官试图劝说他们庭外和解,可是赫伯特断然拒绝回到他妻子身边。法官责令他每星期付给贝蒂二十五先令的赡养费。他说他一分钱都不会付。

    “这样你就等着进监狱吧。”法官说,“传下一个案子!”

    可是赫伯特说到做到。贝蒂又把他告上了法庭,法官问他有什么理由不执行法庭的命令。

    “我说过我不会付钱给她,我就不会付的,因为她砸烂了我的风筝。你要判我坐牢,我去坐牢好了。”

    法官这次对他非常严厉。

    “你这个年轻人愚蠢透顶。”他说,“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付清拖欠的账款,你要再跟我胡闹,就去蹲大牢吧,一直蹲到你头脑清醒过来为止。”

    赫伯特还是不付钱,我的朋友奈德·普雷斯顿就这样认识了他,我也就听说了这个故事。

    “这件事你怎么看?”奈德讲完后问我,“你知道,贝蒂不是个坏女孩儿。我见过她几次,除了疯狂地嫉妒赫伯特的风筝,她什么问题都没有。赫伯特也一点儿都不蠢。实际上,他比一般人都要聪明。你认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放个风筝怎么就把人变成了疯子?”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我沉思了片刻,“是这样,我对放风筝一窍不通。我想也许是他在望着风筝飞上云端时感受到了自己很有力量,同时也有一种征服万物的神秘感,仿佛自己能够让天空中的风听从自己的意愿了。也可能是,他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自由翱翔的风筝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感觉就像是终于逃脱了单调的生活。又可能是,由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把风筝放上天象征着追求自由和冒险的理想。你也知道,如果一个男人感染了理想的病毒,就连国王陛下的御医也无法帮他除去这个病毒。不过这纯属我的胡思乱想,你就当作无稽之谈好了。我对人类这种所谓高级动物的心理知之甚少,我想你这个问题最好还是去请教比我更精通此道的高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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