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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青梅竹马最新章节!

    平时她总是很有气派地乘坐自家刷了黑漆的人力车,车轮声在门口停了,爸妈嘴里说着“是女儿回来了吗”,到门口迎接。今天她在街上随便拦了辆车,在路口让车走了,自己悄悄地来到格子门外。爸爸在屋里以他不变的大嗓门说道:“说起来我真是个有福之人,孩子们都听话,不用我操心,别人都夸他们。只要我没什么非分之想,眼下的日子便足够了。真好啊。”

    她想,爸爸一定是在和妈妈说话。他一无所知,那么地开心,我有什么脸和他说我想离婚呢?他一定会责骂我。我有太郎这孩子,却扔下他跑回来,来之前,我也曾左思右想,实在别无他法。到如今,惊动爸妈,让他们之前的喜悦化作泡影,我并不好受。干脆悄悄地回去?如果回去,我就还是太郎的妈妈,会一直是原田的太太,爸妈可以为他们有个当奏任官[明治时期的高级官吏,由首相推荐,天皇任命。]的女婿而自豪。我只要自己省一些,有时还可以给爸妈送些他们爱吃的或是零花钱。我要是按自己的心意离婚,太郎会摊上个后妈,爸妈迄今为止的骄傲一下子没了,再加上外人的想法,弟弟的前途……啊,就因为我一个人的任性,他的前途也将会受阻。还是回去吧,回去吧,回到那个恶鬼一样的丈夫的身边去吧,那个恶鬼,恶鬼一样的丈夫身边。啊,我不愿意,不愿意。

    她颤抖起来,身子一软,不小心碰到了格子门,“咔嗒”一声。“是谁?”父亲大声道。他多半以为是经过的小孩在恶作剧。

    外面的人轻声一笑,用格外可爱的声音说:“爸爸,是我。”

    “咦,谁,是谁?”爸爸拉开移门,“呀,是阿关。你站那儿做什么?怎么这么晚来啊?没个车,也没带女佣。哎,快进来,进来。你来得突然,让我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呢。门不用关,我来关。你往里走就是,往有月亮照着的那边。来,坐到坐垫上,坐垫在这儿。和房东讲过榻榻米脏了得换,但房东说,换榻榻米的工人最近没空。你别拘束。衣服会弄脏,把坐垫垫上。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来,家里都还好吧?”

    爸妈和平时一样隆重地款待她。被当作阔太太对待,她如坐针毡,羞愧地强忍了眼泪,说道:“都好,没人因为换季生病什么的。我太抱歉了,一直都没来看望,您和母亲都好吗?”

    “我连个喷嚏都不打,你妈妈她有时候会发作一下那个妇女病,不过只要盖上被子躺个半天,就全好了,所以不要紧。”爸爸矍铄地笑道。

    “亥之不在,他今晚去哪儿啦?那孩子还是那么用功吗?”

    妈妈忙着端来热茶,满面笑容道:“亥之刚去了夜校。托你的福,那孩子最近涨了工资,课长对他很照顾,我们也都放心了。我们经常讲,这说起来也都是靠了原田。阿关,你是个机灵人,今后也要设法让原田开心啊。亥之那孩子天生不善言辞,就算见了原田,估计他也只会简单地打个招呼,你得在中间递个话,让你丈夫知道我们的心意,托他关照一下亥之。如今正值换季,阳光变少了,太郎他还是那么顽皮吗?你今晚怎么不带他来呢?他外公可想念他啦。”

    听到妈妈的话,她愈加悲伤。

    “我想过带他来,但那孩子睡得早,我就让他继续在家睡着。他确实一直很顽皮,完全不听话,出门的时候紧追着我不放,在家也黏在我身边,带他特别费工夫。到底为什么那样呢?”说着,她的眼泪因回忆上涌,涨满心胸。她想道,我虽然一狠心扔下他来了,估计这会儿他醒了,又该喊着要找妈妈,让女佣们不知如何是好。说不定大伙儿用米饼和点心哄不动他,正拉着他吓唬说,鬼要来吃你了哦。哎,他真可怜。

    她想放声大哭,然而爸妈的心情正好,她不敢多说,便吸了几口烟,借机掩饰着干咳几声,用里衣的袖子悄悄抹了泪。

    妈妈说:“今晚是阴历的十三夜[明治五年十二月三日作为明治六年的一月一日,开始使用阳历。但生活中,人们常用阴历。这里指的是阴历的九月十三日的夜晚。与八月十五一样,是赏月之夜。],虽是旧习,我做了赏月的年糕团子。你喜欢吃这团子,原想着让亥之助拿一些给你,可他觉得不合适,让我别送给你;再说八月十五也没送,赏月不成双,也不好。所以虽然想让你吃,却只是想想,没能送给你,今晚你来了,就像做梦一样,真是我的念想传到了你那边么。你在家有许多甜食吃,不过妈妈做的毕竟不同,你今晚别把自己当太太,就做回从前的阿关,别顾着形象,爱吃什么就吃。豆子和栗子都有。我常和你爸说,你当然是出息了,在别人眼里也有了样子,不过,摆出原田太太的架势,和上流的有身份的太太们交际,一定有许多辛苦。要使唤女佣们,要招呼来家里的人,做人上人自有一番辛苦,尤其我们家又是这样的普通人家,你得仔细办事,不让人看低。想到这些,你爸和我虽然想看看外孙,可是不好老上门打扰,就尽量不去。有时候经过你家门口,我穿着棉布衣服,打着混纺面子的伞,瞧一眼二楼的帘子,心想,阿关在做什么呢,就这样走了过去。要是我们家的情况能好一些,你脸上有光,我们也不用那么紧张。说来说去,像现在,哪怕想给你送点赏月团子,都会先想到我们家的盒子是不是太粗糙了。想到你对我们的好,心里高兴,要是有一天能随意走动就好了。”

    妈妈的小小抱怨,可悲地道出了她的身份低下。她便说出了口:“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孝。的确,我穿着绢做的衣裳,乘着自家的人力车,看起来很有派头,可我都没法让爸妈和自己过得一样,说起来,那不过是作为原田太太的面子罢了。还不如在家做些裁缝活儿,留在你们身边,那要快活得多。”

    “傻瓜,傻瓜,就算是随口说说,也不要讲这种话。既然嫁了人,就不要想着补贴娘家,你在家是斋藤家的姑娘,出嫁了便是原田家的太太。你只要让阿勇高兴,把家里打理好了,就没什么可说的。虽然辛苦,但你既然有嫁进他家的运气,应该就没什么不能忍的。女人哪,就爱抱怨,都是你妈,说些有的没的,让人为难。她念叨说没能给你吃上团子,生了一整天的气。她可是怀着好大的热情做的,你多吃些,让她放心。团子可甜呢。”

    爸爸开玩笑道。她再次失去了摊牌的机会,只能感激地吃了栗子和毛豆。

    阿关嫁出去的这七年,从未在夜晚来过,更不曾不带礼物一个人步行过来,而且总觉得她的服装不像平日那么华丽。爸妈难得见到她,心里高兴,以上种种都没往心里去,但女儿没有替女婿带一句话,虽然她努力在笑,笑容背后却是蔫蔫的,想必有些缘故。爸爸看向桌上的座钟,故意说道:“哦,快十点了。阿关,你今晚住这儿吗?要是回去,差不多得走了。”

    她这才抬头看向爸爸,忽然坚决地伏在榻榻米上。“爸爸,我今天来,是有事求您。请听我说。”这时她终于流下一行泪,泪水泄露了层叠的忧伤。

    爸爸神色一变,朝她膝行几步。“你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呢?”

    “我今晚来,决心不再回原田家。阿勇并未允许我这样做。我是让那孩子,让太郎睡下之后,怀着再也见不到他的决心出的门。那孩子除了我谁也不要,我哄着他睡了,趁他在做梦,狠狠心出来了。爸爸,妈妈,请你们体谅。迄今为止,我从未对你们讲过原田的事,也不曾把他和我的关系告诉别人。但我反复思考过千百次,哭了两三年,到了今天,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和他离婚。拜托了,请你们帮我去要休书。我今后会接些活计在家做,努力帮衬亥之助,让我这辈子就一个人待着吧。”

    她哇地哭出了声,然后咬住里衣的袖子。袖子上的墨竹仿佛变成了紫色,显得哀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爸妈都问道。

    “我从来没提过,不过你们如果花个半天看一下我们夫妻的相处,大概就会了解了。他有事才对我说话,而且总是凶巴巴的。早上起来和他问好,他忽然看向一边,故意称赞院子里的花草。这真让人生气,但他是我的丈夫,于是我忍了,从不回嘴。吃早饭的时候,他不停地抱怨,在用人跟前列举了一大堆,说我笨拙,礼数不够,对这些,我也忍了。然后他又不断地说我缺乏教育。当然我原本就没有在华族女学校念过书,也不像他同事的太太们,学了些花道茶道或是和歌绘画之类,所以我没法和他聊那些。既然我不会,他明明可以悄悄地让我去学,没必要当面说我娘家的不是,还让女佣们在一旁瞧着我的表情。刚嫁过去半年左右,他对我很好,整天阿关阿关地喊我,自从我生了孩子,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想起来都让人害怕。我就像被推落到黑暗的谷底,看不见一点温暖的日头。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故意做出冷淡的样子来逗我,但其实他是彻底厌烦我了。他是故意在折磨我,想着只要这么做我就会走,那么做我就会提出离婚,他不断不断地折磨我。爸爸,妈妈,你们知道我的脾气,就算丈夫迷上了艺伎,把她养在外面,我也不会因此而嫉妒。我从女佣们那里听说了,他在外面有人。但他是养家的人,男人总会有那样的情形。他去那边的时候,我小心打理他的出门衣服,注意不惹他不快。可对他来说,我做的事没有一样是合意的,任何一点小事,他就说,在家不开心,都是因为老婆处事不当。我到底是哪里处事不当,又是什么事让他不开心,他如果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可他只是一个劲地嘲讽说,‘你这人真无聊真没劲,真不懂事,我和你无话可说’‘我把你留在家里,无非是做太郎的奶妈’。他真的不像我的丈夫,而是个恶鬼。他没有主动开口让我走,可是看到我这么没用,因为太郎可爱而忍气吞声,一直听他训斥,他便说,‘你这个笨蛋,没一点骨气,所以我才讨厌你’。如果我反问一句‘是吗’,不服输地说出想说的话,那他肯定会以此为话柄,让我走。妈妈,我走根本没什么。和原田这种光是名气响亮的人离婚,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只是,一想到太郎什么都不懂,却没了妈妈,我就没了心气劲儿,光是向他道歉,看他的脸色,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担惊受怕,忍着不发表意见,这样一直到了今天。爸爸,妈妈,我真是命苦啊。”她倾诉了悔恨和悲伤,这番话着实令人意外。双亲不由得面面相觑,女儿和女婿的关系居然如此恶劣,让他们无言以对。

    妈妈疼女儿,一句句听下来,便切身地不痛快。

    “我不知道你爸怎么想,但原本也不是我们求着他娶你,他居然说你身份低、没怎么念过书,真是太过分了。他那边可能已经忘了,我可是连日子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是阿关17岁的正月初七的早上,连门松也还没拿下来。那时候我们住在猿乐町[现在的千代田区猿乐町。这一带居住的武士比较多,樋口家也曾在附近住过。],阿关在家门口和邻居家的姑娘玩羽板球,那姑娘把白色的羽板球打出去,原田的车正好经过,球落进了车里。阿关过去讨回了球。他说他在那时一眼看中了阿关,找了中间人来说亲。我们回绝了好几次,说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我们阿关那会儿完全就是个孩子,什么琴棋书画都没学过,再说我家如今的情况也置办不了嫁妆。那边说,家里没有公婆让人劳神,是我本人想娶她,别提什么门当户对的事,至于那些个习艺,等过门后会让她好好学,用不着担心,总之只要能娶她,我会好好待她。他实在催得急,我们也没提要求,连嫁妆也是他那边备的,说起来你是对方爱你才结的婚,虽说我和你爸因为种种顾虑没怎么走动,那也不是因为忌惮阿勇的身份。你又不是嫁过去做妾,是他正正当当千百遍求我们才娶走的。我们作为你的爸妈,就算大摇大摆地出入他家也没问题。但他的工作那么好,我们是这样的小老百姓,害怕别人认为我们是靠着你的关系沾了女婿的光,所以才顾及着女儿,不去走动,尽管想见到女儿,平时也都忍着。这可不是逞强哪。可他倒好了,简直就像从哪儿捡了个没爹没娘的傻姑娘回去似的。居然说你不会做事。他怎么敢这么说!你越不吭声,他越来劲,那可是会讲成习惯的。首先,他说这话是在女佣的跟前,你作为太太的威严没了,到最后会没人听你使唤。而且你要养育太郎,他要是发现妈妈被当成是傻瓜,该怎么办?该说的话,你要说。如果他因此讲你,你就说,我也是个有家的人,然后回娘家,这样不就行了吗?我说你傻,是指你既然有这种事,怎么一直沉默到今天?就因为你太老实了,他才这么嚣张吧。我光是听着都生气。用不着对他低头。甭管什么身份,你有爸妈,还有亥之助这个弟弟,尽管他年龄还小。用不着一直待在水深火热中。哎,孩子他爸,你和阿勇见一次,彻底地质问他吧。”妈妈来了劲,不管不顾地道。

    爸爸从刚才起抱着双臂,闭目沉思,这时沉静地问道:“孩子他妈,你别乱说。刚开始听的时候,我也犯琢磨呢,这到底怎么了?阿关不会随随便便就提出要离婚,可见她是很难熬的。不过,今晚女婿不在家是吗,还是有什么新的事,他终于开口和你提离婚了?”

    “我丈夫从前天起就没回家。他五六天不在家是常有的事,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在出门前,他说我给他拿的衣服搭配得不好,不管我怎么道歉他都不听,把衣服脱了一扔,换上西装,出去玩了。临走前扔下一句,‘唉,没有谁像我这么不幸,怎么有个你这样的老婆’。这都是什么事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没有好好和我说过话,偶尔说一句,就是这样无情的词句。我难道还想要当原田的妻子吗?要以‘太郎的妈妈’的名头,若无其事地待着吗?我都搞不懂自己在忍什么。我受够了。想到自己尚未出嫁的从前,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的时候,我再也不想忍了。望着太郎无邪的睡脸,我决定抛下他回娘家,到了这一步,我再也没法待在阿勇的身边。俗话说,孩子没有父母也会长大。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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