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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青梅竹马最新章节!

大。比起让我这么不幸的妈妈来抚养他,还不如让继母,让他爸喜欢的人将他养大,那样的话,他爸也会稍微疼爱他一些,对他的将来也好。从今晚起,我再也不要回去。”出于对亲生儿子斩不断的怜爱,她虽然说得坚决,语声却微颤。

    “的确,你在他家待得难受,是吧?你们夫妻的关系不好办啊。”爸爸叹息道,朝阿关打量了一会儿。她梳了大圆髻,发髻的根部别着金环,随意地穿着黑色绉绸的外套。自家女儿不知何时俨然是个阔太太了。如果让她随便挽个发髻,穿件棉布外套,用揽袖带绑起袖子在水池边干活,那怎么舍得?她还有太郎,因为一时的气愤,就将百年难遇的运气抛却,被人耻笑;一旦重新做回从前的斋藤主计的女儿,那么不管她将来是悲是喜,都不会再被原田太郎喊作母亲。就算对丈夫毫无留恋,对亲生孩子的爱却难以断绝,分开之后,她会越发地想孩子,还会怀念如今的辛苦。生得如此美貌,是她的不幸,将她引到了高攀的姻缘,让她饱尝辛苦。

    他虽然愈发同情女儿,却说:“阿关啊,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爸爸狠心,但我绝不是责怪你。身份悬殊,想法自然有异,我们这边尽心尽力,因为角度不同,对方却会觉得没劲。阿勇那个人呢,他是个懂道理的聪明人,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应该不会故意使坏欺负你。总之,人人称赞的能干的人都有极其任性的一面。在外面装得特别镇定,处理事情,然后把工作中遇到的不愉快带回家。你成了他的出气筒,大概很难受。但他毕竟不是那些腰上挂着便当盒、在区政府工作的小人物。他的地位高,所以会有些不愉快,有些难打交道,妻子的角色就是要将事情都处理好,让丈夫心情愉快。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这世上的太太们可不是都过得开心又有意思的。你要是以为只有自己难受,就会生恨。夫妻之间就是这样的,尤其你们本来身份悬殊,自然会有比别人多一倍的苦楚。你妈妈刚才张口就说离婚,其实,亥之能有现在的薪水,也是靠了原田帮忙。他对我们有大恩,尽管不是直接的恩惠,但也不能因此就说没有恩情。你不好受,但为了爸妈,为了弟弟,也为了太郎那孩子,你迄今为止都忍住了,难道今后就忍不了吗?你离开家和他离婚,真的好吗?太郎成了原田的,而你是斋藤家的女儿,一旦和那边断了关系,今后你将再也见不到太郎。一样是为自己的不幸而哭泣,你就作为原田的妻子大哭吧。阿关,你说是不是?你要是同意了,就把事情都装在心里,今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回那边去,和过去一样谨慎地过日子。就算你不说,我们做父母的还有弟弟,都会体察到你的难过,今后就各自流泪吧。”

    劝完女儿,他抹了抹眼睛。阿关哇地哭了。

    “说要离婚,是我太任性。确实,如果和太郎分开,再也看不到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想逃避眼前的痛苦,我这是怎么了?我就当自己死了罢,这样就不会有风波,那孩子也能在父母跟前长大。可我却琢磨这些无聊的事,还把不愉快讲给爸爸听。今晚过后,就没有阿关了,我就当我是一缕旧魂魄,守着那孩子。丈夫的一些恶言恶语,我能忍个一百年。您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把这些讲给你们听,真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她的泪擦了又涌出来。

    妈妈高声说:“我家女儿真是命苦!”说罢也是泪如雨下。

    月色明亮,此时也显得寂寥。家后面的河堤上有野生的芒草,弟弟之前折了来,插在瓶里。芒草的穗子仿佛在招手,在这一夜也显得忧伤。

    娘家在上野的新坂下,往骏河台去,要经过茂密的树林[新坂下位于现在的台东区根岸一丁目,原田家所在的骏河台是现在的千代田区神田。途中要经过上野的树林。下文的广小路也在上野。],夜路昏暗萧瑟。今晚月色皎洁,到了广小路上,便亮如白昼。娘家没有相熟的人力车店,爸爸隔着窗户叫了一辆经过的车。

    “既然你想通了,总之先回去。丈夫不在家,你不打招呼就出门,要是他因此责怪你,都不好赔罪。虽然时间有些晚了,坐车回去的话很快。我们下次再去看你,今晚先回去。”

    爸爸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这是不愿生是非的爸妈的慈悲。阿关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她无奈地起身道:“爸爸,妈妈,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我回去,继续当原田的妻子。说丈夫的坏话,是我不好,我不再说了。要是能让你们开心地觉得,阿关有个好丈夫,对弟弟来说也成了左膀右臂,那我就不多想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出不稳妥[这里指自杀。]的事,对此,你们不用担心。从今晚起,我这个身子就是阿勇的,他想怎么做都行。我这就回去了,等亥之回来,帮我和他问好。爸爸,妈妈,你们保重。下次我会笑着来看二位。”

    妈妈把家里仅剩的一点钱放进收口袋里提着,问门口的车夫,到骏河台要多少钱。

    “呀,妈妈,我会付钱的。谢谢。”

    阿关乖巧地打了招呼,穿过格子门,将脸埋在袖子里掩了泪,坐上车。她的模样可怜。爸爸在家里咳了一声,声音也含着泪。

    下

    风声伴随着皎洁的月色,虫声断断续续,有几分悲伤。进入上野,还没走出一町[约109米。]地,不知怎么回事,车夫把人力车突然一停,顿在地上,然后说:“真对不住,我就拉到这里。车费不要了,请您下车。”

    事出意外,阿关的心头一震,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你说这样的话,不是让我为难吗?我赶时间,给你加钱,麻烦给送一下。这地方偏僻,也没有替换的车。你这样做让人为难,还是别磨蹭了,快走吧。”

    “我不是为了加钱才说这话。我求您了,下车吧。我不想拉了。”

    “莫非你身体不舒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拉到这里了,突然说不拉了,这可不行啊。”她加重语气,斥责车夫道。

    “抱歉,我就是不想拉了。”他提着灯笼,忽然来到车的一侧。

    “你可真是个任性的车夫。那就不用拉到说好的地方,你只要到能叫到车的地方就行。你找个地方停,我会付车费的,至少要到广小路吧。”她用温柔的声音讨好地说道。

    “也是,您年纪轻,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下车,肯定觉得不便。是我不好。那您坐好吧,我陪您过去。刚才让您受惊了吧。”对方不像是个坏人,他把灯笼换了手,阿关终于放下一颗心,这才从容打量车夫。只见他是个瘦削的小个子男人,二十五六岁模样,皮肤黝黑。咦,他背着月光,那张脸是谁呢?像谁呢?一个名字来到喉咙口,她不觉说道:“你难道是?”

    男人“咦”了一声,讶异回头。

    “呀,是你。你已经忘了我吗?”

    她从车上滑下来,死死地盯着对方。

    “你是斋藤家的阿关。真丢脸啊,我这个样子。背后没长眼睛,我一直没注意到是你。不过,我应该从声音认出来的,是我太迟钝了。”

    男人窘迫地低着头,阿关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哪里的话,我要是在路上遇到了,也认不出是你。直到刚才,我都以为你是个完全不认识的车夫,你认不出我是当然的。真是不好意思,但请你原谅,不知者不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现在的工作?你身子弱,能吃得消吗?我从别处听说,你母亲去了乡下,你们家在小川町的店铺也关了。但我的情况毕竟与从前不同,有许多不便,当然没法去问人,也没法给你写信。你如今住在哪里,你太太好吗,有孩子了吗?我现在有时去小川町的劝工场[劝工场是建筑物内设有多个摊位的特卖会。在当时,小川町的劝工场是位于表神保町一丁目的“恰集馆”。]玩,你家的店如今是一家叫能登屋的,也是烟店,和从前的一个样儿。我每次经过都会看一下,想起,高坂家的录哥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常在上学和放学路上到店里,要一些卷烟的屑屑,学大人那样用烟斗吸。如今他在哪里做什么呢?他那样一个温和的人,在这艰难的世上过得怎样呢?这些事让我挂心,每次回娘家,我都问爸妈知不知道你的下落,但我们家五年前从猿乐町搬走了,完全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真是让人怀念啊。”

    阿关忘乎所以地询问其近况。男人用帕子擦了汗:“说来惭愧,我现在连家都没了。我睡在浅草町一家叫村田的便宜旅馆的二楼,兴致来了,就像今天这样,拉车拉到晚上;不想动弹了,就一整天躺着,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你还是那么美。自从听说你成了夫人,我就一直在做梦似的盼着,能否见上你一次,这辈子还能不能和你说上话。我一直觉得自己这条贱命无甚用处,过一天算一天,但亏得我还活着,能和你见面,你还记得我高坂录之助,不胜感激。”说罢,他低下了头。

    阿关簌簌落泪道:“你别这么想,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不如意。”

    她又问他妻子的情况。他答:“你应该认识吧,斜对面的杉田家的姑娘。人们都夸她皮肤白,模样好。那时我生活放荡,整天不沾家。亲戚当中有人不明事理,多管闲事,来劝道,这都是该成亲的时候没成亲造成的。我妈选了她当媳妇,反复和我说,务必娶她吧,就娶她吧。真是烦不胜烦。我说,你们想怎样就怎样,随便吧。娶她进家门,正是听说你怀孕那会儿。结婚一年生了孩子,别人上门贺喜,家里摆上了纸糊小狗和风车。但我难道会为这点事就不再放荡吗?别人以为,我有个模样俊俏的老婆,就不出门冶游了,或是生了孩子,就没了玩心。但我下定了决心,就算小町和西施携手而来,衣通姬[衣通姬是日本古代的允恭天皇的妹妹,据说其美貌透过衣服散发光辉。]跳舞给我看,我也不改放荡。见着乳臭未干的孩子的脸,我就能改变心意吗?我玩啊玩,喝啊喝,既不管家里也不管店铺,到了大前年,家里连一双筷子都不剩。嫁到乡下的姐姐接走了我妈,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和我断了音信。孩子是个女娃娃,她被带走,我不觉得可惜,但我听说,那孩子也在去年年底患伤寒死了。女娃早熟,死的时候,她一定喊了爸爸,说了些什么吧。她如果活着,今年5岁了。我这般身世太无聊了,不值一提。”

    男人有些寂寥的脸上浮起一丝笑。

    “我之前不知道是你,太任性了。来,上车吧,我带你走。刚才突然不肯走,让你受惊了吧。我拉车也就是个名头,都不知道自己拉着车把有什么开心的,又是为了什么盼头才做这等牛马的营生。得了钱我就高兴吗?喝到酒我就愉快吗?一想之下,所有事都让人厌倦。不管拉着客人还是空车,一旦腻烦起来,我就烦透了。我任性得让人没辙,你会不会不想搭理我了?来,上车,我带你走。”他劝道。

    “什么呀,我不知道是你,也就坐了,既然知道,哪里还能坐这车。不过,这么偏的地方,我一个人走会害怕,你陪我走到广小路吧。我们边走边聊。”阿关稍微撩起下摆走着。漆底木屐的脚步声,声声寂寥。

    高坂录之助是阿关的旧友,而且此人与她有着难以忘怀的缘分。他是小川町高坂烟店老板的独生子,容貌俊俏。如今,他成了一个这样肤色黝黑、不中看的男人,但从前他家还昌盛的时候,他的衣服和外褂都是蓝底细条纹的唐栈棉,潇洒地围着围裙。他会聊天,又有股可爱劲儿,年纪虽小却显得沉稳,人们都称赞道,遇上他看店的时候,比他父亲在店里还要热闹。阿关想,从前他多么机灵。他如今的变化可真是太大了。自打我要嫁人的消息传开,就在那时,听说高坂家的儿子像彻底变了个人,又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似的,变成了一个整日喝酒玩乐的人,总之事情非比寻常。今晚一见,果真如传闻所说,他彻底败落了。真没想到他会在便宜旅社里度日。从前他一直爱慕我。从我12岁到17岁,每天早晚见了,我总会想,将来我会坐在那间店里,边读报边做生意。没想到会和意想不到的人定下姻缘,既是父母之言,我能说什么呢?虽然想要嫁给烟店的录哥,但那只是我一个孩子家的想法,他也从来没说过任何承诺,我当然更没说过。我就只能把这梦一样的恋情狠狠心拗断,拗断,放弃掉。我下定了决心,嫁到了原田家,可直到出嫁前一刻,我都在哭,忘不了他。有可能,这个人也像我想着他那样想着我,他是因此才落魄的。而我梳着圆髻,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他该有多难受啊?尽管,我就连做梦都不快乐。

    想到这里,阿关回头看向录之助。他一脸茫然,若有所思,眼神偶尔飘向阿关,面上却不见喜色。

    来到广小路,路上有了车。阿关从钱夹里取出几张纸币,小心地用小菊纸[放在怀里的小尺寸和纸。]包了递过去。

    “录哥,这点钱不成敬意,你拿去随便买点什么吧。好久不见,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不出,请你谅解。在这里和你道别。你要保重身体,也要早些让伯母安心。我也会为你祈祷的。希望你重新做回从前的录哥,让我看见你重新气派地开店的模样。再见。”

    听她道别,录之助接过纸包。“我本来应该推辞不受,既然是你给的,我就感激地作为回忆收下。我想要说声惜别,但这次见面本就是梦,梦总会醒。你走吧,我也回去了。夜深了,路上人少。”

    说着,他拉起空车,掉头走了。他往东去了,阿关往南走。大路上的柳树在月色中摇摆,漆底木屐的脚步声仿佛无力地响着。在村田旅馆的二楼和原田家的深处,他们彼此追忆往昔,忧伤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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