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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一位女士的画像最新章节!

    格米尼伯爵夫人常常感到非常厌倦,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厌倦得想自杀。然而她没有自杀,她跟命运进行着相当英勇的搏斗,因为命运使她嫁给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佛罗伦萨人。他坚持住在他出生的城市,他在那里有些声望,那就是善于输钱,却不善于赢得别人的感谢。甚至那些赢了他钱的人,也不喜欢这位格米尼伯爵。他的名字在佛罗伦萨多少还有一点价值,可是正像过去意大利各邦的地方货币一样,一到半岛的其他部分就无法流通了。在罗马,他只是一个呆头呆脑的佛罗伦萨人,这就难怪他不大愿意访问那个城市,他的一举一动在那里都会背上愚蠢的名义,怎么也解释不清。可是伯爵夫人的眼睛却老是盯着罗马,她一辈子最遗憾的事便是在那儿没有一幢公馆。她觉得她不大有机会到那里去,这是她的耻辱。尽管佛罗伦萨的贵族,根本没到过罗马的大有人在,这却不能使她聊以自慰。她一有机会就去,这就是她能说的一切。也许并不是一切,只是她说她能说的一切。事实上,关于这件事,她能说的话多得很,她还常常列举种种理由,说明她为什么恨佛罗伦萨,希望在圣彼得大教堂的脚下度过自己的一生。不过这些理由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它们归结起来不过一句话:罗马是“永恒之城”,而佛罗伦萨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小地方,跟其他城市大同小异。显而易见,伯爵夫人要把永恒的观念跟她的寻欢作乐联系起来。她相信,罗马的社会生活充满乐趣,那儿整个冬季你都可以在晚会上遇到名流学者。在佛罗伦萨却没有一个知名人士,至少一个也没听到过。自从她的兄弟结婚之后,她的不满更是大为增加。她相信,他的妻子的生活比她的丰富多彩。她不像伊莎贝尔那么有知识,不过她的知识用在罗马还是绰绰有余——当然,她对那些废墟和古墓,也许甚至那些纪念碑和博物馆,那些宗教仪式和风景,都一窍不通,但除此以外,她一切都懂。关于她的弟媳妇,她听到了不少传说。她完全知道,伊莎贝尔过得逍遥自在。确实,她只亲眼见到过一次,那就是她应邀在罗卡内拉宫作客的时候。那是她兄弟结婚后的第一个冬季,她在那儿住了一星期,遗憾的是只此一遭,以后她再也没有接到邀请。奥斯蒙德不欢迎她,这她知道得很清楚,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可以去,奥斯蒙德怎么想,根本不在她的话下。只是她的丈夫不让她去,而且钱老是不凑手。伊莎贝尔是非常文雅的,伯爵夫人从一开始就喜欢她的弟媳妇,她对伊莎贝尔个人的优点的嫉妒,没有蒙住她的眼睛。她始终认为,与其跟自己这样愚蠢的女人打交道,不如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愚蠢的女人永远不会理解她的智慧,聪明的——真正聪明的——女人却永远会理解她的愚蠢。在她看来,尽管在外表和一般作风上,伊莎贝尔和她有天渊之别,她们仍有一块共同的地方,最后她们还是会走到一起来。它并不大,但很坚固,她们两人一接触到它,都会知道。还有,她跟奥斯蒙德夫人在一起,心里总有一种又惊又喜的感觉,因为她相信,伊莎贝尔总有一天会“轻视”她,可是她又发现,这个行动始终没有到来。她老是问自己,它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在等烟火,四旬斋,或者歌剧季节一样,这倒不是她把它看得怎么了不起,她只是奇怪,是什么挡住了它的路。她的弟媳妇一向对她平等相待,她既不轻视,也不重视可怜的伯爵夫人。事实上,伊莎贝尔根本不想瞧不起她,正如她不想对一只蚱蜢进行道德评价一样。然而她对这位姑奶奶也不是毫不理会的,她不如说还有一点怕她。她对她感到奇怪,觉得她非常特别。在她看来,伯爵夫人好像缺少了灵魂,只有一个漂亮得少见的躯壳,表面很光滑,还有一张鲜红的嘴巴,你把它摇一下,里边便有个东西咕隆咕隆响起来。这咕隆声显然就是伯爵夫人的精神基础,那是一颗小小的、活动的核在她身体里打滚。她太古怪,不值得轻视,又太不正常,不能跟别人相比。伊莎贝尔倒愿意再请她去玩玩(邀请伯爵是不用考虑的),但是奥斯蒙德自从结婚以后,不惜公开表示,艾米是最糟糕的一种傻瓜——这种傻瓜的傻劲儿是跟天才一样没法控制的。另一次他还说,她是没有心肝的。跟着他又解释道,她把它送掉了——把它当结婚蛋糕,切成一块块送人了。没有得到邀请,当然也是伯爵夫人无法前往罗马的一个原因,但是在本书现在涉及的这个时期里,她突然接到了邀请,要她到罗卡内拉宫去住几个星期。这提议来自奥斯蒙德本人,不过他在信上叮嘱他的姐姐,她必须准备保持安静。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她有没有完全领会,我不敢说,但是对这样的邀请,她是什么条件都愿意接受的。何况她还有个疑团需要解决,因为上次的访问留给她的印象之一,便是她的弟弟找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他们结婚以前,她曾为伊莎贝尔叫屈,甚至认真考虑过——如果伯爵夫人的任何想法谈得上认真二字的话——要请她多加小心。但是她终于没有干预,而且不久便放心了。奥斯蒙德仍像以往一样傲慢,然而他的妻子也不会轻易就范。伯爵夫人的测量不一定十分准确,但她认为,如果伊莎贝尔挺起腰板来,她会是两个人中更高的一个。现在她还不知道的是,伊莎贝尔有没有挺起腰板来。要是有人能把奥斯蒙德比下去,她当然会心花怒放。

    在她动身去罗马的前几天,仆人向她呈上了一张名片,名片上只简简单单印着几个字:“亨利艾塔·斯塔克波尔”。伯爵夫人把手指尖顶在额角上,她想不起她认识一个叫亨利艾塔的人。于是仆人报告道,那位小姐要他转告,如果伯爵夫人想不起这个名字,那么她一见面就知道了。果然,她跟客人见面之后,便想起她在杜歇夫人府上,见过这么一位女记者,那是她认识的唯一的女作家。这是说,唯一的当代女作家,因为她那故世的母亲也是一位女诗人。她立即认出了斯塔克波尔小姐,尤其因为斯塔克波尔小姐的外表丝毫也没有变。伯爵夫人的心肠是相当好的,她觉得这么一个体面的人来拜访她,是她的光荣。她心想,斯塔克波尔小姐是不是为她的母亲来找她的——也许她听到了美国的柯丽娜的大名。她的母亲跟伊莎贝尔的朋友完全不同,伯爵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位小姐现代化得多,她获得了一个印象:女作家的特性(职业特性)有了进展,尤其是在一些遥远的国家中。她的母亲经常穿一件紧身的黑丝绒衣服(啊,那些老式衣服!),肩膀从那里胆怯地袒露出来,肩上披一块罗马围巾,还在一绺绺光润的鬈发上戴一顶金黄色桂冠。她讲话娇声娇气,心不在焉,带有她的“克里奥尔”[1]祖先(这是她向来直认不讳的)的口音。她老是长吁短叹,毫无进取心。但是伯爵夫人可以看到,亨利艾塔始终把纽扣扣得紧紧的,发辫梳得光光的。她的外表显得生气勃勃,富有事业心,她对人几乎总保持着真诚的友好态度。不可能想象她会唉声叹气,心不在焉,以致把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投进邮筒。伯爵夫人不能不感到,《会谈者报》记者比美国的柯丽娜活动能力强得多。亨利艾塔说明,她来拜访伯爵夫人,是因为她是她在佛罗伦萨认识的唯一的人,她访问外国城市时,希望比浅薄的游客看到更多的东西。她认识杜歇夫人,但杜歇夫人到美国去了,而且即使她在佛罗伦萨,亨利艾塔也不想去拜访她,因为杜歇夫人不是她所喜欢的人。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是呢?”伯爵夫人问,乐得眉开眼笑的。

    “不错,我喜欢你超过我喜欢她,”斯塔克波尔小姐说,“我仿佛记得,我以前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非常有趣的。我不知道那是碰巧,还是你的一贯作风。不管怎样,你的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我把它用在我的文章中了。”

    “天哪!”伯爵夫人喊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她,有些吃惊,“我真不知道,我讲了什么值得一提的话!我真希望我能早一点知道。”

    “那是关于妇女在这城市里的地位的话,”斯塔克波尔小姐指出道,“你对这问题提供了不少情况。”

    “妇女的地位是很不舒服的。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把它写了出来,登到了报上?”伯爵夫人说,“啊,你得让我瞧瞧啊!”

    “你要的话,我写信回去,让他们把报纸寄一份给你,”亨利艾塔说,“我没有提到你的名字,我只说一位有身份的夫人。然后引述了你的观点。”

    伯爵夫人立即把身子往后一靠,伸起握紧的两手,“我很遗憾,你没有提到我的名字,你知道吗?我倒是喜欢看到我的名字登在报上。我忘记我的观点是什么了,它们太多啦!但它们并不使我觉得害臊。我跟我的兄弟不同——你大概认识我的兄弟吧?他认为把名字登在报上是不体面的,如果你引述他的话,他一辈子也不会饶恕你。”

    “他可以放心,我永远不会提到他,”斯塔克波尔小姐说,口气显得温和而冷淡。接着她又道:“这是我要来找你的另一个原因。你知道,奥斯蒙德先生娶了我最好的朋友。”

    “可不是,你是伊莎贝尔的朋友。我正在想,我还知道你些什么呢。”

    “我很高兴你知道这点,”亨利艾塔说,“可是你那位兄弟却不愿意知道这点。他企图破坏我跟伊莎贝尔的关系。”

    “那可不成。”伯爵夫人说。

    “这正是我要谈的事。我就要到罗马去。”

    “我也要去!”伯爵夫人喊道,“我们可以一起走。”

    “那太好了。我写文章谈我的旅途见闻时,一定把你写进去,你是我的旅伴呢。”

    伯爵夫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沙发那儿,坐在客人旁边,“说真的,你得把报纸寄给我!我的丈夫不喜欢,但他永远不会知道。而且他不认得字。”

    亨利艾塔的大眼睛变得更大了,“他不认得字?我能把这事写进我的通讯吗?”

    “写进你的通讯?”

    “《会谈者报》的通讯。那是我的报纸。”

    “你要写就写,还可以连他的名字也写上。你要不要住在伊莎贝尔那里?”

    亨利艾塔抬起头来,默默地瞧了女主人一会,“她没有邀请我。我写信给她,说我要去,她回信说,她可以替我在一家公寓里订一个房间。她没有说明理由。”

    伯爵夫人非常注意地听着。“那是奥斯蒙德的主意。”她意味深长地说。

    “伊莎贝尔应该反抗,”斯塔克波尔小姐说,“我想她恐怕已经变得多了。我早对她说过她会变的。”

    “听到这话我很遗憾。我还以为她能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呢。为什么我的兄弟不喜欢你?”伯爵夫人坦率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他不喜欢我,我还不要他喜欢呢。我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喜欢我,有些人如果喜欢了我,我倒会觉得自己有了问题。一个记者不得罪许多人,就做不好工作,他知道他的职业要求他这样。一个女记者当然也是这样。但我没想到,伊莎贝尔会那样。”

    “你是说她讨厌你吗?”伯爵夫人问。

    “我不知道,我得把事情弄清楚。这就是我要到罗马去的原因。”

    “我的天,这是多么伤脑筋的事!”伯爵夫人喊道。

    “她写给我的信有些变了,很清楚,她跟过去不同了。要是你了解什么,”斯塔克波尔小姐继续道,“我希望你先告诉我,让我可以决定我的方针。”

    伯爵夫人把下嘴唇向前一撇,轻轻耸了耸肩膀,“我知道得很少,我跟奥斯蒙德不常见面,也不常通信。他对我恐怕也像对你一样不欢迎。”

    “然而你不是一个女记者啊。”亨利艾塔想了想说。

    “得啦,他的理由多得很。不过我是他们请去的,我得住在他们家里!”伯爵夫人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这种得意劲儿使她暂时忘记了斯塔克波尔小姐的失望。

    不过这位小姐的反应很平静。“她哪怕请我去住,我也不去。我是说,我认为我不会去,不过我很高兴,我还没有作出决定。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我不甘心给人从她身边撵走,我又觉得住在她屋里很不舒服。公寓对我也蛮合适的。但问题不仅仅在这里。”

    “罗马这时候是最美的,”伯爵夫人说,“现在各种知名人士都聚集在那里。你听到过沃伯顿勋爵吗?”

    “听到他?我跟他熟得很呢。你认为他是个知名人士?”亨利艾塔问。

    “我不认识他,不过听说他是个非常阔气的老爷。他在向伊莎贝尔献殷勤呢。”

    “向她献殷勤?”

    “我是这么听说,详细情形我不知道,”伯爵夫人轻描淡写地说,“但伊莎贝尔,你是不用替她担心的。”

    亨利艾塔心事重重地看着她的同伴,但暂时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罗马?”她突然问。

    “恐怕得过一个礼拜。”

    “我明天就得走,”亨利艾塔说,“我想我不能等你了。”

    “哎哟,那太可惜了,我正在做一些衣服。我听说,伊莎贝尔那边客人很多。但我会在那儿看到你,我会上你的公寓去拜访你。”亨利艾塔静静地坐着——她沉浸在思索中。伯爵夫人又突然嚷了起来:“哎哟,要是你不跟我一起走,那你不能描写我们一起旅行啦!”

    斯塔克波尔小姐好像对这种考虑毫不关心,她在想另一些事,不久她就把它讲了出来:“你讲的关于沃伯顿勋爵的话,我有些不大理解。”

    “不理解?我不过说他风流潇洒罢了。”

    “你认为向一个有夫之妇献殷勤是风流潇洒吗?”亨利艾塔问,口气空前的明确。

    伯爵夫人愣住了,然后大笑了一声。“毫无疑问,凡是有教养的男人都在那么做。你结了婚就知道啦!”她说。

    “单凭这一点,我就不想结婚,”斯塔克波尔小姐说,“我要的是我自己的丈夫,不想要任何别人的丈夫。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伊莎贝尔犯了……犯了……”她没说下去,还在考虑她的措词。

    “犯了过错吗?没有的事,我想,还没有。我只是说,奥斯蒙德非常讨厌,我还听说,沃伯顿勋爵老在他们家里。你大概感到很气愤吧?”

    “不,我只是很担忧。”亨利艾塔说。

    “咳,你对伊莎贝尔的态度可不值得恭维!你应该对她有些信心。我告诉你,”伯爵夫人立即又说,“如果你觉得需要,我可以把他弄走。”

    斯塔克波尔小姐起先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更严肃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你没理解我的话,我并没有你猜想的那个意思。我不是怕伊莎贝尔会有那种事。我只是怕她并不幸福——那才是我需要了解的。”

    伯爵夫人把头扭来扭去,做出了不少姿势。她显得有些不耐烦,用揶揄的口气说:“那倒是很可能的,不过从我来说,我要知道的是奥斯蒙德是不是幸福。”斯塔克波尔小姐开始使她感到有些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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