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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于思考的读者也许不会觉得奇怪,拉尔夫·杜歇在他的表妹结婚以后,跟她见面不如以前多了,因为他对这件事采取的观点,很难证明是促进友好关系的表现。我们知道,他说出了他的想法,这以后就保持缄默了,伊莎贝尔没有要求他重新进行讨论,因而使这次讨论成了他们关系中划时期的界线。它造成的分歧使他感到害怕,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后果。它没有使姑娘履行婚约的热情冷淡下去,但它却使他们的友谊达到了几乎破裂的危险边缘。拉尔夫对吉尔伯特·奥斯蒙德的看法,在他们之间从此再没提起,他们让神圣的沉默笼罩着这个问题,企图以此来保持外表上的融洽。但分歧依然存在,正如拉尔夫时常告诫自己的,分歧依然存在。她没有宽恕他,她也永远不会宽恕他,这就是他所能得到的全部收获。但她认为她已经宽恕了他,她相信她对他并不介意。由于她非常宽大,又非常高傲,这些信念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但不论他做得对还是不对,他实际上是伤害了她,而这种伤害是女人不容易忘记的。作为奥斯蒙德的妻子,她不可能再作他的朋友。如果她在扮演这种角色以后,得到了她所希冀的幸福,那么她对曾经在事先企图破坏这珍贵的幸福的人,除了蔑视之外没有其他。但如果是另一种情况,他的警告得到了证实,那么她决心向他隐瞒真相的愿望,会成为她精神上的负担,使她永远恨他。拉尔夫在表妹结婚之后的一年中,对未来的悲观预测便是这样。如果说他的胡思乱想是病态的,那么我们不应忘记,他本来不是身强力壮的人。他尽量安慰自己,表现得落落大方(他自认为这样),还参加了伊莎贝尔和奥斯蒙德先生的结婚典礼——那是六月间在佛罗伦萨举行的。他听他的母亲说,伊莎贝尔本来打算回到家乡去举行婚礼,但是一切从简是她的主要愿望,因此尽管奥斯蒙德表示即使跋涉万水千山也在所不辞,她最后还是决定,体现从简的最好办法,还是由住得最近的一位教士,在最短的时期内给他们完成这个仪式。因此婚礼是在一所小小的美国教堂中举行的,那天气候酷热,参加的只有杜歇夫人母子,帕茜·奥斯蒙德和格米尼伯爵夫人这么寥寥几个人。我刚才提到的这件事的简陋性质,一部分也由于两个应该到场的人没有到场,否则就不会显得这么冷冷清清。梅尔夫人收到了请帖,但梅尔夫人不能离开罗马,写了贺信来表示歉意。亨利艾塔·斯塔克波尔没有收到请帖,因为戈德伍德先生虽然向伊莎贝尔宣称,她要从美国到欧洲来,事实上她的职务使她不能实现这个计划。但是她也寄了一封信来,只是不像梅尔夫人那样表示祝贺,而是通知伊莎贝尔,要是她能一步跨过大西洋,她不仅要作为一位参加者,而且要作为一位批评者,在她的婚礼上出现。她的重返欧洲推迟了一段时间,直到秋季她才在巴黎跟伊莎贝尔会面,并且大大发挥了她的批评才能——也许还稍稍过头了一点。批评的矛头主要指向可怜的奥斯蒙德,他为此提出了强烈抗议,以致亨利艾塔不得不向伊莎贝尔宣称,她走的这一步已在她们之间造成了一道障碍。“这完全不是因为你嫁了人,而是因为你嫁给了他。”她认为她的责任使她必须指出这点。由此可见,她的意见跟拉尔夫·杜歇的大同小异,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只是她不像后者那么迟疑不决,悔恨交加而已。然而亨利艾塔的第二次访问欧洲不是毫无收获的,因为就在奥斯蒙德向伊莎贝尔宣称他不得不反对那位女记者,而伊莎贝尔回答说,她认为他对亨利艾塔太严厉的时候,那位好好先生班特林来到了巴黎,他提议他们应该到西班牙去。她从西班牙发出的通讯,是她发表的最受欢迎的作品,尤其是从阿尔汉布拉宫[1]发出的一篇,题目是《摩尔人和月光》,大家公认是她的杰作。伊莎贝尔觉得,她的丈夫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失之过严,不够风趣,她为此暗暗感到失望。她甚至怀疑,他的幽默感,那种风趣和轻松的性格,是否已一下子烟消云散。至于她本人,当然,她现在的幸福使她可以对亨利艾塔混乱的良知不予计较。奥斯蒙德把她们的友谊称作咄咄怪事,他不能想象,她们有丝毫共同之处。对他来说,班特林先生的旅伴不过是庸俗不堪的女流之辈,他还声称她是无耻之尤。对这最后一句判决,伊莎贝尔提出了抗议,她的激烈措词使他对妻子的某些审美能力重新发生了怀疑。伊莎贝尔的唯一解释只是说,不论人们跟她本人多么不同,她愿意认识他们。奥斯蒙德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跟你的娘姨交朋友呢?”伊莎贝尔回答道,她倒是怕她的娘姨不会这么关心她,而亨利艾塔是非常关心她的。

    她结婚后的两年,拉尔夫大多没有跟她见面。她开始定居罗马的那个冬季,他又是在圣雷莫度过的,到了春天,他的母亲到那儿探望他,然后同他一起前往英国,她要去检查一下银行的业务,这事她是无法交代他去完成的。拉尔夫在圣雷莫的房子是租的,那是一幢小小的别墅,他在那儿又住了一个冬季。但到第二年四月末,他来到了罗马。自从伊莎贝尔结婚后,这是他跟她第一次见面,那时,他想跟她重新见面的愿望已发展到了顶点。她不时有信给他,但他需要知道的事,她的信偏偏只字不提。他曾问他的母亲,她的日子过得怎样,她的母亲只是回答说,她猜想她过得还不错。杜歇夫人缺乏想象力,对未曾目睹的事一概不问不闻,而且她现在不想跟她的外甥女打交道,她们很少碰头。那位年轻夫人的生活似乎相当体面,但杜歇夫人还保持原来的看法,认为她的出嫁是一件丢脸的事。想起伊莎贝尔的所作所为,她便觉得不痛快,她相信,那不会有好结果。在佛罗伦萨,她不时遇到格米尼伯爵夫人,她总是尽量少跟她接触。伯爵夫人使她想起奥斯蒙德,而奥斯蒙德又使她想起伊莎贝尔。在这些日子里,提到伯爵夫人的人少了,但杜歇夫人认为这也不是好兆,这只是证明她以前给谈得太多了。还有一个人更使她直接想起伊莎贝尔,那就是梅尔夫人,但是梅尔夫人和杜歇夫人的关系已发生了明显变化。伊莎贝尔的姨母直截了当对她说,她扮演了一个很不简单的角色。梅尔夫人从不跟人吵嘴,似乎她认为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她吵的,她跟杜歇夫人来往了这么些年,从没有过一星半点不愉快的表情,这更是一大奇迹。但就是这位梅尔夫人,现在却提高了嗓门宣称,对于这样的指责,她没有必要为自己辩护。然而她还是认为有必要补充道,她的行为一向光明正大,她只相信她所看到的,而她看到的是伊莎贝尔并不急于结婚,奥斯蒙德也并不想讨得她的欢心(他的一再拜访是毫无用意的,他只是在他的山顶上厌烦得要死,想出来散散心罢了)。伊莎贝尔的感情只有她自己明白,在希腊和埃及旅行的时候,她一直声色不露,把她蒙在鼓里。梅尔夫人没有反对这件事,因为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出乖露丑的事,但如果说,她在这里边耍了什么花招,不论是跟人串通的,或是单独搞的,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她要高傲地提出抗议。毫无疑问,就是由于杜歇夫人的态度,也由于在许多美好岁月中形成的习惯遭到了损害,梅尔夫人这以后跑到英国去了,她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因为在那里,她的声誉还是完美无缺的。杜歇夫人辜负了她,有些事是不能宽恕的。但是梅尔夫人默默地忍受了一切,她的尊严始终令人肃然起敬。

    正如我所说,拉尔夫希望亲自来看看,但是当他从事这项探索时,他重又感到他实在太傻了,他已引起了女孩子的防备。他出错了牌,现在全部输了。他什么也不会看到,什么也不会知道,在他面前,她始终戴上了假面具。他当初真正应该做的,是对她的结婚表示祝贺,然后,照拉尔夫的说法,让事实水落石出,到那时,她会主动来找他,说他是一只呆头鹅。于是他高高兴兴地承认自己是呆头鹅,让伊莎贝尔把真相一股脑儿讲出来。但现在她既不奚落他胡言乱语,也不自鸣得意,声称她的信任已得到事实的证明。如果这是假面具,那么这假面具已把她的脸整个儿遮盖起来。画在那上面的安详神色显得呆板、机械,拉尔夫说,这不是一种表情,只是一种脸谱,甚至这是一张骗人的画皮。她失去了孩子,这是一种不幸,但对这不幸,她很少提起,实际上这有许多话可谈,岂止她跟拉尔夫说的那一点儿。何况这事已经过去,它发生在六个月以前,悼念的标志早给她撇在一边。她似乎领导着当地的社交生活,拉尔夫听她谈到,她占有一个“迷人的地位”。他发觉,她给了人一种特别值得羡慕的印象,许多人认为,哪怕见她一面也不胜荣幸。她的公馆并非人人得以问津,她一星期接待一次客人,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理所当然地受到邀请。她过着豪华阔绰的生活,但你得先跨进她的圈子才能目睹它的一切,因为在奥斯蒙德夫妇的日常活动中,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甚至没有什么可以羡慕的。拉尔夫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主人的安排,因为他知道,伊莎贝尔缺乏这种心计,不可能制造预期的效果。她给他的印象是她非常喜欢活动,喜欢热闹快乐,喜欢夜生活,喜欢兜风,喜欢疲倦。她热衷于宴会,热衷于寻欢作乐,甚至不怕厌烦,她爱好交际,爱好会见知名人物,爱好考察罗马的四郊,爱好接触旧时代的一些霉烂不堪的遗物。她对这一切都不分彼此,同样喜欢,这跟他以前为了理解事物的发展而运用智力完全不同。她的某些冲动带有狂热性,某些尝试显得粗鲁,这使他感到骇异。他甚至觉得,她说话也比以前快了,行动也比以前急了。毫无疑问,她已变得喜欢夸夸其谈,可是她却一向那么重视质朴无华的真理。过去,她陶醉于心平气和的论争,忘情于智力的角逐(她最可爱的时刻,就是在热情洋溢的辩论中,对迎面而来的沉重打击,只当鸡毛一样满不在乎),现在,她似乎觉得,意见上的分歧和一致都是毫无意义的。过去,她充满好奇心,现在她却对一切无动于衷,然而尽管她的态度那么淡漠,她的活动却比以前多了。她的身材还是那么苗条,但风度比以前好了,外表也没有显得太成熟。然而她的举止仪态却流露出一种讲排场、摆阔气的意味,这给她的美貌抹上了一层傲慢的色彩。可怜的温柔仁慈的伊莎贝尔,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咬啮着她的心呢?她那轻快的脚步后面有了长长的拖裙,她那智慧的头脑上面增加了豪华的首饰。那个无拘无束、机智灵活的少女,仿佛已成了另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代表着某种力量的华贵夫人。拉尔夫不禁问自己,伊莎贝尔代表着什么呢?他只能回答,她代表着吉尔伯特·奥斯蒙德。“我的天哪,这是怎样的一种职能啊!”他伤心地喊道。他对事物的神秘莫测感到惊慌失措。

    正如我所说,他认出了奥斯蒙德的影子,他看得出来,奥斯蒙德在主宰着一切。他看到,他怎样把一切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怎样调节、控制和推动着他们的生活方式。奥斯蒙德正如鱼得水,踌躇满志,他终于取得了他可以支配的物质条件。他一向重视效果,他的效果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它们不依靠庸俗的手段,但动机是庸俗的,尽管技巧是高明的。使他的小天地笼罩在一种令人眼红的神圣光辉中,使外界对它感到可望而不可即,使人们相信他的屋子跟别人的一概不同,使自己以冷漠的高人一等的神采出现在世界面前——这就是这个人所不遗余力地追求的效果,而伊莎贝尔却把崇高的道德附会在他的身上。拉尔夫对自己说:“他掌握了优异的物质手段,他的资源比以前不知丰富了多少。”拉尔夫是个聪明人,但是在他看来,他还从未这么聪明过,以致能在私下的观察中发现,在只关心内在价值的幌子下,奥斯蒙德关心的其实只是世俗的荣誉。他假冒是世界的主人,实际根本不是,只是它最卑贱的奴隶,它对他的重视是他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他的眼睛从早到晚对着世界,而世界却这么愚蠢,从来没有怀疑他的诡计。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pose[2]——一种经过周密考虑的pose,谁如果不提防,就会把它当作自发的行动。像这么完全以利害得失为准则的人,拉尔夫还从没遇到过。这个人的趣味,思考,作为,以及他所收藏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他在佛罗伦萨那个山顶上的生活,也是保持多年的有意识的姿态。他的离群索居,他对生活的厌倦,他对女儿的爱,他的礼貌和不礼貌,都是同一精神状态的不同表现,这种精神状态在他看来,始终是孤芳自赏和神秘莫测的最高境界。他的野心不是取悦于世界,而是取悦于自己,同时引起世界的好奇,但又不让它得到满足。玩弄世界永远使他感到自己伟大。他在一生中,为了取悦于自己而干的一件最直接的事,便是把阿切尔小姐弄到了手。在这件事上,可怜的伊莎贝尔给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实际只是体现了那个轻信的世界。拉尔夫当然看到,他不必改弦易辙,他原来怀有的一份信念仍然有效,他为它蒙受过痛苦,他也不忍心抛弃它。我现在只是按照这些信条的本来面目,勾勒了一个轮廓。毫无疑问,在用事实来印证他的理论方面,他还是十分擅长的。眼前这件事,即他在罗马停留的一个月中,他所爱的那个女人的丈夫,丝毫也没有把他当作敌人这一点,也可以靠他的理论来得到说明。

    在吉尔伯特·奥斯蒙德眼里,拉尔夫目前已无足轻重。这不是指他作为一个朋友的意义,实际他已经什么意义也没有。他是伊莎贝尔的表兄,他已病入膏肓——奥斯蒙德对他的态度就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他作了一些恰如其分的问候,提到了他的健康,提到了杜歇夫人,提到了他对冬季气温的感想,以及他在旅馆里是否舒适等等。在他们仅有的几次会见中,他只字不提不必要提的话,但他的态度始终温顺恭敬,表现了一个胜利者在一个失败者面前所应有的礼貌。尽管这样,到这一个月的末了,拉尔夫的内心明确意识到,奥斯蒙德已让他的妻子感到,继续接待她的表兄,会给他们带来不快。这不是嫉妒——他没有嫉妒的理由,谁也不会对拉尔夫产生嫉妒。但是他使她为过去的友谊付出了代价,而这种友谊现在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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