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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一位女士的画像最新章节!

他病得非常厉害。他每况愈下,现在已没有一点力气。他连香烟也不抽了!他确实搞了一种人造气候,屋里热得跟加尔各答似的。尽管这样,他忽然心血来潮,要到西西里去。我不相信这有什么用,医生们也不相信,他的朋友也没一个相信。他的母亲,你大概知道,目前在美国,因此没人可以劝阻他。可他固执得很,认为他的唯一出路就是到卡塔尼亚去过冬。他说他可以带一些仆人和家具,使自己过得舒舒服服,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带。我要他至少从海上走,免得太疲劳,但他说他恨海,他要在罗马停一下。虽然我想那都是废话,但我听了以后,还是决定陪他走一趟。我现在起的作用可以说像镇静剂——这东西在你们美国不知叫什么?可怜的拉尔夫现在很安静。我们是两个星期以前离开英国的,一路上他的情况很坏。他总觉得不够暖和,我们越往南走,他越觉得冷。他总算得到了一个好人的照顾,但我怕人力已帮不了他的忙。我要求他带一个聪明懂事的人一起走——我这是指一位精明的医生,但他不同意。如果你不计较我的话,我得说,杜歇夫人选择这么一个时候到美国去,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伊莎贝尔焦急地听着,她的脸充满了痛苦和惊奇。“我的姨母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到美国去一次,什么也不能阻挡她。时间一到,她就动身走了。我想,哪怕拉尔夫已经到了弥留状态,她还是非走不可。”

    “我有时觉得,他真是到了弥留状态。”沃伯顿勋爵说。

    伊莎贝尔跳了起来,“我现在就去看他!”

    他制止了她。他的话引起这么快的反应,这使他有些慌张。“我不是说,我觉得他今晚是这样。相反,今天在火车里他的情况似乎特别好,你知道,他非常喜欢罗马,我们已到达罗马的思想给了他力量。一小时前,我跟他分手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很疲倦,但很愉快。你明天早上去看他,这就是我的意思。我没有告诉他我到这儿来,这是我们分别以后我才想起的。那时我回想起了他的话,他曾告诉我,你有一个晚上在家接待客人。那就是星期四,就是今天。于是我想我何不来一次,告诉你他在这儿,还让你知道,你也许最好不要等他来看你。我记得,他说过他没有写信给你。”伊莎贝尔愿意按照沃伯顿勋爵的指示行动,这是不必她再作说明的。她坐在那儿,就像张开翅膀,等待飞行的鸟一样。“再说,我自己也想来看看你呢。”她的客人又殷勤地补充了一句。

    “我不了解拉尔夫的计划,不过我觉得那太冒险了,”她说,“我认为他应该待在花园山庄,让那些厚厚的墙壁把他保护起来。”

    “他太孤单了,整天看到的就是那些厚厚的墙壁。”

    “你常常去看他,你对他非常亲切。”

    “咳,我反正没有事干。”沃伯顿勋爵说。

    “我们听到的正好相反,听说你在干一些很重要的事呢。大家谈到你,都把你当作一个大政治家,我也常常在《泰晤士报》上看到你的名字。不过,顺便说说,它似乎对你不太尊敬。显然你还像以往一样,是一个热烈的激进分子。”

    “我觉得我并不那么热烈,你知道,世界已快赶到我前面去啦。从伦敦来的时候,一路上,杜歇跟我一直在进行议会辩论呢。我说他是最顽固的托利党人,他便说我是哥特人[1]的王,说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野蛮人。由此可见,生命还在他身上跳跃。”

    关于拉尔夫,伊莎贝尔有不少问题要问,但是她克制着自己,没有把它们全都提出来。她明天就可以亲眼见到他了。她觉得,不用多久,沃伯顿勋爵就会讨厌这个话题——他要谈的事还多得很。但她逐渐明白,他已恢复正常,更重要的是,她不必再为这一切感到痛苦了。本来,他在她的心头一直是一种压力,一个萦绕不去的魅影,需要她不断的抵制,不断的跟它辩论,因此他的再度出现,起先给她造成了一种威胁,仿佛新的麻烦又要来临。但是现在她安心了,她可以看到,他只是希望跟她维持友好关系,希望她理解他已经宽恕了她,不可能对她怀有恶意,想用尖刻的话来重提旧事。当然,这不是一种报复的方式,她相信,他不是想表示自己已跳出情网,用这办法来惩罚她。她对他的信任是公正的,因为他只是要求她善意地谅解他,知道他已经放弃了过去的意图。这种放弃是健康的,勇敢的,感情上的创伤已不可能再在他身上发炎溃烂。英国的政治医好了他,她早知道它们会发生这种作用。她觉得,那些能够抛弃杂念,投入行动中去医治创伤的人,他们的命运比她幸福,她对他们感到羡慕。当然,沃伯顿勋爵谈到了过去,但他的话毫无弦外之音,他甚至提到了他们上次在罗马的邂逅,认为那是一段非常愉快的经历。他告诉她,他听到她结婚的消息,觉得十分有趣。他能够认识奥斯蒙德先生,也使他很高兴,要不是那次相逢,也许他还不可能认识他。对她一生的那件大事,他没有写信祝贺,但他并未为此向她表示歉意。他这种态度无非表示他们是老朋友,是亲密朋友,不必拘泥这一套。他也确实像一个亲密的朋友,在面露微笑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环顾着周围,仿佛一个在外乡游览的人,不免作一些天真的猜测,因此蓦地问道:

    “好吧,我想你现在很幸福,一切都如意吧?”

    伊莎贝尔失声笑了,她觉得他的口气几乎带有喜剧的情调,“你以为,如果我不幸福,我会告诉你吗?”

    “哦,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可我是这么想。不过幸好我很幸福。”

    “你们有一所非常漂亮的房子。”

    “是的,住着很舒服。不过那不是我的功劳,那是我丈夫的功劳。”

    “你是说这是他布置的?”

    “是的,我们来的时候,它什么也没有。”

    “他一定非常聪明。”

    “他对室内装潢很有才干。”伊莎贝尔说。

    “现在大家都热衷于这类事。不过你一定也有你自己的爱好吧?”

    “我只是等一切完成以后,安享清福。我没有自己的想法,我从来不能提供什么意见。”

    “你是说你总是接受别人提供的意见?”

    “一点不错,大部分是这样。”

    “这使我听了很高兴。但愿我也能向你提点儿建议。”

    “很欢迎。不过我得声明,在少数一些事情上,我是保持着我的主动权的。比如说,现在我认为,我应该给你介绍几个这里的人。”

    “啊,何必多此一举,我不如坐在这儿的好。除非是介绍那位穿蓝衣服的小姐。她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蛋呢。”

    “正在跟那个脸红红的年轻人讲话的吗?那是我丈夫的女儿。”

    “你的丈夫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

    “你应该认识她。”

    “请等一会儿。我喜欢从这儿望着她。”不过他很快就不再看她了,他的眼睛老是回到奥斯蒙德夫人身上。“你可知道,我刚才说你变了是讲错了?”他继续说,“我觉得,你毕竟还是跟过去差不多。”

    “不过我还是觉得,结婚会带来重大的变化。”伊莎贝尔温和愉快地说。

    “它对多数人的影响比对你的影响大。因此我至今还没有结婚。”

    “这使我很惊奇。”

    “你应该了解这点,奥斯蒙德夫人。不过我是要结婚的。”他简单地补充了一句。

    “那应该是很容易的事。”伊莎贝尔说,站了起来,脸有一些红,因为她立即意识到,她不适宜讲这样的话。她这种不安的心情也许太明显了,沃伯顿勋爵不能不注意到,也许正因为他注意到了,他才宽恕了她,没有提醒她,她没有在这方面提供什么方便。

    这时,爱德华·罗齐尔正坐在一张土耳其睡榻上,它的旁边便是帕茜的茶桌。他起先假装跟她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问他,那位正在跟她的继母谈话的新来的先生是谁。

    “他是一位英国勋爵,”罗齐尔说,“我只知道这么一点儿。”

    “我不知道他要不要喝茶。英国人是很喜欢喝茶的。”

    “别管它。我有一些事要跟你谈呢。”

    “别讲得那么响,要不,大家都会听到的。”帕茜说。

    “他们不会听到,只要你继续保持那个姿势,好像你一辈子想的就是等水壶里的水煮开。”

    “它还刚灌满水,那些仆人什么也不管!”她叹了口气,好像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似的。

    “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刚才跟我怎么说?他说,你一星期前讲的话不是真的。”

    “我讲的话都不能当真。一个小姑娘怎么能那样?不过我对你说的话是当真的。”

    “他对我说,你已经忘记我了。”

    “哦,没有,我没有忘记。”帕茜说,她继续笑着,笑得美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那么一切都照旧不变?”

    “哦,不,不是完全照旧。爸爸非常严厉。”

    “他对你怎么啦?”

    “他问我,你对我说了些什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他不准我嫁给你。”

    “你不要听他的。”

    “不,我必须听。我不能不服从爸爸。”

    “为了像我这样爱你的人,为了你自称是你所爱的人,你也不能吗?”

    帕茜揭开茶壶的盖,往里边瞧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那芬芳扑鼻的香气,说出了六个字:“我还照旧爱你。”

    “但那对我有什么意义?”

    “啊,”帕茜说,抬起那对甜蜜的、有些茫然的眼睛来,“我不知道。”

    “你使我感到失望。”可怜的罗齐尔长吁短叹地说。

    帕茜沉默了一会儿。她递了一杯茶给仆人,“请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难道这就是我所能得到的一切吗?”

    “爸爸说,我不能再跟你讲话。”

    “你就这么抛弃我吗?啊,我受不了!”

    “我希望你等待一些时候。”年轻的姑娘说,声音很轻,但可以听到有些发抖。

    “只要你给我希望,我当然愿意等待。但你使我蹉跎了岁月。”

    “我不会丢掉你,决不会!”帕茜继续道。

    “他会把你嫁给别人。”

    “我决不会那么做。”

    “那么我们还等待什么呢?”

    她迟疑了一会儿。“我要告诉奥斯蒙德夫人,她会帮助我们。”她大都是这么称呼她的继母的。

    “她帮不了我们大忙。她很怕。”

    “怕什么?”

    “大概是怕你父亲吧。”

    帕茜把小脑袋摇了摇,“她什么人也不怕!我们必须忍耐。”

    “啊,那是可怕的字眼。”罗齐尔叹了口气,觉得心里乱得很。他忘了上流社会的风度,垂下了头,用两只手捧住脑袋,露出一副沮丧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死盯着地毯。不多久,他发觉他的周围忽然热闹起来了,他抬起头,看见帕茜正在向奥斯蒙德夫人介绍给她的英国勋爵行屈膝礼——她在修道院里学的那种优美的屈膝礼。

    * * *

    [1] 古代的日耳曼蛮族之一,这里泛指一般的野蛮人,文明的破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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