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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她结婚的经过和后果。那位伯爵是托斯卡纳的世家子弟,但已经败落,因此尽管艾米·奥斯蒙德不太美丽,这却没有影响她的终身,他还是愿意娶她为妻。她的母亲能给的妆奁不多,数目大约与她弟弟已经取得的那份遗产相等。不过那以后格米尼伯爵继承了一笔钱,以致现在尽管艾米挥霍成性,在意大利人看来,他们的日子还是过得满不错的。伯爵是个荒淫无耻的家伙,这使他的妻子有了各种借口。她没有孩子,虽然生过三个,但都在出世后不到一年便死了。她的母亲喜欢附庸风雅,发表过一些叙事诗,还以意大利为题材给英国一些周刊写通讯。这位母亲在伯爵夫人结婚后三年死了——她的父亲早已去世,那还是在美国开始形成的黎明时期,对他的印象早已消失在朦胧的曙光中了,但据说他本来很有钱,性情粗犷。梅尔夫人认为,这一切在吉尔伯特·奥斯蒙德身上留下了痕迹——可以看出他是由一个女人养大的。但是,尽管奥斯蒙德太太喜欢自称为“美国的柯丽娜”[3],应该为她的儿子说句公道话,他倒像是由一个更实事求是的女人养大的。她在丈夫死后,带着孩子来到了意大利,杜歇夫人还记得她来以后头几年的情形。她认为那是一个势利得可怕的妇人,但这在杜歇夫人说来,是一种反常的看法,因为这位夫人也像奥斯蒙德太太一样,是主张根据名利地位来考虑婚姻问题的。伯爵夫人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她并不像表面那么幼稚,只要注意到一个简单的情况,就可以跟她相处得很好,那就是不要把她讲的任何话信以为真。梅尔夫人为了她的弟弟的缘故,总是待她很好。对艾米的任何友好表示,都使他感激不尽,因为,如果他肯直言不讳的话,他总觉得,她玷污了他们家的名声。自然,他不可能喜欢她的作风,她的尖声怪叫,她的自我吹嘘,她的低级趣味,尤其是她那些不顾事实的谎话。他不喜欢她,对她感到哭笑不得,她不是他心目中的那种女人。他心目中的女人怎样?哦,那就是跟伯爵夫人相反,一贯尊重事实的女人。不过伊莎贝尔还想不出,她的客人在半小时内给她讲了多少假话,伯爵夫人给她的印象倒不如说是愚蠢而真诚的。她讲的话几乎总离不开她自己,说她多么喜欢认识阿切尔小姐,多么希望得到一个真诚的朋友;佛罗伦萨的人又多么下流,她多么讨厌这个地方,多么想住到别处去,例如巴黎,伦敦,或者华盛顿;在意大利,除了一些老式花边,要弄到好的装饰品多么困难;各地的生活费用多么贵,她过的日子又是多么艰难,多么困苦。伊莎贝尔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梅尔夫人,后者听得津津有味。但她不必听了这些话才能消除自己的顾虑,总的说来,她不怕伯爵夫人,她有她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不露出怕她的样子。

    这时,伊莎贝尔还有一位客人,这个人,哪怕在她背后,也是不容易对付的。亨利艾塔·斯塔克波尔在杜歇夫人前往圣雷莫以后,也离开了巴黎,然后照她所说,取道南下,经过意大利北部的一些城市,大约在五月中旬来到了亚诺河边。梅尔夫人一见面就看清了她,从头到脚看清楚了。经过一阵失望的折磨之后,她决定对她采取容忍的态度。事实上,也是决定对她表示好感。她不是一朵香气扑鼻的玫瑰花,但至少是可以握在手里的荨麻。梅尔夫人把她紧紧握在手里,使她的影响缩小到了最低限度。伊莎贝尔觉得,她的预料没有错,她对她朋友的宽阔胸怀作了正确的估计。亨利艾塔到来的消息,是由班特林先生宣布的,他从尼斯到达这儿的时候,她还在威尼斯。他本以为可以在佛罗伦萨找到她,但她还没有抵达,因此他只能到克里森蒂尼宫来表示他的失望。亨利艾塔本人的驾临是在两天以后,这在班特林先生心头引起的兴奋是不言而喻的,因为自从游览凡尔赛以后,他还没有跟她见过面。他的处境的幽默意味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只有拉尔夫·杜歇把它公开表示出来。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当着正在那儿吸雪茄的班特林谈笑风生,把锋芒毕露的斯塔克波尔小姐和她的英国支持者大开了一番玩笑。班特林先生对这种玩笑完全不以为意,坦率地承认,他只是把他们的活动看作一场有益的智力游戏。他非常喜欢斯塔克波尔小姐,觉得她的肩膀上长着一个奇妙的脑袋,认为跟这样的女人来往十分有趣,她并不老是考虑她应该怎么说,应该怎么做或者他们应该怎么做,可是事实上,他们做得很出色!斯塔克波尔小姐从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他们,既然她不在乎,请问他为什么要在乎?不过他的好奇心已给激发起来,他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看她究竟在乎不在乎。他准备跟着她到处转悠——他觉得他没有理由首先停下来。

    但亨利艾塔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在离开英国的时候,充满着希望,现在正充分领略着那应接不暇的印象。确实,在内在生活方面,她已不得不打消主意。欧洲大陆的社会问题,甚至比她在英国见到的更加困难重重。但是大陆上的外在生活却总是看得见、摸得到的,随时可以用在写作上,不像那些隐晦的岛国居民的生活习惯那么不可捉摸。照斯塔克波尔小姐的天才说法,一个人出了大门,来到国外,一眼看到的就是挂毯的正面。可是出了大门,来到英国,看到的却是反面,根本不知道它的正面是什么图样。不得不承认这点是痛苦的,但亨利艾塔对隐秘的事物感到失望之后,现在已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外部生活上。她在威尼斯对它研究了两个月,从那里给《会谈者报》发了不少通讯,畅谈威尼斯河上往来不绝的小船,大广场,叹息桥[4],鸽子,以及高声吟哦塔索[5]诗句的青年船夫。《会谈者报》也许有些失望,但亨利艾塔至少看到了欧洲。她现在的目标是要赶在疟疾到来之前抵达罗马——显然她以为它是在规定的一天开始的。怀着这个意图,她目前在佛罗伦萨只预备停留几天。班特林先生要陪她一起前往罗马,她向伊莎贝尔指出,由于他以前去过那里,由于他是一个军人,也由于他受过古典教育——斯塔克波尔小姐说,他曾在伊顿公学读书,那里除了拉丁文和怀特-梅尔维尔[6]的作品什么也不读——他在那座恺撒的城市里,会是一个最有用的同伴。这时候,拉尔夫忽然产生了一个愉快的想法,建议伊莎贝尔由他亲自陪同,也到罗马去观光一次。她本打算今年冬季上那儿居住一段时间——那是很好的,不过现在去游历一次也未始不可。美丽的五月还剩下十天,这对真正喜爱罗马的人说来,是一年中最好的一个月。伊莎贝尔也会成为罗马的爱好者,这是可以事先作出的结论。何况她还可以有一位久经考验的女性旅伴,而且由于这位伴侣还有其他工作要做,不可能对她构成压力。梅尔夫人要留在杜歇夫人这儿,她是离开罗马来过夏季的,现在不想回去。这位夫人表示,她喜欢佛罗伦萨的安静生活,她已经把她的寓所上了锁,把她的厨子打发回帕勒斯特利纳了。然而她怂恿伊莎贝尔同意拉尔夫的建议,还告诉她,一个好的向导在罗马是不容忽视的。实际上,伊莎贝尔不用怂恿,因此这四个人就着手安排他们的旅行了。这一次,杜歇夫人没有对缺乏年长妇女陪伴的情况提出异议,我们已看到,她现在开始相信,她的外甥女应该独立活动了。伊莎贝尔动身以前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会见吉尔伯特·奥斯蒙德,把她到罗马去的事告诉他。

    “我很愿意在罗马陪你玩玩,”他说,“我希望跟你一起游览那个美妙的地方。”

    她迟疑了一会儿,“你要来就来吧。”

    “但是有不少人跟你在一起。”

    “是的,”伊莎贝尔承认,“我当然不会只有一个人。”

    暂时他没有再说什么。“你会喜欢它的,”他终于又说,“它已经给糟蹋得不像样子,不过你还是会喜欢它的。”

    “这个可怜的古城——说真的,它像各民族的尼奥比[7]——既然它给糟蹋坏了,我应该不喜欢它吧?”她问。

    “我想不会。它是经常遭到损坏的,”他笑道,“要是我去的话,我把我的小女孩怎么办呢?”

    “你不能把她留在别墅里吗?”

    “我不大愿意那么做——虽然那儿有一个很好的老妇人可以照顾她。我请不起保姆。”

    “那么你把她带去就是了。”伊莎贝尔直截了当地说。

    奥斯蒙德先生有些为难,“她整个冬季都在罗马,在修道院里。而且她还太年轻,不是一个愉快的旅伴。”

    “你不爱带她出门?”伊莎贝尔问道。

    “是的,我认为女孩子应该跟社会隔绝。”

    “我可是在另一种方式下长大的。”

    “你?哦,你可以那么办,因为你……你是一个例外。”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伊莎贝尔说,然而她认为这句话也有一些道理。

    奥斯蒙德先生没有解释,他只是继续道:“如果我相信,她在罗马的社会生活会使她变得像你一样,那么我一定明天就把她送到那里去。”

    “不要使她像我,”伊莎贝尔说,“应该使她像她自己。”

    “我可以把她交给我的姐姐,”奥斯蒙德先生说。他的神气有点像在征求她的意见,他仿佛很喜欢跟阿切尔小姐谈他的家庭事务。

    “对,”她赞成道,“我觉得这办法很好,这是不致使她像我的!”

    她离开佛罗伦萨以后,吉尔伯特·奥斯蒙德在格米尼伯爵夫人家遇到了梅尔夫人。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伯爵夫人的客厅通常座无虚席,大家在那里无话不谈。过了一会儿,奥斯蒙德先生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一张土耳其长榻那里坐下,长榻的位置一半在梅尔夫人的椅子旁边,一半在它的背后。“她要我跟她一起到罗马去。”他压低了嗓音说。

    “跟她一起去?”

    “等她动身以后我再去。这是她提出的。”

    “我想你的意思是说,你提出以后,她同意这么办。”

    “当然,我让她自己选择。但是她很赞成,非常赞成。”

    “我听到这话感到高兴,但不要高喊胜利喊得太早了。当然,你应该到罗马去。”

    “是的,”奥斯蒙德说,“这是你出的主意,它使人不得不干下去!”

    “算了,不要装模作样,好像你不乐意似的,你太不知好歹了。这么多年来,你还从没这么专心干过一件事。”

    “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这是我应该感谢你的。”奥斯蒙德说。

    “然而还不够好,”梅尔夫人回答。她谈话时照例露出微笑,靠在椅背上,眼望着客厅。“你给了她很好的印象,我还亲眼看到,她也给了你很好的印象。你从没为我到杜歇夫人家去过这么多次。”

    “这姑娘还不算讨厌。”奥斯蒙德平静地承认道。

    梅尔夫人瞅了他一眼,同时带着坚决的神气把嘴唇闭得紧紧的。“对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你能说的就这么一句话吗?”

    “就这么一句?这还不够?你听见我为多少人说过更多的话?”

    她没有回答,但还是露出谈话时的微笑,望着客厅。“你叫我捉摸不透,”她最后咕哝道,“我想到我可能使她掉进深渊就心里发抖!”

    奥斯蒙德听了几乎感到很高兴,“你不能后退了——你已经走得太远。”

    “很好,但今后可得靠你自己去做啦。”

    “我会做的。”吉尔伯特·奥斯蒙德说。

    梅尔夫人不再吱声,他又换了个座位。但当她站起来要走时,他也告辞了。杜歇夫人的敞篷马车在院子里等着她,他扶她上了马车,但仍站在那儿,不让她走。“你太不谨慎了,”她说,有些不耐烦,“在我走的时候,你应该留在那儿别动。”

    他摘下帽子,用手抹了一下额角,“我老是不注意,我忘记了这个习惯。”

    “你实在不可捉摸。”她又说了一遍,望了望房屋的窗户,那是位在新市区的一幢现代建筑。

    他没有留意这话,只顾谈自己的事,“她确实很可爱,我几乎没有见过比她风度更好的人。”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你越喜欢她,我也越满意。”

    “我非常喜欢她。她完全像你描摹的一样,此外,我觉得她还具有热烈的献身精神。她只有一个缺点。”

    “那是什么?”

    “她太会思想。”

    “我警告过你,她很聪明。”

    “幸亏那全是很坏的思想。”奥斯蒙德说。

    “为什么要说幸亏?”

    “夫人,因为那是必须统统抛弃的!”

    梅尔夫人靠在座位上,直愣愣地望着前面,然后吩咐车夫赶起车来。但奥斯蒙德又叫住了她,“如果我去罗马,我把帕茜怎么办?”

    “我会去看她的。”梅尔夫人说。

    * * *

    [1] 法文:天真少女。

    [2] 法文:少女。

    [3] 柯丽娜是法国浪漫主义女作家斯达尔夫人(1766—1817)的长篇小说《柯丽娜》的主人公,一个热情奔放的少女,后为情人抛弃,抑郁而死。

    [4] 在威尼斯市内,由于犯人必须经由此桥前往监狱,因名。

    [5] 托尔夸多·塔索(1544—1595),意大利著名诗人,写有《耶路撒冷的解放》等。

    [6] 怀特-梅尔维尔(1821—1878),英国作家,写过一些历史小说,描写古罗马的风习,很受当时英国一些贵族学生的欢迎。

    [7] 尼奥比是古希腊神话中一个多子女的母亲,这里指各民族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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