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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一位女士的画像最新章节!

/>     “呸!你别信这些。我病的时候也工作。”她的朋友大叫道。后来,当她跨进小船,参加他们的水上活动时,她对拉尔夫说,她觉得他讨厌她,恨不得把她淹死。

    “没有的事,”拉尔夫说,“我只会让我的受害者慢慢受折磨。在这方面,你可以成为一个有趣的例子!”

    “嘿,你是在折磨我,我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冲击了你的一切偏见,这是一大快事。”

    “我的偏见?可惜我还谈不到有什么偏见。我只是智力贫乏罢了。”

    “这更加可耻,我是有一些美好的偏见的。当然,我妨碍你跟你的表妹调笑取乐,或者随你叫它什么都成。不过我不管这些,我要为她做的就是把你拉到光天化日中来,让她看到你有多么浅薄。”

    “好啊,我欢迎!”拉尔夫喊道,“愿意花这力气的人还不多呢。”

    斯塔克波尔小姐在这件事上看来是不怕花力气的。不过她依靠的主要只是质问这种原始的方式,任何时候,一有机会她就追根究底。翌日天气很坏,到了下午,那位年轻人为了提供室内娱乐,提议带她去看画。亨利艾塔在他陪同下,沿着长长的画廊走过去,由他把一幅幅珍贵的画指给她看,一边介绍画家和画的主题。斯塔克波尔小姐看着画,可是一声不吭,根本不想表示什么意见。不过拉尔夫对她很感激,因为她没有大惊小怪,讲一些现成的赞美话,而凡是访问过花园山庄的人,在这方面往往是非常慷慨的。确实应该说句公道话,这位年轻小姐对那些陈词滥调很少好感,她的出言吐语显得真挚,不流于俗套,在她聚精会神侃侃而谈的时候,使人觉得像是一位具有高度文化修养的人在用外语发表意见。拉尔夫·杜歇后来知道,她一度担任过一家美国杂志的艺术评论员,但是尽管这样,她好像不想在赞美上破费工夫。正在他要她看一幅杰作《警官》时,她突然回过头去望他,仿佛他本人是一幅画似的。

    “你是不是经常这么消磨你的光阴?”她问。

    “消磨得这么愉快的时间不多。”

    “得啦,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没有任何正常的工作?”

    “嗯,”拉尔夫说,“在活着的人中,我是最懒惰的一个。”

    斯塔克波尔小姐又把眼睛转过去看《警官》了。这时,拉尔夫要她看挂在旁边的一幅小小的画,那是朗克雷[1]的作品,画上的一位先生穿着浅红色坎肩和紧身裤,颈上戴着皱领,靠在花园中一尊女神雕像的垫座上,正对着坐在草地上的两个夫人弹奏吉他。“这就是我理想的正常工作。”他说。

    斯塔克波尔小姐又转过身来了,虽然她的眼睛仍停留在画上。他看到,她并不在欣赏这幅画,她在思考着比这严肃得多的问题。“我不明白,你怎么能使自己的良心不感到内疚。”她说。

    “亲爱的小姐,我没有良心!”

    “噢,我劝你应该有一个。下一次你到美国去的时候,还用得到它。”

    “很可能我再也不会去了。”

    “你是感到惭愧,不敢再去了吧?”

    拉尔夫想了想,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想,一个人如果没有良心,也就不会感到惭愧。”

    “嘿,你倒很有自信呢,”亨利艾塔说,“你认为抛弃你的国家是对的吗?”

    “一个人不会抛弃自己的国家,就像不会抛弃自己的祖母一样。这是不容选择的——一个人天生的气质不能消灭。”

    “这是说,你想做,但没有做成。这儿的人认为你怎样?”

    “他们对我很满意。”

    “那是因为你讨好了他们。”

    “啊,那跟我天性的可爱也有一点关系吧!”拉尔夫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的天性有什么可爱的。如果你有什么可爱之处,那根本不属于天性范围。它完全是人为的——或者至少是你侨居这儿以后想方设法取得的。我不能说你已经成功。这种可爱我一点也不欣赏。应该使你自己成为有用的人,然后才谈得到可爱不可爱。”

    “好吧,那么请问我应该怎么办?”拉尔夫说。

    “首先,回到国内去。”

    “是的,我知道。那以后呢?”

    “找一件事干起来。”

    “好吧,干什么呢?”

    “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要抓住不放。抓住一个新的思想,一件艰巨的工作干到底。”

    “这么做是不是很困难?”拉尔夫问。

    “不困难,只要把你的心扑在上面。”

    “啊,我的心,”拉尔夫说,“如果那得靠我的心……”

    “难道你没有心吗?”

    “几天以前有过,但那以后丢了。”

    “你太不严肃,你永远不会严肃。这就是你的病根所在。”尽管这样,一两天以后,她又把注意力移到了他身上,不过这一次,她那不可思议的固执找到了另一条出路。“我知道你的病根在哪里了,杜歇先生,”她说,“你把自己想得太好,以致不愿意结婚。”

    “我认识你以前是这么想的,斯塔克波尔小姐,”拉尔夫回答,“不过那以后,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真是胡说!”亨利艾塔不耐烦地喊道。

    “那以后我觉得我还不够好。”拉尔夫说。

    “结婚会使你好起来。何况这是你的责任。”

    “不得了,”年轻人喊道,“人的责任太多啦!难道这也是一种责任?”

    “当然是的,难道你以前不知道?结婚是每个人应尽的责任。”

    拉尔夫思忖了一会儿;他有些失望。在斯塔克波尔小姐身上,他已开始看到了一种他喜欢的东西。他觉得,即使她算不得漂亮,她至少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缺乏突出的优点,然而正如伊莎贝尔所说,她是勇敢的,她像穿着缀满金属片衣服、手拿鞭子的驯狮人,敢于钻进兽笼中去。他从没想过,她会玩弄庸俗的花招,但最后那句话却使他感到,好像出现了错误的音符。当一个正当结婚妙龄的少女,敦促毫无挂碍的青年男子结婚的时候,非常清楚,谁也不会认为她的行为纯粹出自利他主义的动机。

    “好吧,关于这件事说来话长。”拉尔夫答道。

    “也许是的,但那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认为,老是孤零零一个人是很不正常的,好像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你。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优越?在美国,人们通常都是结婚的。”

    “如果那是我的责任,那么以此类推,难道这不也是你的责任吗?”拉尔夫问。

    斯塔克波尔小姐那对明亮的眼睛是不怕阳光照射的。“干吗你老爱在我讲的道理中挑毛病?当然,我也像任何人一样,有结婚的权利。”

    “很对,”拉尔夫说,“可是我看到你孤零零一个人,一点也不焦急。我还感到高兴呢。”

    “你还是很不严肃。你永远不会严肃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说,我决心抛弃老是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活,你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吗?”

    斯塔克波尔小姐端详了他一会儿,那神气似乎可以理解为她赞成他这么做。但是使他大吃一惊的是,这表情一下子消失了,换上了一副惊讶,甚至气愤的神色。“也不相信。”她冷冷地回答,说完就走了。

    当天晚上,拉尔夫对伊莎贝尔说:“我没有爱上你的朋友,虽然今天早上我们为这件事谈过一会儿。”

    “而且你讲了一些她不爱听的话。”姑娘回答。

    拉尔夫睁大了眼睛,“她向你抱怨来着?”

    “她说,她认为欧洲人对女人的态度,含有一些很卑鄙的东西。”

    “她把我叫做欧洲人?”

    “而且是最坏的一类。她告诉我,你跟她说的话,是一个美国人决不会说的。但是她没有复述这些话。”

    拉尔夫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起来,“她是个古怪的女人。她以为我在向她求爱吧?”

    “不是,我相信那是美国人也会做的。但是她显然认为,你误解了她一些话的意思,根据它作了不友好的推论。”

    “我以为她在向我求婚,我接受了她。这难道不友好吗?”

    伊莎贝尔笑了,“那是对我不友好。我不希望你结婚。”

    “我的好表妹,在你们中间叫人怎么办呢?”拉尔夫说,“斯塔克波尔小姐告诉我,结婚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而她的责任就是监督我实行我的责任!”

    “她把责任看得很重要,”伊莎贝尔严肃地说,“她确实这样,她所说的一切,动机都在这里。那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她认为你离群索居,不问世事,这是不对的,她要表示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认为她是想要……想要引起你对她的兴趣,那你完全错了。”

    “这确实是一种奇怪的想法,不过我是以为她想引诱我呢。对不起,只怪我心术不正。”

    “你太会想入非非了。她没有利害打算,而且从没想到你会这么看她。”

    “一个人跟这样的女人讲话,千万必须小心,”拉尔夫低声下气地说,“但那是非常奇怪的一种人。她个性很强,可是她却希望别人没有个性。她进屋的时候,甚至不肯打门。”

    “是的,”伊莎贝尔同意道,“她不太尊重门环的作用,我确实觉得,她只是把它们当作多余的装饰品。她认为一个人应该永远敞开大门。但我还是不能不喜欢她。”

    “我还是不能不认为她太冒失。”拉尔夫回答。他想到他在斯塔克波尔小姐那里出了两次洋相,自然有些不太舒服。

    “好吧,”伊莎贝尔笑道,“我怕正是因为她有些庸俗,我才喜欢她。”

    “你这理由,她听了才高兴呢!”

    “当然,如果我要告诉她这点,我得换一个说法。我得说,那是因为她身上包含着一种‘人民的’东西。”

    “你对人民知道些什么?她又知道些什么?”

    “她知道得可多呢,我也知道一些,因此我才感到,她是那个伟大的民主制度——那个大陆,那个国家,那个民族的产物。我不能说她包括了它的一切,那未免对她要求太高了。但是她显示了它的特点,她生动地体现了它。”

    “那么你是出于爱国的动机喜欢她。我怕这正是我反对她的原因。”

    “啊,”伊莎贝尔说,发出了一声快乐的叹息,“我喜欢的事物那么多!如果一个事物在一定程度上打动了我,我就喜欢它。我不想夸口,但我认为我具有多方面的兴趣。我也喜欢跟亨利艾塔完全不同的人——比如,沃伯顿勋爵的妹妹那样的人。在我面对莫利纽克斯小姐的时候,我觉得她们符合我的某种理想。然而亨利艾塔一来,我又被她吸引了,这倒不是由于她本人,而是由于她背后的东西。”

    “我明白了,你是指她的背影。”拉尔夫说。

    “她说得对,”他的表妹回答,“你永远不会严肃起来。我喜欢那个伟大的国家,它是那么辽阔,越过了河流和草原,越过了遍地的鲜花和笑容,一直伸展到碧绿的太平洋边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甜蜜的、清新的气息,正在从那儿升起,而亨利艾塔身上——请原谅我用这个比喻——便带着这样一种气息。”

    伊莎贝尔在结束这一席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这红晕,以及她一时流露的热情,对她是那么合适,以致拉尔夫在她讲完以后,还笑嘻嘻地站着,瞧了她一会儿。“我不相信太平洋是绿的,”他说,“但你有丰富的想象力。不过亨利艾塔身上确实散发着未来的气息,这是使人不能不佩服的!”

    * * *

    [1] 尼古拉·朗克雷(1690—1743),法国画家,以画田园画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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