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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我们的作为从远处追随着我们,

    我们的过去决定了我们的现在。

    利德盖特离开斯通大院后,布尔斯特罗德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拉弗尔斯的口袋。他认为他一定留下一些东西,例如旅馆账单之类,足以说明他到过哪里,这就能够验证他的话,因为他说,他由于生病,又没有钱,他是直接从利物浦来的。他的小笔记本里夹满各种账单,但凡是别处的,日期都在圣诞节以前,只有一张是那天早上的。它跟马市场的传单揉成一团,塞在上衣下端的一只口袋里,那是他在比尔克利旅馆居住三天的费用,马市场便在那儿举行,它离米德尔马契至少四十英里。账单上的数目很大,由于拉弗尔斯身边没有行李,很可能为了省下一些钱作路费,他把手提包留在旅馆作抵押了。因为他的钱包空空如也,口袋里也只有两枚六便士硬币和几个零钱。

    布尔斯特罗德根据这些迹象,觉得放心了一些,拉弗尔斯从圣诞节那次难忘的访问之后,确实一直离米德尔马契远远的。在这么远的地方,生活在跟布尔斯特罗德素昧平生的人中间,拉弗尔斯怎么能靠传播米德尔马契一位银行家过去的丑事,满足他幸灾乐祸、自我吹嘘的本能呢?就算他讲了,又有什么害处?当务之急是对他进行严密监视,防止他胡言乱语,泄漏消息,免得他心血来潮,重复对凯莱布·高思可能讲过的话;布尔斯特罗德最担心的,是怕他见了利德盖特,又故态复萌,随口乱说。他独自坐在床边陪夜,只是吩咐女管家睡时别脱衣服,以便随叫随到。他说他自己不想睡,医生的嘱咐很重要,他不放心托付给别人。他忠实地执行医生的指示,尽管拉弗尔斯一再向他要白兰地,说他一点力气没有,整个大地好像在从他脚下往下陷落。他烦躁不安,不能入睡,但不敢胡来,还能接受管束。按照利德盖特的吩咐准备的饮食送来时,他拒绝了,而他要吃的东西又吃不到,但这一切似乎只是使他对布尔斯特罗德更加害怕,他只得低声下气恳求他不要发怒,不要用饥饿向他报复,还拼命赌咒,说他绝对没有向任何人讲过他一句坏话。哪怕这种恳求,布尔斯特罗德觉得,也不能让利德盖特听到。但是最使他吃惊的,还是他在谵妄状态中突然出现的精神错乱,那是在天色将明未明时,他突然以为有一个医生站在他身边,于是向他诉起苦来,说布尔斯特罗德要饿死他,向他报复,他以为他把他的事告诉了别人,其实他什么也没讲过。

    布尔斯特罗德天生的专断傲慢和坚决意志,帮了他的大忙。这个外表脆弱的人,尽管心烦意乱,还是找到了必要的力量对付艰难的环境。在那难挨的一夜和清晨,他的神气像一具还魂的僵尸,身体凉了,但仍能活动;他阴沉森严地端坐在那里,主宰着一切,心中紧张地盘算着,该用什么办法保护自己,才能转危为安。不论他可以发出什么祈祷,不论他的内心对那个人腐朽的精神状态可能作出什么说明,也不论他是否意识到他目前的责任是接受上天的惩罚,而不是指望别人得到灾难,然而通过这些思索,在他力图把千言万语凝固成一个坚定的意志的过程中,符合他心愿的幻景仍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栩栩如生地显现和扩大了。而且这一系列幻景也带来了为它们辩解的理由。他从这些幻景中看到,拉弗尔斯只能死,也只有他死,布尔斯特罗德才能得救。这个堕落的灵魂离开人世,算得什么?他不知悔改————那些国事犯不是也不知悔改吗?于是法律判处了他们死刑。如果在这件事上,死是天意,那么希望它以死结束,也就算不得罪过,只要他没有亲手制造这后果,只要他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行事。万一出现失误,那是难免的,处方是人开的,不会万无一失,利德盖特说过,另一种治疗方法会促成死亡,那么他自己的治疗方法为什么就不会呢?但是当然,在错和对的问题上,意图决定一切。

    这样,布尔斯特罗德把他的意图和他的愿望分割开了。他在心中宣布,他的意图是服从医生的指示。但他为什么要对这些指示的效力反复推敲呢?那只是愿望玩弄的普通花招,为了使它可以利用各种毫不相干的怀疑观点,从效果尚不明确的一切措施中,从貌似不合规律的一切隐晦状况中,为自己扩大活动的地盘。然而他还是服从医生的指示的。

    他的畏惧心理不断转向利德盖特,他们前一天早上的谈话,使他回想起来不免顾虑重重,尽管在当时他毫无这种感觉。那时,他提到了医院可能发生的变化,可是它在利德盖特心头引起的痛苦反应,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利德盖特对他的不满,他也并不在乎,他认为,拒绝别人对他的过高要求,这是名正言顺的。但现在他回想当时的情形,发现这可能使利德盖特成为他的敌人,于是幡然悔悟,觉得应该对他采取安抚态度,或者不如说,使他产生一种感恩图报的强烈心愿。他后悔不该舍不得花钱,哪怕这在当时是不可理喻的。因为万一拉弗尔斯的呓语引起不愉快的怀疑,甚至泄漏真相,布尔斯特罗德仍可有恃无恐,知道由于他的广施恩泽,利德盖特已在心中为他筑好了一道防线。但是后悔也许来得太迟了。

    这个不幸的人在心灵中进行的挣扎是奇怪的,可怜的。多少年来,他一直想把自己打扮得比实际更好,自私的欲望在他身上与教规融为一体,披上了庄严的道袍,像一个虔诚的唱诗班,跟着他走过了漫长的一生,可是现在恐怖突然从它们中间崛起,它们再也无法大声歌唱,只能为苟全性命发出寻常的哀鸣了。

    直到将近中午,利德盖特才到达。他说,他本想早一些来,只是有事耽搁了。布尔斯特罗德发现,他的神色有些沮丧。但他立即专心致志开始诊断,详细询问一天来的变化。拉弗尔斯的病反而重了,他简直不想吃东西,始终不能安睡,老是语无伦次地说胡话,但还不太厉害。跟布尔斯特罗德担心的相反,他没有发觉利德盖特在场,只顾自言自语,有时断断续续地嘟哝几句。

    “你觉得他怎么样?”布尔斯特罗德偷偷问。

    “病情恶化了。”

    “你认为希望减少了吗?”

    “不,我仍认为他能够复原。你今天是不是还住在这里?”利德盖特说,望着布尔斯特罗德,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使他有些不自在,尽管实际上这与任何怀疑无关。

    “是的,我想仍住在这里,”布尔斯特罗德说,竭力控制着自己,讲得不慌不忙,“我已把我留在这儿的理由通知了内人。阿贝尔大娘和她的丈夫没有经验,这事不能完全交托给他们。而且这样的责任也不属于他们的职务范围。我猜想,你大概有什么新的指示吧。”

    利德盖特提出了新的指示,主要是如果几小时后,病人继续失眠,需要使用鸦片,鸦片的剂量绝对不宜过多。他已把鸦片带来,以防万一。他向布尔斯特罗德仔细交代了剂量,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停止使用,又说明了不停止的危险,还反复叮嘱,绝对不能让病人喝烈性酒。

    “根据我的诊断,”他最后道,“麻醉是我担心的最大危险。他哪怕不吃多少食物,也能维持很久。他的身体还是相当结实的。”

    “你自己的脸色也很难看,利德盖特先生,跟你平常完全不同,我可以说,从我认识你以来,还没见到你这样,”布尔斯特罗德说,那种殷勤劲儿跟前一天的漠不关心截然相反,就像他现在对自己的疲劳满不在乎,跟他平时活命第一,一有小病小痛便大惊小怪,也大不相同一样,“恐怕你有什么心事吧?”

    “对,有些心事。”利德盖特说,态度粗鲁,一边拿起帽子,打算告辞。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布尔斯特罗德问道,“别忙,请坐下。”

    “不,谢谢你,”利德盖特说,有些傲慢,“我昨天把我的情况同你讲过了,我没什么好补充的,只有一点,即债务已经到期,现在真的要执行了。总之,千言万语就是这么一句话。再见。”

    “慢着,利德盖特先生,等一下,”布尔斯特罗德说,“我重新考虑了这个问题。昨天我一时匆忙,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内人十分关心她的侄女,我对你的境况发生不幸的变化也深感忧虑。尽管求我帮忙的人很多,我经过重新考虑,还是觉得应该为你作出一些牺牲,不能袖手旁观。我记得你说过,有了一千镑,你就可以还清全部债务,恢复安定的生活?”

    “是的,”利德盖特说,欢乐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超越了其他一切感觉,“除了还清全部债务,还会多一点。这样,我可以精打细算,重新安排家庭生活。我的业务今后也可能有些起色。”

    “那么请你等一下,利德盖特先生,我可以给你签一张这个数目的支票。我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帮助必须彻底才有效果。”

    布尔斯特罗德开支票时,利德盖特转身对着窗外,他想到了他的家,还想到他那有着良好开端的生活终于可以避免一场灾难,它那些有益的目标也不致夭折了。

    “你可以给我一张期票作交换,利德盖特先生,”银行家说,一边把支票递给他,“但愿今后你的境况慢慢好转,你就可以还我了。现在我觉得很高兴,希望你不致再遇到什么挫折。”

    “我对你非常感激,”利德盖特说,“你使我恢复了希望,我又可以愉快地工作,为我的目标奋斗了。”

    他觉得,布尔斯特罗德重新考虑他拒绝过的事,这是十分自然的,符合他性格中助人为乐的一面。他把马打了一鞭,让它跑得稍快一些,以便早些到家,把好消息告诉罗莎蒙德,他还想早些上银行兑取现款,跟多佛的代理人结清账目。但同时他的头脑中也闪过了一个思想,它给他的印象是不愉快的,仿佛一个不祥的预兆,张开黑色的翅膀,掠过了他的心头,这个思想就是他意识到,他跟几个月前已多么不同,他竟然为个人得到的恩赐欣喜若狂,竟然由于布尔斯特罗德给了他一笔钱,他便感激涕零,把他当作了救命恩人。

    银行家觉得,他已达到目的,排除了一个不安全因素,但他还是心事重重。他出于罪恶的动机,希望赢得利德盖特的好感,然而他没有测量到这个动机的分量,它不会就此销声匿迹,却依然作为孳生烦恼的根源潜伏在他的血液中。一个人立了誓言,但不一定能把违反誓言的路堵死。那么他是不是有意识要违反它呢?完全不是,只是导致违反它的愿望,仍在他身上暗暗发生作用,渗入他的想象,就在他一再叮嘱自己牢记他的誓言时,使他放松了警惕。拉弗尔斯恢复得很快,又能自由运用他那讨厌的知觉了————这怎么能叫布尔斯特罗德喜欢呢?拉弗尔斯的死,这才是能带来解脱的前景,他在不知不觉中祈求的也正是这种解脱,他哀哀祝告,如果这是可能的,那么他在世上剩下的日子,就可以避免耻辱的威胁,他也可以继续充当为上帝服务的忠实工具了。利德盖特的诊断没有为这祷告的应验带来希望。随着这一天的过去,布尔斯特罗德对那个人身上顽强的生命力,越来越感到难以容忍,巴不得他快些陷入死亡的深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迫切的心愿引起了对这只野兽的生命实施谋害的冲动,因为心愿本身对它已无能为力。他在心中说,他太疲倦了,今天晚上他不能再陪病人坐到天亮,他只得把他交给阿贝尔大娘,万一有事,她可以招呼她的丈夫。

    拉弗尔斯一直只能迷迷糊糊睡一会儿,然后突然惊醒,又变得烦躁不安,大叫大嚷,说他在陷下去。这样,到了六点钟,布尔斯特罗德开始按照利德盖特的指示,给他服用了鸦片。又过了半个多钟点,他把阿贝尔大娘叫来,告诉她,他觉得自己精疲力尽,不能再守夜了。现在他只能把病人托给她照料。他向她交代了利德盖特关于每次用药剂量的指示,但在这以前,阿贝尔大娘对利德盖特的药方一无所知,她只是按照布尔斯特罗德的吩咐,把药配好送来,反正他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现在她开始问,除了鸦片,她还能用什么。

    “目前只能给他喝汤或苏打水,其他什么也不用。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今天夜里,除非发生重大变化,我不再到这儿来。必要时,你可以找你的男人帮忙。我得早些上床休息。”

    “是的,先生,您太累了,应该早些休息,”阿贝尔大娘说,“还应该吃点什么,提提精神,您吃得太少了。”

    于是布尔斯特罗德走了,他不用担心拉弗尔斯在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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