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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那么他一定要比以往更加虔诚,把整个生命呈献给上帝。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个誓言,仿佛它能加速他期待的后果到来似的。他竭力让自己相信,虔诚的祈祷会在冥冥之中发挥无穷的威力,决定人的生死。他知道他应该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13] ,他也时常这么说。但是他最大的要求还是:但愿上帝的旨意是让那个可恨的人死去。

    然而他来到斯通大院,见到拉弗尔斯身上的变化,不由得大吃一惊。要不是他那么苍白和虚弱,布尔斯特罗德会认为,他身上的变化纯属精神性质。他那种大声大气作弄人的兴致消失了,情绪变得紧张、空虚、惶惑不安,他低声下气央求布尔斯特罗德别对他发脾气,他的钱花完了,但那是他遇到了土匪,他们抢走了他一半的钱。他到这儿来只是因为他病了,有人在跟踪他————有人要搜寻他。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什么,他的嘴巴一直闭得紧紧的。布尔斯特罗德不懂得这些症状的意义,以为这种神经过敏的反常状态正可以供他利用,胁迫拉弗尔斯从实招供,因此他指出,他所谓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什么,纯属弥天大谎,他刚才还对让他搭车,送他上斯通大院的人讲过他的坏话。拉弗尔斯赌神发咒,矢口否认。原来事实是,他那意识的锁链断了,他在惊恐万状中向凯莱布·高思絮絮叨叨讲的一切,只是像一时的梦呓,早已从他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尔斯特罗德目睹这情形,心又沉下去了,他发现,他无法掌握这个倒霉家伙的心理,拉弗尔斯的每一句话都不可相信,不能说明他最需要知道的事实,即他在这一带是不是真的除了凯莱布·高思以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什么。女管家的神情毫无不自然的表现,她告诉主人,高思先生走后,拉弗尔斯要她拿啤酒,以后再没开口,他似乎病得很重。可以肯定,他没有在这里泄漏什么。阿贝尔大娘跟灌木别墅的仆人一样,认为这个怪人属于那种不受欢迎的“亲族”,这种人在有钱人家始终是个累赘。起先她认为,他是李格先生的亲戚,反正有遗产的地方,这样的绿头大苍蝇总会嗡嗡飞来,这不足为奇。但他怎么又变成了布尔斯特罗德的亲戚,这就不得而知了,但阿贝尔大娘和她的丈夫一致认为,这是“无从知道的”,这个说明已充分满足了她的精神需要,因此她对这事只是摇摇头,不想再多费脑筋。

    不到一个小时,利德盖特来了。拉弗尔斯当时待在镶护壁板的客厅里,布尔斯特罗德到客厅门外迎接医生,说道:

    “利德盖特先生,我请你来,是因为有一个人病了,他许多年以前曾在我手下办过事。后来他去了美国,回国后,据我猜想,一直在过不务正业的放荡生活。由于一贫如洗,他要求我接济他。他跟这儿从前的主人李格沾点亲戚关系,所以找到了这儿。我相信他病得很重,显然还有些精神错乱,但我想,我应该尽最大的力量帮助他。”

    利德盖特的头脑里,还深深印着早上跟布尔斯特罗德打的交道,他不想讲一句多余的话,对这些说明只是稍微点了点头,但是进屋以前,他机械地回头问了一声:“他叫什么名字?”因为医生也像注重实际的政治家一样,总爱询问别人的姓名。

    “拉弗尔斯,约翰·拉弗尔斯。”布尔斯特罗德说。他觉得,不论拉弗尔斯的情况怎样,不能让利德盖特知道得更多。

    利德盖特对病人作了全面的检查和诊断以后,吩咐让病人上床,尽可能保持绝对的安静,然后与布尔斯特罗德一起走进另一间屋子。

    “我看,他的病很严重。”银行家不等利德盖特开口便说。

    “也是也不是,”利德盖特模棱两可地答道,“这种长期形成的并发症,它的后果怎样,现在还很难判断。但是这个人有强壮的体格,这是首要的。当然,目前他的身体处在衰弱状态,但据我估计,这场病还不会造成致命的结果。应该对他仔细护理,小心照顾。”

    “我会亲自留在这里,”布尔斯特罗德说,“阿贝尔大娘和她的丈夫在这方面没有经验。我没什么事,可以在这儿过夜,只是要麻烦你,替我送一张条子给我的太太。”

    “我看那倒不必要,”利德盖特说,“他似乎很安静,还相当害怕。只是他可能胡闹,不听管束。但这儿有男人,是不是?”

    “我以前也在这儿住过几夜,为了想清静一些,”布尔斯特罗德满不在乎地说,“我今天也不妨这么做。必要的时候,阿贝尔夫妇可以跟我换班,给我帮忙。”

    “很好。那么我只要把我的意见告诉你就成了。”利德盖特说,对布尔斯特罗德这种有些特别的行为,并未感到惊讶。

    “那么你认为,这病没有什么危险?”布尔斯特罗德问,这时利德盖特已把他的意见一一交代清楚。

    “是的,除非另外出现什么复杂的症状,也就是我目前还没有诊断到的病情,”利德盖特说,“这病可能还会暂时恶化,但我相信,只要严格按照我开的药方服药调理,几天内就会好转。必须有坚定的信心。记住,如果他要喝酒,不论什么酒,都绝对不行。按照我的看法,这类情况的病人,造成死亡的原因往往是治疗不当,不在于疾病本身。然而新的症状还可能出现。明天早上我再来。”

    等布尔斯特罗德给他太太的条子写好以后,利德盖特就骑马走了。关于拉弗尔斯的生平,他起先并没有作什么猜测,只是一心揣摩他的病情。最近韦尔医师 [14] 的丰富经验在美国发表之后,引起了震动,大家纷纷讨论这类酒精中毒的正确治疗方法,现在这些议论来到了利德盖特的头脑中。这个问题他在国外已开始注意,因此他坚决反对通行的治疗方法,不准喝烈性酒,不准无限止大剂量使用鸦片。他不断按照这个信念做,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他想:“这个人是生了病,但他身上还有不少落拓潦倒的迹象。我看,他大概是靠布尔斯特罗德赈济的人。真奇怪,在有些人身上,冷酷和慈悲会并行不悖。布尔斯特罗德对待某些人,是我看到的最缺乏同情心的家伙,可是他为慈善事业不辞辛劳,还花了许多钱。也许他是在进行某种试验,看看哪些人是上帝所关怀的。看来他已经决定,我不是上帝所关心的人。”

    这股怨气一经产生,就源源不断,到他走近洛伊克门大街时,它已在他的思想中逐渐扩大,成了主流。自从当天早上银行家派人到医院找他,跟他进行第一次会谈后,他还没有回来过。现在是他第一次带着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心情回到家中。要想弄到足够的钱还债的希望终于幻灭,他只觉得他的婚后生活前途茫茫,一片黑暗,他和罗莎蒙德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这种处境势必使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彼此已很难给对方提供什么安慰。他觉得,与其看到自己的温情,由于缺乏物质的后盾,对她无济于事,那不如让自己也得不到她的温情好一些。过去和未来的屈辱,把他的自尊心压得喘不出气,而且就他而言,这些痛苦还跟另一种更深刻的悲痛情绪难分难解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那种对它们起着支配作用的预感————预感到罗莎蒙德必然认为,他是她一切失望和灾难的主要根源。他从来不喜欢贫穷,不愿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也从没想过他可能落到这等地步;但现在他开始想象,真心相爱、志同道合的夫妇,在简陋的家具面前会怎样安之若素,一笑置之,共同合计他们的黄油和鸡蛋还能维持多少日子。可是如今这美丽的诗一般的天地,对他说来已那么遥远,正如那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一样了。在不幸的罗莎蒙德心中,从来没有过可以使奢华生活相形见绌的广阔天地。他怀着万分忧郁的心情下了马,知道在那里等待他的,除了晚餐,没有别的欢乐。他想,最好当晚就把他向布尔斯特罗德求情失败的经过,告诉罗莎蒙德。应该趁早让她有所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是他的晚餐还得等好久才能到口,因为他一进门就发现,多佛的代理人已派人守在屋里。他问利德盖特太太在哪里,仆人回说,她在卧室内,他上了楼,看到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对他的任何问话或目光,不仅一句不回答,连一点表示也没有。他坐在床边,俯身对着她,用几乎像祈祷似的声音说道:

    “可怜的罗莎蒙德,我使你受苦了,宽恕我吧!让我们仍然彼此相爱吧。”

    她呆呆地望着他,脸上仍是一副万念俱灰的神色。但是过了一会儿,眼泪涌上了她蓝莹莹的眼睛,她的嘴唇哆嗦着。这天,那个坚强的人受到的折磨太多了,他终于忍无可忍,让头垂在她的旁边,呜呜咽咽地哭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到她父亲家去了,他没有拦阻————现在他觉得,他不应该拦阻她,让她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半小时后,她回家了,说爸爸妈妈希望她回去跟他们住在一起,等情况好转以后再说。爸爸说,他对债务无能为力,如果他付了,五六笔债马上会接踵而至。她最好先回娘家,等利德盖特为她安排好舒适的家庭以后,她再回来。“泰第乌斯,你反对吗?”

    “随你喜欢吧,”利德盖特说,“但危机还不致马上发生,可以不必匆忙。”

    “我最早也得明天才走,”罗莎蒙德说,“我还得收拾衣服呢。”

    “好吧,我可不能明天就走,还得在这儿多待一会儿————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利德盖特无可奈何地冷笑道,“也许只有等我弄得头破血流死了,你才舒服呢。”

    原来,他对她的体贴虽含有感情的因素,但也是出于一种深谋远虑的决定,因此它不可避免会给突然爆发的愤怒所打断,这愤怒有时表现为嘲笑,有时又表现为抗议,这种情形是利德盖特的不幸,也是罗莎蒙德的不幸。但是在她看来,他的反唇相讥毫无道理,那种意外的严厉也只是在她心头激起了反感,以致加倍的体贴恐怕也很难挽回,获得她的谅解了。

    “既然你不愿意我走,”她说,照旧保持着冷漠而温和的态度,“你何必耍脾气,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对我讲?那我就待在这儿,等你要我离开的时候再离开。”

    利德盖特没有再说什么,便出门看病了。他感到委屈,伤心,眼睛下出现了狭长的黑影,这是罗莎蒙德以前从未发现过的。但近来她根本不屑瞧他一眼。泰第乌斯处理事务的方式,给她带来的痛苦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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