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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从局外人所说的不一致,推断出不真诚,这只是浮浅轻率的结论,是把“假定”和“所以”的死逻辑应用在活的事物上,看不到信念和行为得以相互依存的千丝万缕的隐秘关系。

    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指望在洛伊克置办新的产业,他自然关心新牧师的人选,希望这是一个他完全满意的人。可是正当他握有契据,成为斯通大院产权人之际,费厄布拉泽先生却在那所古雅的小教堂中“荣任牧师”,向工农商各界会众宣讲第一篇讲道文了。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相信,这是对他本人,也是对全国公众的过错的一种惩罚和儆戒。不过,他不会经常上洛伊克教堂,在短时期内也不会住进斯通大院,他买下这片肥沃的田地,这幢漂亮的住宅,只是作为将来颐养天年的地方————他要在那里把田地逐步扩大,把房屋修缮得美轮美奂,使它们有助于颂扬上天的荣耀,然后迁入新居,把目前在银钱账目上的辛勤操劳摆脱一部分,在当地经营农业,让大家看到,上帝怎样通过不可预见的机缘,使他增加了财富,也使福音的真理更加昭然若揭。购进斯通大院作为这一发展的有力开端,进行得相当顺利,李格·费瑟斯通先生并不像大家所期待的那样,想把它当作伊甸乐园,定居下来。确实,这也是故世的老彼得没有料到的,他生前一直想象,他怎样躺在草皮底下向上仰望,什么也不能阻挡他的视线,又怎样看到他那位青蛙脸的合法继承人,住在漂亮的老房子里安享清福,其他遗族却只得惊愕不已,大失所望。

    但什么是我们的朋友们心目中的天堂,我们又知道得多么少啊!我们总是根据自己的愿望判断一切,我们的朋友们却往往不肯开诚布公,甚至不愿流露一点心意。冷静而明智的乔舒亚·李格,没有让他的父亲发觉,斯通大院不是他心目中的最终目标,相反,他还明确表示,他希望成为它的主人。但是,沃伦·黑斯廷斯 [43] 有了黄金,想买进代尔斯福庄园,乔舒亚·李格有了斯通大院,却想用它换取黄金。他对自己的主要目标有极其清醒的认识,也毫不动摇。他的贪得无厌来自先天的遗传,只是在环境的熏陶下取得了特殊的形式,他的主要抱负就是当一名钱币兑换商。他最初在码头上当跑腿的小脚夫,那时他就站在钱币兑换商的窗子外面观望,正如别的孩子站在糕饼铺的窗子外面观望一样。这种诱惑逐渐渗入他的内心,引起了一股独特的感情。他打算发财以后要做的事不少,其中之一是娶一位如花似玉的高贵小姐,但这一切乐趣,在他的想象中都无关大局,可有可无。只有一种乐趣是他念念不忘、梦寐以求的,那就是在船只出入频繁的码头上,开一家钱币兑换铺,他拿着钥匙,坐在一只只上锁的钱柜中间,露出庄严冷漠的脸色,兑换各国铸造的货币,贪心的客商站在铁格窗外,羡慕地望着他,只得听凭他的发落。这股强烈的感情成了他的动力,使他掌握了实现这愿望所必需的一切知识。当别人认为他将终生定居在斯通大院时,他自己却在寻思,他期待的时刻终于快到了,他要在北码头镇开设一家设备完善的店铺,店堂里放满了各种保险柜和钱柜。

    够了。在乔舒亚·李格出售田地这件事上,我们关心的只是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的观点。按照他的解释,这是令人鼓舞的天意,若干时期以来,他怀抱的目的没有得到外界的赞助,现在天从人愿,终于实现了。他这么解释,但没有太大把握,因此只能用委婉曲折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恩心情。他的疑虑并非来自这事对乔舒亚·李格的命运可能产生的影响,那个人的命运在上帝统治的世界中是排不上队的,它在那里也许至多只能算一块不足挂齿的殖民地。他的疑虑在于他担心,这天意对他可能也是一种惩罚,就像费厄布拉泽先生之接任牧师,显然是这么回事一样。

    这不是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为了蒙骗别人,对其他人说的,他是对自己说的————这时他对事物的解释总是坦率的,不会比你不同意他的解释时,提出的任何理论差一些。因为自私渗入我们的理论,并不会影响它们的真诚,相反,它们越能满足我们的私心,我们对它们的信心也越坚定。

    不过,天从人愿也好,惩戒也好,彼得·费瑟斯通死后还不到十五个月,布尔斯特罗德先生已成了斯通大院的主人。这件事,彼得要是地下有灵,一定会说“早知如此……”。它闹得沸沸扬扬,成了他那些失望的亲族差可自慰的话题。现在,故世的亲哥哥成了众矢之的;不论他如何狡猾,事物的发展更加狡猾,他只是枉费心机,这便是索洛蒙津津乐道的想法。沃尔太太的预言也不幸而言中,事实证明,假的就是假的,假费瑟斯通不能取代真费瑟斯通。玛撒妹妹在白垩洼地得到消息后说:“我的天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上帝毕竟没有给救济院迷惑住。”

    情深义重的布尔斯特罗德太太特别高兴,因为买下斯通大院以后,她丈夫的健康状况一定可以大有起色。他每隔一两天就要骑了马,到那里走走,在总管的陪同下,参观一下农场的某一部分。那个幽静的地点,到了黄昏时分更加美妙,新割的干草堆送来一阵阵清香,跟茂盛的花园的气息混成一片。一天傍晚,太阳还在地平线上,阳光照进高大的胡桃树中间,树枝上像挂着一盏盏金光灿灿的灯。布尔斯特罗德先生骑在马上,在大门外等候凯莱布·高思,他约他来,要他就马厩的排水问题提供意见。此刻高思正在干草场上跟总管谈话。

    在赏心悦目的大自然的影响下,布尔斯特罗德先生觉得心情十分舒畅,比平时格外怡然自得。从教义上说,他相信自己毫无价值,但这种毫无价值的意识,只要没有在记忆中取得具体的形态,挑起羞惭的感觉或悔恨的情绪,单凭教义上的信念,是不会引起痛苦的。非但如此,假如我们的罪孽之重,只是说明上帝的宽恕之深,因而充分证明,我们是上帝的意图的特殊工具,那么,那种信念更可以使人沾沾自喜,得意非凡。记忆与脾气一样,有许多不同的状态,像西洋景似的经常变换着它的景色。布尔斯特罗德先生觉得,这时的阳光跟他少年时代的阳光一模一样,在那些遥远的黄昏时刻,他常常跑到海伯里郊外讲道。现在他多么希望再体验一下当年的讲道生活啊。讲道文还保存着,他的讲解也一定驾轻就熟,毫不费力。但这简短的沉思,由于凯莱布·高思的到来而中断了。高思也骑着马,在拉动缰绳离开之前,他突然喊道:

    “哎哟!那个从小路走来的家伙,穿一身黑衣服,他是谁?那副倒霉的样子,活像在赛马场上输光了钱。”

    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掉转马头,向小巷深处望去,但没有回答什么。来的是我们已有过一面之识的拉弗尔斯先生,他的外表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现在穿了一身黑衣服,帽子上围了一圈黑纱。他离两位骑马的先生不过三码远,他们可以看到,他由于认出了熟人,脸上蓦地一亮,一边朝上挥动手杖,一个劲儿地望着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最后才喊道:

    “想不到,尼克,这真是你!我不会看错,虽然已经隔了二十五年,咱们俩都老了!你好吗,嗯?你想不到会在这儿看到我 吧。来,咱们握握手。”

    说拉弗尔斯先生的态度很激动,那等于说现在是黄昏一样,完全是多余的。凯莱布·高思看到,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愣了一下,有些手足失措,但最后还是冷冷地向拉弗尔斯伸出了手,说道:

    “我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偏僻的乡间看到你。”

    “哦,这是我一个继子的产业,”拉弗尔斯说,摆出了一副神气活现的架势,“以前我到这儿找过他。我看到你并不觉得奇怪,老伙计,因为我捡到过一封信————按照你的说法,这是天意。不过,我遇到你,实在太好了,因为我这次不是想找我的继子。他对我没有良心,而且他可怜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说老实话,我是想念你才来的,尼克,我想打听你的住址,因为……瞧这个!”拉弗尔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揉皱的信纸。

    除了凯莱布·高思,任何人看到这个场面,一定都不愿走开,想听听他们讲些什么,因为这个人居然认识布尔斯特罗德,这说明银行家的一生中,包含着一些跟他在米德尔马契的身份不相称的经历,它们必然带有秘密性质,足以激发人们的好奇心。但是凯莱布与众不同,有些在一般人身上表现得非常突出的爱好,他却几乎没有,这种爱好之一就是探听别人私事的猎奇心理。如果那些事涉及别人不愿公开的隐私,凯莱布尤其不想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哪怕他手下的人干了坏事,给他发现了,要他向他们指出,他也会觉得比犯错误的人更加不好意思。现在他踢了踢马,说道:“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祝你晚安,我得回家了。”说完,他便骑马走了。

    “你在这封信上,没有把地址全部写清楚,”拉弗尔斯继续道,“这不像你平时的作风,你一向是个精明能干的生意人。‘灌木别墅’,这在哪儿都成。那么你是住在这一带啦?已经把伦敦的买卖收了,也许当上了乡绅,在村里有了一栋住宅,可以招待我去玩玩啦?天哪,这一晃多少年啦!老太婆一定死了————进了天堂也好,免得知道她的女儿多么穷苦,是吗?但是我的天!你的脸色多么苍白,死气沉沉,尼克。来,如果你要回家,我陪你一起走走。”

    确实,布尔斯特罗德先生平时的苍白,现在几乎变成了死灰色。五分钟以前,他一生的经历还隐没在夕阳光中,他想起的只是早年阶段,那时在他的心目中,罪孽仅仅是教义和内心忏悔问题,屈辱只限于闭门思过,怎样看待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仅仅是反省问题,一切都在于精神方面,在于对上帝的旨意的认识。可是现在,不知由于什么讨厌的魔力,这个嗓音响亮、脸色红润的汉子,又以不可抗拒的真实,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体现了他的过去,而这过去一直并未进入他关于惩戒的种种想象中。但是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紧张地思索着,他不是一个在行动和言语上冒失的人。

    “我正要回家,”他说,“但我可以推迟一些。你不妨住在这儿。”

    “谢谢,”拉弗尔斯说,扮了个鬼脸,“现在我不想跟我的继子见面,我宁可上你家里。”

    “你的继子大概就是李格·费瑟斯通先生,他已不在这儿。现在我是这儿的主人。”

    拉弗尔斯睁大眼睛,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表示惊异,这才说道:“那很好,我没有异议。我下了驿车,步行到这儿,走了不少路。我从来不习惯走路,也不习惯骑马。我喜欢的是一辆轻快的车子,一匹生气勃勃的马。坐在鞍子上,我总觉得不自在。老伙计,你看到我一定又高兴,又感到意外吧!”他继续道,与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一起朝屋里走去,“你嘴上不说,心里是这么想的。你的造化不小,不过你从来不知道满足,总是好了还想好,你也天生有这能耐,善于利用一切机会。”

    拉弗尔斯先生觉得自己能说会道,十分得意,大模大样地摆动着一条腿,这使那位强作镇静、不动声色的朋友,实在有些受不了。

    “如果我记得不错,”布尔斯特罗德先生开口道,态度冷漠而又恼火,“许多年以前,我们确实彼此认识,但并无深交,你现在这么讲话未免有些过分,拉弗尔斯先生。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可以照办,但不要装出那副老朋友的架势,这跟我们以前的关系并不相称,在阔别二十多年之后,就更不相宜了。”

    “你不乐意我叫你尼克吗?这有什么,我在心里是一直叫你尼克的,尽管我看不到你,我还是想念你的。说实话,我对你的感情还真像白兰地似的,越陈越香呢!哦,你屋里总该有白兰地吧。上次乔舒给我灌了满满一瓶呢。”

    布尔斯特罗德先生还没完全明白,拉弗尔斯固然需要白兰地,但更需要折磨他,因此你越生气,他反而越高兴。不过有一点已很清楚,那就是继续对抗是没有用的,于是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一边保持着坚定冷静的态度,一边吩咐女管家给客人准备酒菜。

    这位女管家是李格留下的,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不必顾虑,她可能认为,他之招待拉弗尔斯,只是因为拉弗尔斯是她从前那位主人的朋友。等到食物和酒端进镶护壁板的客厅,放在客人面前,屋里没有第三者的时候,布尔斯特罗德先生开口了:

    “你和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拉弗尔斯先生,我们在一起不会愉快。因此对我们两人说来,最聪明的办法还是尽早分手。你既然说你想找我,那么你可能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但目前请你暂时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一早我会骑了马赶来————早饭以前一定能到,你有什么事,我们到那时再谈吧。”

    “很好,我完全赞成,”拉弗尔斯说,“这是一个怪舒服的地方,当然要长住有些枯燥,但是过一夜,在我是无所谓的,只要有这样的好酒,何况明天一早你就会再来。你这位主人比我的继子好多了,但是乔舒有些恨我,因为我娶了他的母亲,你我之间却没有这种疙瘩,我们一向是十分友好的。”

    在拉弗尔斯的态度中,说笑和调侃独特地结合在一起,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但愿这只是喝酒的结果,因此决定在他完全清醒以前,不跟他谈什么。但他骑马回家时,仍不免忧心忡忡,清楚地意识到,不论怎么办,要跟这个人解决问题,一劳永逸,是不容易的。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必须摆脱约翰·拉弗尔斯,尽管他的重新出现,不能说不是上帝的安排。当然,他也可能是魔鬼派来的,目的是要危害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使他身败名裂,因为他是上帝行善的工具,但这种危害必然是上帝同意的,是一种新的惩戒方式。对他说来,这个苦恼的时刻,与其他时刻完全不同,在其他时刻,他的内心斗争是保证可以不致泄露机密的,斗争的结果他也总是相信,他那些秘密的罪行已蒙上帝宽赦,他的祈祷也已被接受。再说,那些罪行哪怕在做的时候,由于他怀有与众不同的动机,是为了把自己和自己的一切贡献给上帝,促进他的事业,因此它们已经具有半神圣的性质,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难道他终于只能成为一块绊脚石,一块害人的磐石吗 [44] ?因为谁了解他内心的功德呢?只要找到借口,可以侮辱他,谁不会把他的一生和他所信奉的真理,当作一堆邪恶的废物呢?

    在最隐秘的沉思中,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一生养成的习惯,就是把最自私最丑恶的东西,用目的在于实现上帝的意旨的神圣教义掩盖起来。但是哪怕我们在谈论和思考地球运行轨道和太阳系的时候,我们的知觉和我们的行动还是得适应静止的大地和昼夜的变化。我们可以谈论抽象的痛苦,但是我们不能不清楚而深刻地感到热病发作前的寒战和头痛,现在也一样,尽管说教的词句源源不断,自动到来,他仍感到,在周围的人们面前,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将不免于出丑露乖,蒙受耻辱。因为痛苦,正如公众对耻辱的评论一样,是跟从前自我标榜的程度成正比例的。对于只以避免触犯刑法为目标的人,除了罪犯的被告席都算不得耻辱。但是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不同,他的目标是要做一名圣洁的基督徒。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七点半,他已抵达斯通大院。那栋漂亮的老房子从来不像现在这么充满生机,百合花开得又大又白,金莲花在矮矮的石墙上连绵不断,美丽的叶子带着露珠闪发出银光,连周围的一切杂音似乎也怀有一颗宁静的心。然而它们的主人却无意欣赏这一切,他在屋前的砾石路上踱来踱去,等待拉弗尔斯先生下楼。命中注定,他非得与他一起用早餐不可。

    过不多久,他们就坐在镶护壁板的客厅里,一起喝茶,吃烤面包了————在这么早的时候,拉弗尔斯只吃这些东西。早晨的他和晚上的他,变化并不像他的朋友期望的那么大,那种折磨人的情绪甚至还更强烈,因为他的兴致已不如昨晚那么高。当然,他的仪表举止,在晨光的照耀下,也显得更讨厌了。

    “我很忙,没有时间奉陪,拉弗尔斯先生,”银行家说,他根本无心喝茶,烤面包也只是掰了一块,没有送进嘴巴,“要是你肯直截了当,把你找我的原因告诉我,我不胜感激。我猜想,你在别处有一个家,一定乐意尽快回家。”

    “一个人怀念老朋友,想跟他见见面,尼克,这有什么不对呢?————我必须叫你尼克,从我们知道你打算娶那个老寡妇的时候起,我们就是叫你小尼克的。有人说,你跟老尼克 [45] 生得惟妙惟肖,确实像他的孩子,不过那是你母亲的过错,只怪她给你起了尼古拉斯这个名字。你重又见到我,感到高兴吗?我本来以为,你会请我住进你那富丽堂皇的公馆。我现在已经没有家,我的老太婆死了。任何地方对我都没有特别的吸引力,住在这里跟住在那里,在我都一样。”

    “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从美国回来?当时你表示只要拿到相当一笔款子,就上那儿定居,我认为这等于说,你保证要终生留在美国。”

    “我从来不知道,希望迁居一个地方,就等于要终生待在那里。但我确实在那儿住了十年,后来我住腻了,就回来了。我不想再上那儿,尼克。”说到这里,拉弗尔斯先生望着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慢条斯理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不是打算开店做买卖?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

    “对不起,我的职业就是尽量享乐。我不想再干什么。如果说我以前干过什么,那就是贩运烟草的买卖,或者这一类事,干这买卖可以吃喝玩乐,过快活日子。不过不能没有一份可以养老的产业。我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我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尼克,虽然我的气色看起来比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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