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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萝西娅说,“我不是指通常所说的宗教,是指对你帮助最大的信念。”

    “爱我所看到的一切善和美的事物,”威尔说,“但我是一个叛逆,我不像你,我觉得我不必顺从我所不喜欢的一切。”

    “但是如果你喜欢善,那么那是同一回事。”多萝西娅说。

    “你有些难以理解。”威尔说。

    “是的,卡苏朋先生也时常这么说。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奥妙的。”多萝西娅幽默地说,“我的伯父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得去找他了。真的,我还得上弗雷什特呢,西莉亚在等我。”

    威尔提议,让他去找布鲁克先生,后者随即来了,说他可以跟多萝西娅一起走,在达格利家附近下车。他要为那个因偷猎野兔给逮住的少年犯,跟他的父亲谈一下。到了车上,多萝西娅又旧事重提,谈到了农庄的事,但布鲁克先生现在已有恃无恐,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对了,彻泰姆,”他答道,“他找我的岔子,亲爱的。但要不是为了他,我何必保护我的猎园,他可不能说那费用是为佃户花的吧,你知道。这跟我的感情是有些冲突的,说真的,偷猎 [32] ,如果认真考虑一下……我常常想提出这个问题。不久以前,循道会传教士弗拉维尔用手杖打死了一只野兔,给带上了法庭————他和他的妻子一起赶路,那只野兔正好跑过他面前,这家伙手脚真快,一下子打中了兔子的脖子。”

    “我认为那是很粗暴的。”多萝西娅说。

    “说真的,我也认为,这对一个循道派传教士来说,是一个污点,你知道。约翰逊说:‘你可以据此判断,他是怎样一个伪君子。’至于我,老实说,我觉得,弗拉维尔那副样子,也不像‘最高尚的人’————有人这么称呼基督徒,我想,那是扬 [33] ,诗人扬,你知道诗人扬吧?弗拉维尔脚上的黑绑腿套都破了,那么,好吧,他辩护道,他以为这是上帝赐给他们夫妇的一盘鲜美菜肴,因此他有权把它打死,尽管他不是耶和华面前的英勇猎户宁录 [34] 。说真的,这实在有些滑稽,菲尔丁可以把它写进他的作品,或者司各特也行————司各特可以把它写成一篇出色的故事。但是老实说,我考虑这件案子的时候,还真的不得不为那个家伙吃到这么一盘好菜感到高兴呢。凭他的手杖和绑腿套,你判他有罪,那纯粹是偏见,可是法律却站在偏见一边,你知道。但是有什么办法,讲道理,没有用,法律是法律。不过我终于说服约翰逊,使他消了气,就这样大事化小,结束了这案子。我不相信,彻泰姆也会像我这么慈悲为怀,可是现在他却来攻击我,好像我是全郡第一号狠心人。哦,我到了,这已是达格利的家。”

    布鲁克先生在一个农场门口下了车,多萝西娅继续赶路。事情是奇怪的,只要我们怀疑我们在为某些丑恶现象受到指责,这些现象在我们眼里就会变得特别丑恶。哪怕是我们的容貌,要是我们听到人家老实不客气,指出了它的一些不雅观的缺陷,再去照镜子,就会觉得它实在并不漂亮。反过来说,有些人受到了损害,从来不知道抱怨,也没人替他们诉说不平,我们对自己造成的这些损害,就会熟视无睹,心安理得。达格利的家在布鲁克先生眼中,从没像今天这么显得悲惨,他想起《号角报》对他的抨击,以及詹姆士爵士的反应,心里真有些不是味道。

    确实,纯艺术把人们的困苦生活描绘得那么赏心悦目,在它的感化下,一个旁观者可能会对这种称作自由民居住点的小农场津津乐道。不过它的外貌实在不雅:房子已经年久失修,深红色的屋顶上开着老虎窗,两个烟囱早给常春藤堵死,宽大的门廊上堆满一捆捆树枝,一半窗户关上了灰色的百叶窗,百叶窗都给虫蛀坏了,上面还密密麻麻爬满了木樨之类的枝蔓。蜀葵从东倒西歪的菜园围墙上向外窥探,围墙成了研究高度混杂的阴暗色彩的最好标本。园子里,一只老山羊(无疑是靠有趣的迷信观念才保全了性命)躺在地上,紧靠着屋后敞开的厨房门。牛舍的茅草顶上长满青苔,谷仓的门灰溜溜的,已经破了,形容憔悴的雇工穿着破旧的裤子,刚把一车准备及早脱粒的麦子搬进谷仓。牛奶棚里没有几头奶牛,而且都给拴住了,准备挤奶,因此棚子的一半显得黑糊糊的,空空荡荡。那些猪和白色的鸭子,在高低不平、没人照料的圈栏里溜达,似乎也没精打采,在为它们吃的太稀的馊水抱怨。所有这一切,在晴朗的天空和高高的白云下,构成了一幅景象,我们往往称之为“美丽的图画”,在它面前,大家会流连观赏,感叹不止,只有一种人是例外,那就是当时报纸上经常提到的那些为农业收成忧心忡忡,为缺乏生产资金愁眉苦脸的农民。现在这种讨厌的联想也强烈地呈现在布鲁克先生眼前,破坏了他欣赏景色的兴致。达格利先生便处在这幅风景中间,手里拿着干草叉,头上那顶挤奶时戴的海狸皮帽已十分破旧,前半边都压扁了。他的上衣和裤子是他所有衣服中最好的一套,平时干活的日子是不穿的,今天只因他上了集市,又难得在蓝公牛饭店饱餐了一顿,回家比平时迟了,这才还没脱掉。他怎么会这么阔绰,也许到了明天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是饭前听到的国家大事,法迪普斯草地即将收割,目前的短暂休息,关于新国王的故事,墙上贴满的传单,都可以使人兴奋得不顾一切。在米德尔马契流传一句谚语,大家认为是无须证明的,即好菜还得好酒配,根据达格利的解释,所谓好酒就是有丰富的佐餐啤酒,继之以掺水朗姆酒。可惜这些酒包含的真理太多,假象太少,它们不能使穷光蛋达格利转悲为喜,只是使他不再像平时那么缄默不语,却要把满腹牢骚尽量倾吐出来。他喝了酒,还喜欢发表一些一知半解的政治言论,这种爱好大大危害了他在农业经营上的守旧主义,因为他的守旧主义的精华就是:一切存在的都是坏的,而一切改革只能坏上加坏。他满脸通红,瞪着眼睛,露出一副决心跟人吵架的神气,握住干草叉,直挺挺站在那里,望着迎面走来的地主。后者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细手杖在来回晃动。

    “达格利,我的好伙计。”布鲁克先生开口道,决心以友好的态度处理那个孩子的事。

    “哦,嘿,我是一个好伙计,是吗?谢谢你,老爷,承蒙你抬举,”达格利说,声音那么响,气呼呼的,带几分嘲笑,把那只牧羊狗法格吓得站直身子,竖起了耳朵。但是看到蒙克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也走进了院子,法格重新蹲下,采取了观望的姿势,“原来我是一个好伙计,我听了很高兴。”

    布鲁克先生想起,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这位尊贵的佃户可能在市场上喝了酒,但是觉得没有理由半途而废,因为他胸有成竹,万一不行,可以找达格利大娘,把话重复一遍。

    “你的小家伙雅各布杀死了一只野兔,达格利,我吩咐约翰逊把他锁在空马厩里,关一两个钟头,这只是吓唬吓唬他,你知道。不到晚上,他就可以平安回家,然后由你管教他,你知道,你可以骂他一顿,好吗?”

    “不,我不干,我绝不为了讨好你,或者讨好任何别人,打我的孩子,哪怕你抵得上二十个地主,不是一个,我也不干,你这个坏家伙。”

    达格利大声嚷嚷,他的老婆在屋里也听到了,从后面厨房走了出来。厨房是这屋子唯一的出入口,除了下雨天,它那扇门经常开着。布鲁克先生用退让的口气说道:“好,好,我跟你的妻子讲。我并没有要你打他,你知道。”于是他转身向屋子走去,但是达格利偏不罢休,一定要跟这个丢开他的先生“说个明白”,马上跟了过来。法格懒洋洋地钉在主人脚后,看到蒙克迈着小步走来,尽管那也许是为了表示亲善,法格还是闷闷不乐,不愿理睬它。

    “你好,达格利大娘,”布鲁克先生说,抢前了几步,“我是为你们孩子的事来的,我不是要你们打他,你知道。”这一次他很小心,尽量把话讲得清清楚楚。

    达格利大娘劳累过度,显得又瘦又憔悴,她的一生几乎没有欢乐可言,她甚至没有一件礼拜日穿的衣服,可以让她打扮得端端正正上教堂。她丈夫回家以后,已经跟她发生过误会,因此她情绪很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她的丈夫抢先做了回答。

    “呸,不论你要不要,我不会打他,”达格利继续道,拉开了嗓门喊叫,好像要把声音当标枪一样掷出去,“我没有请你上我家里,我不会用树枝打我的孩子,正如你不会给我一根树枝修理房子一样。你还是到米德尔马契去打听打听你是什么货色吧。”

    “你不如把嘴闭上好得多,达格利,”他的老婆说,“当心,不要把木盆踢翻。一个人做了父亲,要养家活口,就不该在市场上乱花钱,买酒喝,弄得越来越穷,我看你总有一天不得好死。不过,老爷,请问,我的孩子做了什么事?”

    “他干了什么,不用你管,”达格利说,更加凶了,“有我在这里,我会管,不用你插嘴。我自己会讲。我得跟他讲个明白,哪怕不吃晚饭也成。你听着,我的父亲,我的爷爷,还有我自己,我们都住在你这块地上,用我们的钱灌溉过它,现在我和我的孩子们也可能要死在这上面,葬在这下面,因为要是国王不改变主意,我们没钱买这地。”

    “我的好伙计,你喝醉了,你知道,”布鲁克先生说,显得很亲热,但并不明智,“我们改天再谈,改天再谈。”他又说,一边转身想走。

    但是达格利马上拦住了他,法格跟在他的脚后,随着主人的嗓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凶,它也开始低声嗥叫;蒙克则靠近了一些,安静而威严地注视着一切;大车那边的雇工停下手来听着。这时,比较明智的办法是留在原地,不再做声,不是从大叫大嚷的人面前退却,逃之夭夭,徒然引起人们的讪笑。

    “我没有喝醉,你也没有喝醉,”达格利说,“我清醒得很,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说,国王已决心改变主意,知道这事的人都这么讲,他们说,就要实行改革了,那些地主从来没有为佃户做过一件好事,现在佃户也得这么对待他们,叫他们乖乖地滚开。在米德尔马契,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改革————就是要叫那些人滚蛋。他们说:‘我知道你的地主是谁。’我说:‘但愿你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他们说:‘他是个小气鬼。’我说:‘一点不错。’他们又说:‘改革就是要改革这号人。’这就是他们说的话。我现在已弄清楚,什么叫改革,它……它就是要叫你和你们这号人滚蛋。我们不是傻瓜,我们也明白了。现在,不论你要做什么,我再也不用怕你。你还是趁早放了我的孩子,想想你自己吧,免得改革一来,把你弄得走投无路。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达格利先生最后道,把草叉往地上一插,力气用得那么猛,以致再要把它拔起,得费好大的劲才成。

    蒙克看到最后这一幕,开始狂吠了,这正是布鲁克先生脱身的好机会。他赶快走出院子,对自己这种新遭遇仍心有余悸。他以前从没在自己的土地上受过这种侮辱,还一向以为自己很得人心呢(我们大多如此,因为我们只想到自己待人多么和善,从没想到别人对我们有些什么要求)。十二年前,他跟凯莱布·高思闹翻的时候,还以为佃户们都是欢迎他这位地主亲自管理一切的。

    他的这番经历,有的人看了,也许会感到奇怪,认为达格利先生太糊涂无知了。但是在那个时代,像他这种世世代代当农夫的人如此愚昧,是毫不足怪的,尽管这个联合教区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教区长,一位比教区长更贴心,讲起道来更渊博的副牧师,还有一位精通一切,对纯艺术和社会进步尤为热心的地主,而且米德尔马契又近在咫尺,离这里仅三英里,它的一切光芒都能直接照到这儿。再说,没有知识,人们照样可以过活,一个人只要对伦敦的理性之光有一知半解的认识就够了,如果他跟蒂普顿的教区执事学过一点“加减”法,他就可以在任何酒席上成为当之无愧的客人,至于读一章《圣经》还觉得困难重重,那是因为以赛亚或阿波罗这些名字,不是念两遍就能记牢的。不过现在,可怜的达格利到了星期日晚上,有时也读几首诗,世界在他看来,至少已不像过去那么一片漆黑。有些事他还了解得相当清楚,那就是种田的老办法总是不见成效,气候和农具总是不好,收成也总是没有指望,这就是自由民之家————这个名称显然带有讽刺意味,似乎是指一个人想离开可以自由离开,可惜世上还没有供他迁徙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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