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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他们看到一点好处,就像猫见了牛奶一样,不肯离开。

    ————莎士比亚:《暴风雨》 [25]

    费瑟斯通先生坚决要把弗莱德和他的母亲留在身边,这使文西先生扬扬得意,充满信心,但是市长的这种情绪,跟老人本家亲属胸中焦急不安的心情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微不足道。这些人天然是不会忘记血缘关系的,现在老人卧床不起,他们更是纷纷登门请安,人数也显著增加了。这并不奇怪,因为当“可怜的彼得”坐在镶护壁板的客厅里他的扶手椅上的时候,各种殷勤的小爬虫虽然把这个家看作他们理应朝拜的圣地,厨师却只给他们准备一杯白开水,他们并不受欢迎。但是最不受欢迎的,还是那些败坏了费瑟斯通血统的人,这倒不在于他们的吝啬,而在于他们的贫穷。索洛蒙兄弟和简恩妹妹并不穷,他们平时受到的接待虽然也不好,但他们认为自家人可以老老实实,不需要虚伪的礼节,因此这不足以证明他们的亲哥哥在制定遗嘱的庄严行为中,会无视他们对他的财产享有的崇高权利。对待他们,他至少还没有荒唐得把他们撵出他的大门,至于他不让乔纳兄弟和玛撒妹妹,以及其他人踏进他的家门,那算不得违背天理人情,因为这些人对他的财产是根本不应该抱奢望的。他们知道彼得的格言:钱是能孵鸡的蛋,必须放在温暖的窝里。

    然而乔纳兄弟和玛撒妹妹,以及一切被放逐的穷亲戚,持有不同的观点。因为各种或然性总是存在的,正如在回纹装饰板或者糊壁纸上,只要有丰富的想象力,你可以看到各种脸容,从朱庇特到朱迪 [26] 的脸都有。照这些比较穷的、不得宠的人看来,彼得一辈子没为他们做过一件好事,因此到临终的时候他理应想起他们。乔纳的理论是:人们喜欢用意想不到的遗嘱使亲友们大吃一惊;玛撒则认为,如果他把大部分钱留给大家意想不到的人,那也并不奇怪。而且谁也不能否认,一个同胞手足“躺在那儿”,两腿浮肿,必然会想起血比水浓、疏不间亲这个道理,假如他不修改遗嘱,他身边一定放着不少现款。不管怎么说,必须让他的同宗亲属待在他的家里,监视那些根本算不得亲戚的人。大家知道,常有伪造的遗嘱,也有可疑的遗嘱,它们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使不合法的遗产承受人得到了利益。再说,那些没有血统关系的亲戚,很可能暗中盗窃,可怜的彼得“躺在那儿”,却无能为力!一定得有人守着他。这个结论,他们与索洛蒙和简恩是一致的。还有那些侄儿,侄女,堂兄,堂弟,更是谈得头头是道,说一个可能“乱写遗嘱”,把家产送掉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怪癖,是什么都干得出的,因此他们觉得理直气壮,必须挺身而出,保卫家族的利益,这样,经常前往斯通大院,成了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玛撒妹妹,亦即克兰奇太太,住在白垩洼地,她有气喘病,受不了长途跋涉,但她的儿子是可怜的彼得的亲外甥,他可以做她的全权代表,守在这里,也免得他的舅舅乔纳玩弄花招,干出他不该干,又很可能干的事来。事实上,在每个具有费瑟斯通血统的人心头,普遍产生了一种感觉,就是人人都可疑,必须监视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想到,全能的上帝正在注视着他们。

    这样,斯通大院接待着一个又一个血统亲族,他们络绎不绝,来来去去,弄得玛丽·高思应接不暇,得替他们向费瑟斯通先生转达他们的问候,可是老人又一概不见,还要她向他们说明这点,害得她更不快活。作为家务管理人,她又觉得她不能不按照外省的待客方式,请他们住下,招待他们饮食。现在费瑟斯通先生既然躺在床上,她只得找文西太太商量,应付楼下那些额外的消耗。

    “哦,亲爱的,在有垂危病人和财产的人家,办事可得仔细呀。上帝知道在这屋里,我不会舍不得给他们吃火腿,但是得把最好的食物留下,准备丧事中用。你不妨经常预备一点牛肉馅儿,切好一些上等干酪。有了垂危的病人,就只得接待川流不息的亲友。”慷慨的文西太太说,现在她又恢复愉快的声音,打扮得花枝招展了。

    但是有些客人来到这里,大吃了一顿牛肉和火腿之后,却不肯离开。例如乔纳兄弟便是一个(这种讨厌的亲戚,大多数家庭都有,哪怕最高阶层的贵族中,恐怕也有布罗布丁纳格 [27] 型人物,他们胃口大,吃得也特别多)。总之,乔纳兄弟家道败落之后,主要靠一个行当维持生活,这个行当虽然比当掮客、玩赛马骗钱正派得多,他还是宁可秘而不宣,同时它也使他不必老待在布拉辛,只要有酒有肉,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他一到便坐在厨房里,这不仅因为这是他最中意的地方,也因为他不愿跟索洛蒙待在一起,对这位手足,他有他坚定不移的看法。他穿着最好的衣服,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眼前看到的全是喷香的酒菜,因此心旷神怡,逍遥自在,仿佛置身在绿人酒楼欢度节日,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通知玛丽·高思,在他可怜的哥哥彼得还在人世的时候,他要守在他的屋里,决不离开一步。一般说,在一个家庭中,最叫人束手无策的,不是白痴便是才子。乔纳在费瑟斯通家族中是个才子,每逢使女们来到灶边,他便跟她们打趣几句,但是他似乎认为,高思小姐是个可疑分子,因此一直用冷冰冰的眼睛盯着她。

    对这双眼睛,玛丽本来可以不必介意,不幸的是克兰奇少爷也从白垩洼地来了,他要代表他的母亲在这里监视乔纳舅舅,认为他也有义务住在这儿,而且主要是坐在厨房里,陪伴他的舅舅。克兰奇少爷不是刚好处在才子和白痴的折衷点上,倒是稍稍接近后面这个类型。他老是斜睨着眼睛,似乎对一切都心怀不满,但又没有力量制服它们。玛丽·高思一走进厨房,乔纳·费瑟斯通先生便用冷冰冰的侦探眼睛盯住了她,克兰奇少爷也把脑袋转向同一方向,好像故意要让她看到,他怎样乜斜着眼睛在瞧她,跟吉卜赛人听博罗 [28] 念《新约全书》的时候一样。这使可怜的玛丽觉得受不了,有时直冒肝火,有时几乎克制不住。一天,她跟弗莱德谈到厨房里的情形,忍不住把那些人的嘴脸描摹了一番。弗莱德听了,立即朝厨房跑去,想一看究竟,假装只是路过那儿。但他一接触到那四只眼睛,还是忍俊不禁,赶紧朝最近的门冲出去,门外正好是牛奶房,他便在那儿的高屋顶下,对着锅子放声大笑,结果引起了一片嗡嗡不断的回声,连厨房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从另一扇门溜了出去,但是乔纳先生以前从没见过弗莱德那么白的皮肤,那么长的腿,那么清秀端正的脸,以致配制了大量挖苦话,把外表上的这些特点与伤风败俗的品性,别出心裁地联系在一起。

    “听着,汤姆,你可不配穿那种风度翩翩的裤子,你也没有那么漂亮、那么长的腿。”乔纳对他的外甥说,同时眨眨眼睛,表示这些话除了绝对正确以外,还包含着言外之意。汤姆瞧瞧自己的腿,但心中委决不下,不知道他究竟应该喜欢这种道德上的优越感,还是宁可要那种不道德的长腿,穿那种伤风败俗、风度翩翩的裤子。

    在镶护壁板的客厅里,也经常有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注视着一切,那些本家亲戚一个个都表示愿意当义务陪夜人。许多人一来便大吃一顿,然后走了,但是索洛蒙兄弟,以及那位结婚以前当过二十五年简恩·费瑟斯通小姐的沃尔太太,认为他们应该每天来坐几个钟头。他们的打算无非是要监视狡猾的玛丽·高思(只是她城府太深,还没露出马脚),但有时想到居然不准他们走进费瑟斯通先生的房间,便不免皱紧眉头,发出几声不平的叫喊,像黄梅季节突然出现的一阵暴雨。原来老人的身体已日见虚弱,不能再靠耍嘴皮子打击他的亲属,因此也越来越讨厌他们。他不能螫人,他的毒液便在血管里越积越多。

    他们对玛丽·高思传达的口信,不能完全相信,因此有一天自告奋勇,闯进了老人的卧室。两人都穿着黑衣服,沃尔太太手里还拿着一方打开了一半的白手帕,而且两人都哭丧着脸,满面黑气,可是文西太太却脸色红润,帽子上飘着粉红的缎带,她真的在侍候他们的亲哥哥喝提神药水,白皮肤的弗莱德则悠闲地躺在一张大椅子里,短头发弯弯曲曲,活像一副赌徒的样子。

    老费瑟斯通一看到这两个人不顾他的禁令,幽灵似的出现在他面前,便无名火起,变得浑身是劲,效果比提神剂还好。他正靠在床上,那根金柄手杖一向不离他的左右。他马上抓起手杖,尽所有的空间前后挥舞,显然想赶走这两个丑陋的幽灵,一边用嘶哑的嗓门呼喊:

    “出去,出去,沃尔太太!出去,索洛蒙!”

    “哦,彼得哥哥,”沃尔太太开口道,但是索洛蒙把手伸到她面前,拦住了她。他是一个大颧骨的人,将近七十岁,一对小眼睛鬼鬼祟祟的。他不仅脾气比彼得哥哥温和得多,而且自认为心计也深得多。确实,什么人也骗不了他,因为他对人们的贪婪和狡猾了如指掌,从来不会低估。他相信,哪怕没有躯壳的鬼神,只消一两句温和的插话,也可以把他们哄得心平气和————一个财主也是可能像别人一样不敬鬼神的。

    “彼得哥哥,”他说,口气显得甜蜜,但又保持着郑重其事谈正经的声调,“我是来跟你谈三块地和锰矿的,这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吧。全能的上帝知道,我的心里……”

    “好吧,他知道,但是我不想知道,”彼得说,放下了手杖,表示可以停战,但没有放松戒备,只是把手杖调了个头,使金柄圆头朝外,万一对方靠近,随时可以诉诸武力,一面恶狠狠地望着索洛蒙的秃顶。

    “哥哥,有些事你不愿跟我谈,你以后会懊悔的,”索洛蒙说,但没有再朝前走,“今天夜里,我可以陪你,简恩也愿意留在这里。你不用焦急,可以慢慢谈,或者让我谈。”

    “对,我不用焦急,我也用不到你替我焦急。”彼得回答。

    “可是你不能到死都不焦急啊,哥哥,”沃尔太太开口道,用的仍是那种干巴巴的声调,“到你躺在那儿不能讲话的时候,看到周围尽是外人,你就该后悔了,你会想到我和我的孩子们……”说到这里,她想起那位口不能言的哥哥心头的痛苦,再也讲不下去;提到自己,我们自然会百感交集,话也特别动人。

    “多谢,我不会想到你和你的孩子们,”老费瑟斯通针锋相对地说,“我不会想到你们任何人。我已立好遗嘱,我告诉你们,我已立好遗嘱。”这时他向文西太太转过头去,又喝了几口提神药水。

    “有的人霸占了照理应该属于别人的位置,他们应该感到可耻。”沃尔太太说,把那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转向了同一方向。

    “啊,妹妹,”索洛蒙说,温和中带一点刺,“你和我生得不漂亮,不讨人喜欢,又不会甜言蜜语,我们只得退后一步,让那些会讨好的人挤到我们前面去。”

    弗莱德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顿时一跃而起,望着费瑟斯通先生,说道:“先生,要不要我母亲和我离开这屋子,好让你跟你的亲人单独在一起?”

    “坐下,我告诉你,”老费瑟斯通急躁地说,“坐在你原来的地方。再见,索洛蒙,”他又道,好像又要拿他的手杖了,但手杖的柄已调了头,他只得放下了手,“再见,沃尔太太。你们不要再来。”

    “不论怎么样,哥哥,我得待在楼下,”索洛蒙说,“我要尽我的责任,事实会证明,全能的上帝要我们怎么做。”

    “是的,上帝不允许财产落到家族以外的人手中,”沃尔太太接着他的话说道,“何况我们有正派的年轻人,可以继承财产。但是我可怜那些不正派的年轻人,我也可怜他们的母亲。再见,彼得哥哥。”

    “记住,除了你,我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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