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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你,我是最大的,哥哥,我像你一样,一开始就发了财,我已经以费瑟斯通的名义置办了田地,”索洛蒙说,特别强调这一点,仿佛这是取得陪夜权的保证,“但眼前,我可以暂时告退,再见。”

    他们退场这么快,那是因为他们看到,老费瑟斯通把假发拼命往两边拉,又合上了眼睛,闭紧了嘴巴,做出一副鬼脸,好像决心要当聋子和瞎子似的。

    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每天上斯通大院,坐在楼下值班,有时压低嗓音交谈几句。他们的话慢条斯理的,仿佛发言和回答隔了好久,以致听的人会以为是在听两架会说话的自动玩具谈天,不免怀疑那些巧妙的机器是否出了故障,或者得花好多时间上发条,这才不得不暂停开口。索洛蒙和简恩宁可这么断断续续讲话,原因就在于隔墙有耳,那耳朵便长在乔纳兄弟身上。

    但是他们在镶护壁板客厅里的监视活动,有时由于出现了另一些来自各地的客人,也会发生变化。好在目前彼得·费瑟斯通足不下楼,他们可以在楼下收集各方面的消息,对他的财产进行摸底。有些来自乡下和米德尔马契的朋友,大体上赞成这些本家的看法,也同情他们,反对文西家。有的女客人跟沃尔太太谈话时,还洒下了几滴眼泪,因为她们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当年她们那些不知好歹的长辈,为了怀恨在心,通过遗嘱的附录 [29] 和姻亲关系,也曾使她们大失所望,损害了她们的合法权益。每逢玛丽·高思走进屋里,这种谈话就会戛然而止,仿佛弹管风琴的人突然把手放松了。大家把眼睛盯着她,似乎她便是僭越名分的继承人,或者可以私自开启保险柜的阴谋家。

    但是这家族中那些年轻的本家和亲戚,却对这位问题人物颇有好感,因为女孩子聪明能干,在一切机会都不翼而飞之后,要是能得到她,也不无小补。这样,她在他们中间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赞扬和彬彬有礼的对待。

    关于这点,博思洛普·特朗布尔先生表现得特别明显。他是这一带著名的单身汉和拍卖商,田地和牲口的出售大多少不了他。这确实是一个妇孺皆知的人物,街头巷尾的招贴上都可以见到他的大名,要是谁不知道他,他有权理直气壮地表示诧异。他是彼得·费瑟斯通的表侄,在所有的亲戚中,老人也对他另眼相看,因为他在商业上是有用的人才。在老人为自己制订的安葬仪式中,他被指定做一名抬棺人。博思洛普·特朗布尔先生并不贪心不足,令人讨厌,只是他对自己的长处怀有真诚的信念,他相信,谁不服气,跟他作对,只能自己倒霉。至于彼得·费瑟斯通,他对他特朗布尔一向宽宏大量,不比任何人差,因此如果他给他留下一点什么,那也在情理之中。他能说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奉承拍马,骗取老人的信任,只是根据自己的阅历,给他出出主意,这种阅历从他十五岁当学徒开始,至今已超过二十年,因此他的经验决非无稽之谈。他的赞美绝不局限于他本人,不论在职业上,或在私人关系上,他都乐意对事物作高度评价,这已成为习惯。他是高级词语的爱好者,如果他用了一句普通的话,他必然立即加以纠正————幸好他嗓音洪亮,具有压倒一切的优势。他讲话时常常站着,或者来回走动,露出一副自视甚高的神气,拉直他的背心,用食指迅速地抚平衣服,这套动作每重复一次,他就要把一大串印章之类的小玩意儿匆匆播弄一番。他的举止有时也显得偏激一些,但那主要是对待错误的观点,而世上这类需要纠正的观点太多了,一个知书识礼、阅历丰富的人,不得不忍受这种考验。他觉得,费瑟斯通家的人大多目光短浅,但他熟知人情世故,又是社会名流,只得对一切抱容忍态度,甚至走进厨房,与乔纳先生和克兰奇少爷搭讪几句。他毫不怀疑,他对白垩洼地表示关切的一些问话,已在那位少爷心头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有人指出,博思洛普·特朗布尔先生作为一个拍卖行老板,必然了解一切事物的底细,他听了只是笑笑,默不作声地整整衣服,似乎表示他确实对一切相当了解。总之,在拍卖生意上,他一向办事公道,并不以自己的职业为耻,他相信,如果那位“鼎鼎大名的庇尔,现在的罗伯特爵士” [30] 见到他,也会承认他举足轻重的地位。

    “高思小姐,要是可以的话,就给我来那么一片火腿,那么一杯啤酒吧,”他说,走进客厅,那时是十一点半,他刚取得例外的殊荣,上楼拜会过老费瑟斯通,现在站在沃尔太太和索洛蒙之间,背对着壁炉,“不必劳驾你出去,我自己打铃好了。”

    “谢谢你,”玛丽说,“我本来有事要办。”

    “好呀,特朗布尔先生,你在这里是个大红人呢。”沃尔太太说。

    “什么,是见他老人家的事吗?”拍卖商说,满不在乎地播弄着那一串印章,“哦,你们瞧,他对我是相当信任的。”说完,他把嘴唇抿紧,若有所思似的皱起了眉头。

    “可以请问一下,我们的哥哥讲了些什么吗?”索洛蒙说,显得低声下气,但这只是出于深谋远虑,因为他是一个富翁,本来用不着这种口气。

    “当然,这是谁都可以问的,”特朗布尔先生答道,嗓音洪亮,心平气和,但也夹杂着尖刻的揶揄,“谁都可以提出问题。谁都有权使自己的话带有疑问的声调,”他继续道,按照他的方式,嗓音越提越高,“好的演说家也常常使用这方法,尽管他并不指望得到回答。那是我们所说的修辞手段————不妨称之为一种高级语言。”能说会道的拍卖商对自己的口才十分赏识,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

    “他想起了你 ,特朗布尔先生,对此我并不感到不满,”索洛蒙说,“对应当的事,我从不反对。我反对的是不应当的事。”

    “哦,可你知道,这很难说,很难说,”特朗布尔先生郑重其事地答道,“不能否认,有些不应当得到利益的人,偏偏成了遗产继承人,甚至剩余遗产继承人 [31] 。事情就是这样,这在遗嘱中并不少见。”他又噘起嘴唇,皱了一下眉头。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特朗布尔先生,你相信,我的哥哥把他的田地留给了我们家族以外的人?”沃尔太太说,她好像失去了指望,对那些冗长的话感到厌烦。

    “一个人可以把他的田地留给什么人,也可以把它们捐给慈善机关。”索洛蒙指出,因为他妹妹的问题没有得到答复。

    “什么,捐给孤儿院?”沃尔太太又道,“啊,特朗布尔先生,你一定不是这个意思。要知道田地是上帝赐给他的,这么做就违背了上帝的意旨。”

    沃尔太太讲话时,博思洛普·特朗布尔先生离开了壁炉,走到窗口,用食指在硬领背面巡逻了一遍,然后抚摩了一下颊须和卷曲的头发。接着,他走到高思小姐的工作台前面,打开桌上的一本书,用朗诵的声调念着书名,仿佛要把它拍卖似的:

    “《盖尔斯坦的安妮或雾中少女》 [32] (他把盖尔斯坦念成了吉尔斯梯恩),‘威弗利作者著’。”然后他翻过这一页,开始大声朗读:“本书中将要描写的那些事,发生在欧洲大陆,离现在已将近四个世纪了。”他把最后一个字念得特别动听,还把重音移到了最后一个音节,这倒不是他不懂发音规则,只是觉得这种新奇的念法,可以使他赋予整句话的响亮音调更加突出,更加悦耳。

    这时,仆人托着盘子进来了,于是回答沃尔太太的问题的危机,终于安然渡过,她和索洛蒙只得眼睁睁看着特朗布尔先生吃东西,心想渊博的学问不幸有时也会妨碍正事。博思洛普·特朗布尔先生对老费瑟斯通的遗嘱其实一无所知,但他从来不肯承认自己不知就里,除非被控包庇叛国罪,才会声明他并非知情不告。

    “我只想吃一口火腿,喝一杯啤酒,”他说,口气又满有把握了,“作为一个从事社会活动的人,我只要有工夫,喜欢坐下来吃一点。”他用惊人的速度又吞下了几口食物,然后说道:“我敢担保,这火腿比英伦三岛所有的火腿都好。据我看,这超过了弗雷什特庄园的火腿。我相信我还是一个相当识货的人。”

    “有的人不喜欢在火腿中放这么多糖,”沃尔太太说,“但是我可怜的哥哥吃什么都得放糖。”

    “如果别人有不同的口味,那是他的自由,但是上帝保佑,我觉得这香极了!如果办得到,我愿意买进这种味道。一个绅士要是在餐桌上有这样的火腿,他就可以心满意足了。”这时特朗布尔先生的声音未免流露了一点牢骚。

    他推开盘子,倒了一杯啤酒,把座椅拉前一些,趁此机会瞧了瞧两腿的内侧,赞许地用手抚摩了一下————特朗布尔先生具有北方大多数种族的特点,对自己的仪表和姿势一丝不苟。

    “高思小姐,我看见你桌上放着一本有趣的书,”他看到玛丽重又走进屋子,这么对她说,“那是‘威弗利作者’,也就是瓦尔特·司各特爵士写的。我也买过一本他的作品,故事十分有趣,印刷也极精美,书名叫《艾凡赫》。我看,我们一下子还找不出比他好的作家呢————我认为,他是目前最好的小说家。我刚才看了一下《吉尔斯梯恩的安妮》开端几句话。这开端开得好。”(不论在私生活中,还是在传单上,博思洛普·特朗布尔先生从来不说开头,总说开端。)“我看,你喜欢读书。你有没有向米德尔马契的图书馆借书看?”

    “没有,”玛丽说,“这本书是弗莱德·文西拿来的。”

    “我也是个读书迷,”特朗布尔先生应和道,“我有两百来本牛皮精装的书,我认为我选的都是精品。我还有牟利罗 [33] 、鲁本斯、但尼耶斯 [34] 、提香、凡·戴克等人的画。你要借什么书,只管向我借,高思小姐。”

    “非常感谢,”玛丽说,一边又匆匆往外走,“但是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看书。”

    索洛蒙先生等她走出屋子,把门关上以后,一边朝消失在门外的玛丽摆一下头,一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我看,我哥哥一定会在遗嘱里留给她 一点什么。”

    “不过,我的第一个嫂子实在是配不上他的,”沃尔太太说,“她没有带来什么,可这个小女子只是她的侄女,而且非常傲慢。我哥哥一向付工钱给她。”

    “不过据我看,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闺女,”特朗布尔先生说,喝完了啤酒,站直身子,郑重其事地整了整背心,“我见过她怎样配药水。她做事十分细心,先生。这在一个女子是很重要的,这对我们楼上那位朋友,那位可怜的老人,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男子,只要他的生命还有一点价值,就应该有一位妻子像护士一样照料他。如果我结婚,这就是我的看法。我度过了长期的独身生活,我相信我在这方面的体会是不会错的。有些男子必须结婚,才能使自己变得高尚一些;如果我也需要那么做,我希望有人向我说明这点————我希望得到别人的指教。再见,沃尔太太。再见,索洛蒙先生。但愿我们重新见面的时候,伤心的局面已有所好转。”

    特朗布尔先生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告辞走了。索洛蒙把身子靠近他的妹妹,说道:“简恩,毫无疑问,我的哥哥一定留了相当一笔钱给那个女孩子。”

    “谁都会那么想,这只要听特朗布尔先生讲话的口气就知道了。”简恩说。停了一会儿,她又道:“他讲得好像我的女儿不会调药水似的。”

    “拍卖商人讲的话不可当真,”索洛蒙答道,“不过特朗布尔赚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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