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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他说:“哪怕你有太阳神的骏马,

    哪怕你有第一流的驭者阿波罗 [1] !

    随你怎样,我敢用脑袋打赌,

    我可以逢凶化吉,大获全胜。”

    我们已经看到,有一笔债压在弗莱德·文西的心头,尽管这种无形的负担,从来不会使这位逍遥自在的大少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然而跟这债务有关的一些细节,却使他一想起它便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债主是班布里奇先生,这一带的马贩子,在米德尔马契,他是“一心寻欢作乐”的年轻人特别喜欢结交的人物。到了假期,弗莱德自然需要更多的娱乐,以致超过了他的支付能力,好在班布里奇先生宽宏大量,不仅租马可以赊账,有一次骑坏了一匹出色的猎马也可以暂缓赔偿,而且还借了一些钱给他,让他清理在弹子房欠下的赌账。他的借款总数是一百六十镑。班布里奇对这笔钱完全放心,他相信,到时候自然有人替文西少爷还债,但他要求有一张凭证,弗莱德起先写的借据由他自己出面。三个月后,借据转期,增加了凯莱布·高思的签字。办这两次手续时,弗莱德都毫不怀疑,他自己有力量还清债务,按照他的逻辑,大笔的钱正在等着他。这种自信,当然很难说有什么客观事实作根据。我们知道,自信是一种比较光滑可爱,也比较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使我们满怀希望,相信上天的明智,或者亲友的愚蠢,不可思议的命运,或者更加不可思议的我们个人在宇宙间的崇高价值,终究会带来圆满的结局,不致辜负我们这一身衣冠楚楚的外表,我们在饮食起居上的高雅情趣。弗莱德深信不疑,他的姨父会送他一笔钱,命运也不会亏待他,凭着“交换”这法术,一匹价值四十镑的马,可以逐步升级,变成一匹随时可以在市场上卖一百镑的马,因为“鉴别能力”同样值钱,它始终等于一笔数目未定的现款。不论怎样,哪怕一切落空————但这是只有不健全的理智才可能想象的————到那时,弗莱德也有他父亲的口袋作最后的依靠,因此在他心中,希望的源泉总是涓涓不断,永无枯竭之日。至于他父亲的口袋究竟有多大,弗莱德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何况买卖总是变化多端,一年亏损,第二年就可以扭亏为盈,不必挂虑。文西家一向生活优裕,不愁衣食,虽然并无与众不同的排场,但足可维持家庭的习惯和传统,因此孩子们不懂得节约为何事,稍大一些的,也还保持着儿童的观念,认为他们的父亲只要愿意,能够满足他们的一切需要。文西先生过着米德尔马契式的阔绰生活,在赛马、名酒、宴会上花钱不少,妈妈也是商人们的老主顾,他们的账单给她带来快感,让她意识到,她可以得到一切,不愁无力支付。但是弗莱德知道,限制子女的花费是父亲们的通病,因此如果他有一笔债不得不公开,那么他的挥霍必然引起一场风波,而弗莱德是不喜欢在家庭里刮暴风的。他太孝顺,不能不尊敬他的父亲,对后者的大发雷霆从不顶撞,相信一会儿就会雨过天晴。可是他受不了母亲的眼泪,也不喜欢老是哭丧着脸,不能随意说笑,因为他天性随和,如果挨了训斥,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那主要也只是由于理该如此,不得不然。总之,很清楚,比较简便的办法,还是借一个朋友的签字,让借据先转期再说。那为什么不照此办理呢?既然他的希望层出不穷,万无一失,他有什么理由不让别人先替他抵挡一阵?可惜的是,有些人的名字虽然多少管用,这些人大多是悲观主义者,他们尽管相信这位青年绅士天性乐观,却并不相信,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让他乐观。

    我们有求于人的时候,难免要把朋友们排一下队,对他们宽厚的一面给予公正的肯定,又把他们冒犯过我们的地方一一予以勾销,这样依次鉴定一遍,然后得出结论,哪个人比较热心,我们要求帮忙的急切心情,可以在他那里得到同情的反应。然而这样鉴定的结果,总有不少人遭到否定,因为他们还不太热心,只能留待别人都拒绝以后再说。现在,弗莱德发现,所有的朋友那里,他都不便开口,只有一个人,他觉得不论他对整个人类抱什么看法,这个人至少是可以信任的,不会对他袖手旁观,让他下不了台。在弗莱德眼中,任何丢脸的事,比如,穿的裤子由于缩水变得太小,吃冷羊肉,没有马骑,只能步行,以及诸如此类“见不得人”的寒碜相,对他说来都是荒谬的,也与大自然赋予他的称心如意的直觉不能相容。想到自己给小小一笔债逼得走投无路,让人瞧不起,他便心里发毛。这样,他最后选中的那个人便是凯莱布·高思,他的最穷困,也是心肠最好的朋友。

    高思一家都很喜欢弗莱德,他也喜欢他们,因为当他和罗莎蒙德还是娃娃的时候,高思一家境况还不错,费瑟斯通先生的两次结婚(第一次娶的是高思先生的妹妹,第二次娶的是文西太太的姊姊),使两家沾了一点亲,但父母之间不如孩子之间关系融洽,孩子们从一只玩具杯里喝茶,整天在一起游戏。玛丽是调皮的小姑娘,弗莱德才六岁,已认定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用一只铜指环跟她定了终身,那只铜指环是他从一把阳伞上拆下来的。后来进了学校,不论在哪个阶段,他都对高思家保持着好感,经常上他们那儿,把它当作了他的第二个家,尽管两家的大人早已不再来往。哪怕在凯莱布·高思境况不错的时候,文西家也是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他和他的妻子,因为在米德尔马契等级观念还是壁垒分明的,尽管那些老制造商不能像公爵一样,除了同等身份的人,跟谁也不发生关系,但他们具有一种先天性的社会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虽不能从理论上得到证明,在实践中却极其明确,是毫厘不爽的。高思先生当过测量员、估价人、代理商,但一事无成,后来又从事营造业,不幸也失败了,有一个时期,他只得把所有权让与别人,完全为受让人工作,生活极端拮据,但他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终于还清了全部债务。许多人认为,他能够做到这点,是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先例,他问心无愧的努力也为他赢得了应有的尊敬。但是不论世界上哪个地方,没有漂亮的家具,没有成套的金银餐具,单凭正直是不能跟人平起平坐、交际应酬的。文西太太对高思太太向来看不顺眼,谈到她总认为这不过是一个靠自己挣钱过活的女人————这是指高思太太结婚以前是当教员的。在那个时代,精通林德利·默里的文法和曼格奈尔的《问答集》 [2] ,不过跟布商能识别花布的商标,导游人懂得一点外国的风土人情差不多,生活还过得去的妇女是不需要那种学问的。自从玛丽给费瑟斯通先生管理家务以后,文西太太对高思家的不满更有了明确的内容,因为她担心,弗莱德会跟那个一无可取的姑娘私订终身,而她的父母却“过着那么寒酸的生活”。弗莱德明白这点,在家中从不提起他去看望高思太太的事,这种拜访近来日趋频繁,这是由于他对玛丽的热情正在增长,使他欲罢不能,更喜欢与她家的人来往。

    高思先生在城里有一个小事务所,弗莱德便是带着他的要求到那里找他的。他不费力气便达到了目的,因为凯莱布·高思的痛苦教训虽然不少,他还没有引起警惕,对自己的事变得谨慎一些,或者对那些还没有证明不值得信任的朋友,变得小心一些。他一向十分器重弗莱德,相信“这孩子诚恳老实,心地善良,将来有些出息,对他可以一百个放心”。凯莱布的心理状态便是这样。他是那种对自己严格,对别人宽容的少数人中的一个。他总是为别人的过错感到惭愧,从不愿意提起它们;看来他宁可埋头研究木材结构的最好方式,或者其他巧妙设计,也不愿去设想那些过错。在他不得已要责备别人时,他先得把面前的纸整理一番,或者用手杖在地上画几个几何图形,或者在口袋里数一数他的零钱,这才开口。要他责备别人办坏了事,他宁可自己动手重做。据我看,他恐怕不是一个纪律严明的人。

    弗莱德把他负债的情形谈了一遍,说他希望不惊动他的父亲,把债还清,他不久就有把握得到一笔钱,因此不会连累任何人。凯莱布推上眼镜,望着这位宠儿清澈年轻的眼睛。他相信他,不懂得过去的诚实并不能保证未来的信用。但他觉得,这是进行友好的规劝的机会,在他签字以前,应该先发表一篇严厉的训词。这样,他拿起借条,移下眼镜,衡量了一下纸上的空白地位,伸手拿了笔,瞧了瞧笔尖,蘸了蘸墨水,又瞧了瞧它,然后把纸从面前推开一点,重新推上眼镜,在浓密的眉毛两端露出了深深的皱纹,这使他的脸变得特别慈祥(原谅我写得这么详细,如果你们认识凯莱布·高思,你们就也会喜爱这些细节了 [3] ),然后他用安慰的口气说道:

    “这是不幸,唉,马的膝盖摔断了?还有,你遇到了一个精明的马贩子,你跟他交换马,上了当。我的孩子,下一次可得聪明一些呀!”

    于是凯莱布拉下眼镜,着手签字,笔迹一丝不苟,这是他办事的一贯作风。不论他做什么,只要是一件工作,他总是认真对待。他把头稍稍侧在一边,朝着那些写得端端正正的大型字母和字后的尾巴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把借条交还弗莱德,说了声“再见”,马上又埋头研究詹姆士·彻泰姆爵士的新农舍建造计划了。

    也许由于他把心思全部集中在这工作上,以致把签字作保的事丢到了脑后,也许由于别的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原因,总之,关于这事,高思太太一直蒙在鼓里。

    这事过去以后,弗莱德的天空起了变化,它改变了他对未来的看法,他的姨父费瑟斯通的赠款之所以重要,原因也在这里,以致他的脸才红一阵白一阵,先是觉得希望极大,继而又感到了相应的失望。他的毕业考试没有合格,这使他在学院里背下的债,更不能获得父亲的谅解,家庭里刮起了一场空前的大风暴。文西先生发誓道,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他非把弗莱德赶出家门,让他自谋生路不可。他至今还没有对儿子恢复和善的口气,尤其使他恼怒的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说他不愿当教士,宁可不“那么过活”。弗莱德明白,要不是他的家人像他一样,暗中都相信他是费瑟斯通先生的继承人,他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老人为他感到的自豪,对他的明显宠爱,比他自己品行端正作用更大,就像一位年轻的贵族偷了珠宝,我们便说这是盗窃癖,还露出了一抹富有哲理的微笑,决不至于想到要把他送进教养院,像对待偷了几只萝卜的衣衫褴褛的穷小子一样。确实,在米德尔马契,大部分人相信,费瑟斯通将给他的甥儿留下一份遗产,他们正是从这个角度来评价弗莱德·文西的。至于他自己,他也认为,到了危急关头,费瑟斯通姨父自然会接济他,他也一定会逢凶化吉,这是他的幸运的体现,这个观念始终在他心头构成了一个渺茫的希望,一种无限广阔的前景。然而他那次得到的钞票,却只是有限的几张,跟他的负债相比,还差了一大截,必须靠弗莱德的“鉴别能力”,或者其他方面的幸运来弥补。由于那件所谓借钱的小插曲,已使他不得不请父亲出面,要求布尔斯特罗德写信作证,现在他不便再央求父亲,说他真的欠了债,需要偿还。弗莱德看得很清楚,愤怒会使人混淆界线,那么一来,他否认曾公然依仗姨父的遗嘱向人借钱一事,就变得不可信了。他找父亲谈了一件麻烦事,却隐瞒了另一件,事到如今,又不得不把全部真相向他招认,这势必引起一个印象:他以前并不老实。弗莱德一直自我标榜,说他从不撒谎,连耍些小花招也不干,还时常耸耸肩膀,装出郑重其事的怪相,谈他所谓的罗莎蒙德的花招(把这种罪名加在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身上,那是只有她的亲兄弟才干得出的)。他宁可吃些苦头,少花几个钱,也不愿背上弄虚作假的恶名。正是出于内心的这种强大压力,弗莱德才采取了明智的步骤,把八十镑交给了他母亲保管。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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