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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乎善之轻重而用之也犹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善也颜子居陋巷不改其乐亦善也然其为善者各有其时当禹稷之时而为颜子之事则非善也当颜子之时而为禹稷之事亦非善也善犹葛之于夏裘之于冬动惟其时则犹夏葛而冬裘也善则可以立矣虑善以动则可以权矣虑善以动动惟其时则酬酢万变而不穷矣

    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

    此又告之以不矜不伐而享其盈成之业公羊曰贯泽之防桓公有忧中国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邱之防震而矜之叛者九国矣夫以威公之霸攘夷狄尊王室一正天下可谓盛矣及一旦震而矜之则叛者如此其众盖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故也如禹之不矜不伐而天下皆无与之争功故人之有善有能而矜之有之是乃所以丧也以是知欲人之有善有能者其所以保之之道惟在于不有之不矜之而已高宗之恭黙思道以致中兴之功其丰功茂烈可谓无所复加矣惟在不有不矜以保之也

    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

    此又戒之以预备于不虑治不忘乱安不忘危之事也盖古者治安之时上恬下熙海宇无事而危乱之萌往往萌蘖于其间及其一旦变生于肘腋则至于陵夷败坏不可救药者此无他当无事之时而不能为有事之备也故在事事而为之备事事者无一事而不在所备也一事不备则一患随之惟事事有备无危乱之衅生矣故无有不可制之患也

    无啓宠纳侮无耻过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

    言无啓私嬖之宠以纳小人之侮也盖小人之于君上本不敢肆其陵侮之心惟君上宠之而故为之也苟知而故为之则不复有悛革之心矣此二者是亦中才庸主安于逸乐遂以谓宠一嬖幸未必害事遂一非事未必致乱殊不知履霜坚氷其来有渐于其小者而不知谨则将驯致其大矣唐明皇宠安禄山为安禄山起第既成其幄帟器皿充牣其中虽禁中服御之物殆不及也每出入宫掖不禁或与贵妃对食或通宵不出颇有丑声于外帝亦不疑也其待之可谓厚矣而禄山不轨之心实萌于此故卒至渔阳窃?四海横流此啓宠纳侮以致祸也汉武帝为窦太后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君是时东方朔执戟殿下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斩罪三安得入乎上曰善有诏止更置酒北宫引董君从司马门赐朔黄金三十斤若此之类所谓耻过作非也自此以上其深思熟虑所以为高宗谋者无所不至故又縂结之曰惟厥攸居政事惟醇盖言如上之所云其所当谨者可谓至众矣然其本则在于人主先正其心术而已居者有所主于中也中有所主则政事不驳杂此其本也此所谓一正君而国定矣自篇首至于此是皆説与高宗泛论为治之要道以啓迪其心志既尽于此然高宗之心术则有黩于祭祀之蔽祖己曰典祀无丰于昵则是高宗之心术所蔽实在于此故?説举以为训所以绳其愆纠其谬格其既非之心是所谓若药不瞑?厥疾弗瘳也盖祭不欲数数则黩黩则不敬祭不欲防防则怠怠则忘祭之防数惟称于礼苟不称于礼而以私意为之则防数之失一也盖数则过也防则不及也过与不及皆非礼之中也高宗不审于此而以黩于祭祀为钦殊不知其所谓钦者乃所以为不钦也故曰黩于祭祀时谓弗钦黩而谓之不钦者以礼烦则纷乱而难行也夫鬼神聪明正直享于克诚苟乱而非礼则鬼神岂享之哉故曰礼烦则乱事神则难盖夙夜惟寅直哉惟清则于事神为易也自明王奉若天道至于此皆是傅説道啓沃之言以纳诲而辅成高宗之德

    王曰防哉説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説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惟説不言有厥咎

    高宗之得傅説使之啓乃心沃朕心盖虚心屈已而乐闻其朝夕之诲也説既縂百官矣于是进其嘉谋嘉猷自明王奉若天道以下凡数十言无非治道之大原君术之至要其所以进言啓沃以成就高宗之德可谓展尽底蕴而无余矣高宗之恭默思道徯闻至忠之诲为日久矣至是而闻其所未闻义理之悦于其心而无厌也故遂嗟叹而告之曰防哉防美也古人于饮食之美者必以防言之诗曰君子有酒防且有又物其防矣维其偕矣则防者味之美也高宗闻説之言如美味之悦其口摭食其实餍饫充足乐之而不厌故曰防哉者味之之深也既味其言之美乃呼説而告之曰尔之所言我当佩服而行之苟汝不善于其所言则我虽欲闻而行之不可得已高宗之得傅説以为若金之得砺济巨川之得舟楫大旱之得霖雨其所以望之如此其切诚以不得傅説之啓沃则虽欲行之不知其所以行之矣故其既得傅説之诲则若饥之甘食渇之甘饮入乎口着乎心防然必以为可以行之而无疑也高宗既许傅説以行其言矣人臣之事君谏行言聴然后膏泽下于民而其致君泽民之心得以逹乎天下矣于是拜手稽首而至地以尽其敬于君又勉高宗以行之之难而冀其不倦以终之也董仲舒引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傅説之所陈治道之大原君术之至要谆复恳到可谓尽矣高宗之所闻所知可谓富矣惟能加意以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则施之于天下国家德仁又将不胜富也故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所贵乎知之者惟欲其行之也知之不能行则与之为二矣故其嘉谋虽日接于耳目之前既与之为二则是他人之物非己之所自有也知而行之则与之为一而自得之矣是故人主之学要在于行为先如尭舜之治其所以巍巍荡荡而不可及者惟其能躬行而已躬行则凡接于吾之耳目者皆所自有也自古苟非大无道之主其闻善言见善行未尝不改容变色以致重之如齐景公问政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则景公非不知孔子之言为可行也孟子与齐宣王言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惟智者能以小事大宣王曰大哉言矣又与言文王之治岐以行仁政于民宣王曰善哉言乎若宣王者非不知孟子之言为可行也二者虽皆知其言为可行然夷考其所行则实与其言相反此盖无躬行之诚心故其所病者不在于知之之难而在于行之之难高宗以傅説之言为防哉此亦如齐景公宣王以孔孟之言为善也使其徒以为善知之而不能行则是亦齐景公宣王也故言知之易行之难以勉高宗盖所谓责难于君谓之恭也然行之之艰自不行者而言则见其为艰矣苟能一日用其力而行之则亦何难之有王诚不惮其难而力行之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尊所闻行所知是将信协先王成汤之成德盖汤所以能成就其德者惟以从谏弗咈先民时若用人惟己改过不吝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而已王能躬行其所知所闻之言是亦成汤之用心也王能以成汤之心为心则是于傅説之言无所不行也君能黾勉以行臣之言臣有嘉谋嘉猷匿而不告则臣为有罪矣故终之曰惟説不言有厥咎盖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谏则不行言则不聴而乃聒聒不舍以取祸尤则是不可以言而言非所谓以道事君者也故孔子之于齐景公孟子之于齐宣王言之不行则遂去而已至于谏行言聴膏泽下于民而不以尭舜之道望其君乃有所隠匿而不言则是可以言而不言亦非所谓以道事君也故阿衡之于太甲傅説之于高宗其所以引君以当道者有加而无已也欲观大臣之事质诸此而已

    説命下       商书

    此篇记载高宗与?説相与讲论学问之大方盖自古帝王之所以致知格物正心诚意以修其身而推之以齐家治国平天下未有不由学以成者学必有师尭师于君畴舜师于务成昭禹师于西王国汤师于伊尹高宗师于甘盘傅説文王师于太公望成王师于周召未有不师于圣贤而能学者未有不学而能成其德者然厯代帝王之所以学与师者世代久逺其详不可得而尽知惟高宗之于傅説其答问酬酢始终毕备于此篇可以为万世人主学问之大法

    王曰来汝説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终罔显尔惟训于朕志

    高宗欲问学于傅説于是进説使前而告之以所愿学之意也盖其未得傅説于版筑之前固尝学于甘盘矣甘盘者商之旧臣有道德者也而高宗敬其道德而学焉学于甘盘而不终故欲学于?説以终之也台小子者高宗自谦抑以问学之辞也旧学于甘盘将告以学而未克终之意也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终罔显二孔之説谓高宗为王子时既学于甘盘学而中废业遯居田野入宅于河故自河徂亳盖自高宗之父小乙欲使高宗知民之艰苦故使居民间既废业而居民间遂无明显之德此説本无逸之言曰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故以遯于荒野为爰暨小人之事也诸儒从之惟苏氏不然苏氏谓武丁为太子时学于甘盘及即位而甘盘遯去荒野武丁使人求之迹其所往则居于河滨自河徂亳不知其所终武丁无与共政者故相説也旧説则以遯于荒野为武丁之遯武丁为太子而遯决无此理遯则为吴太伯岂复立也哉窃以苏氏之説为善盖高宗言其所以学于甘盘而未克终者以求教于傅説故言甘盘之遯去而莫知其所终则已无所资以为学者其言与下文训于朕志相接若从先儒之説以遯为武丁之遯则高宗方言学于甘盘而遂及于爰暨小人之事非事辞之序也而其以出居民间为遯及以显明之德为显皆不如苏氏之説盖甘盘既遯去而不知所终高宗皇皇然失所依頼如济巨川之望舟楫大旱之望霖雨故得?説而学焉此其所以告説而冀其朝夕纳诲以成就其德者也遂继之曰尔惟训于朕志言我之志欲务学以成就其德汝当啓迪我之意志而引之当道以终其所学于甘盘之事也

    若作酒醴尔惟麴蘖若作和羮尔惟盐梅尔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

    此又指物与喻以见其所欲学之意范内翰曰酒非麴蘖不成羮非盐梅不和犹人君虽有美质必得贤人辅导乃能成圣作酒者麴多则太苦糵多则太甘麴糵得中乃能成酒作羮者盐过则咸梅过则酸必盐梅得中然后成羮臣之于君不可上下相同当以柔济刚以可济否左右规正其君之德则君志乃和高宗求益于傅説故以作酒作羮为喻此説甚善高宗之意欲使傅説匡其所不及将顺正救如酒人羮人以甘苦咸酸相济而成味故又继之尔交修予交修者可否相济以辅予之不逮也予之所望汝以交修者既如酒之于麴蘖羮之于盐梅不可须防废则当始终以成就其德毋亦若甘盘之弃我而去我当佩服汝之言而行之不敢失坠也案君奭篇周公告召公以留辅成王之意其言商之旧臣厯事数王而不敢自宁者而曰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则是甘盘在武丁之初亦如阿衡之辅太甲实居受遗托孤之任者也以是知高宗之亮隂也甘盘实居冡宰之职百官縂己以聴焉及其既免丧而甘盘归政则一旦幡然而去遯于荒野莫知所之高宗既失甘盘而无所托故恭黙思道而得傅説则甘盘之去商也盖举国之人失其倚頼皇皇焉以求之而不可得若甘盘者其为高蹈之节杰然出于千古之上严子陵方之有慙德焉晁补之尝论严子陵以谓陵道足乎已无求于世则求而不至可也至而不仕可也何必明人以天子三公皆故旧而示放骜以自存陵操诚高亦未忘名者古惟两士不近于名其一犹恨其自言也晋文公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不及推将隠于绵上山中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曰身将隠矣何以文为若之推者可谓不累于名汉朝韩康卖药长安市不二价有女从康买药康守价不移女子曰君非韩伯休邪乃不二价康曰我本避名今女子乃知我名何以药为遂去居霸陵中康之避名诚是也恐人识之则黙去焉可也何必晓人以吾果韩康邪故曰犹恨其自言也此二人者皆胜陵据补之此言盖谓之推贤于韩康而康又贤于严子陵某窃谓之推虽不近于名然其所以不求显之言犹闻乎世是虽能忘名而未能忘其所以忘名者也如甘盘者身居公辅之尊一旦之间遯而去则举世莫知其所之贤于之推也又逺矣其易遯之上九曰肥遯无不利盖处遯之防善无如此爻者其甘盘之谓欤

    説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説攸闻

    説命之书虽离为三篇然其文势上下实相贯穿盖史官尽録高宗所以与傅说相荅问者高宗惓惓然以望于説説之谆复以告于高宗其意未尝不相属也説之縂百官而进谏王王玩味其言而无所厌斁也曰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盖许之以佩服其言也説于是言非知之艰以勉其所力行于此者而又继之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惟説不言有厥咎此则説之许高宗以为苟能行我之言则我不可以不继此而有言也故高宗叙述其所以愿学之意而终之曰尔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言我能行汝之言今虚心屈已以问学于汝可以言之时矣不可以无言也至于是则説之所以啓沃者固宜无所不尽矣遂乃备言帝王之所以学者本末始终之序明白详言无所不备盖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高宗既从容以问矣故説得以尽其声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尭以是?之舜舜以是?之禹禹以是?之汤此数圣人相?之道盖本于性命之至正仁义之极致其为道也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学道而不自乎此不可谓善学也故傅説之论学必以师为先师古者质诸尭舜禹汤之所?者也孔氏以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为王者求多闻以立学其意盖谓王人犹云王者尔王者为王人无所考据王氏以谓傅説称王而告之曰人求多闻时惟建事窃谓此説为胜禹言于舜曰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献共惟帝臣亦是称帝而告之与此称王其文势正同犹后世奏事称陛下也説之告高宗人之所以求多闻以多识前言往行者非欲苟知之而已盖将见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虽务多闻以建事然其所闻者有是有非有邪有正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苟不能审其所择而徒贪多务得以益所闻则或不免为邪説异端之所惑也所适者正道则以之建邦乃有所得矣不师古训而能有所得以永世者匪説之所闻也获如孔子所谓仁者先难而后获如三代有天下?世数十享祚数百此皆其所获者也虽其所获者如此其长且久然其所以致此者则自夫学于古训而不自徇其私意虽明其道不计其功而功之所获自及于无穷若秦人焚诗书灭礼乐奋其私意而不师古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而传祚才二世而亡此不克永世者也

    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懐于兹道积于厥躬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惟説式克钦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

    既言学于古训则有所获事不师古则不克永世其所以辨论邪正是非之分可谓明于此矣既明乎此则其志之所蕲向者确然有守而不移矣志之所蕲向者确然而不移则能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学之所以能得者惟在夫知所止能止于至善则其志定志既定则顺其志而不咈务时敏以力行之而不懈则能至于虑而有得矣盖功崇惟志业广惟勤学之欲有得者惟在于此二者逊志则功日以崇时敏则业日以广此诚为学之大方惟能信懐此志与勤之二者则道积于其身矣乃来者盖所谓自得之也道积于厥躬则是居之安资之深以至于取之左右逢其原至于是则学成矣然人之学也岂以独善其一身而已哉中庸曰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盖学者既逊志时敏以成己必在乎推而教人以成物能成己又能成物则可以合外内之道而忠恕两尽此盖为学之终也故继之曰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言推己之所有以教人是斆学半盖学之始仁以成己学之终智以成物自成己推而成物其功半矣于功之半能思终始常于学则虽推以教人而已之德实由是而进日加益而不自知也此所谓厥德修罔觉言推此道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有益于人是乃有益于己也傅説之所以厯陈为学之终始者盖尽于此此非説之私智也盖成汤之师古以学得夫尧舜禹之?故其本末先后之序如是此实先王之成法高宗诚能率由此道监视先王成法而行之则是师古以克永世而无所愆过矣盖人君之治天下必欲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然后有以贻子孙万世无疆之业欲言行之无愆缪则必自于学先王之道故傅説之言其序如此高宗能审于是学先王之道説用能钦承其德旁招俊乂以列于庶位共致其修辅之功也范内翰曰天子惟务学宰相职当求贤若天子好学于上宰相急贤于下众贤皆列位则天下岂有不治宰相以进贤退不肖为职百官有司之事各有司存非宰相之任天子惟当任宰相宰相当任有司有司皆得人则天下自治唐太宗谓房乔杜如晦曰公为仆射当急求贤人随才任使此宰相之职也比闻聴受词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乃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惟大事乃闗仆射以求贤责宰相此乃傅説旁招俊乂列于庶位之意此説甚得

    王曰呜呼説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股肱惟人良臣惟圣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佑我烈祖格于皇天尔尚明保予罔俾阿衡专美有商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説拜稽首曰敢对?天子之休命

    高宗既闻傅説劝学之言本末先后无不该悉于是嗟叹其言之善而告之曰我之恭黙思道得汝于版筑之间擢居相位三年不言言乃雍而四海之内无不仰我之德者乃汝之德有以鼓舞而动之也然我欲学于古训以成圣人之德则必资尔説之助而不能以独成也故又曰股肱惟人良臣惟圣言人之所以为人者以有股肱之助无股肱则不得为人矣人主之所以能成其德者以其有良臣之助也无良臣则不得成其圣矣盖股肱之于人良臣之于圣实一体相待而成也既以良臣喻股肱之不可无于是又称引成汤畴昔之所学伊尹者以见其意言我先代百官之长自居保衡之任为师傅之官盖伊尹也伊尹在予先世作股肱于我先王乃以致君泽民为己任曰我不能使其君如尧舜之君则其心愧耻若见挞于市其在于民有一夫不被尧舜之泽则曰是我之罪葢其自畎畆受成汤聘币幡然而起也则固自任以天下之重曰吾将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既能言之于始必将实之于终有是言而君不为尧舜之君是己之所以引君于当道者有所不至也其为耻孰甚焉欲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则民不被其泽是己之所以成就君之德者不用其极故其泽不徧于天下其罪亦无所逃也惟其所以自任者如此故能佐佑我有功烈之祖其德至于与皇天同德而无以复加尔傅説之起于版筑而居于冡宰师傅之位其迹葢与伊尹相契于数十年矣则尔之所以自任者不可不以伊尹之所以致君泽民者为心故汝当庶几以道显明保辅我以成其尧舜之学亦如伊尹之佐成汤以格于皇天无使伊尹专其美于我商家也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此申言君臣之分相须而成君须贤治贤须君食亦当幡然应聘而起以与我共天位治天职食天禄则是当夫所以致君泽民之责矣尔当以阿衡之所以自任者待其身使尔君德与成汤相继然后能以永成此天下之民也盖为臣者为上为德为下为民必先能致君于尧舜然后可以泽民君不如尧舜而能使民为尧舜之民者未之有也高宗之所以命説既如此其重説喜闻其仰成之意于是拜而稽首以尽其敬而钦承之曰敢荅?天子之美命谓当阿衡之责而不敢辞也薛氏曰説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以汤之学于伊尹之事以告之也王曰罔俾阿衡专美有商以伊尹作先王之事任之也臣之所以致其君者如彼君之所以望乎臣者如此虽欲不治不可得也此説甚善盖人君之学与匹夫异其所宅者至广其所御者至众则其所学固不在乎区区于章句训诂之间如学士大夫之一艺也其所学者不过学为尧舜而已不学乎尧舜而云学者是陈后主隋炀帝之学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者也若高宗之学于傅説其所谓尧舜之学矣伊尹之事成汤也盖曰以尧舜之道事其君也而高宗则以成汤自期以伊尹期傅説是其所期者期于尧舜之为而已学者之期尧舜犹视者之必期离娄聴者之必期师旷虽有至不至然未有不期而能至者也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于是孟子生乎战国之世齐梁之君皆庸下之才其不足与言仁义鄙夫孺子之所共知也而孟子必以尧舜之道説于其前不肯少自贬以求合者盖人主之学惟有学为尧舜之一涂而已舍是则异端也舍圣人之道而为异端则何以为孟子哉故其寕厄穷而不得一施不肯舍所学而从人也傅説孟子易地则皆然

    尚书全解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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