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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全解卷二十

    宋 林之奇 撰

    说命上       商书

    此三篇盖史官记载商之高宗恭黙思道梦得贤臣傅说立以为相与之反覆商较议论为治之道与夫学问之大方而其文烦多故其防分为三篇名曰説命而有上中下之别曰説命者高宗所以命説之言也如上萹言王置诸其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以下是也亦犹蔡仲之命微子之命毕命冏命是皆所命之言后世每命官必有制辞其原盖出于此此篇虽以説命为文其实杂出众体与夫名萹又有不同王庸作书以诰则有诰存焉尔惟训于朕志则有训存焉作书者姑以説命二字明简册之别

    高宗梦得説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岩作说命三萹说命

    高宗者盘庚之弟小乙之子名武丁高宗乃其庙号也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创业垂统有功者祀以为祖守文之主有德者祀以为宗其庙皆百世而不毁商人立庙之制其所以祖而祀之者成汤是也所以宗而祀之者太甲太戊高宗是也宗之者既不止于一人则人不可以无别故以太甲为太宗太戊为中宗武丁为高宗曰太曰中曰高者所以为庙之制也若孔氏曰武丁德高可尊故号高宗亦不必如此虽则如此亦不失也如礼记丧服四制曰武丁商之贤王继世即位而慈良于丧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故善之善之故载书中而高之故谓之高宗则是载于书而后有高宗之名此则失之逺矣祖有功宗有德之制至汉而犹存故高祖世祖皆为一时之祖宗前汉以文帝为太宗武帝为世宗宣帝为中宗后汉以明帝为显宗章帝为肃宗此皆以其功德而祖宗也至于魏晋以来各推其一代之贤君而宗之晋未得乎三代立宗之意故唐室自太宗至于昭宗凡十八帝皆以宗名至于此则是宗为庙号之常称不复论德建为不朽之庙而先王建庙立宗之制至是紊矣此不可以不辨也説者传説也高宗梦而得之所谓得者梦得其状貎非梦其名也汉孔氏曰梦得贤相其名曰説史记亦云武丁夜梦得圣人名曰説此不然案下文曰恭黙思道梦帝赉子良弼其代予言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説筑?岩之野惟肖则是其梦中所得但得良弼之状貌及其以所梦形象求于天下然后得説于?岩之野惟肖肖者肖其形非谓其名与梦合也作序者于下句云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岩上句不识説之名故以名为系于梦而称之曰高宗梦得説非谓梦其名也高宗既梦得説之状貌于是使百工营求于外野得説于?岩肖其所梦之形而得之也孔氏曰使百官以所梦之形象经营求于外野皇甫谧云使百工技巧之人写其形象窃以孔氏之説为胜盖使百官有司散而求之于四方也但言求之者众矣若以谓百工之人写其形状则岂至百工技艺之人而尽使之乎既旁求于天下得説于傅岩而协其所梦立以为相讲论为治之大要学问之大方史官叙述其事而作此三萹也

    王宅忧亮隂三祀既免丧其惟弗言羣臣咸谏于王曰呜呼知之曰明哲明哲实作则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

    宅忧乃居忧也史官将序述梦得良弼之事故推本其所以然为之?端曰武丁居小乙之丧亮隂不言者三年亮隂説者不同然郑氏之説迂囘而不通晋杜预以为天子三年丧始服齐斩既葬除丧服亮隂以居心丧制不与士庻同其意以谓亮隂二字盖是既释丧去齐斩之服而服心丧之名也虽其援引经传而难信据此下文曰既免丧其惟弗言而上句言王宅忧亮隂三祀则亮隂二字盖述其不言于三年之中为得礼既免而犹不言则为己甚羣臣于是进谏故孔氏曰隂黙也居隂信黙三年不言其意与下文实相连接盖史官序书不复以重复成文下文有其惟弗言之句上文言宅忧故变其文为亮隂二字形容其不言之实言其丧不易事尽其慤而慤之尽其信而信之国政决于冡宰而已无所与也礼记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慥慥诚实也言君子诚实于事不可以过不可以不及使高宗于三年亮隂之中而言及于政则是哀戚之情有所不及非出于诚实也高宗之情既?于心之诚实至于三年亮隂不言可谓得礼矣及其免丧也则可言矣可言而不言则是失之过矣失之过则是防于有余而尽之也羣臣恐其不能俯而就中以合于礼不为贤者之己忧故进于王言其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虽欲不言而不可以不言也孟子曰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子将以斯道觉斯民也所贵乎圣贤者谓其知之在先将使觉乎未知者其觉之在先所赖以觉乎未觉者盖先得乎吾心之所同然者故不可不推其所以为法于天下此正圣贤之任也故羣臣进谏于高宗叹而言曰人之生孰无天命之性然非明哲则不足以知之明哲者先知先觉之人也既明哲有以知之则其所知者岂特独善而已哉盖将以觉其所未觉而作则于四方也若权衡之立于此而轻重多寡莫不于此而取正焉此盖言处圣贤之任当如此则高宗所以君临天下之尊其所有者万邦之众百官之所仰式命令之所自出也使王而言及于政则以作命百官百官承之而可以布于万方然后为斯民之所取则也今也犹弗言则百官无所禀以为令万方无所取则矣当王之宅忧亮隂也百官禀命于冡宰今也既免丧则冡宰归政于王矣然犹禀命于冡宰而王又不言则万邦之众无所禀以为令岂不负万邦之望哉此羣臣之进戒谆谆而不能自已也

    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説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王置诸其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

    君奭之序曰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者置相其任非特统百官均四海而已盖将使之左右为之师保以辅翼成就其德而引之于当道故古之宰相必处师保之任周召相成王而左右之盖以师保之尊而兼宰相之职也高宗得傅説于版筑之微既立以为相矣于是又以其人置诸左右而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使之兼师保之位身为三公之尊非特任以为相而已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盖大臣之事君务在乎先立其大者不先立乎其大者而屑屑于其小者则其用力多而见功寡也是以人不足以有适政不足以有问而惟以格君心之非为先盖使大臣能格君心之非而纳之于正至于一正君而国定则人与政岂复有不善者哉高宗深明乎此故其命傅説以为相也未敢言及于政事而先处之于师保之尊命之朝夕之间纳其诲言以辅翼我之德盖将使之匡其不及防愆纠缪成就其德是所谓一正君而国定也若高宗者可谓知所本矣苟使为君者其德不足则其心必有所蔽而不可诲则辅相之臣虽有格天之业亦无自而施之高宗既得傅説之才诚足以相天下而其所言者惟恐己之德有所不足使彼不得展其志之所为也是以朝夕之间惟欲纳诲以辅其德而不及其他也

    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嵗大旱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

    此高宗所以申言其所以朝夕纳诲以辅台德之事也孟子曰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则不足与有为也盖人君苟有尊德乐道之诚意则师保之臣必将乐告之以善而其德无有不成者故推之以大有为无所不可苟不如是则不足与有为夫其可以有为与不可以有为惟在于德之成与不成而德之成不成惟在于师保之臣纳诲与不纳诲耳然则高宗所望于傅説者可谓善矣故既命之朝夕纳诲以辅台德又托微意设喻见其所以望之者如此其急也金欲成利器则不可以无砺巨川之患欲济则不可以无舟楫大旱之时欲苏苗稼则不可以无霖雨金欲成器而无砺则钝巨川无舟楫则不可以渉大旱无霖雨则苗稼有饥馁之忧此三者皆望之?而赖之深也但其言之不足故设喻托意以尽其情若诗人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皆所以喻人之有美质者不可以不学而成也虽有切磋琢磨之不同其实一也若但举一句而言之则玉不琢不成器亦可以见其意也高宗之设此三喻大抵言其望于傅説之纳诲者如此其激切而其托意之深故重复言之或者见其有此三喻则必从而为之説以为每句皆有所托王氏曰若金用汝作砺者命之使治己也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者命之使济难也若嵗大旱用汝作霖雨者使之泽民也吕吉甫又以谓若金用汝作砺者举一已而聼之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者举臣下而聼之若嵗大旱用汝作霖雨者举天下而聼之是皆附防穿凿以追求高宗之意据此上文言朝夕纳诲以辅台德下文言啓乃心沃朕心则是高宗于此其与傅説言者大抵欲成就其己之德而已未及乎济难泽民与举天下而聼之之事也

    若药弗瞑?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

    高宗既告傅説以其所以望之之深如此其切欲汝副吾之望则当啓乃之心无隠有犯朝夕纳诲而沃我之心也沃如水之沃物有润泽之意苏氏曰渇其言也此説是也此又言尔之所以啓乃心而成就我德者其説有二也若我之过失见于已形而其愆缪之迹既着于言行者则汝当危言鲠论极其剀切以绳纠之若用瞑?之药以攻难治之疾也苟不用瞑?之药则厥疾弗瘳矣其或过失弗形而其所言所行防于愆缪而不自知则汝必当先事虑患使无绳纠之迹若跣足而行使之视地不至于为茨?瓦砾之所伤也苟不使之视地则厥足用伤矣

    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廸我高后以康兆民呜呼钦予时命其惟有终

    言汝能以此二者朝夕纳诲以辅台德则足以副吾之所期望矣然其所以副吾之期望者非但使汝尽其啓沃如上文之所陈凡在朝之臣与汝比肩而北面以事我者我无不以此望之也故继之曰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盖説既作相而縂百官则自卿士而下皆其属也欲使傅説暨乃僚无不同心以匡正汝君之心而成就其君之德者良由我之所以尊德乐道之诚意有加而无已也孟子谓戴不胜曰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防尊卑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使傅説能尽其啓沃之心而其在王所者长防尊卑皆不能同心以匡人主之所不逮则一?説亦不足与有为故必举在朝之臣无不同心然后一正君而国定矣然人臣之进谏于君又不可以无稽也必则古昔之先王故汝之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率修古我哲王迪导我高后成汤之德以安天下之民下言迪我高后以匡兆民上言俾率先王则先王盖指成汤以前之王天下者康诰曰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曰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与此正同高宗之所以谆谆告戒述其志之所以期望?説之深既尽于此矣故又嗟叹尽其义言汝能敬我所以告汝之命则我之德无所阙失终能永保天命矣

    説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高宗之所以虚心屈体而望于?説其言反覆激切既尽于此説于是尽其啓沃之辞而复于王与荀子大忠以德复君之复同盖以其德言而优游餍饫以入之也高宗之所以告説者既以金之于砺巨川之于舟楫大旱之于霖雨以见其望之切故説之所以复于王亦设喻托物以尽其意以谓君以从谏而圣犹木之从绳而正也木之作器无所不正者岂木之生而皆正哉盖其生也自有曲直之不齐而其作器也必取于从绳故无不正之理人主之所行岂无有善有不善于其间惟能从谏弗咈而择善以从其善者无所不行不善者无所不去斯能成其圣德不必生而知之而后可以成其圣也惟君能以从谏为心是好善矣苟好善则天下之人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于我而况在朝之羣臣乎故虽不命其承上之意以纳谏而其臣无敢不纳谏者故继之曰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盖言君苟有纳谏之意虽不谆谆以命之而彼自能敬顺王之善命也鲁定公问于孔子曰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防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防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此二言者若缓而不切而孔子谓邦之兴丧实系于此者盖知为君之难则自以为不足故从谏从谏则邦之所以兴也惟其言而莫予违则自以为有余故拒谏拒谏则邦之所以丧也邦之兴衰所以实系于此一言者以其从谏拒谏之不同也桀以拒谏丧汤以从谏兴纣以拒谏丧武王以从谏兴秦以拒谏丧高祖以从谏兴隋以拒谏丧唐太宗以从谏兴歴代兴丧之迹究其所本未尝不系于此则孔子之论可谓深切着明矣高宗之命傅説以纳诲而傅説复之以从谏彼其君臣所以相告戒之意者盖以为天下之事未有不先于此故其礼乐刑政未尝一言及之而其相告勉者惟以此为先也东坡有言曰説以匹夫得政而王虚心以待之者如此意其必有高世絶人之谋今其所以复于王者曰从谏而已大哉仁人之言约而至也唐太宗中主也其事父母畜妻子正身治家有不至者多矣然所以致刑措其成功去圣人无防者特以从谏而已説以为此一言可以圣也故首进之

    説命中       商书

    惟説命縂百官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在礼天子宅忧而百官縂已以聼冡宰三年当此之时事皆縂于冡宰而天子则惟亮阴而不言居于庐以致其诚一于丧祭之事而已及其三年之丧毕然后冡宰归政于天子始亲万几之务而专聼断此盖礼经之常典也高宗既免丧而冡宰归政犹恭黙不言万几之务无所禀以为令者羣臣恳请甚坚而高宗犹且不从而曰予恐德弗类至其代予言其意盖欲终不言而求良弼以代之言也及其既得?説则是既有代予言之人矣于是立为相置之左右命之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而万防之务则委之而已无所与也盖高宗之于傅説也信之如此其防任之如此其专得于傅岩之间而不以为踈贱遂举国而聼之使之代言政事命百官縂已而聼之若其宅忧亮隂之时而不复致疑于其间良由其至诚之心上格于天下孚于民而其君臣同心同志相与孚契于一堂之上如股肱元首之相为用故虽用礼之权于免丧之后而百官縂已以聼冡宰而天下不可以为不善也案周官冡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则説之为相而縂百官亦其常职然也而乃以为礼之权者盖以上萹其代予言而知之前既有曰其代予言而此萹又曰惟説命縂百官则是万防之务縂以聼之而已若齐威公所谓一则仲父二则仲父其为职任之重盖非如冡宰之比也説既縂百官以代高宗躬览万几之务则为高宗者惟恭己以正南面也盖明君劳于求贤逸于得人方未得説也恭黙思道忧勤之念犹形于梦寐之间遂旁求于天下而后得之及其既得之也礼乐刑政百官有司之事举以授之而已遂以优游无为岩廊之上盖所劳者在于求贤之前而享其逸乐于得人之后也高宗虽优游恭己不亲万几之务亦岂遂盘乐怠傲深拱宫禁而无意于天下之治哉盖将使説朝夕以辅成其德使其德之辉光?见于天下则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也傅説既縂百官使高宗得以清心省事于上于是朝夕纳诲以辅成其德其意以谓百官之事虽縂而其提大纲以为众目之所取正者则在于高宗不可不勉故乃进而告王而其所告者无非天子执要御详之事也呜呼者嗟叹以重其言也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中庸释之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其意以谓天道之运日新而无穷昼夜寒暑循环迭运造化之功未尝有息圣人体之而为纯德造次颠沛亦日新而不穷盖所以体天之道也傅説欲使高宗日新其德而同于天道之运故首告之曰明王奉若天道言古之明王承顺上天之道体其不已之意于是建邦诸侯于外设天子之都于内其所以立天子诸侯于上而承以大夫师长于下者岂欲其在位者肆为逸豫而以位为乐哉惟欲使之体夫上天日新不已之道君臣上下协心同德以治斯民而已后王天子也君公诸侯也大夫仕于朝者师长亲民之官也自后王至于师长皆不可肆为逸豫苟有一人焉肆其逸豫则失其所以代天乱民之意

    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

    盖言虽在位者皆不可以逸豫然其所以率羣臣不为逸豫者惟在于日新其德而已故又继之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言明王之所以奉若天道者无他惟在乎宪天聪明之德而已天之聪也公天下之聼以为聼故聼不以耳而无所不闻天之明也公天下之视以为视故视不以目而无所不见圣人之宪天聪明公其视聼而无所容私焉则其闻见逹乎天下而日新不已岂复有逸豫生于其心哉惟天子既宪天聪明而日新其德于上则其臣莫不敬顺而奉之自然不为逸豫之行君臣皆不为逸豫则得乎治民之道此民之所以从乂也臯陶谟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泰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聼自我民聼言天之聪明即民之聪明君能公其心以宪天聪明而率其臣以钦若则自合乎民之心矣民之从乂盖得天下之所同然非勉强而从之也傅説言此者言高宗既以万几任于臣而垂拱仰成端拱于岩廊之上苟使不能广其视聴于天下则其聪明止于耳目之所接则逸豫之心生而谗謟面防之人至浸润之谮肤受之愬由是而行焉如是则説虽欲尽其协賛之力不可得也故其所欲成就之德无他惟使之宪天之聪明而已夫苟其宪聪明如天则无所不闻无所不见则明白昭晰而小人无所容于其间此説之所以得尽其才而高宗所以得遂其垂拱仰成之道也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千戈省厥躬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

    言欲公其心以宪天之聪明则其所?者莫重于赏刑之用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説虽縂百官以聴万几之务至于威福予夺之柄在于高宗之独断故既告之日新厥德以宪聪明而其所以谆谆告戒于其后者于此又致详焉自惟口起羞以下四句説者不同最为难晓窃求其义上两句有起羞起戎各言祸乱之所由起其文无所结下两句有在笥省躬是言其所以致谨重之道其文无所成盖由説者以四句为四义故其文上无所结下无所成据某所见下两句所以结前句惟口起羞故惟衣裳在笥惟甲胄起戎故惟干戈省厥躬礼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葘及其身晁错曰上之所言者谓之命一命受爵再命受服三命受位苟为口之所命者非其人而适足以起羞故宁藏衣裳于笥而不轻以予人也甲胄干戈皆兵器也自其被于已而言之则谓甲胄自其加于人而言之则谓干戈甲胄之用苟有不当则适足以起戎矣故当其用干戈以加于人之时不可不省于躬而自反察己之无罪然后可以讨人也此盖言赏罚之用祸乱之所萌而其施则不可不谨也王惟以此起羞起戎之二者以为谨戒而信其不可轻用苟能知其赏罚之用皆当于功罪而克明则无不善矣

    惟治乱在庻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

    自此以下又所以申前之义而尽之也言国之治乱惟在于庻官之邪正能否官之得其人则天下国家无适而不治非其人则天下国家无徃而能治必然之理不可易之常道也傅説縂万几之务而已至于升黜进退则在高宗之所用如何尔苟使高宗所用既非其人则虽説亦无所施其才矣故治乱之所本惟在高宗能用庻官而説则能总其事而已惟治乱在庶官故官不可以及私昵爵不及恶德惟其贤能而后可也王制曰论定而后官之任官而后爵之盖自六卿至于三百六十所谓官也而公卿大夫所谓爵也欲官其人必以其人之能可任是官者而后官之不可以私爱而官之也欲爵其人必其任官之贤于人而实有德者而后爵之不可以恶德而进之也孟子曰尊贤使能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盖所以使能也爵罔及恶德惟其贤盖所以尊贤也恶德者以恶为德也孔氏曰私昵谓知其不可而用之恶德谓不知其非而任之戒王使审求人絶私好也此説为善説之此言大抵欲高宗屛小人而擢用君子也

    虑善以动动惟厥时

    言心有所为必审思之使合于善而后动善者理之所当然者也虽然虑善以动则又不可不审其时时者所以权乎善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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