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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荒凉山庄最新章节!

    有天早晨,我把家务事处理完毕,正跟我那位美丽的姑娘在花园里散步,这时偶然向房子那边望去,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影走了进去,那样子仿佛是霍尔斯先生。婀达那天早晨还同我谈到,理查德对大法官庭那桩案子太认真,她希望他有一天会因此而对它心灰意冷;所以,为了不让我那亲爱的姑娘觉得扫兴,我就没说看见霍尔斯先生的影子。

    不久,查理来了,她沿着树丛中弯弯曲曲的小径轻盈地跑来,红红的脸,非常漂亮,真像花神的侍女,而不像我的小女佣。她说:“啊,对不起,小姐,请回,跟贾迪斯先生说话。”

    查理有个怪习惯:每当她去给别人传口信的时候,只要她一看见那个人,不管隔多远,就把话说出来。所以,早在我听见她的声音以前,我已经看到她的表情像是用她一向说的那句话在说:“请回,跟贾迪斯先生说话。”而等我真听到了这句话时,她已经说了好多遍,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我对婀达说我得赶快回去;进屋的时候,我问查理是不是有人来看贾迪斯先生。查理答道:“是的,小姐。他就是那个人,同理查德先生来乡下的。”查理这句话使我感到很惭愧,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没把她的语法教好。

    我想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监护人和霍尔斯先生那样,在各个方面都形成强烈对照的两个人了。我看见他们隔着桌子对坐;一个是那么开朗,而另一个却是那么阴沉;一个是肩膀宽阔、笔直地坐着,另一个却身材瘦削,腰弓背驼;一个是痛痛快快地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声音洪亮悦耳,而另一个却把话搁在心里,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冷冷淡淡;所以我觉得,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认识霍尔斯先生吧,亲爱的,”监护人说,我觉得他的口气并不十分客气。

    霍尔斯先生仍然像平时那样戴着手套,上衣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他站起身来,然后又坐下去,正像他那天在马车里坐在理查德身边一样。理查德现在不在这里,霍尔斯先生的眼光不能再盯着他,所以只好向前望着。

    监护人对这位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客人看了一眼,好像把他当作一只不祥的猫头鹰似的,他说:“关于我们那位最倒霉的理克,霍尔斯先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把“最倒霉”这几个字说得特别重,仿佛这几个字可以表明理查德和霍尔斯先生的关系似的。

    我在他们中间坐下来;霍尔斯先生一动也不动,只是偷偷用他那戴着黑手套的指头,摸弄着他那张蜡黄的脸上的一颗红粉刺。

    “幸亏你和理克是好朋友,所以我想问你,”监护人说,“你的意见怎样,亲爱的?霍尔斯先生,是不是请你把事情都谈出来?”

    霍尔斯先生没有把事情都谈出来,而是议论了一番。

    “萨默森小姐,我刚才说过,作为卡斯顿先生的法律顾问,我有理由相信卡斯顿先生现在的处境十分困难。卡斯顿先生欠的债,数目还在其次,性质却很特殊而且紧迫,同时他能用来偿清或偿还债务的资财也很有限。许多笔数目不大的债务,我已经让卡斯顿先生延期清偿了,但这总有个限度,现在我们已经无法让他再拖下去了。以前遇到这类麻烦事情,我也曾自己掏腰包,拿钱替他垫上,但我当然希望他会还我,不瞒你们两位,我也并不富裕,我那住在唐通谷的父亲就需要我赡养,家里还有三个女儿,我也得设法替她们攒点钱。卡斯顿先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担心他最后会得到上级批准退役,把军职卖掉。无论如何,这就需要通知他的亲属了。”

    霍尔斯先生说话时一直望着我,现在沉默下来,又注视着前方。他刚才把声音压得很低,所以屋里好像始终是没有人说话似的。

    “你想想,如果那个可怜的家伙连现在的收入都没有了,那怎么办?”监护人对我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是了解他的,埃丝特。他现在决不会要我帮助。如果我提出给他帮助,或者有这样的表示,那一定会逼他走上绝路的。”

    霍尔斯先生这时又对我说:

    “小姐,实际情况就是贾迪斯先生所谈的那样,而这也是叫人感到棘手的地方。我想不出要采取什么步骤,也说不上要采取什么步骤,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秘密地到这里来,把情况告诉你们,以便将来一切事情都可以公开处理,免得有人说一切事情都不是公开处理的。我希望一切事情都应该公开处理,也想留个好名声。如果我只是考虑到我个人同卡斯顿先生的关系,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你们也很清楚,他会极力反对的。我今天同你们谈的不是法律事务,也不向谁收费。我只是以社会一分子、以一个做父亲的人——同时也以一个做儿子的人的身份来跟你们谈这件事,除此以外,我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霍尔斯先生说,他刚才几乎把他作为儿子的身份这一点忘记说了。

    我们觉得霍尔斯先生说的是事实,既没有夸大,也没有打折扣,他的意思实际上是要让我们分担责任,了解理查德的处境。我想事到如今,恐怕只能建议由我到理查德的驻地——迪耳镇去看他一下,试试能不能使他不采取这个下策。我没有同霍尔斯先生商量这个问题,我把监护人拉到一边,把我的意思告诉他,这时霍尔斯先生移动他那瘦棱棱的身子,悄悄走到炉火边去烤手,手上还戴着那副送丧用的黑手套。

    监护人认为旅途太辛苦,立刻表示反对;但我感到他没有其他的反对理由,而我又非常愿意去,结果便得到了他的同意。这时我们可以把霍尔斯先生打发走了。

    “就这样吧,先生,”贾迪斯先生说,“萨默森小姐会同卡斯顿先生谈的,我们也只能希望他的情况还可以挽回。先生,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叫他们替你准备午饭吧。”

    “谢谢,贾迪斯先生,”霍尔斯先生说,伸出他那长长的黑衣袖里的手,不让按铃,“不要费事了,谢谢您,我一点也吃不下,我的消化不良,胃口一直不好。如果我现在吃了硬东西,真不敢说后果会怎样呢。现在一切事情都公开谈了,先生,请允许我告别了。”

    “霍尔斯先生,关于你所了解的那桩案子,你要是能向它告别,而我们也能向它告别,那才好呢,”监护人讥讽地说。

    霍尔斯先生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衣服,颜色很深,好像在炉火旁烤得冒出了蒸气,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的头微微向前低了一低,然后又慢慢地摇了摇。

    “先生,我们的奢望既然是要人家把我们看成是值得尊敬的律师,所以就不得不亲自奔走。我们就是这样劳碌的,先生。至少我是这样;而且我还希望尊重所有法律界的同业。小姐,您知道在您同卡斯顿先生谈话时不应该提到我吧?”

    我说我会很谨慎,不去提他。

    “好吧,小姐,再会。贾迪斯先生,再会。”霍尔斯先生同我握握手,又同贾迪斯先生握了握(他手上还戴着黑手套,使人感到那里面好像没有手似的),然后就拖着他那又长又瘦的影子走了。我想,在通往伦敦的洒满阳光的路上,这个在马车外慢慢移动的影子,会把地下的种子都冻坏的。

    我当然需要把我去的地方和理由告诉婀达;而她自然也感到焦急和难受。但她对理查德到底是非常忠实,所以说的全是替他惋惜和辩护的话;而且我这位亲爱的、一往情深的姑娘,还写了一封长信给他,托我带去,这就更足以说明她坚贞的爱情了。

    尽管我真不需要旅伴,而且情愿把查理留在家里,但她还是陪我一同去了。当天下午,我们到了伦敦,发现邮车有两个座位,便订了下来。差不多在我们平常睡觉的时刻,我和查理乘着马车,连同肯特郡的邮件,一直往沿海那边驶去。

    在那还盛行马车的时代,这需要一夜的路程。马车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晚上也不觉得怎么讨厌。我度过这一夜的情景,我想,许多人在同样的情况下也会和我一样。我这次旅行好像一会儿充满了希望,一会儿又毫无希望。有时我觉得我会做出一些于人有好处的事情,有时又怀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忽而觉得我到那里去是理所当然的,忽而又觉得毫无道理。我又想到理查德的情况究竟怎样,我将跟他说些什么,他又会和我说些什么;这些想法和刚才的心情轮流在我心中翻来倒去。整个晚上,车轮仿佛只传出一种声音,而监护人那封信里的话也随着车轮声不断地在我耳边响着。

    最后我们驶进了迪耳镇狭窄的街道;在那个阴冷而多雾的早晨,街上显得非常凄凉。海滩漫长而平坦,凌乱地散布着形状不一的小木屋、砖房、绞盘、大船和木棚;散布着光秃的、笔直的、装着滑车的杆子和沙砾松散、杂草丛生的荒地,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冷落的地方。在那白茫茫的浓雾下,波涛汹涌起伏。除了几个早起打麻绳的人以外,街上没有人走动,这几个打麻绳的人身上缠着麻线,仿佛他们厌倦目前的生活,要把他们自己打成绳索似的。

    但当我们进了一家上等旅馆,在那暖和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换了衣服,坐下来吃早餐时(因为时间不早,用不着睡觉),迪耳镇就不像刚才那么凄凉了。我们这个小房间很像一个船舱,这使查理觉得十分高兴。后来,雾像帷幕那样慢慢升起,许多船只也出现了,我没想到它们离我们那么近。我也不知道侍者告诉我们停泊在海边的船究竟有多少。有些船很庞大,其中有一只是刚从印度开回国的商船,当阳光从云层照下来,黑色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片的银白色,船身的颜色忽而明亮,忽而阴暗,变幻无常;许多小船从岸边往大船驶去,又从大船驶回岸边,它们穿梭往来,周围也出现勃勃的生气,整个景象确是好看极了。

    那只从印度回来的大商船特别吸引我们,因为它是在晚间靠岸的。四周围绕着许多小船,我们说这船上的人上岸时该多么高兴啊。查理对于航行、印度的炎热气候以及大蟒蛇和老虎都很好奇,因为她对这些事情的了解要比学习语法快得多,我就把我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她。我还跟她说,人们在航行中有时会因船失事而被抛到岩礁上,但是也有人凭着勇敢和人道主义精神救了他们。查理问我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我就把我们在家里怎样了解到这样一个例子的情形告诉了她。

    我本来想写个条子,通知理查德我已经来了,但我觉得最好还是出其不意地去找他。因为他住在营房里,所以我有点犹疑这样做是否妥当,但我们还是出去观察一下。我在营房场地的大门外向里面偷偷看了看,发现这时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我向一个在警卫室台阶上站岗的上士打听理查德住在哪里。他便派人先去替我通报,这个人走上几个梯级,用指节在一扇门上敲了敲,便走开了。

    “谁呀?”理查德在屋里喊道。于是我让查理留在小过道里,走到那半开着门的房门口说:“我能进来吗,理查德?德登大妈一个人来了。”

    他正在桌上写字,地上到处是衣服、罐头、书籍、皮靴、刷子和公事包。他衣冠不整(我发现他穿着便装,没穿制服),头发凌乱,他那慌张的神色和房间凌乱的样子都给人很深的印象。所有这些情形都是在他热情地欢迎我,让我在他身边坐好以后才看到的,因为刚才他一听见我叫他,便跳了起来,马上把我搂在怀里。亲爱的理查德啊!他对我的态度总是不变的。可怜的人啊!自始至终,他总是用他原来那种快乐而带有稚气的态度接待我。

    “哎呀,亲爱的小老太太!”他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谁想到能见到你呢?没出什么事吧?婀达好吗?”

    “她很好,比从前更漂亮了,理查德!”

    “啊!”他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我那可怜的表妹!埃丝特,我正给你写信呢。”

    他靠着椅背,把那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揉成一团,尽管他那么年轻漂亮,可是他的神色却那么疲惫憔悴!

    “你费心写了那么些,难道就不让我看看吗?”我问道。

    “啊,亲爱的,”他答道,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你看看这个房间的情景就可以明白。一切都完了。”

    我委婉地劝他不要悲观失望。我告诉他,我偶然听到了他的处境很困难,所以来跟他商量一下最好怎样解决。

    “你这番话真像你平时的为人,埃丝特,但是一切都完了,所以这又不像你平时的为人了!”他苦笑地说。“今天我要请假出去,再过一个钟点,我就走了,因为我要把军职卖掉,需要安排一下。好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的这个职业,结果也像我以前的职业那样。我只想去当牧师,把所有的职业都干一下。”

    “理查德,”我鼓励他说,“事情不会那么糟吧?”

    “埃丝特,”他答道,“就是那么糟。我就快身败名裂了,那些在我上面掌权的人——用《教义问答》的话来说——非常不愿意‘与我同在’。他们是对的。撇开欠债、别人向我催债以及诸如此类的缺点不谈,就是这个职业我也还是不合适。除了一件事情,我对什么也不在乎,对什么也不管,对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唉!如果我这个幻想现在没有破灭,”他说,一边把他写的信扯得粉碎,满脸愁容地把碎片一点一点往地上扔,“我怎么能出国呢?他们一定要我出国的,可是我怎么能走呢?既然我对那件事有了经验,即便是霍尔斯,如果不在我亲自监督下,我怎能信任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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