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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荒凉山庄最新章节!

    理查德走后不久,就有个客人来我家住了些日子。那是一位老太太——伍德科特太太。她从威尔斯来,原先在贝汉姆·巴杰尔太太家里作客。她给我的监护人写了封信,说她儿子阿伦来信请她告诉我们,他身体很好,并向我们大家问候。我的监护人给她回信时,请她到荒凉山庄来玩玩。她在我们这里呆了将近三个星期。她对我非常客气,而且是无话不谈;因此,她有时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当时也知道,她对我无话不谈,我实在不应该有什么不舒服,我觉得这没有道理。可是,我毫无办法,根本克制不住自己。

    她是个很精明的老太太,个子瘦小,坐着的时候,总是双手抱在胸前,一边和我聊天,一边盯着我,这也许就是我觉得不舒服的原因吧。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腰板挺得太直,衣服穿得太整齐——其实,这恐怕是说不过去的,因为那样子应当是让人觉得舒服才对。再说,那也不会是因为她平时脸上的表情,对一位老太太来说,能有这样好的气色和端庄的容貌就很不错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不舒服。或者说,就算是我现在知道,那我当初确实是不知道的。或者说,就算是——不过,这又何必去提它呢。

    晚上我上楼睡觉的时候,她常常请我到她屋里;她自己总是坐在炉火前的大安乐椅上。天啊,她常常跟我讲摩根·阿普-柯里支的事情,而我每一次听完以后也总是心情沉重!有的时候,她还从克朗林瓦林沃唱的歌和那首叫谬林威林伍德的叙事诗(我真不知道我写的这些名字到底对不对),挑几段来朗诵,并随着扣人心弦的诗句而激昂起来。这些诗是用威尔斯语写的,我根本听不懂,只知道那是歌颂摩根·阿普-柯里支的家世。

    “你瞧,萨默森小姐,”她常常扬扬得意地对我说,“这就是我儿子继承的财产。我儿子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可以表明他和阿普-柯里支的血统关系。亲爱的,他没有钱不要紧,只要有比钱更重要的门第就行。”

    我怀疑,在印度和中国,人们是不是也这样推崇摩根·阿普-柯里支。不过,我当然没有说出口,我只是说,有这样高贵的血统关系,确实是很了不起的。

    “不错,亲爱的,确实是很了不起,”伍德科特太太常常这样回答。“不过,这也有它的坏处,比方说,我儿子要挑选妻子,就受到了限制,可是,那些皇亲国戚在这方面,也同样受到限制啊!”

    然后,她就拍拍我的胳膊,抚平我衣服上的皱痕,好像是说,我们之间虽然有些距离,她还是看得起我的。

    “亲爱的,我那可怜的丈夫,”她常常激动地说——因为她虽然出身豪门,她的心地还是很好的,“是苏格兰高地有名的麦克库特地方的麦克库特家族的后裔。他是苏格兰王家军队的军官,为国王和祖国效过劳,后来战死疆场。我儿子是两个古老家族的最后代表人之一。但愿老天赐福,让他重整家业,并和另外一个古老的家族结亲。”

    我很想换换话题,可是办不到。我这样做无非是想谈些新鲜的事儿,也许是为了——不过,我也不必细说了,反正伍德科特太太绝不会让我改变话题的。

    “亲爱的,”她有一天晚上说,“你这人非常通情达理,看事情也头脑冷静,比你同年的人高明得多,所以我和你谈这些家庭出身的事情,觉得很痛快。亲爱的,你和我儿子还不熟,不过,你当然认识他啰,大概还记得他吧?”

    “是的,太太。我还记得他。”

    “好极了,亲爱的。你听我说,亲爱的,我觉得你很有眼光,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噢,伍德科特太太!”我说,“这可很难啊。”

    “亲爱的,这怎么很难呢?”她反驳说。“我看并不难。”

    “要我说看法?对一个——”

    “对一个不大熟识的人的看法,亲爱的,这的确很难。”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伍德科特先生前后来过我们家好几次了,和我的监护人也很要好。我把这些话照实说了,还说我们大家觉得他的医道很好,他对弗莱德小姐体贴周到,尤其值得我们敬佩。

    “你对他的看法很公正!”伍德科特太太一边说,一边握着我的手。“你说得很对。阿伦是挺好的小伙子,在行医方面也没有什么缺点。尽管我是他母亲,我也只好这样说了。不过,亲爱的,我也必须承认,他的为人并不是没有缺点的。”

    “谁能没有缺点呢,”我回答说。

    “啊!他的缺点倒是可以克服而且是应当克服的,”那个精明的老太太一边说,一边使劲摇着头。“亲爱的,我非常喜欢你,所以不妨把你当作一个没有私心的第三者,坦白告诉你,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我说,他已经获得很好的声誉,从这方面来看,很难说他不热爱自己的职业,不努力工作。

    “亲爱的,你又说对啦,”老太太答道,“不过,请你注意,我说的不是他的职业。”

    “噢!”我说。

    “是的,”她说。“亲爱的,我说的是他在社交方面的行为。他总是向年轻姑娘献些小殷勤,十八岁以后,就一直是这样。可是,亲爱的,他对她们哪一个都没有真心喜欢过,他根本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坏处,只想表示客气和关怀。不过,这总不太好吧,你说是不是?”

    “是的,”我说,因为她似乎在等着我说这样的话。

    “你知道,亲爱的,这可能引起误解。”

    我说这是很可能的。

    “因此,我常常对他说,应当慎重一点,否则就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别人。他听了总是说:‘妈,我是要慎重一点,可是,你最了解我啦,你知道我没有坏的意思——换句话说,我根本没有什么意思。’亲爱的,这些都是真话,但不能说这就没有错。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在那边会遇到很好的机会,会认识很多的人,所以我们现在也不必谈这件事情了。亲爱的,你——”老太太忽然满脸堆笑,点着头说,“你自己怎么样啊?”

    “我吗,伍德科特太太?”

    “我不能这么自私,老是谈自己的儿子,他已经去找自己的幸福,去物色一个妻子了——我现在要问问,萨默森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的幸福,去物色一个丈夫呢!嘿,你瞧!你怎么红起脸来啦?”

    我想,我当初不至于脸红——总之,就算我脸红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跟她说,我目前已经很幸福,也就感到很满意,不想改变现状。

    “亲爱的,你要我跟你说说,我对你有什么看法和我觉得你会交上什么好运吗?”伍德科特太太说。

    “如果您会算命,那您就说说吧,”我答道。

    “那好,我跟你说说:你将来要嫁的那个人,很有钱,很体面,岁数比你大很多,也许大二十五岁。你将来一定是个贤慧的妻子,你的丈夫喜欢你,你一定很幸福。”

    “这的确很幸福,”我说,“不过,这种幸福怎么会落在我的身上呢?”

    “亲爱的,”她回答说,“这是很可能的,因为你这么能干,这么整洁,同时,你的地位又这么微妙,所以这是很可能的,而且也一定会成为事实。亲爱的,你将来结婚的时候,我一定怀着最大的诚意祝贺你。”

    真奇怪,她这番话竟使我感到很不舒服,可是,我记得,我当时确实有这种感觉。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我觉得自己这么糊涂,实在可笑,所以我甚至不想把这件事情说给婀达听。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更觉得不舒服了。我要是能让这位机灵的老太太不那样子对我无话不谈,那我就是付出什么代价都行。因为这使我常常改变对她的看法。有时候我觉得她在编瞎话,有时候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有时,我怀疑她非常狡猾,可是,过一会儿,我又相信她这个诚实的威尔斯人的心地是非常天真、纯朴的。可是,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为什么和我有关系呢?当我带着一篮子钥匙上楼睡觉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到她屋里去像招待别的客人那样,陪她在炉边坐一会儿呢?她跟我说的话并没有恶意,可是,我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我心里非常明白,我到她那儿去,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很想博得她的好感,而且她真的对我有了好感,我心里也非常高兴,可是,每次和她谈过话以后,我为什么会怀着痛苦的心情,去琢磨她说的每一句话,并一再衡量这些话的轻重呢?如果我觉得,她住在我们家里,比住在别的地方更好一些,更保险一些,那么,她现在真的住在这里,每天晚上都把心里话说给我听,我为什么还这样苦恼呢?这些事情真是错综复杂、互相矛盾,我怎样也说不明白。就算是我能说明白——不过,我将来慢慢会谈到这一切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此,伍德科特太太离开的时候,我既感到依依不舍,又觉得如释重负。但是不久,凯蒂·杰利比就从伦敦来了,她告诉我们她家里的许多消息,使我们没有工夫去想别的事情。

    开头的时候,凯蒂什么事情都不谈,只管说我是她最好的顾问。婀达说,这根本不是消息,我自己呢,当然说这是胡扯。后来,凯蒂告诉我们,再过一个月,她就要结婚了,如果我和婀达愿意当她的伴娘,那她一定非常高兴。说实在的,这才算是个消息呢;我觉得,这样一件事情我们简直一辈子也谈不完,因为我们有许多话要跟凯蒂说,而凯蒂也有许多话要跟我们说。

    看样子,凯蒂的可怜的爸爸,在宣布破产后,已经渡过了难关。用凯蒂的话来说,就是“见诸公报(1)”了——好像通过这一关就等于走出了一个隧道似的。那些债主都可怜他,对他很客气,所以,他总算走了运,也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渡过了难关。可怜的人啊,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了——不过,依我看,他的家具恐怕值不了多少钱——而每个有关的人也都相信,他的确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就这样,他还算留着点面子,草草了事以后就谋得一份差事,重新开始他的事业。他的差事是什么,我始终搞不清。凯蒂说,他当了报关行的人员,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在特别缺钱的时候,就到码头去弄点钱,可是很少弄到手。

    她爸爸像绵羊似的被剪掉毛以后,总算安下了心,他们一家子也搬到哈顿花园的带家具的住宅里去(后来,我到他们家去的时候,看见那些孩子把椅背上的马鬃割下来,放在嘴里,呛得透不过气来)。凯蒂曾经让她爸爸和老特维德洛甫先生见了面。可怜的杰利比先生为人谦逊、和气,对风度翩翩的老特维德洛甫先生崇拜得五体投地,因此他们成了莫逆之交。老特维德洛甫先生对儿子要结婚的事情逐渐妥协了,同时还大发慈悲,同意在最近举行婚礼,并慨然允许这对年轻夫妇到纽曼街的舞蹈学校来住。

    “凯蒂,你爸爸怎么样?他说什么?”

    “噢,可怜的爸爸,”凯蒂说,“他只顾哭,他说他希望我们合得来,别像他和妈妈那样。当着普林斯的面他没有这样说,只是对我一个人讲。他还说:‘可怜的孩子,你不懂得怎样给你丈夫料理家务;不过,如果你真爱他的话,那么,除非你打算尽力搞好家务,要不然你最好是杀了他,而不要嫁给他。’”

    “凯蒂,你后来怎么说,你爸爸才放心的?”

    “嗯,你知道,看到可怜的爸爸情绪这么低,听到他说的话这么可怕,我难过得都流下眼泪了。我告诉他说,我一定要尽力搞好家务,希望他晚上常到我们家来散散心,还说我在家里的时候没能照顾他,将来他到我们那里,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他。后来,我说要把啤啤接来和我一起住,于是,爸爸又哭起来,他说孩子们都成印第安人了。”

    “什么,印第安人?”

    “是的,”凯蒂说,“野蛮的印第安人。爸爸还说——”可怜的姑娘说到这里,又哭起来了,一点不像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爸爸还说,他觉得他们最好的下场,就是统统用印第安人的斧子劈死。”

    婀达说,不必担心,杰利比先生话虽这么说,但并没有坏意。

    “是的,我当然知道,爸爸并不想家里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凯蒂说,“可是,他的意思是说,孩子们有这样的妈很倒霉,而他有这样的妻子也很倒霉。我这个做女儿的虽然不应当这样说,不过我相信这是真话。”

    我问凯蒂,她妈妈知不知道她哪天结婚。

    “噢,埃丝特,你是知道我妈这个人的,”凯蒂答道,“这很难说,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已经跟她说过好几次了,我每次跟她说,她总是冷冷地看着我,好像我是——我真不知道是什么——噢,是远处教堂的尖顶,”凯蒂忽然想了一个词儿,“后来,她就摇摇头说:‘噢,凯蒂啊,凯蒂,你怎么这样啰嗦!’接着,就继续口授她那些伯里奥布拉的信件了。”

    “凯蒂,你的衣服准备得怎么样啦?”我问道,因为她和我们用不着客气了。

    “嗯,亲爱的埃丝特,”她一边回答,一边擦着眼泪,“我一定想办法把衣服准备好,希望亲爱的普林斯将来不至于老觉得我到他家里去的时候穿得很破烂,因而心里就不痛快。如果这是为了到伯里奥布拉去而准备行装,妈妈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办,而且也一定很高兴。可是,这是准备嫁妆,所以她既不懂行,也不关心。”

    凯蒂对她妈妈还是很孝顺的,可是,她一提到这事情,就免不了要落泪,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我相信谁也无法否认。我们很同情这个又可怜又可爱的姑娘,我们觉得,她遭到了这样的挫折,仍然不失为一个善良的姑娘,实在值得钦佩,因此,我和婀达两人立刻给她出了个小主意,那使她非常高兴。按照我们的意思,她在我们家住三个星期,然后我到她家住一个星期;我们三个人一起设计、剪裁、修补、缝纫,想尽办法把她那些衣服弄得好看一些。我的监护人和凯蒂一样,对这个主意也很满意,于是,我们第二天就和她一起回家去安排这件事情,然后,又带着她的箱子和新买的东西满载而归。买那许多东西才花了十英镑钱,那实在不容易,而且我猜,那笔钱还是杰利比先生在码头上弄来的,可是,他不管一切,还是把钱交给了凯蒂。如果我们鼓励我的监护人的话,我真不知道他会送给凯蒂多少东西呢;不过,我们和他谈妥,只给她买结婚礼服和帽子就够了。他同意了这种折衷的作法;那一天,我们坐下来做针线活儿的时候,凯蒂高兴得不得了。

    可怜的姑娘,她拿起针来可真笨,总是把手指扎破,就像从前用墨水把手弄脏似的。她缝着缝着就红起脸来:一则是因为扎痛了,一则是因为活儿做得不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她很快就克服了这个困难,开始有了显著的进步。就这样,她和婀达和我的女用人查理,还有城里来的一个女帽商和我,日复一日地坐在那里干活儿,虽然是辛辛苦苦,倒也是高高兴兴的。

    除此以外,就像凯蒂说的那样,她最着急的是“要学习如何管家”。天啊,她居然想跟我这样“有经验”的人学管家,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听了她的提议,羞得脸都红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尽管如此,我还是说:“亲爱的凯蒂,我很欢迎你,我会什么就一定教给你什么。”我把我的账本拿给她看,把我的方法说给她听,同时我也不掩饰我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她那么用心地学,你一定会以为我把什么了不起的新做法教给她哩。如果你看见我摇晃着钥匙,带她到处去走走,你一定会觉得,我是最大的骗子手,而凯蒂·杰利比则是最糊涂的徒弟。

    这样,我又要做针线活儿,又要料理家务,又要教查理念书,晚上还要陪我的监护人玩骰子,或者陪婀达唱歌,所以三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然后,我就和凯蒂一起到她家去,看看在那里能够做些什么事,婀达和查理则留在家里,照顾我的监护人。

    我说和凯蒂到她家去,我指的是杰利比先生在哈顿花园那所带家具出租的房子。我们到纽曼街去了两三次,那里也在布置,我发现,那些布置主要是为了使老特维德洛甫先生住得更舒服些,其次才是为了那对新婚夫妇,他们的新房就设在那简陋的阁楼上。不过,我们的目的是要把杰利比先生那个房子收拾好,准备举行喜筵,同时还要在事先让杰利比太太多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做这两件事情的时候,后一件比头一件困难多了,因为杰利比太太和一个病病歪歪的男孩占着前客厅(后客厅实际上是一间贮藏室),客厅里到处是废纸和有关伯里奥布拉的文件,很像没有打扫的马厩,到处都是乱草。杰利比太太整天坐在那里,喝着浓咖啡,口授伯里奥布拉的信件,并约人座谈伯里奥布拉的事务。那个病病歪歪的男孩出去吃饭,我觉得他好像越来越瘦了。杰利比先生回到家里,常常是叹一口气,就到下面的厨房去。如果仆人给他点什么吃的,他就拿去吃,然后,为了不妨碍别人,就冒着雨到哈顿花园去散步。那些可怜的孩子和平时一样,在家里到处乱爬,满地打滚。

    要想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把这些命中注定要做牺牲品的小孩打扮得漂漂亮亮,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于是,我向凯蒂建议,在她结婚的那天早上,把他们安顿在他们睡觉的那个顶楼里,让他们高高兴兴地在那里玩,而把我们全部精力用来打扮她妈妈,收拾她妈妈那间屋子,和准备一席过得去的喜筵。事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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