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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荒凉山庄最新章节!

p;   然而,引起乔治先生这段回忆的那个人,这时正聚精会神地洗着青菜,根本没觉察到乔治先生来了,等到她把水倒在小沟里,拿着木盆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站在身旁。她跟他打招呼的时候,态度并不怎么客气。

    “乔治,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都希望你离我远远的,最好是在一百英里以外!”

    骑兵也没有答理这种欢迎的方式,就跟着走进了乐器店,那个女人把菜放在柜台上,跟他握了手,两只臂肘也撑在柜台上。

    “乔治,”她说,“你每次来找马休·贝格纳特,我都觉得他很危险。你老是闲不住,到处乱逛——”

    “不错,我知道,贝格纳特太太。我知道。”

    “你知道!”贝格纳特太太说。“知道又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想,大概是动物的天性吧,”骑兵笑着答道。

    “什么!”贝格纳特太太喊道,声音有点尖锐,“如果这个动物想让我的马特(4)离开这个乐器店,跑到新西兰或澳洲去,那么,这种动物的天性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贝格纳特太太长得一点也不难看。她的骨骼相当大,皮肤有点粗,经过风吹日晒,脸上长了点雀斑,前额上的头发也发白了,但强壮、健康,眼睛明亮。她是个很正派的女人,四五十岁,精力充沛,老是忙忙碌碌。她很干净,能吃苦耐劳,衣服穿得很多,但很朴素,仅有的一件装饰品,就是手指上的结婚戒指,自从戴上戒指以来,那手指已经长胖了很多,除非将来贝格纳特太太死了,化成了灰,不然这戒指是摘不下来的。

    “贝格纳特太太,”骑兵说,“我可以向你担保,我绝不会害马特。这个你相信我好了。”

    “嗯,我可以相信你。可是,你那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贝格纳特太太答道。“唉,乔治,乔治!当年乔·波奇在北美死去的时候,你要是和他的寡妇结了婚,安下家来就好了,她会好好管教你的。”

    “那对我来说,当然是个很好的机会,”骑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是,我现在再也不能安家立业,做个体面人了。乔·波奇的寡妇对我可能有好处——她这个人很有点道理——也很能干——可是,我当时总是拿不定主意。如果我能碰到像马特娶的那样一个老婆,那就太幸福了。”

    贝格纳特太太是个很守妇道的人,但和正派人在一起,也喜欢开个玩笑,不过这一回,她倒装起正派人来了,她也不答理乔治先生这番恭维话,拿起一捆白菜,就照他脸上打去,然后拿起木桶,走进铺子后面的小屋。

    “嘿,魁北克,我的宝宝,”乔治先生在贝格纳特太太邀请之下,跟着走进那间小屋。“还有小马耳他!来,亲亲你们的大块头叔叔吧!”

    这两个小女孩正式起的名字,当然不是乔治先生叫的名字,不过,在家里倒是一直这么叫着,因为她们是在那两个地方的兵营出生的。这会儿,她们坐在自己的三脚凳上忙着:小的大概有五六岁,正在用廉价的启蒙书学习字母,大的大概有八九岁,正在一面教她,一面忙着做针线活儿。她们两人看见乔治先生,就像看见老朋友似的,高兴得大叫起来,她们和他亲昵、玩耍了一会儿,然后就把凳子搬过来坐在他旁边。

    “小伍尔维奇好吗?”乔治先生问道。

    “嘿!你瞧!”正在用小锅烧菜的贝格纳特太太转过头来,脸上闪着红光,喊道,“你相信不?他居然在剧院里找到一份差事,和他爸爸在一起,用笛子吹奏军乐。”

    “我这教子真是好样的!”乔治先生拍着大腿喊道。

    “可不是吗!”贝格纳特太太说。“他是个英国人。伍尔维奇是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

    “马特靠吹巴松管养家,你们大家也都成了体面的老百姓,”乔治先生说。“你们是有家室的人,孩子也长大了。马特的老母亲在苏格兰,你的老父亲又在别的什么地方,你们常常通信,还给他们寄点钱,嗯,好极了,好极了,说实在的,我明白,你为什么希望我离你们远远的,呆在一百英里以外,因为我呆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乔治先生坐在粉刷得雪白的屋子里,在炉火前陷入了沉思。那间屋子地上铺着细砂,富有兵营气息,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从魁北克和马耳他的脸蛋,到橱架上的发亮的锡壶和锡锅,都看不见一点尘土。正当乔治先生坐在那里沉思,贝格纳特太太忙着做饭的时候,贝格纳特先生和小伍尔维奇也恰好回来了。贝格纳特先生是个退伍炮兵,身材高大,腰板挺直,眉毛浓密,络腮胡子像椰棕一般,头顶上光秃秃的,面孔晒得很黑。他的声音短促、深沉而洪亮,和他所吹奏的乐器有些相似。总的说来,大家都认为他有一种耿直、不屈和刚毅的气质,如果把人类比作管弦乐的各种乐器,那么他本人就是这些乐器中的巴松管。小伍尔维奇是个标准的、典型的青年鼓手。

    父子两人和骑兵打招呼时,态度非常亲热。乔治先生在适当的时候说,他是来找贝格纳特先生商量事情的,可是,好客的贝格纳特先生却说,饭前不想谈正经事儿,而且他的朋友要是不先尝一尝猪肉烧白菜,就别想听到他的意见。骑兵只好接受这个邀请;他和贝格纳特先生因为不便参与家务,便到小街上去兜圈子。他们散步的时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迈着有节奏的步子,仿佛那条小街就是城堡上的甬道。

    “乔治,”贝格纳特先生说。“你是了解我的。出主意的事儿,应该让我的老伴儿来。她有头脑。可是在她面前,我可不能这样说。纪律是必须维持的。等她烧完菜,我们再商量吧。我那老伴儿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马特,我打算这样做,”乔治先生说。“我宁可听她的话,而不愿听那些大学者的话。”

    “大学者?”贝格纳特先生回答时说的每句话都很简短,就像用巴松管演奏似的,“你要是把大学者留在什么地方——留在天涯海角——只有一件灰斗篷和一把雨伞——他有本事回到欧洲的老家来吗?我那老伴儿随时都有这种本事。她从前就干过一次!”

    “你说得对,”乔治先生说。

    “有哪个大学者,能靠着六个便士起家?”贝格纳特接着说,“两个便士买白石灰——一个便士买漂白土——半个便士买砂子——六个便士还花不完呢。我那老伴儿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做了现在这个买卖。”

    “马特,听说你的买卖很好,我真高兴。”

    “我那老伴儿还存钱哩,”贝格纳特先生一边说,一边点头默认,“她把钱放在一只袜子里。藏起来了。我虽然没见过。可是我知道她藏了一只袜子。等她把菜烧好。她会给你出主意的。”

    “她真难得!”乔治先生喊道。

    “她太难得了。可是我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纪律是必须维持的。把我的音乐天才发掘出来的,也是我这个老伴儿。要不是我的老伴儿,我现在还得当炮兵呢。我拉琴拉了六年。吹笛吹了十年。老伴儿说这不行;想法顶好,可是手指头不灵活了;还是试试巴松管吧。老伴儿向步兵团的乐队长借了支巴松管。我就在战壕里练习。后来学会了,便买了一支,现在就靠这个过活啦!”

    乔治说,她看起来像玫瑰一样鲜艳,像苹果一样清新。

    “我的老伴儿是个非常好的女人,”贝格纳特先生回答说,“所以她就像非常好的天气一样。日子越长,她就越好。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好的人。可是,我在她面前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纪律是必须维持的!”

    他们又谈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迈着整齐而有节奏的步伐,在小街上走来走去,直到魁北克和马耳他来叫他们回去吃猪肉烧白菜为止。吃饭的时候,贝格纳特太太好像一个随军牧师,做了简短的祷告。贝格纳特太太在分配食物方面,和料理其他家务一样,都井井有条,她把所有的盘子都摆在面前,给每份猪肉加上肉汁、白菜、土豆甚至芥末,然后把整份东西分出去。贝格纳特太太用同样的办法,把一罐啤酒斟好分出去,就算给大伙配足一切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她自己也开始满足她那相当好的胃口。如果他们的餐具可以叫做军人伙食团的家当,那么,这份家当主要是一些角质的和锡制的器皿,曾经在世界各地为他们服务过。特别是小伍尔维奇的餐刀,像牡蛎似的很难打开,又常常自动合起来,使那年轻的音乐家食欲大减,据说那把餐刀曾经几度易手,走遍了英国海外所有的殖民地。

    饭后,贝格纳特太太在儿女的帮助下(他们都动手擦自己的杯碟和刀叉),把餐具擦得和原先一样闪闪发光,然后再收起来,可是在这以前,她先把壁炉里的炉灰打扫干净,免得耽误贝格纳特先生和客人抽烟斗。贝格纳特太太料理这些家务时,穿着木套鞋在后院里跑来跑去,用桶提了好几次水,最后还用这走运的桶来洗澡。过一会儿,这位老伴儿又出来了,脸上容光焕发,坐下来做针线活儿,这时——只是在这时,她才算把白菜的事情彻底抛开了,贝格纳特先生便请骑兵说明来意。

    乔治先生是个明白人,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是对着贝格纳特先生,但眼睛一直瞅着那位老伴儿,贝格纳特本人也是那样。她也是个明白人,埋头做着针线活儿。乔治先生把事情讲清楚以后,贝格纳特先生为了维持纪律,还是用他那套老办法。

    “乔治,你的话全说完了?”他问道。

    “全说完了。”

    “你肯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吗?”

    “我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乔治先生回答。

    “老伴儿,”贝格纳特先生说,“你把我的意思说给他听听。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你跟他说说吧。”

    于是,她就说开了:凡是他不了解的人,都应当少打交道,凡是他不明白的事,都应当少去过问,因为人人都知道,不该做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该参加见不得人的秘密勾当,不该把脚踩在眼睛看不见的地上。这番话实际上就是贝格纳特先生的意思,不过,是由他的老伴儿讲出来的,这番话巩固了乔治先生原来的看法,冰释了他的疑虑,使他觉得如释重负,于是,他在这个难得的场合里,安下心来再抽一斗烟,还按照贝格纳特一家老少的不同经历,和他们畅谈往事。

    乔治先生就这样坐在客厅里,边抽烟边聊天,一直到英国的观众在剧院里等着欣赏巴松管和笛子的时候,他那高大的身躯才站起来。可是,甚至在那个时候,他这个大块头叔叔,还依依不舍地跟魁北克和马耳他告别,还惦记着自己是个教父,偷偷把一个先令塞进教子伍尔维奇的口袋里,祝贺他获得成功,所以,当乔治先生重新走向林肯法学院广场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大地。

    “真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乔治先生一边走,一边想,“人口虽然不多,可也真让我这样的人感到孤单。不过,我没有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结婚对我是不合适的。我就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是喜欢到处流浪,如果我那打靶场是个正经买卖,如果我在那里不是像吉卜赛人那样风餐露宿,那么,我恐怕连一个月都呆不下去呢。这没什么!我既没有给谁丢了脸,也没有拖累了谁,这倒是很要紧的。我已经有许多年不干这种事了!”

    他吹着口哨,摒绝杂念,大步往前走去。

    他来到林肯法学院广场,登上图金霍恩先生事务所的楼梯,发现外面的门锁着,办公室也关着,可是,骑兵不懂得外面的门锁着就是里面没有人,而且楼梯口那里又很黑,所以他就到处乱摸,希望找到门铃的把手,或是自己把门开开,这时候,图金霍恩先生走上楼来(当然是无声无息啰),怒冲冲地问道:

    “谁?在这儿干吗?”

    “对不起,先生。我是上士乔治。”

    “上士乔治,难道你看不见我的门锁着吗?”

    “是的,先生,我看不见。不管怎么说,我没有看见,”骑兵不大高兴地说。

    “你是改变了主意呢,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图金霍恩先生问道。可是他看了乔治一眼就明白了。

    “坚持原来的想法,先生。”

    “我一猜就是。行了。你可以走了。原来,”图金霍恩先生一边说,一边拿钥匙开门,“你就是窝藏格里德利先生的那个人?”

    “是的,我就是那个人,”已经走下两三级梯级的骑兵停下来说。“那又怎么样,先生?”

    “怎么样?我不喜欢你那一伙人。如果我知道你是那样的人,今天早上我就不会让你进来。格里德利是个什么东西?简直是个阴险、凶恶、危险的家伙。”

    律师一反常态,说话时声音特别高,一说完就走进屋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乔治先生就这样被打发走了,心里非常恼火,尤其是因为一个正往楼上走的职员,听到最后那句话,还以为是在说他哩。“阴险、凶恶、危险的家伙,”骑兵匆匆下楼气愤地骂道,“说得真好听!”他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发现那个职员正往下看,等他经过楼梯灯时把他的模样记住。这更使他恼火了,有五分钟光景,他心里很不痛快。可是,他吹了吹口哨,就像把别的事情抛在脑后那样,把这种不痛快的感觉也打消了,迈着大步走回打靶场去。

    * * *

    (1) 白衣教士区(Whitefriars):伦敦的一个区,在狄更斯的时代,是逃犯藏匿之所。

    (2) 大象客栈是中世纪伦敦著名的客栈,设有驿站。

    (3) 指当时开始建筑的铁路。

    (4) 马特是马休的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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