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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荒凉山庄最新章节!

    我们在波依桑先生家愉快地度过了六个星期以后,便回荒凉山庄来了。记得在他家时,我们常常到猎园和树林里散步,而且每次路过上一回避雨的那间猎园看守人的小屋,差不多都要进去跟他妻子谈谈天。可是,除礼拜天在教堂外,我们再也见不到德洛克夫人了。当时切斯尼山庄那边正有客人,尽管在夫人左右还可以看到一些美丽的面庞,可是她那张脸仍然像我初见时那样使我不安。直到现在,我还不太明白这种不安的心情究竟使我痛苦呢,还是喜悦;使我跟她接近呢,还是疏远。我觉得自己崇拜她,然而又有点怕她。我感到自己在她面前,总是像最初见她时那样,会回忆起我那段既往的时光。

    有几个礼拜天,当我看见这位夫人时,便产生这样一种想法:她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而我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换句话说,我使她心烦意乱,同时,她也使我心里不安——尽管彼此的感受并不一样。但是,当我偷偷瞧她一眼,我发现她异常镇静,冷淡而不易接近,于是便觉得自己那种不安的心情愚蠢可笑了。真的,我觉得自己对她的整个心情都是愚蠢的,没有道理的;我尽量约束自己,要克服这种心情。

    在我们离开波依桑先生家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我这里最好还是补述一下。

    有一天我和婀达在花园里散步,听说有人想见我。我走进早餐间一看,认出来访的人就是那天雷电交加时脱掉鞋子,光着脚在那到处是水的草地上走的法国女仆。

    “小姐,”她说道,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流露出一种非常殷切的神色——除此以外,她的态度很和婉,说话的口吻也不亢不卑,“我很冒昧地到这里来。不过,小姐,像您那么和气的人,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谈,”我答道,“请不必客气。”

    “我是有件事情想跟您谈谈,小姐。您答应了,我很感激。我这就给您说好吗?”她用一种迅速而又自然的语气说。

    “请便吧,”我答道。

    “小姐,您的心真好。您听我说,我已经离开夫人了。我们合不来。夫人很高傲,非常之高傲。对不起,小姐,您想得对,”她很机灵,已经预料到当时我想说而还未说出口的话了,“我不该到您这儿来说夫人的坏话。我只是说她很高傲,非常之高傲,我再不多说了,这是谁都知道的。”

    “你想说,就请说下去吧,”我说。

    “好,小姐。您待我这么好,真叫我感激。小姐,我有一个愿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想侍候一位善良、能干而又美丽的年轻小姐;而您就像天使那么善良、能干和美丽。唉,如果我能侍候您就好了!”

    “对不起——”我说。

    “您先别一口回绝,小姐!”她说,那对细长的黑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一皱。“让我这样希望一下也好!小姐,我知道侍候您不如我辞去的工作那样引人注目,可是,我正希望如此!我知道侍候您不如我辞去的工作那样神气,可是,我正希望如此!我还知道在您这儿赚的工钱要少些,这很好,我挺满意。”

    “请你相信我,”我说,一想到由这样一个女仆来侍候,我就感到非常不安,“我不用女仆人——”

    “啊,小姐,您干吗不用呢?像我这样一心想侍候您的人,您为什么不用呢?我会高高兴兴地侍候您,永远对您真诚、热情和忠心。小姐,我真心诚意地要侍候您。您现在别谈工钱。把我留下来吧,不要工钱也行。”

    她这些话咄咄逼人,我不禁后退了一步,这时我有点怕她了。她在一股热情的支配下,似乎并未觉察,仍然跟上前来;她的声音虽低,却说得很快,不过措辞倒还委婉温雅。

    “小姐,我生长在法国南部,那边的人爱憎极其鲜明。那位夫人太高傲,我实在受不了;而我也很高傲,她同样觉得受不了。我跟她已经一刀两断了!如果您留我做您的女仆,我一定好好侍候您。我一定替您多做事情,比您现在想到的还多。啧!小姐,不管什么活儿,我一定尽力地干。您要是把我留下,您以后绝不会后悔的,小姐,您绝不会后悔,而我一定好好服侍您,好得您想都想不到!”

    当我向她解释我不能雇用她时(我觉得不必告诉她,我是多么不愿意雇用她),她站在那里望着我,流露出忧郁的神情,使我好像看到了恐怖时期巴黎街上的女人那种表情。她没有打断我的话,一直听我把话说完才开口;她说话的口音很动听,声调也很柔和。

    “唉,小姐,您回绝了我,我很难过。可是我还得另找门路,这儿不能如愿,再到别处去碰碰运气。您肯让我吻一下您的手么?”

    她抓着我的手的时候,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我,仿佛在这一刹那间,要记着我手上的每根血管似的。“小姐,下大雨的那一天,我大概把您吓了一跳吧?”她说着,向我屈膝行礼,准备告辞。

    我告诉她说,她那天使我们大家都吃了一惊。

    “我发了誓,小姐,”她微笑着说,“我要牢牢记着我的誓言,永远不变。我一定要这样做,再见吧!小姐!”

    我们这次会晤就此结束;在我来说,我很高兴能这样把事情了结了。我猜想她已经离开这个村子,因为我再没有看见她了;除此以外,并没有别的事情扰乱我们这个夏天的恬静而愉快的生活,过了六个星期,我们便回到家来,这在本章开头时我已经提到了。

    当时以及以后的许多个星期,理查德经常来看我们。每逢星期六或星期天他便来了,一直住到星期一早晨才走。此外,他有时还出人意外地骑着马来,晚上跟我们聊聊天,第二天清早再骑着马回去。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活泼,告诉我们他很用功,可是我总对他不大放心。我觉得他的精力根本没有用于正途。他所耗费的精力,除了使他对那场已经造成巨大的痛苦和灾难的官司寄予幻想以外,我看不出还会有什么结果。他告诉我们,他现在对那桩莫测高深的案子已经了如指掌,认为事实极其明显:如果——好个“如果”!这两个字在我听来,非常刺耳——大法官庭还有理智或公理的话,那么遗嘱最后必定能够确立(我不知道根据这项遗嘱,他和婀达能得到几千英镑),而且这个愉快的结局也为期不远了。他阅读了有关方面的论点,根据这些枯燥的论点便得出了上述的结论,他读得越多,便越入迷。他现在甚至经常跑法院了。他告诉我们,他每天在法院遇见弗莱德女士的情形,他们一块儿谈了些什么,他给了她哪些好处,以及虽然他觉得她可笑,但在内心却如何地可怜她。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我那可怜的、亲爱的、乐观的理查德当时那么兴高采烈,在他眼前又摆着那么美妙的远景,怎么也想不到他那青春时代和弗莱德那颓唐的晚年竟结下了不解之缘,他那种海阔天空的幻想和她那些有翼难飞的鸟儿、四壁萧然的顶楼以及她自己那种疯疯癫癫的神气结下了不解之缘。

    婀达太爱他了,因此对他的一切言行都深信不疑;而我的监护人,尽管时常抱怨东风刮得太猛,在“牢骚室”里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多,但对这个问题却闭口不谈。因此,有一天,趁着凯蒂·杰利比邀我到伦敦去看她这样一个机会,我便通知理查德到驿站等我,让我跟他谈一谈。我到伦敦时,他已在那里等着,于是我们手挽着手离开了驿站。

    “你现在怎么样啦,理查德,”等我找到机会,能够跟他严肃地谈话的时候,我便这样说,“开始感到安定一些了吧?”

    “是啊,亲爱的!”理查德答道,“一切都很好呀。”

    “可是你到底安定没有呢?”

    “你说安定,究竟是什么意思?”理查德回答说,一边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是说安定下来,学习法律,”我说。

    “那个么?”理查德答道,“一切都很好呀!”

    “你以前也这样说过,亲爱的理查德。”

    “你认为这不算一个答复,对么?对,也许不算。你问我安定没有,意思是说,我究竟定下心来没有?”

    “对。”

    “不,我怎能说定下心来了呢?”理查德说,特别加重“定心”两字的语气,仿佛这两个字就代表他所遭遇的困难,“因为那件事情既然是那么不稳定,我怎么能定得下心来呢?我说的那件事情,当然是指那件——大家讳莫如深的官司。”

    “你认为它究竟有没有解决的一天呢?”我说。

    “那还用得着问么?”理查德答道。

    我们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后来,理查德用一种十分坦率动人的口吻对我说:

    “亲爱的埃丝特,我了解你的心情,我可以对天发誓,希望自己是个更有恒心的人。我不是说对婀达要有恒心,因为我非常爱她——一天比一天更爱她——而是说我自己。(我总觉得有些话很难表达,但你一定可以体会到。)如果我更有恒心,那么到现在,我一定会死心塌地呆在巴杰尔家或肯吉-卡伯伊事务所,并且也一定会认真起来,把自己的事情弄得有条有理而不至于负债和——”

    “你负了债么,理查德?”

    “是呀,”理查德说,“有一点小亏空,亲爱的。而且我还喜欢打打弹子和诸如此类的玩意儿。现在我把自己的丑事都坦白出来了,你不会瞧不起我吧,埃丝特?”

    “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说。

    “你待我真好,有时比我自己还要好,”他答道,“亲爱的埃丝特,我不能安定一些,真是不幸啊,可是我怎么能安定得了呢?如果你住的房子没有完工,你在里面就住不踏实;如果你正在干一件什么事情,还没干完,人家就叫你停下来,你一定觉得很难安心去干别的工作;不幸得很,我的情况恰恰如此。我一出生,就跟这场变幻莫测、没完没了的官司结下不解之缘,在我还分不清什么是一场官司,什么是一套衣服(1)的时候,它就使我安定不下来了,以后也一直没让我安定过。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有时感到婀达表妹对我那么信任,我真配不上她。”

    这时我们正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他用手捂住眼睛,一边说着,一边哭泣起来了。

    “哎呀!理查德,”我说,“你别这么激动。你的天性很善良,有了婀达对你的爱情,你会一天比一天高尚的。”

    “我明白,亲爱的,”他答道,紧紧握着我的胳膊肘,“这一切我都明白。刚才我动了一点感情,你可别见笑,因为这些话藏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时常想告诉你,但是总没有机会,同时也缺乏勇气。我知道如果我想到婀达,我就应该怎么做,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做。我怎样也安定不了,所以连这个都办不到。我深深地爱她,然而每天、每时,因为我对不起自己,也就对不起她。不过这种情况也不会永远不变。这个案子就要彻底审理,而且会得到有利的判决,到那时,你和婀达就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听见他的哭泣声,看见他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觉得非常难受,但这些远不如他讲话的那种乐观而兴奋的口吻使我痛心。

    “我已经仔细研究过文件,埃丝特——我钻研了好几个月了”——他接着说,转瞬间又高兴起来了。“你可以放心,这场官司我们会赢的。至于谈到这件案子长期悬而不决,天晓得,它也确实拖延了不少年!但是我们现在很可能使它赶快结束,事实上,现在报纸也常常提到它了。最后一切都会圆满结束,你到时等着瞧吧!”

    我这时想起他刚才把肯吉-卡伯伊事务所同巴杰尔先生相提并论,便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到林肯法学院去见习。

    “你又谈这些了,我根本不想去当见习生,埃丝特,”他费力地回答说,“我觉得我已经对它感到厌烦了,我下苦功研究了贾迪斯控贾迪斯案以后,就觉得法律这个东西没有多少味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它了,这我倒很高兴。再说,经常出入法院,也使我感到生活愈来愈不安定。因此,”理查德接着说,这时口气中又充满了自信,“你猜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什么啦?”

    “我猜不着,”我说。

    “别那么认真啊,”理查德答道,“亲爱的埃丝特,因为我相信我只能这样做了。我倒不是想找个终身职业。这场官司总会有结束的一天,那时我就有钱了。不,我不是把它当作终身职业,而是将它看成是一种不大稳定的工作,因此,这跟我目前的处境倒很合适——也可以说恰正合适。你猜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什么啦?”

    我望着他,摇了摇头。

    “除了参军,还能有什么呢?”理查德信心百倍地说。

    “参军?”我说。

    “对,参军。我只要当上军官就行了;你知道不,我的计划就是这样!”理查德说。

    接着,他用他那笔记本里详细核算的一笔账来向我证明:如果不参军,他在六个月期间将负债二百英镑;如果参军(他现在已决定参加了),在同一期间就不会负债,因此,参军以后,每年能节省四百英镑,五年能省两千英镑——这笔款子相当可观。后来,他非常坦率而真诚地谈到他暂时离开婀达所作的牺牲,谈到他真挚地期望(我很了解他心里一直有这种想法)报答她的爱情,保证她的幸福,克服自己的缺点,使自己成为一个坚决果断的人;我听了他这些话感到心如刀割,因为我想到他这一切刚毅的品质,在短期间必然会被那场毁灭一切希望的万恶的诉讼所沾染,到时他所说的一切,又会有什么结果,或者能有什么结果呢?

    我跟理查德谈到他的真挚的感情,这些感情我都能体会,同时也跟他谈到他那些叫我一时还不大能体会的愿望;此外,我还恳切地要他为婀达着想,千万不要相信大法官庭。理查德对我所说的话,都轻率地一一答应了,对于法院以及其他事物他都漫不经心地认为不必担忧,并且乐观地描绘自己将来的前途会如何美好——唉!到什么时候这场令人痛心的官司才不再折磨他呢!我们谈了很久,但是谈来谈去,实际上还是那么回事。

    最后我们走到了苏合广场,凯蒂约定在那里等我。这是一个很僻静的地方,而且就在纽曼街附近。那个房子是在广场中心,凯蒂当时正在花园里等着,看见我来了,便匆匆走出来。理查德高高兴兴地跟我们谈了一会儿,便走了。

    “普林斯那边还有一个学生没教完,埃丝特,”凯蒂说,“他把钥匙留给我们了。你要是愿意和我在这儿散步,我们可以把大门关起来,这样我就能安心地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约你这个可爱而善良的人来见面。”

    “好极了,亲爱的,”我说,“这再好也没有了。”于是,凯蒂热情地亲了一下她说的这个可爱而善良的人,便锁上了大门,挽着我的胳臂,和我优悠自在地在花园里散步。

    “你看,埃丝特,”凯蒂说,由于能跟我一起谈点心腹话,感到非常高兴,“你跟我说过不应该瞒着妈妈结婚,就连长期不让妈知道我们订了婚也是不对的。说实在的,虽然我现在还要说妈妈不怎么关心我,不过,我后来倒是觉得应该把你的意见告诉普林斯。因为一则是我想从你所讲的话得到一些好处,二则是我跟普林斯是无话不谈的。”

    “他大概赞成我的意见吧,凯蒂?”

    “啊,亲爱的!你不管提出什么意见,我担保他都会赞成。你不知道他多么尊重你哩!”

    “真的吗?”

    “埃丝特,他对你尊重的样子,除了我,谁都会吃醋的,”凯蒂说,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我倒是心里高兴,因为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今后的最知心的朋友,别人无论怎么尊敬你,爱你,我也不会不高兴。”

    “我敢说,凯蒂,”我说,“你们这是串通起来哄我的,对吧,亲爱的?”

    “哪里!我正要告诉你呢,”凯蒂答道,很亲密地双手挽住我的胳臂,“我们谈了很久,后来我跟普林斯说:普林斯,由于萨默森小姐——”

    “你当时大概没有管我叫萨默森小姐吧?”

    “没有,没有!”凯蒂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脸色非常开朗。“我说的是‘埃丝特’,我对普林斯说:‘埃丝特坚持她的意见,曾经对我明白表示过,同时在她写的那些亲切的信里——就是你爱听我对你朗诵的那些信里,也暗示过,所以,我想在你认为适当的时候,把事情告诉妈妈。普林斯,我相信,’我说,‘埃丝特认为如果你也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你爸爸,那么我的地位就会更加名正言顺,更加体面了。’”

    “对,亲爱的,”我说,“埃丝特确实这样想。”

    “你瞧,这样我就做对了!”凯蒂大声说道,“可是,普林斯却因为这个感到很不安。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这种做法有什么怀疑,而是因为他体谅到老特维德洛甫先生的情绪,他担心如果他把事情说出来,特维德洛甫先生可能会伤心、昏倒,或者出什么事。他害怕老特维德洛甫先生可能认为他不孝,可能受不了这样一个打击,因为你也知道,埃丝特,老特维德洛甫先生虽然风度翩翩,”凯蒂说,“情感却非常脆弱。”

    “真的么,亲爱的?”

    “啊!真的非常脆弱。普林斯就这么说。所以,这就使我那小宝贝——埃丝特,在你面前,我本来不是要这样叫的,”凯蒂抱歉地说,脸上泛起了红晕,“可是说顺了嘴,因为我平时就管普林斯叫小宝贝。”

    我笑了起来,而凯蒂也红着脸笑了;她接着说道:

    “埃丝特,这就使他——”

    “他是谁呀,亲爱的?”

    “啊,真讨厌!”凯蒂一边说,一边笑,美丽的面庞现出一片桃红的颜色,“要是你非让我那么叫不可,那我就叫他小宝贝吧——他好几个星期都心神不安,把事情一天天地拖下去,心里干着急。最后他对我说:‘凯蒂,我爸爸挺喜欢萨默森小姐,如果她能答应在我向爸爸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在场,那我就敢跟爸爸说了。’因此,我只好答应他征求你的意见。而且我还决定,”凯蒂说,眼睛里流露出又期望又胆怯的神色,“如果你肯帮忙,我还要求你在这以后跟我一块儿去见妈妈。我在信里说我求你帮我一个大忙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觉得可以答应我们,埃丝特,我和普林斯都非常感激你。”

    “让我想想,凯蒂,”我说,假装考虑一下。“如果事情非常紧迫,我想,我就是多出点力也可以。只要你们需要,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为你和你那小宝贝效劳。”

    凯蒂听我这样回答,高兴极了,我相信她的心跟每个善良人的心一样,受到一点同情或鼓励都会感动。我们在花园里又绕了一两圈;她一边走着,一边戴上一副新手套,尽量使自己显得漂亮一些,生怕一不小心,给那位“风度大师”丢了面子。于是我们便直接到纽曼街去了。

    普林斯当然还在教课。我们发现他在教授一个没有多大前途的学生——一个不可教诲的小女孩,前额窄小,声音低沉;而她妈妈也没精打采,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我们一去,她的教师便慌得手忙脚乱,但尽管如此,也显不出这个学生有什么可以造就的前途。授课继续进行下去,但已乱得一团糟;最后结束了,小女孩换了鞋,用围巾披在白细布衣服上,便由她妈妈领走了。我们谈了一会儿,做好准备,便去找特维德洛甫先生。我们在特维德洛甫先生的私人房间里(这是整幢房子唯一舒适的房间),找到了他,他坐在沙发上,旁边搁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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