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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大骗子克鲁尔的自白最新章节!

    确实,没有什么比开电梯再容易的工作了,几乎是一学即会。我穿上了这身好看的号衣,不仅使我个人感到很得意,而且从某些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那些衣着讲究的乘电梯上上下下的人对我也是很满意的,再加上我所得到的这个新的名字也给我内心带来了很大的新鲜感,所以这个工作在开始时还是给我带来很大的乐趣的。尽管可以说这工作像儿戏一样轻松,但是从清晨七点钟一直干到深夜,中间只有短暂的休息,这样一天下来也是非常累人的,回到宿舍后感到身心仿佛都支离破碎了似的,吃力地爬到上铺躺下。一天十六个小时,只有几次短暂的吃饭间歇时间,职工们被安排轮流在一间位于厨房和餐厅之间的房子里吃饭————那个小伙子说的一点不假,伙食糟透了,人们怨声载道,吃的东西都是些难吃的残羹剩饭拼凑做成的:我发现有味道不正的炖肉、肉片、浓汁肉丁,外加少得可怜的一杯农村土造的酸葡萄酒。这种饭食确实令人难以入口,我只是在监狱里勉强吃过。就这样,每天这么多小时,我都不能坐一坐,在飘溢着客人香水气味的紧闭的空间里,不停地站着操纵电梯的开关,注视着指示盘,在电梯的上下开动中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停下,请客人上下。有些等在下边大厅的客人总是不停地按铃,这种不动脑子的急躁实在令人感到奇怪,我也不能从五楼立即下来为他们效劳,而是必须首先在上边和以下几层停下来,毕恭毕敬和笑容满面地把那些先叫了电梯的人都请上来啊。

    我总是笑容可掬地说:“M’sieur et dame...”[66]和“Watch yourstep!”[67],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因为除了在第一天有时我还把电梯停得同地板不一样平外,后来就再也没有停得或高或低一个台阶,或者我会立即将它调整平,因而也就没有必要再向客人做这样的提醒。对那些上了点年纪的女士,我总是轻轻地将手伸到她们的肘下,搀扶着她们下梯,仿佛她们下电梯真的有困难似的,她们往往会向我投来一种感激的目光————有的目光表现出她们有些不知所措,有的又略带风骚,这就是她们这些上了点年纪的人对于一个青年的殷勤效劳的报偿。当然,也有一些人没有任何高兴的表示,或者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做这样的表示,因为她们的心是冷酷的,心中除了阶级的傲慢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不过,对那些年轻的女士我也是这样做的,对此,她们中有些人除了用嘴唇轻声说句“谢谢”外,有时脸上还显露出一阵温柔的绯红。我的这种举动给我的整天的单调工作带来某种甜蜜感,因为实际上我完全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这样做的,也可以说是在为她而进行着练习。我在等待着她的出现,她就是那个小盒子的主人,我的带钮扣的靴子、手杖式雨伞、外出西装的恩赐者;我同她生活在一种温情的秘密之中,我们在相互怀念着,只不过她在我的头脑中是有形的,而我在她的脑子里是无形的;如果她不是已离开这里又走了,我用不了等很久就会再见到她。

    就在第二天下午五时左右,她出现在大厅的电梯门口了,像我曾见到过的那样,她在帽子上还披了一块头纱,这时俄塔什开着他的电梯也恰好到了下边,我的这位完全像往常一样的同事和我,都站到我们敞开着门的电梯口,她来到我们的面前,仔细端详了我一下,睁大了眼睛,微笑着用两脚晃了晃身子,显示出她真不知该上哪个电梯才好。毫无疑问,她倾向于上我的电梯,但是,由于俄塔什已站到她的身旁,用手请她上他的电梯,所以她以为该轮到他开电梯了,不过她还是毫不掩饰地转身用睁大的眼睛向我看了一眼后,才上了他的电梯走了。

    这就是这次相遇的情形,我在同俄塔什在下边再次相遇时,从他那里打听到了她的名字。她叫霍普甫勒夫人,从施特拉斯堡来。“Impudemment riche,tu sais,”[68]俄塔什补充说,对此,我只是冷淡地回答了句“Tant mieux pour elle”[69]。

    在第三天的同一个时间,当其他两部电梯都在开动着,只有我一个人站在电梯口前时,她又出现了,这次穿的是一件非常漂亮的长貂皮上衣,戴着一顶貂皮平顶帽,显然是刚采购回来,因为她胳膊上和手上都有好几件虽不很大、却包扎得都很讲究的包裹。她看到我后,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看着我边恭恭敬敬地说着“夫人”,边做出有点类似请人跳舞的鞠躬动作,同我一起进了灯光通明的电梯。电梯开动时,有人从五楼又按了铃。

    “Deuxième,n’est-ce pas,Madame?”[70]我问道,因为她没有告诉我要到哪一层下。

    进到电梯的狭小空间后,她并没有走到后边去,也没有站在我的身后,而是同我并排地站在门旁,时而看看我那只操作的手,时而看看我的脸。

    “Mais oui,deuxième,”她说道,“Comment savez-vous?”[71]

    “Je le sais,tout simplement. ”[72]

    “啊哈?您就是那个新来的阿尔芒,假如我没弄错的话,是吗?”

    “为您效劳,夫人。”

    “这一变化,”她说道,“可以说意味着在职工的结构上有了改进。”

    “Trop aimable,Madame. ”[73]

    她的声音,仿佛是一位非常动听的女低音,稍有点神经质的颤音。可是,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她却谈起我的声音来了。

    “我想,”她说,“夸夸您这让人听了感到舒服的声音。”————这完全是宗教督监查特奥的话。

    “Je serais infiniment content,Madame,”我回答说,“si ma voix n’offensait pas votre oreille!”[74]

    上边又有人按铃了。我们到了三楼,她又补充说了句:

    “C’est en effet une oreille musicale et sensible. Du reste,l’ouïe n’est pas le seul de mes sens qui est susceptible. ”[75]

    她真令人感到吃惊!我温存地扶着她走出电梯,仿佛她真的需要有人搀扶似的,我还说了句:

    “请允许我把您从这些重担中解放出来,夫人,给您把这些东西送到您的房间里去!”

    我边说,边从她手中接下那些包裹,又一个一个地夹着,尾随她穿过走廊而去,把电梯丢在那里不管了。大约走了不到二十步远,她打开了左侧的二十三号房间的门,在我的前边先进了卧室,这里通向客厅的门是敞开着的。这是一间十分豪华的卧室,镶嵌式的地板上铺着一大块波斯地毯,陈设着樱桃木质家具,梳妆台上摆着各种明亮的器具,一张宽大的铜架床,上面盖着拼凑而成的缎子床罩,一把用灰色天鹅绒包的长躺椅。当我把这些包裹往躺椅和小桌子的玻璃板上放的时候,夫人也在摘帽子和解那件皮上衣。

    “我的女佣人不在身边,”她说。“她的房间在楼上。您能好事做到底,帮我把这件衣服脱下来吗?”

    “非常乐意,”我回答说,并且立即动手帮助她。可是,当我正忙于帮助她从肩上脱掉那件暖和的、绸里子的皮上衣时,她却把头转向了我,这时我发现,在她那厚厚的满头棕发中有一缕卷起的白发突出在额上,比其他的头发提前白了。她先是迅速地睁大了一下眼睛,然后又在紧缩在一起的眼睑间神秘地闭上了,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在给我脱衣服,勇敢的小奴仆,是吗?”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非常有表现力!我感到惊愕,但却有条不紊地作出了下列的回答:

    “但愿上帝能保佑我,夫人,允许我有时间对事情做这样的理解,并且按照自己的心愿把这件令人神往的工作继续干下去!”

    “你是没有时间给我?”

    “不幸的是,眼下没有时间,夫人,因为我的电梯还等在那里,门还敞开着,而楼上楼下都有人在按铃叫电梯,说不定在这一层就有客人聚集在电梯门口了。如果我再这样不去管它,那我会丢掉自己饭碗的……”

    “可是,你一旦有了时间,就有时间给我,是吗?”

    “有无限多的时间,夫人!”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她忽儿急速地睁大眼睛,忽儿又射来心神不定的目光,再三地这样追问着我,并走到我的面前。她穿的是一身蓝灰色的衣服,是由裁缝完全按她的体形定做的,紧贴着身。

    “我十一点钟下班,”我语调和缓轻柔地回答说。

    “我等着你,”她以同样的语调说。“用这个来做抵押!”还没等我弄明白,转瞬间我的头就被抱在她的双手之间,她的嘴已对准我的嘴吻了一下————这一吻是相当深沉的,足以成为一个具有不同寻常约束力的抵押。

    当然,我感到有些惊慌失色,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皮大衣放到长躺椅上,向后退了出来。确实,已有三个人不知所措地等在敞开的电梯门前,我不仅要因自己有一件紧急任务而使他们久等请求他们原谅,而且还要对他们解释说,在送他们下楼之前必须先到五楼去,因为那里是先叫的,但是到那里已无人再等了。到了楼下,我听到人们对我所造成的交通堵塞而发出的责备,我只好解释说,我当时不能不将一位突然昏厥的女士搀扶到她的房间去。

    霍普甫勒夫人,昏厥了!一位如此大胆泼辣的女人!她敢于这样做,我认为,当然也有她年纪比我大这么多以及我的社会地位低下的原因。针对我的这种低下地位,她给我起了一个罕见却很高雅的名称————“勇敢的小奴仆”,真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女人!“你在给我脱衣服,勇敢的小奴仆,是吗?”这句扣人心弦的话,整个晚间一直萦绕在我的头脑里,直到我“有时间给她”,还有整整六个小时要熬过。这句话使我感到并不很舒服,不过确实也使我感到骄傲,为我的这种并不具备的、而是她简单塞给我和强加于我的勇敢而感到骄傲。不管怎么说,我这时具有了足够的勇气————这是她灌注给我的,尤其是通过那个非常有约束力的抵押。

    在七点钟时,我又开电梯送她下楼去用晚餐。她走进我的电梯,同那些我从上边几层楼接下来、也是去吃晚饭的其他穿着晚间服装的客人凑在一起。她穿的是一身非常漂亮的白绸子衣服,下身是一条带花边的短裙,上身是一件绣花紧身的上衣,腰间用一条黑丝绒腰带围起来;颈上挂着一串完美无缺的乳白色珍珠项链————这件首饰不曾在那个小盒子里,真是她的幸运,而该那个让-皮埃尔师傅不走运。她的那种根本不理睬我的态度,尤其是在那样深沉地吻过我之后,使我感到吃惊,于是我对她进行了报复,在客人下电梯时,我没有把手伸到她的肘下搀扶,而是帮助了一个打扮得像妖精似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我仿佛看到她在微笑着耻笑我的善意助人的殷勤。

    她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房间的,我没有发觉。时间终于到了十一点钟,从这时起虽然电梯仍需继续开动下去,但是只需开动一部电梯就够了,其他两个电梯工就可以下班了,我今天就是其中之一。为了使自己在一天劳动后能稍微精神焕发一点去迎接这次在所有约会中最多情的约会,我先到我们那间盥洗室洗漱了一番,然后步行来到三楼,走廊的地上为了使走路的脚步声减轻到听不出的程度,铺了长条的红色地毯,这时已经静谧得无声无息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在霍普甫勒夫人的二十五号客厅门上敲两下,但是没有听到回答。于是,我打开了二十三号即她的卧室的外门,用耳朵紧贴到内门上听着。

    一句稍带惊奇的问话声调的“想进来吗?”从里边传出来。于是,我应声走了进去,因为我可以对这种惊奇置之不理。卧室里只点燃着一盏罩着丝灯罩的床头小台灯,显得半明半暗,略呈粉红色。房间的勇敢的女主人(我很愿意并有理由将她加给我的这个修饰词还给她)躺在床上盯着看我那双迅速地巡视着周围一切的眼睛。那张华丽气魄的铜架床放置在靠窗帘紧闭的窗子前,三面不着边,她在床上盖着紫红色缎子被,头顶对着墙,脚却跷在长躺椅上。这位女旅客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头上,穿的是一身上等细麻布短袖睡衣,上衣袒胸露肩,周围还镶着花边。为了便于上床就寝,她已将发髻打开,并且将一缕缕头发围绕着头适当而又蓬松地卷起来,宛如一个桂冠。那一缕白发,从她那已不再是平滑无皱纹的前额梳向后,卷成发卷。几乎还没等我关好门,我就听到那个从床上可以通过一条线加以操纵的门闩在身后插上了。

    她睁大了她那金黄色的眼睛,不过像往常一样,只是一瞬间;当她开口说话时,她的面部表情却因一种神经质的狡黠情绪而变得有些不自然。她说: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个饭店的职工,一个佣人,一个年轻的仆人,竟在我要休息的时候闯到我这里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您曾经表示有这种愿望,夫人……”我边回答边向她的床前靠近。

    “什么愿望?我是这样说过吗?你口口声声说‘愿望’,并且装出一副遵循一位女士给一个小服务员、电梯司机下达的命令的样子,而实际上驱使你到这里来的,却是你的那种胆大妄为的、甚至可以说是厚颜无耻的‘要求’、‘如饥似渴的欲望’,你要这样做,也很简单,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你年轻、漂亮,这么漂亮,这么年轻,这么大胆……‘愿望’!那好吧,你,我的意中人,我心灵梦想的人,穿号衣的宠儿,甜蜜的奴仆,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胆量同我一起来分享这一愿望!”

    她边说边用手抓住我,把我拉到她的床边,让我在床沿上斜坐下:为了保持身体平衡,我不得不将一只手臂伸出去越过她,并且将身子倚在床背上,这样我就向前探着身子,看到了她那在细麻布和花边下还清楚可见的肉体,从中散溢出来的热气使我感到芬芳浓郁。说句心里话,我对她再三地提到和强调我的卑贱的地位感到有些不悦————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去寻求任何答案,而是将身子完全倾向了她,将嘴唇贴到她的嘴上。她不仅使这次亲吻比下午那第一次更深沉————这时,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加以配合,而且她还抓住我那只支撑着身子的手,把它从她的袒胸露肩处拉到睡衣下面,让我触及到她那柔软舒适的乳房,她握着我的手腕在这里来回抚摸,使我这个男子汉不可避免地处于极为激动的状态。她由于感受到这些而瘫软下来,怀着既同情又高兴的感情,轻声细语地说:

    “噢,令人羡慕的青春,比起这有幸能将你点燃的肉体,你真不知要美好多少!”

    她边说边用双手抓住我的上衣的领口,打开领钩,以难以置信的敏捷动作解开钮扣。

    “快,快,快把这个,这个,都统统脱掉,”她这样急切地说道,“快脱,让我看到你,让我看到我的上帝!快动手脱!Comment,à ce propos,quand l’heure nous appelle,n’êtes-vous pas encore prêt pour la chapelle?Déshabillez-vous vite!Je compte es instants!La parure de noce![76]我就是这样称呼你这圣洁的肢体,自我第一次见到它,我就如饥似渴地想仔细端详端详它。啊哈,是这样,啊哈,在这里!这神圣的胸膛,这双肩,这甜蜜可爱的手臂!快,把这个也最后脱掉————噢,哈,哈,这才称得上是对女人的殷勤!快到我这儿来呀!bien-aime[77]!到我这儿,到我这儿来……”

    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善于表达自己的女人!她所说的话,称得上是一首歌词。当我同她躺在一起时,她仍然在讲话,把一切都用语言表达出来,这是她的习惯。她把我————这个严格的罗兹扎教出来的门徒和行家,紧紧地搂在怀中。我使她感到非常幸福,而且当我这样做时,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噢,我的心肝儿!噢,你这爱的天使,情欲的宠儿!啊哈,啊哈,你这年轻能干的小家伙,漂亮的小伙子,你真行啊!我的丈夫根本不行,一点儿都来不了啦,这我告诉你。噢,你这个使人快活的家伙,你使我简直活不了啦!幸福的快感使我简直激动得透不过气来,使我的心儿欲碎,我会死在你的爱情中的!”于是,她咬我的嘴唇和脖颈。“你就用‘你’来称呼我吧!”看样子,她已接近高潮,突然用呻吟般的语调讲出这样的话。“对我的堕落,你就简单地用‘你’来称呼我吧!J’adore d’être humiliée!Je l’adore! Oh,je t’adore,petit esclave stupide qui me déshonore...”[78]

    她达到了高潮,我们都达到了高潮。我为她尽了最大的努力,确实在享乐中给了她以报偿。可是,她在达到高潮时竟吞吞吐吐起来,称我是她的愚蠢的小奴仆,这叫我怎么能不感到不悦呢?我们尽管还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休息,但是我由于对‘损害了我的荣誉’这种说法感到不高兴,没有回敬她对我充满感激的亲吻。她把嘴贴到我的身子上,又低声地说道:

    “就用‘你’来称呼我吧,快点!我还从来没有听你对我叫一声‘你’。我躺在这里,同一个尽管相貌出众、然而却是极普通的饭店服务员发生爱情关系。这种堕落使我感到多么幸福啊!我叫迪安娜。不过,你就用你的嘴叫我是妓女,叫‘你,甜蜜的娼妇’好啦!”

    “甜蜜的迪安娜!”

    “不,还是叫‘你,娼妇’吧!让我这样从语言上也来尽情地品尝一下我的堕落的滋味吧……”

    我松开了她,但是我们还躺在床上,两颗心还在并排地激烈地跳动着。我说:

    “不,迪安娜,你永远不会从我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字眼。我不会这样做的。另外,我还不能不向你承认,你说你因我的爱情而堕落下去,这使我感到很难过……”

    “不,不是由于你的爱情,”她边说边将我又拉到她身边。“是由于我的爱!是由于我对你们这些卑贱的小伙子的爱!啊,可爱的小傻瓜,这你还理解不了!”这时,她搂住我的头,朝着她自己的头磕了几下,表现了一种既温情脉脉又绝望的情绪。“我是一个女作家,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我是一个有思想的女人。我叫迪安娜·菲利贝尔。我的丈夫姓霍普甫勒,c’est du dernier ridicule. [79]我用我做姑娘时的名字迪安娜·菲利贝尔————sous ce nom de plume[80]来写作。当然,你还从来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不过,这个名字已经印在很多本书上了,那都是些长篇小说,你懂吗?都是些探讨人的心灵的书,pleins d’esprit,et des volumes de vets passionnés[81]是啊,我的可怜的情人,你的迪安娜是一个d’une intelligence extrême[82]。可是她的思想————啊哈!”说到这里,她又抱住我的头往她的头上磕,甚至比上一次更厉害。————“该怎么给你解释这些啊!有思想的人如饥似渴地要寻求的,正是没有思想的人,爱的正是那种生气勃勃、漂亮的人的愚痴,噢,可以说她对这个漂亮的、虽愚笨却圣洁的人爱得如痴如狂,甚至到了忘我和不顾一切的程度,倾倒在他面前,乞求他使她能够享受到忘我的和自我堕落的欢乐,能在他的怀抱中堕落沉沦,这使她感到无限陶醉……”

    “哈,亲爱的小宝贝,”我还是用这话打断了她的话。“这样一来一往地干,这是大自然赋予我的天性————可是,你无论如何不应该认为我是愚笨的,即使我没有读过你的小说和诗歌……”

    她没有让我继续讲下去,她感到出乎意外地高兴。

    “你叫我‘亲爱的小宝贝’?”她一边喊着,一边急速地把我搂抱起来,把嘴贴我的颈上。“啊,这太好啦!这比‘甜蜜的娼妇’好听多了!这比你这个爱的艺术巨匠赐给我的一切快感都更深沉!一个赤裸裸的小电梯司机,躺在我身边,称我是‘亲爱的小宝贝’,这小宝贝就是我,你的迪安娜·菲利贝尔!C’est exquis...ça me transporte![83]阿尔芒,亲爱的,我不想刺伤你的心,我不想说,你特别愚笨。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愚笨的,因为它仅仅是一种存在而已,是人的精神加以颂扬的对象。还是让我来看看你,尽情地看看你,————天啊,你真美!这胸脯真讨人喜欢,肌肉既突出又柔软,那细长的双臂,条条好看的肋骨,紧缩的两胯,啊,还有那赫耳墨斯[84]式的双腿……”

    “不过,迪安娜,你说的这些不对。是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一切美的东西……”

    “胡说八道!这只是你们男人的一种幻觉而已。我们女人,只要我们身上的丰满的曲线线条能讨你们男人喜欢,就感到心满意足了。但是,真正神圣的东西,上苍造物的杰作,美的样板,还是你们男人,你们这些长着一双赫耳墨斯式腿的年轻的、非常年轻的男人。你知道,赫耳墨斯是什么人吗?”

    “我只好承认,眼下不……”

    “Céleste![85]迪安娜·菲利贝尔竟在同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赫耳墨斯的男人在谈情说爱!这使人的精神堕落到何等令人快活的程度!亲爱的,我告诉你,赫耳墨斯是什么人,他就是那个讨人喜欢的掌管盗贼的神。”

    我惊愕了一下,脸变得通红。我细心地观察了她一下,脑子里进行了一番胡乱猜测,后来又丢掉了这些猜测。我也想出了一个应付的办法,不过后来也放弃了,因为她躺在我的怀抱中做了长篇自白,起初是轻声细语地,后来抬高了点声调,既热情又温柔,使得我想出的办法没有必要了。

    “亲爱的,你以为我自有感情以来只爱过你,而且始终只爱你吗?我愿意告诉你,当然不只是你,但是我爱你的思想,爱你所表现的可爱的形象。你可以把这叫做反常行为,但是我厌恶那种胡须满腮、胸前长满毛的成年男子,也不喜欢那种成熟的、甚至显要的男人————affreux[86],真可怕!我本人就是显要的人,因此这恰恰使我感到,de me coucher avec un homme penseur[87]是一种反常的行为。我自始至终爱的是你们这些小伙子,当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时,就疯狂地爱过十四五岁的小伙子。这种类型的人,随着我本人和我的年龄也稍有增长,但是没有超过十八岁,我的情趣、我的如饥似渴的感情从来没有超越这个界限……你多大了?”

    “二十,”我告诉她说。

    “你看起来要更年轻一点。这对我说来,已经有点太老了。”

    “我,配你太老了?”

    “算了,不说了!你目前这个样子,恰好可以使我得到极大快乐。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所以有这样狂热的感情,也许同我从来没有做过母亲,没有做过儿子的母亲有关系。假如我有个儿子,即使他不太漂亮,我也会像对待偶像那样去爱他,当然,如果他是霍普甫勒同我生的,他不会不漂亮的。我觉得,也许正是对你们男人的这种爱排斥了母爱、对儿子的渴望……你会说,这是反常状态,是不是?而你们男人呢?你们来抚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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