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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钰，怎么说话呢。”乔意钧不满插言。
“别臭美了。”老太太扶着拐，慢悠悠地从大孙子面前过去。“……”少年白净的面皮一下子闹了个红脸。他四下看看，确定没其他人注意自己，这才连忙跟上老太太的步伐，“奶奶，你不懂，这是自我形象管理。”
“嗯，那你关注国内赛区吗？”
老太太像是完全没察觉，也完全不心虚：“哎，风有点凉……小秦啊，你快些说，说完我就回去了。”
谈梨还试图挣扎：“我们还是——”
秦隐抬手给沮丧的小刺猬顺了顺毛：“和你很像。”
“……”
如果被秦隐谈梨培养了多年的“资深鉴狗粮师”肖一炀此时在，那必然会冷笑着告诉他，这是某对狗男女这儿专属供应的皇家狗粮，回回管饱，一颗顶别人家一盆。
“我、我怎么不知道？”
谈梨埋在他颈旁，半晌闷声道：“原来，我一直在让你等我吗。”
她朝秦隐伸手，等他来握：“重新认识一下，你好啊，谈梨的老公，我是秦隐的老婆。”
老太太和乔意钧一家人回来的那天是个工作日，迎着中午明媚灿烂的阳光，他们站到了谈梨家门外。
她去外婆家和乔钰相处的那年正是《孝庄秘史》热播的时候，里面称呼孝庄的“大玉儿”给了谈梨灵感，也管总黏在她屁股后面的乔钰叫“大钰儿”了。
“这样，我回去找人给你们算算日子，正好，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乔家的那些老朋友也都还给我几分薄面，今年我一定亲自给你们张罗好啊。”
秦隐一点点握住女孩的手指，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进掌心。
老太太停下。回过头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孙子，她叹着气摇着头，咕哝着走远了：
看着孙辈两个孩子碰一起的画面，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点头：“就是，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什么，蹿得那么快。”
这一两秒的沉默里，秦隐早已从谈梨震惊而控诉的神情里了然真相。
“你好，我是……”乔钰看清了从玄关阴翳里走出来的男人的脸，彻底惊醒，“L、Liar？！”
没给谈梨再阻挠的机会，车窗升上，礼宾车开出了门廊。
谈梨呆住：“那你怎么一次都没跟我说过？”
“乔钰，你怎么见了表姐一点反应都没有？”老太太也想起来了，“不跟你表姐打招呼？”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那个过程，”秦隐一顿，“而且我没关系。就像你说的，婚姻只是一种契约形式，我们之间不需要固定的形式来……”
乔意钧：“你当然该去了。在国外待了这么些年，你也没回国和你谈梨表姐见一面，难道不想她？”
乔意钧不解地转向妻子，对方朝他笑了下，无声地做口型：“你听他嘴硬，他明明想去的。”
那是她第一次看秦隐红了眼眶。
谈梨已经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灿烂了，扶进老太太后，她折回去，惊讶又惊喜地拍了拍少年人的肩头：“真是你啊？走在路上我一定不敢认——当初你出国的时候，还没到我胸口高呢，现在……”
她忍不住弯眼一笑，对乔钰说：“对啊，是‘室友’，一个超级贤惠的老干部风格的性冷——不对，是伪性冷淡。”
然后他打开门，继续陪着院子里的小刺猬，在雨天晴天里玩闹。
乔钰被雷劈住。
“啊？明天就办？”老太太惊讶抬眼。
谈梨：“？”
“别罚站了，快进来吧。”谈梨从柜子里拿出几双新拖鞋。
谈梨凑过去，戳戳下面空白：“再给他签个Masker。自家人，不怕泄密。”
可惜肖一炀不在，而乔钰此时还年轻，不懂“狗”生险恶。
乔钰压了压眼：“一个小白领……”
这样说着，秦隐还是配合地接过纸笔，在白纸上斜着飞了一个“Liar”。
乔意钧对这个越老越顽固的老太太不敢违逆，无奈地答应：“那我给谈梨打个电话。”
从前有人搭了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屋子，他学着把每一块墙砖垒好，学着把每一个棱角包住，学着把每一件物品绘上颜色，学着把每一方角落打扫干净。
他俯低了身，轻轻吻住女孩手背，声音低低哑哑的。
等谈梨脚沾地站稳，秦隐抬眼，看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审视两秒，他问谈梨：“他是你信息里说的表弟？”
“老婆。”
秦隐叹声：“提过几次。”
乔钰心里一惊：“小心——”
“好，”秦隐轻笑了声，“你没有。”
下午，秦隐专程请了假，陪三位长辈尤其是老太太在P市这两年新建成或者变化大的地方转了转。
桌上的水杯，沙发上的抱枕，角落里的椅子……尤其是刚刚他在鞋柜旁边看见的，男士鞋履。
晚上也是由他安排晚餐，作为晚辈给老太太接风。
谈梨一顿，诚恳道：“现在没有。”
谈梨笑着扶她进去：“那我哪敢？”
谈梨于是了然一笑，大大方方拉开门，展开双手等一个惯例的抱抱：“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谈梨怔住。
老太太坚决要“侦查”一遍谈梨的生存空间，为了防止被蒙蔽还不准谈梨陪着，叫她坐在客厅等他们看完。
谈梨咕哝完，沮丧地落回脚：“只有牛奶和果汁以及苏打水了，大钰儿你要喝什么？”
“放心，放心了，本来我还担心……算了算了，那些没什么好说的。”老太太拉着谈梨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外婆眼睛花了，但是心不花，秦隐是个好孩子，最重要是他能对你好——这就是最大、最大的好了。”
谈梨拿着红本本，眼底的笑比阳光烂漫。
乔意钧哭笑不得：“这又是为什么啊？”
可惜他旁边想守住的人不争气，拎起纸笔就跑了：“你等着，我让他给你现签一个。”
听了乔意钧的话，乔钰嘴角一撇，又酷又嫌弃地说：“谁想看她啊，从小就知道欺负我。”
他今天算是知道，谈小坏蛋骨子里的那点无赖，到底是从谁那儿继承来的了。
礼宾车后排，车窗降下，老太太望着车外站着的两个年轻人，笑得很慈祥：“小秦啊，我差点忘了件事。”
“……你好。”
谈梨：“……？”
秦隐淡淡莞尔：“我知道。”
老太太严肃地摆摆手：“那不行，太匆忙了——婚礼是大事，不能这么急。”
“前几年玩，上大学后没时间玩了，就偶尔看看比赛。”
乔钰：“……？”
他无奈地笑——
他朋友问他，你还在等什么呢。
“哎哟，风太凉了。乔钰，帮我把车窗升上去吧。梨子，小秦，你们也回去吧，太晚了。”
谈梨生出不祥预感：“你觉得会？”
乔钰被推到最前面，负责敲门问好。
谈梨走回来，把水杯放在乔钰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她直起身，刚打算去看看外婆他们那边的动静，就听见乔钰问：“姐，这是你的房子吗？”
谈梨已经跑出去，“大狼狗”下意识起身，跟着想把人拽回来，可惜他低估了谈梨的敏捷度。
谈梨僵笑：“外婆，我和他都不需要那一段手续，我们——”
“对啊。”谈梨没回头，随口应了。
过去好几秒他才轻咳了声，不自在地说：“那还要折腾一遍，算……算了，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谈梨茫然地看着面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再扭头看了看躲在墙角盲区，以某位越老越顽固还越顽童的老太太为首的三位长辈。
“没错，他就是那个一直在被我骗财骗色的小白领。”
副驾驶坐的是乔意钧的儿子乔钰，他比谈梨小几岁，小时候很长时间都在奶奶身边生活，所以还和谈梨同处过半年时间，期间没少被折腾，对奶奶家这个表姐“阴影”深刻。
等调查结束，乔钰在心里捋了一遍他的“问卷”，突然发现了一个盲区：“他的年龄和正常毕业年龄好像有出入？”
谈梨回头，顺着乔钰的视线看到桌上的两只杯子，也是秦隐买的，一只粉色一只黑色，刚买回来时谈梨感慨了一番“果然全世界的直男都是相同的审美”后，就毅然把粉色那只交给了秦隐。
谈梨一顿，诚实道：“他大学期间休学过。”
乔钰看得懵住。
“那你是……还有个室友？”
谈梨眼睛弯得月牙儿似的转回去：“外婆，你这样多教坏小孩子啊。”
乔意钧无奈点头：“行，行，去，我们和您一道去‘突袭’。”
秦隐答应，“好。”
秦隐没什么反应，但谈梨作为亲表姐，很没良心也很不给面子的，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Liar，那秦隐是谁啊？”
谈梨用完人就跑，她拿着白纸回到还蒙着的乔钰面前，捧尚方宝剑似的：“给，Liar的签名，墨水都还没干的那种哦。”
乔钰回过神，被盯得古怪：“你这样看我干吗……不对，你问这个干吗？”
乔钰被带跑：“什么游戏？”
他现在的感受很奇怪，和他还小那会儿每次快要被谈梨坑了的时候的感受一样奇怪。
秦隐躬身，靠近车窗些：“外婆您说。”
跟到玄关出口的时候，乔钰只来得及看见谈梨跑进去，隔了还有一两米距离，她就朝着那个正在脱外套的年轻男人扑了上去。
“！”乔钰的注意力瞬间飞了，“你有Liar的签名？我记得他几乎没有签名流到外面？”
她、什么时候说的？
乔钰刚褪一点的脸又涨红回去：“谁谁谁说的！”
他的小刺猬，迈着很小很小的爪子和很小很小的步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和他一起走进那个屋子里。
“嗯。”
然后她就听见，老太太用一种非常真诚、童叟无欺的口吻，无比自然地问：“梨子刚刚说了，你们今年结婚，具体日子定在哪一天来着？”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敲着拐杖：“哦，你要是不说，那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要见梨子，紧张得呢。”
乔意钧：“你怎么知道？”
家里的房子一直有专人照顾打理，依乔意钧意思，从机场回家休息两天散散心再做打算，但老太太不肯——她在国外时常和谈梨通电话，早就套出她的住址，此时坚持要直接去谈梨家。
小坏蛋心虚地扒着他：“太高兴，忘了。”
听到谈梨和乔钰的对话，她停下来：“什么室友，那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你以后的姐夫！”
就那一秒里，谈梨的眼圈就跟着红了。然后她扑进他怀里，含着泪狼狈地笑：“你知不知道你完蛋了、彻彻底底栽我手里了。”
秦隐沉默。
谈梨差点笑出来，忍了两秒，她弯弯腰，小声问乔钰：“那你和你爸这种，属于长得不帅还是靠不住？”
乔钰：“……”
在一起就好。
谈梨怔了下：“就，普通上班族？斜对面那个街角有座大楼你见了吗，他就在那里上班。”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行！”老太太很坚决，“要悄悄去，给她一个突袭。”
谈梨还在不安：“你说叔叔阿姨那边会同意吗？我觉得不会。”
秦隐提前出去安排礼宾车送三位长辈和乔钰回乔家，此时不在身边，乔意钧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打趣老太太：“这下子看过了，您放心了？”
谈梨立刻无辜：“我哪有！”
“哈哈哈没事的舅舅，多少年不见，我们大钰儿说话真像小大人似的了，”谈梨笑着转向乔钰，“别怕，他的工资卡储蓄账户什么的早就主动交了。我们两个中真有人要被骗财骗色，那也一定是他。”
“是是，您不说我都忘了。”谈梨笑着扶老太太坐下，她直起身时，瞥见旁边乔钰表情复杂，盯着黑色杯子的眼神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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