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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记忆之莲最新章节!

    她装作不经意,向爸爸打听Han家里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只是一个倒霉的鳏夫,事业上也不甚得志,原本拿了基础物理博士学位,在大学研究所里做助理,妻子死后,他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家里的事情,在实验室疏于职守差一点惹上了官司,丢了工作,房子也卖了,最后只落得用亡妻的保险金入股一家中餐馆,蛰居在新泽西的一个小镇上,独自抚养两个未成年的幼子。

    那个夏天之后,Esther去读大学,然后又去考研究生院。而与此同时,Han也从舞蹈学校毕业了。

    随后的那几年,他们两人时聚时散,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其间,Esther也交过几个男朋友,既有学校里打冰球的运动员,也有画家、学究和职员。但兜兜转转,她每次都会回到Han这里。他仍旧是那个样子,很安静,穿着朴素,尽可能地显得普通,尽可能地湮没在人群里。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行事古怪,比如他戴手表,时间从来不调,表盘上显示的日期也总是和真实世界相差一周以上。有时候,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仿佛都是不存在的,他低着头大步前行,若非必要可以一整个礼拜不说一句话。

    暑期班开始,Esther又在走廊里遇到这个男孩子,这一次,他仍旧用中文对她说“你好”。

    就这样一直到了那年的九月,有一天,他们两个人正在路上走。路口的红灯亮了,Han两手插在裤袋里看也没看就径直朝马路中间走过去,Esther伸手拉了他一把,“当心!”一辆深蓝色的中型货车几乎贴着他的鼻尖开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她继续追问。

    和面熟的陌生人聊天,最怕就是触碰到此类话题,若是对方突然痛哭流涕起来,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不过,他们面前的这父子两人却都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好像这只是段寻常的往事,倒是Esther的爸爸说了许多悼念的客气话。

    “好的,我很愿意。谢谢您,先生。”Han回答得有礼有节。

    这些事情,她听过就忘了,只记得爸爸说,Han的母亲生前曾是普林斯顿中国留学生圈子里有名的美人,性格又好,还拉得一手好琴。只可惜老公是一个很平常的人,她除了在社区学校教一班华裔小孩子拉大提琴,还要打几份零工,用以补贴家用。爸爸还说,Han长得看起来更像他的母亲,他在舞蹈学校的成绩,也应该是遗传了他母亲艺术上的天分。

    她转过头,看着路上纷乱变换的灯影映在他脸上,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别想当然。”

    他走进店里,女招待对他说:“晚上好,您要什么?”

    但Han对待这一切褒扬的态度却有些消极,他对Esther说:“我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没人知道罢了。”并且半开玩笑地为她举了个例子:

    Esther从Lance Osler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她本身是个神经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坚强、固执,做事有条有理,始终不太能理解这些“非正常”的举动。她立刻就跑去看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冷静下来之后,Esther花了很长时间去想这件事,她以为是演出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试图再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谈,而他也的确变得平和了一些,却仍旧什么都不愿意说。她开始指望情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好转,但过了很久,他仍不见好,还是失眠,即使在一天高强度的排练之后也睡不好,拿做|爱或者争吵来发泄也无济于事。他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从未放松下来,有时候还神思恍惚。

    那个时候,许多人也和Esther一样,就是这样被Han吸引着。他们说:“只要你看到他动起来,你的眼睛就难以离开了。”当然也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谈起他的时候总是会说:“他才华横溢,但是……”却又无法具体说出来那个“但是”代表着什么,可能只是因为他有些古怪吧。而绝大多数人认为,作为一个有天赋的人,性格上的缺陷甚至怪僻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于是,Han的沉默和傲慢也变得招人喜欢了。各种各样的预言和传闻纷至沓来,有人说他会成为芭蕾舞团最年轻的明星演员,也有人觉得他天生就是齐格弗里德,阿尔伯特或者弗洛里蒙德,甚至断言若是由他来演贵族,只有Roberto Bolle(罗伯托·波尔,意大利芭蕾演员)可以担纲王子的角色,否则一定会被他抢了风头。

    “还要别的吗?咖啡?巧克力?再见,晚上好!”她在他身后说。而他就好像没听见似的,不回头也不回答。

    他却没有搭腔,继续朝前走,过了很久才极其平静地回答:“不管那是什么,我不想要,这对你重要吗?”

    许多年过去,人们渐渐忘记了她原本的名字,甚至连她自己都记不起那三个汉字背后的意思了,它们只静静地存在于某一页移民文件的最后,笔画匀称,语音悠扬,身边却没有几个人会读。有人故意忽略,有人嫌发音太难,在他们眼睛里,她只是Esther。甚至连姓氏也按照广东拼音写成Poon(庞),毕竟没人希望自己姓Pan(平底锅)。

    她惊魂未定,等到了对面人行道上才开口对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受了伤,你跳舞上的事业很可能就玩儿完了?”

    数周之后,Han随团去了伦敦。在那里,他的情况愈演愈烈,一连几天都没能准时到场排练,身上脸上总是带着可疑的伤痕,用粉底勉强盖住才得以登台表演。别人问他怎么了,他总是淡漠地笑笑,什么都不说。

    她以为他又在捉弄自己,“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个庸俗势利的人。去你的吧。”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说出一句脏话。

    不久之后,她偶然间看到一堂男生中级班的课,他站在十几个男孩子中间,每个人都是白衫黑裤,全都优雅地扬起头,但只有他浑身带着种特别的光晕,不很亮,也不透明,却是纯粹白色的。她听别人说起他的名字,Han Yuan,说他是为跳舞而生的。那个时候,她只是撇撇嘴,不愿意相信。

    Esther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无暇去深究,她只是满心欢喜地活着,渐渐地把自己的东西搬去他的小公寓。所有人都以为,有一天他们会结婚。

    回程的时候,他像以往一样很少说话,最后还是Esther打破了沉默,“他们说你是为跳舞而生的,我以前还不相信。”

    B先生到美国之后一直不甚得志,无论是职业、头衔还是家庭住址都不能响亮而大方地说出口来。所以,B先生不幸成为“失败者”,偶尔见面也只能谈谈天气。

    “你在干什么?”Esther睡眼惺忪地问。

    他看见她,用中文问了一句:“你好,你从哪里来的?”

    不久之后,像所有人期许的那样,Han进了本地最好的芭蕾舞团,合同条件十分优厚,每年保证九个月的演出和排练,三个月悠长的假期。

    相比那些凡尘俗世,跳舞是他那个小世界里面唯一的中心,和永恒不变的重点。他有毋庸置疑的天赋,但每一次登台之前,仍旧会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仿佛不知疲倦。只要有时间,Esther便会去看。对她来说,那不是普通的体验,他的每一个脚步,一次又一次的跳跃,以及紧跟其后轻盈无声的触地,充满热情和力量,同时又有扎实的技法,曼妙的起承转合,和滴水不漏的构思,融汇于其中。Esther最喜欢那些很考功底的部分,尽管都已看到烂熟了,但每当他的动作与她的记忆契合,那样丝丝入扣,又不着痕迹,还是会叫她一个激灵般的警醒。待到高潮处,似乎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了,没有旁人,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将来,也没有过去。每次他跳,她的心也跟着悬起,飘浮在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之上半英寸的地方,呼吸和心跳似乎成为一对共生的矛盾体,她似乎也跟着在动,透不过气,心跳每分钟一百二十次。

    三天之后,Han一个人提前回到纽约,去见芭蕾舞团的执行总监,然后便开始了无限期的休假。

    “死了。”男人回答,“两年前,车祸。”

    Esther心里想,这家人可真够怪的。那次之后,她再看到Han,总觉得他身上平添了一分神秘。

    他不明白,她便冷着脸,用英语揶揄道:“你跳芭蕾,却不会说法语?”

    等到正式演出的时候,她总是紧张得不行,为他紧张。虽然她知道自己蠢得可以,他是不会紧张的,更不会怯场,她从没见过他出什么纰漏,至少没有能让她看出的。她根本分不出来,是为他的舞蹈震撼,还是为他本身而激动,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区分,因为这两者在她看来是一体的,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她看看他,用英文冷淡地回答:“我就住在曼哈顿。”

    他翘起嘴角,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潘筱颖。”这句话说得不知所谓,却足够在她心里留下长久不灭的印象。

    舞会在学校的草坪上进行,他并不总跟着她,却也没让她落单。他带着她跳舞,步法和她学的有一些不同,但很快他就让她忘记那些所谓的步法,那些左右旋转步、前进步,或者踌躇步。她任由他带自己旋转,跳出了那一小方地板。她记得鞋子的细跟踏在柔软潮湿的草地上,记得那种感觉——站在泥足深陷的边缘,然后被一股不可违逆的力量带走。

    直到这时,Esther才真正明白,他说他不想要,是认真的。

    而他只是摇头,说:“我从没这么想过。”

    她拿了其中的一瓶递给他,笑着问他:“您是舞蹈演员吗?”

    A先生是会计师,一家声誉良好的事务所的合伙人,儿女成绩很好,很有希望考进常春藤联盟学校。综上所述,此人是“成功者”,可以在一起聊聊儿女教育、地产投资,或者全球经济形势。

    没想到这番话却激起了Esther的妈妈无尽的好奇心,当即提出来要请Han到家里吃饭,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老同学的儿子一个人在纽约,总要照应一下。私底下却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个“有名的美人”的儿子。

    “做个厨师,开间小餐馆。”他回答。

    唯一的不幸是,最抢手的男生真的被抢走了,而且就在毕业舞会之前。她哭了一场,检索了一遍交际圈子里的男孩子,一无所获。最后还是她妈妈想起了Han Yuan。

    从前,他每天总是七点钟起床,做一个钟头的力量训练,九点钟开始排练。那段时间,他起床的时间提前到了五点,甚至醒得更早。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直到有一天,Esther在他那里过夜,凌晨时分,她被卧室外面的一点响动吵醒,她起床去看,发现Han已经起来了,穿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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