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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
第二天早上禹明六点钟就起来了，趁舒秦收拾东西，先到病房看了病人，等刘主任过来了，带舒秦开车上路。
疼痛中心不再是一个单薄的附属部门，而是一个能提供综合治疗手段的临床科室。如今看肿瘤科积极响应，刘主任的态度也稍有松动。
最后禹明说：“周一我给医务科的秦科长和介入科打个电话，等周二肿瘤科主任回来，我们一起做个动态的治疗方案，下周患者做手术，还会有很多治疗上的问题要进行多科讨论，我们最好临时成立个小组，便于及时做调整。”
她朝那边一瞥，就看见刘主任眼睛微亮，显然思路在拓宽，从围术期管理到术后癌痛治疗，禹明阐述得既清楚又明白。
舒秦在书房复习到快十二点才回宿舍。
禹明笑了，真是一分钟都舍不得跟他分开。
盛一南忙进卫生间洗手，喜滋滋接过来：“才一天没见你，怎么像过了好久似的，知道吧，明天要考试了。”
禹明取出口袋里的听诊器，快步往床边走：“哪个科转来的？”
禹明笑了，可一想到两人即将分开，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将她的刘海拨到一边，他说：“明天你就回去了，送完你我还得忙别的事，忙完就得往回赶。”
舒秦体会一番身下薄薄的床板，有些犹豫：“这个床不行吧？”
禹明正带欧医生开医嘱，欧医生低头输入一行字，有点惊讶：“禹明老师，羟考酮首用剂量这么低？”
禹明说：“患者七十四岁，终末期代谢差，用药得谨慎，最好从较低剂量开始滴定。”
舒秦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只说：“下次回来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提前跟我爸爸说，我们回家吃饭。”
可他显然惦记着白天的麻醉排班，只看了两眼便到旁边打电话，欧医生今晚得守在病房，明天手术室少了一个医生。
第二天手术很多，新任老总跟禹明风格不同，性格温吞，协调能力也差很多，来来回回穿梭于上下两层手术间，疲于奔命的样子，即便这样还是出了不少篓子。
王姣姣正好从身边路过，舒秦嗯了一声：“还行。”
舒秦想了想，换别人也许不行，可她总对禹明格外有信心：“我觉得问题不大。”
另外一个女人是老人的儿媳：“大姐说得容易，真要转到城里去，谁在医院陪床，后面化疗谁带老头子做？来回都折腾几趟了，一趟就是好几天，而且已经是晚期了，转到哪都一样，普外科还算县医院的重点科室，不如就在这治，再拖下去爹也快熬不住了。”
晚饭跟盛一南吴墨一起吃的，吃完他们俩回科里阅览室拿书，舒秦到疼痛病房收样本，本想给禹明打电话，既怕他忙，又怕他在开车，只得打消念头。
禹明：“有病人要转到疼痛中心，当班医生没什么经验, 我得过去一趟。”
舒秦随禹明进去，患者是位老年男性，七十多岁，被疼痛折磨得蜷成一团，听到交谈声，老人勉强扭动脖子回头，咧了咧嘴：“大夫。”
二人跟刘主任告了别，回到宿舍，宾馆离这太远，病人刚收进来，万一有什么事，临时跑过来不方便，还好洗漱用品都在背包里。
禹明温声说：“您好，我姓禹，待会我给您做个体格检查。”
禹明低头看她：“是不是有点困难？”
男人痛心疾首，跺脚：“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闭嘴少说话。”
外面一阵脚步声，麻醉科刘主任赶来了。
禹明端详她的表情，一瞬间懂了什么：“行，帮我跟叔叔说，我喜欢吃芹菜和香芋。”
越说嗓门越大，男人急得拉住她的胳膊，女人委屈得一通嚎哭，走廊乱糟糟的，舒秦从卫生间出来，快步回到病房。
欧医生点点头，继续开医嘱。
“你怎么知道。”
赵医生高兴地说：“也行，我晚上回去整理整理，明天上午发你邮箱。”
禹明盯着她看，想多看几眼，又怕越看越舍不得，最后果断转身：“走了。”
“王南今天晚上替你去疼痛病房收样本，他告诉我的，考得怎么样啊？”
舒秦抬头往门口望，就见家属们一齐进来，这回坐下谈话，禹明谈得很深也很细，大概是看几个科室联合给出了治疗方案，家属们比之前配合很多，整个谈话期间，他们问了很多费用和治疗方面的问题。
禹明从后面抱紧她，吻她的耳垂：“这床不行，我们去卫生间好不好。”
禹明说：“我明天晚上就会赶回来，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不要,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刚关闭飞行模式，接到禹明电话：“考试去了？”
“波动不大。”
说着便从背包里拿出教材，自顾自坐到一边。
明明很累，不知为何舒秦又很兴奋，虽然走得艰难，但禹明在以自己的方式开疆拓土，经历了一场真正的交心，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统统看得透彻了，抬头看，黑暗中禹明的眸光微亮，她摸摸他的唇：“怎么还不睡？”
收完样本，舒秦去禹明家，路上行人少，秋意渐浓，夜风透着萧瑟意味，拂在脸上，凉凉的。
车开得飞快，疼痛中心刚刚挂牌, 麻醉科医生仅有六个, 为了保证白天有足够的医生进行轮转, 目前没办法固定派班, 只有来病人的时候, 病房才会给候班的医生打电话。
黑暗中睁开眼睛久了，舒秦能看清眼前事物的轮廓了，禹明不但没吭声，笑得还挺古怪。
舒秦望着禹明的背影，太阳开始西沉了，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她想起那晚他的倾诉，想起他这些年的努力，心里突然有种浓浓的寥落滋味，忍不住喊道：“禹明。”
这回是县医院打来的，禹明听了几句, 说：“我马上过来。”
舒秦推开面前的碗，禹明一怔：“别急啊，你吃你的, 我忙完就过来找你, 你要是不想逛了，就先回宾馆休息。”
几名家属出来，那位男家属对刘主任说：“您是这里的主任？我爹吃了一大碗粥，现在睡着了，大半个月了，这可是头一回。”
刘主任还算配合：“我这就打电话。”
舒秦也不舍，把头埋进他胳膊，声音闷闷的：“还知道你要开一天的车？我命令你现在就睡。”
禹明用后背抵开卫生间的门：“你带来的工具啊。”
禹明没接茬，接着找家属谈话。
病房条件简陋，舒秦没地方可去，只得坐边上看书。
舒秦又点头，留在原地，直到禹明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篮球场旁的林荫道，这才慢腾腾地回到宿舍。
禹明接过来看：“出院报告？病人是第二次入院？”
到了禹明家，舒秦站在玄关望了望，刘阿姨显然天天来打扫，家具和地板都很干净，转了一通，没发现禹明回来的痕迹，想想也是，他为了那位老年患者特意去找肿瘤科的主任，怎么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禹明开得算快了，可是路上交通堵，等回到一院，都下午三点了。
一忙就忙到十一点多，禹明盯着欧医生写完查房病志，又到病房看病人，眼看治疗手段都上了，患者的生命体征也趋于稳定，这才带着舒秦出来。
“嗯。”宿舍楼底下来来往往都是人，舒秦知道他还有好几件事要忙，背好包说，“路上开车慢一点，不管多晚，反正到了就给我发个短信，还有，工作的时候别弄得太累了。”
“可是我睡不着。”他面露思索，“要不做点别的事？”
说话间，几位家属路过办公室门口，他们勉强收拢了脸上的悲戚之色，边走边低声商量什么。
舒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考，没想到就是明天。
正在换床单，盛一南回来了，看到舒秦又惊又喜：“哇奥，终于回来了。”
七年制晚上果然被拉到教学楼考试。偌大一个教室，考生只有舒秦四个，监考老师却有两个。
禹明无声地笑，他原计划是等舒秦睡了，起来写个报告，说那话的时候，没别的意思。
“上次老人住院期间就有严重的疼痛问题，这是当时的医嘱单，您看看。”
舒秦随禹明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晚班医生和护士已经来了，患者被收在01床，医护人员疼痛方面的业务还不熟练，病房显得异常忙碌。
下楼的时候，刘主任说：“舒老师难得来一趟，一晚上都耗在这了，禹明老师，你明天就放心回去汇报工作吧，我也进修过疼痛业务，这边我盯着就行。”
舒秦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时间多想，因为卷子很快就发下来了，出题风格跟上回不一样，但难度相同，好在她这段时间啃得还算认真，考完下来回想一番，比起云里雾里的第一回 ，问题应该不算很大。
真不经逗。明天早上六点就得起来，才这么点时间怎么够，禹明抱着她起来，这回彻底想歪了：“再见面至少要一两个礼拜了，那玩意还剩一个没用完。”
偶有几句话飘过来，禹明刘主任在和普外科副主任评估麻醉风险，听禹明的意思，如果患者做手术，麻醉将由他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