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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竹被热乎乎的饺子烫了口，就把咬了一口的饺子放在盘子里：“李总这些年把老厂老牌重振起来，有他的不容易。”
“就我一个。”
方竹想，他走了进来，她是不好多想的，多想了就会想入非非，过头以后，会更难过。不管怎么样，她暂且就用一个友好的态度同他相处，不再无端回避了。
方竹迟疑着点了点头，举手对老板娘讲：“再拿一下菜单。”
方竹听着，又想，这么些年他的口味倒是没有变。当年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大多时候用泡面和路边小饭馆打发饮食。后来结婚了，知道要更加节俭，她就特地想要学学做菜，问过他的口味。他把他爱吃的几样讲出来，然后手把手教她做。
车子开出来时，仿佛就是慢镜头，一寸一寸地挪动。方竹站在车的对面，近乎贪婪地往里探究——何之轩很认真地握着方向盘。
其实，她多聪明？别人一点点眉头眼额，她就能识别清楚，包括她为什么再也不|穿Levis小短裙，包括她为什么一眼就看出菲利普同他的嫌隙。这是她的精明和敏锐。
何之轩仍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先把饺子往她的骨盘里搛，以照顾她为先。方竹小声说：“谢谢。”
人情有多势利？
那时他才回到这个城市没有几天，不料这么快就遇上她。
一来一去，谁都不落势。
团聚团聚，人只有团团坐在一起，才叫聚。
第一道上来的菜是她最先点的饺子。
街上的车和人都比平时的少，她默默沿着光秃秃的梧桐树走，一棵一棵，好像度过的萧条岁月。偶尔的热闹是百货楼前挂上的年末打折大横幅，提醒人们新年即将到来。
何之轩答方竹：“如果公事公办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说：“我就点了一份饺子。”
他站在办公室内，往菲利普那间玻璃间望过去，可以隐约看到她碎短的发，挺直的背。自认识她开始，她就没有留过长发，一直不曾改变。自认识她开始，她一直这么随意地打扮，也一直不曾改变。
何之轩知道她的怒意从何而来，他说：“晓晓有抑郁症。”
才这么一想，就瞥见大厦的停车场出口驶出一辆车，是她看一眼就已经记牢的奥迪A4，车子正面开出来，又拐了个弯，但她已经看清楚里头坐的人——除了何之轩，还有一位女士。
老板娘怪异地望她一眼，有点不悦，怪她一个人占四人位。
酒店门口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涌入。虽然城市里的人渐渐少了，但逼近年关，各样的聚会却渐渐多起来。人人都爱热闹的生活。
上一回她来他们公司采访菲利普，还存心避着他走，他是看到的。
坐在他身边的女士说着话，有白皙的面孔，妥帖的发型。方竹认出她来，是纪如风的侄女纪凯文。认出来以后，她慌忙往后退一步，转个身，背对着马路，一直等那车驶远。
“李总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竟然又走到了“君远”楼下，这么鬼使神差地。方竹站在酒店门口，面向办公大楼失笑。
他为她安排好了，才说：“这次是想做一些实在的项目。我接了‘孔雀’的护肤品项目。”
她一个人一条影，还有天上的白月光，与这萧条的梧桐倒相称，与这一两声势单力薄的炮仗声相称，但是离团聚有多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