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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质诘英国大兵的话里，不难推测，她应该是随了她的上司来上海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要比平常快，她要走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来教这群年轻的，依旧可爱的，迫于生活而从事了这种低人一等职业，却还没有被现实给侵染了的依旧怀着能在舞台上走红的单纯梦想的姑娘了。
还有，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说一口如此地道的英语？
北政府与江东这次聚于沪上，就为人诟病许久的双港实际归属谈判终于达成协议, 和平曙光在望, 全国为之振奋，北方全权代表徐致深和江东谭青麟，二人年少英杰, 人中龙凤，据说从前还是同窗, 因此次会谈, 被报章誉为“南北双杰”，趁他二人还停留在此，沪上各界人士无不竞相邀约，以他二人共同出席为荣，今晚沪上一有名的法租界公董局董事设私宴同请两人，散席后, 谭青麟的汽车因司机来时路上不慎有所损坏，徐致深遂送他回下榻的礼查饭店。他自己并不住饭店，而是多年前置的一处位于沪西汾阳路的寓所。
他顿了一下, 转向身边的徐致深, 随口似的又问了一句。
一曲终了，那个从没有和甄朱说过一句话的黑人大叔慢慢地放下了号子，朝着她再次咧嘴，露出一个没有门牙的笑。
……
舞|女们为她鼓掌，bravo。
刘彦生在他耳畔不停聒噪，面前两个评弹女子脉脉注视，弦琶琮铮里，调抑扬顿挫，声吴侬软语，音春莺黄鹂，令人醉心荡魄，但徐致深的神思，却渐渐飘远。
第二天依旧没事，下午，甄朱如约再次去了歌舞厅。舞|女们都在等她，见她现身，欢呼了一声，朝她围了过来。
他是能听，也能说，但自忖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地道。
她比昨天更快地兴奋了起来，一段令人看的目不暇接，无法挪开视线的即兴Solo后，应舞|女们的要求，她开始分解动作，教习她们。
他想着今夜在礼查饭店门口和她偶遇的一幕。时隔将近一个月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将她排除出生活了，她就这样再次闯入了他的视线，来的令他猝不及防。
“啪——”
徐致深和谭青麟握了握手，道别，司机开车离开饭店，来到了位于法租界的大世界夜总会，门口有人早早已经候着了，见他到，忙将他引到三楼一处雅间，为他开门，入内，包间里装饰与楼下大堂的灯红酒绿截然不同，宫灯低垂，古香古色，一扇紫檀花鸟透纱屏风后，伴随着琴弦拨动，有一把女子弹词唱喉声曼妙而来，听到了门口起的动静，弹词声停下，屏风后快步转出来几人，当先的那个，就是张效年的长女婿刘彦生。
边上几个陪客附和着笑。徐致深也面带微笑，拿起茶盏，慢慢啜了一口泡的恰恰呈出了浅浅透碧之色的茶水。
徐致深笑道：“下回吧。晚上酒喝多了些，上头了，想早点休息。”
问题是，她又和石经纶一起了。
“好，那就不留了，老同学走好。”
她只立在那里，一个侧影，几声话语，那种惊艳之感，就朝着他的眼、鼻、耳，五官，迎面扑来，将七窍堰塞，令他晃了心神。
“这位小姐……是石公子的什么人？”
刘彦生嗳了一声，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说到哪里去了！我知道徐老弟你是大忙人，今晚还肯赏脸赴约，那就是给我脸面了，何况咱们现在什么关系？我来沪上，不过只是南下公干路过，顺道停留一两天，咱们兄弟碰个头而已。今晚什么也不说，听曲儿，吃茶，讲掌故，乐呵就是了！”
这声音在空旷的歌舞大厅里忽然响起，清晰又突兀，空间的四角，仿佛隐隐荡起了回声。
一旁的随从做了个手势，对面的两个女子就继续开始弹唱，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拿着三弦琴，都是芳华的年纪，烫着卷发，最妙的是双胞同胎，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容貌娟丽，唇红齿白，身穿紧窄的旗袍，身段尽显，坐椅子上，涂了鲜红指甲油的纤纤十指拨弄着弦琶，吴音娓娓。原是苏州弹评。
她弯腰，穿上一双舞鞋，直起身，望着镜中的那个自己，恍惚之间，仿佛此刻，外面等着她的，是华丽的舞台和无数正在屏息以待的观众。
他抬眉，看了眼对面那个抱着琵琶，含情望来的女子，指尖轻叩了下几面，笑了一笑，忽然站了起来：“这样的艳福，刘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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