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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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在拍照，有她，有父母，有祖父母，外祖父母……没有谁不健康，嫌她太高，全家人让她像小宠物一样蹲在最前排，她看起来很不乐意，被她爸一手卡住脑袋按了下去，只好抱着奶奶的大腿耍赖……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祁连：“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孙二伯：“噫！我刚才就说看见个人像你，你婶偏说不是，我说追下来看看，这鬼地方又这么难找……”
祁连一把把江晓媛拉到了怀里，她身上栀子花的味道扑鼻而来，花的香气甜得沁人心脾，祁连还是第一次从中闻到了一点苦味。
江晓媛感觉萦绕在她周围的无数画面忽然轰然之间全部崩碎了，耳畔轰鸣不止。
那么如果没有归途，人走得再远，又要靠什么来度量呢？
原来灯塔里的病毒蛰伏至今，只是为了选一个更好的时机。
过路的护士愤怒地警告：“不要喧哗！”
这神色如此熟悉，以前她烦霍柏宇的时候，就是这样“视别人如粪土”的冷处理。
说完，她站了起来，无论如何，她要去亲眼看一看奶奶。
护士出声的一瞬间，江晓媛已经冷静下来，她默不作声地顺着祁连坐在长椅上，手机在兜里疯狂震动，江晓媛没有碰它，祁连看了她一眼之后，缓缓地把她的手机从外衣里抽了出来。
江晓媛脑子里卡住的弦终于轻轻拨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祁连看了她一眼，护士吓得脚步一缩，可是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揽着江晓媛往旁边的座椅走去。
因为感觉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爱的，所以只有死守着她的优越感，然后分道扬镳的时候才能潇洒去来。
她看见自己久别的父母在医院雪白的墙上向她招手，下面有一行熟悉的字迹。
活物都是不可控的，不要说人，连养的猫和狗都会被别人一根香肠拐走，江晓媛以前觉得，或许物质是可以依赖的。
它落在舌尖，有那么一时片刻，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江晓媛用最后的理智狠狠地咬住舌头，血腥味在嘴里喷薄而出。
她看似淡定地跟着他走进医院找人，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医院那光可鉴物的大堂上播放的是无止无休杂乱的画面。
“为什么你一定要那么多的优越感才能活下去？”
蒋博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她没事吧？”
祁连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我也不行吗？”
然后径直推开他，往医院里走去。
祁连：“应该是没事了。”
江晓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祁连推了过去。
江晓媛突然泣不成声。
江晓媛：“身边的人总会走的，比我年长的注定走在我前面，哪怕是比我年轻的……也可能随时离开，或是厌倦我了，或是出了意外，可能无论经过怎么样的过程，一始一终，人都只有自己而已——这病毒永远虐不到点子上，我看它也是活该被卡在时空夹缝里。”
江晓媛心里其实清楚地知道，她的亲奶奶早在她出生前就没了,被送进医院的这个老人甚至去年才刚刚和她见过面,可是那老太太却好像一个坐标,标志着她在这个时空中的家，以及延伸到另一个时空的脆弱根系。
江晓媛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不知多久，才有些含糊地说：“我要去看奶奶。”
祁连：“你已经不会再为病毒有一点动摇，为什么我还一直不肯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呢？其实你心里明白的是吧，公主殿下？可是你永远不会表现出一点，是因为我还没有跪在你脚边，把忠心捧起来给你看吗？”
江晓媛浑浑噩噩地跟着祁连走到了一个手术室门口时，正好灯突然灭了，她整个人蓦地一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是”字好像是血写就的，鲜红得灼眼。
她看见红脸蛋的孙二伯站在身后不远处。
他们刚刚走了两步，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她：“晓媛。”
等祁连的车在医院外面完全停下来，江晓媛才勉强回过神来，她游魂似的推开车门，视网膜上仿佛还存留着时空乱流，无意识地要下车往前走。
江晓媛没吭声。
她这话音刚落下，祁连手里的手机屏幕“啪嗒”一下黑下去了，等他再解锁屏幕，只看见了一个干净的信箱，里面什么都没有，仿佛方才种种都是幻觉。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是永远都追不上光阴的吗？无论跑得再怎么拼命也是吗？
她刚要上前一步，脚下忽然一软，踉跄着跌了下去，膝盖没有碰到地之前就被祁连一把拽了起来。
倘若将这个问题拖到大街上,大概会收获一箩筐“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答案——什么“目光有多远,路就有多远”,“心有多远,人就能走多远”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通道已经准备完毕，是否启程？”
旁边一个护士皱皱眉，走过来提醒：“医院不要喧哗。”
就在这时，车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屏幕——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的屏幕。
可是再尖锐的事，如果这就是现实，除了坦然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孙二伯用敲锣打鼓一样的嗓门说：“我没喧哗！”
祁连不知道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江晓媛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快门“刷”一闪，江晓媛显得有些木然的眼睛也飞快地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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