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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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多人羡慕得不行。
图什么呢？
陈方舟：“那穷逼就应该一起去断子绝孙吗？”
老板娘：“唉，算了，看你漂亮，我让一点，三十好不好？”
导购：“有、有的吧，要么我去给您问问。”
江晓媛心想：“都黄了，做你个头。”
陈方舟羞涩地笑了一下：“唉，虽然我是你老板，你也不用这么奉承我。”
可是江晓媛心里的愿望不止如此。
祁连：“……”
良久，他交叉了自己的十指，抵在单薄的胸口上，顺着江晓媛的力道微微仰起了头，目光有点茫然。
祁连沉默了一会，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含糊地说：“……她那个人想法有点特殊。”
这次逛街的经历堪称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可谓是斗智又斗勇，劳心又费力。
他连忙一拉江晓媛：“走吧，你看……”
陈方舟一脸穿金戴银也遮掩不住的龌龊：“哎嘿嘿嘿，有情况！”
陈方舟一本正经地说：“要惦记的，这是大事，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要娶个老婆，生个娃。”
江晓媛在他头发上抓了一点定型水，手重得跟赌气一样，抓掉了陈方舟好几根头发。
“你就别跟海伦她们怄气啦，”陈方舟一脸忧愁，话说得老气横秋，“多大的人了，我都替你们害臊，我这店长当得跟幼儿园保父似的——钱呢，是揣在自己腰包里的，日子是自己跟自己过的，你跟别人怄气怄赢了，是能多吃块肉，还是能多穿件衣？我看你人长得也怪机灵的，脑子里少根弦是不是？”
江晓媛闻言，立刻将“像个马戏团的”这句真心话咽回去了——她想起来了，陈方舟是她老板来着。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神经病啊？
祁连在他后背上掴了一巴掌：“好好说人话。”
祁连把烟叼在嘴里，冲陈方舟摆摆手，兀自转身走了。
四十分钟后，俩人艰难的挤了出来，感觉人都被瘦了五斤，江晓媛负责选，陈方舟负责砍价，最后给陈老板重新置办了一身衣服，外加一双内增高鞋，他找了个商场的共工卫生间把衣服换好，被江晓媛直接拽到了香水专柜。
江晓媛：“你自己就是个穷鬼，娶的老婆也只能是穷鬼，你们俩穷鬼养得起娃吗？就算你死乞白赖地把他养大了，等你好不容易把债还完，你家娃也差不多大学毕业了，你还得接着背一屁股债再给他买房置地。”
祁连一时没接上话，被这小矮子的无耻震慑住了。
江晓媛不能,死都不能。
江晓媛觉得自己的脚都快磨烂了，一边给陈方舟吹头发，一边忍不住讥讽了一句：“陈总，你都穷成狗了，居然还惦记着娶老婆，胸怀大志嘛。”
怎么忽然之间，她哪怕想要取得一点点的成绩，都变得这样艰难呢？
她度过了一个衣衫褴褛、鼻涕好像总也擦不干净的冬天。
陈方舟就只见兜里一毛钱都没有的江晓媛自带某种说不出的气场，泰然自若地跟导购交流起来……不对，是导购单方面被她碾压。
老板娘在她身后抻着脖子叫唤：“十块钱你拿走！十块！”
陈方舟：“好多网上卖东西的人都是从这进货的，零售也卖，稍微贵一点，里面乱，你注意点，别让人掏了你的兜。”
“看什么，黄了就是黄了，”陈方舟说，“你策划得再好，没人买账，没用。跟你明说了吧，我早就觉得不靠谱……”
过道全被货架占满了，窄得要命，人满为患，挤作一团，四下漂浮着摊主们南来北往的各色早饭味。
江晓媛把他送出门：“单子不开了，这回算免费给你做，喜糖别忘了给我双份。”
陈方舟：“我今天要去相亲，跟人约了中午，你赶紧的，给我拾掇拾掇。”
就在这时，陈方舟突然出声：“哎哎，烫死人了，吹风机挪以挪啊，你发什么呆呢？”
陈方舟目瞪口呆：“你你你……少爷，八字都没有一撇，你就先投入这么多了？真有你的！”
江晓媛：“我知道，蹭一点样品。”
他的白日梦如此细节详尽，乃至于说到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起来：“唉，这都是扯淡的。”
老板娘：“诚心要二十块钱也可以的。”
江晓媛这才发现这个大龄男青年人五人六地穿了一身西装，越发地将他的五短身材暴露在外，整个人看起来短得只剩下一小截，屁股底下就是脚丫子。
她知道，这次的失败,其实她可以不必往心里去,毕竟她是有真技术的,二十多个单子的客人没有说不满意的，每个人走的时候都声称下次还会来找她——虽然他们都没回来。
“怎么样？”祁连摸出一根烟，递给陈方舟一根。
“我想以后这么大一家连锁店都会是我的，”他说，“我还要注册一个公司，办一个美容美发品牌，旗下有美容美发店，有高级会所，还有自己的厂子，能生产自己的沙龙产品，高级的限量推广给VIP客户，普通的在超市开架卖……”
两个穷光蛋大功告成，叽里咕噜地滚回店里，蹭店里的水电工具，又给陈方舟免费打扮了一番。
江晓媛大摇大摆地抱怨：“还有你们店里怎么只摆新品？经典都不要了……啧，咖啡豆也不新鲜了。”
祁连：“别在这马后炮，你早觉得不靠谱早不说，现在……嗯，江晓媛呢？有点受打击吧？”
他受许靖阳之托，无数次接过夭折的人生，像是孤独地守着一大片枯槁的荒原，不料突然在角落里看见了一棵小小的嫩芽。
也许她根本没有成为成功人士的素质，也许她只是心大，本质上和陈老板他们这些人一样，一生到头，也就能拼出一处安身立命的寒酸小屋而已。
货架上的衣服有些是山寨的名牌，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有些则完全是狗屎——江晓媛愣愣地看着一条半身裙，心想：“苍天啦，挂了半年没洗的蚊帐也拿出来卖了！”
江晓媛回过神来，眼前就只有一面光洁的镜子，幻觉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想当年，他也曾经是凌云壮志，感觉自己有一天会走上一条无比风光的康庄大道，可是世事无常，现如今他只走上了一条一望无际的房奴之路，贷款的负累把他的脑袋日复一日地按在奔波劳碌与柴米油盐中，他不敢喘息，唯恐呛死。
归根到底，还不都是穷的。
他们说她比专业的化妆师技术还好,那么她大可以真的跳槽去做专业化妆师，从底层做起，慢慢攒客户资源,攒个三五年,考个高级化妆师，不也很好吗？
曾经,世界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哪怕她知道自己是个绣花枕头,也一直坚信,只要有一天她肯雄起努力，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陈方舟看着她灰败颓废的神色，叹了口气。
陈方舟：“虽说你的首席可能快当不成了，不过我今天还是给你带来了一笔单子，要不要做？”
陈方舟靠在椅子背上，半阖着眼：“你还小……唉，不对，其实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跟你说，人越穷，越是想要个孩子，比方说我，我就很想生个娃，将来我可以看着我的小孩从小在城里长大、读书，大学毕业，一毕业我就给他置业，让他过得一点负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