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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了贺家的男人,并且天真地相信会从他那里重新得到一个“家”。

    温晚也几乎是同时问出这话,两人眼中都是满满的关心和迫切,对视一眼,又默契地摇了摇头。

    温晚一点儿也信不过他,忽然听他又在耳边轻声道:“小晚,我们生个孩子吧?”

    “开车。”他闭目靠近椅背里,沉声吩咐司机。

    用的是反问句,可是答案几乎已经不言而喻了,贺渊有事,唯一受惠的只有他。

    早晨起床之后温晚便如坐针毡,她以前例假也时常延迟,一直有痛经的毛病,所以周期也不规律。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没有怀孕,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和贺沉就永远扯不清了。

    保镖们看了眼一脸怒气的温晚,踟蹰着还是点头应了。

    贺沉将手中的文件放置一旁,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好像眼下失势的不是他一样。男人乌黑的眼静静注视着蒋赢,数秒后却微微勾起唇:“加上你名下的股份,贺渊其实也没占多少便宜,费了那么多心思我依旧是贺氏第二大股东。”

    贺沉冷冷地瞧他一眼,眼眶赤红地像是发怒前的狮子。阿爵没说完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口,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男人露出如此可怕凶狠的眼神了,就连被贺渊暗算踢出董事局都不见他如此失控易怒。

    温晚没说话,微微垂眸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看。

    温晚留意到巷子里有个很旧的小卖铺,一看装修就有些年头了,门口聚了几个大爷大妈在打牌,这么冷的天情绪还挺高。

    阿爵无声地瞧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

    温晚无所谓地抱着胳膊,双眼却早就没了任何感情:“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以为说说就可以?贺沉,爱情是建立在坦诚和尊重之上,你做到哪一样了?就这样也敢说喜欢。”

    他低头看温晚,却发现她眼底全是淡漠,看他的眼神凉的透骨:“贺沉,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我疯了才会为你生孩子。”

    贺沉垂眸不语,可是黑密的睫毛一直在剧烈颤栗着。

    他的话没说完温晚就笑了,低低哑哑的笑声在夜晚听起来格外凄凉,甚至还有些吓人。她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最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对不起,你恐怕真要被我连累了。”

    那男人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接着也打开车门下去,司机拧动钥匙已经率先将两人载走,只剩下几人在路灯下对峙。

    阿爵闻言愣了愣,这才明白他脸上的失落是怎么回事,当初想在贺峰忌日前做完的事没兑现,难怪这会儿心情低落得很。

    其实这样的吻无论是施暴者还是承受者都不会觉得舒服,但是贺沉就是不想松手,将她一张小嘴啃咬的发红,这才慢慢松开她。

    果然温晚微微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萧潇,帮我个忙吧。”

    温晚眼角都眯了起来:“那好,既然真的喜欢我,又想补偿我,不如……帮我将蒋赢绳之于法,还我爸一个公道?”

    贺沉安静地看着她,温晚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说:“能不能请贺先生,滚出我的生活,以后再也别出现了。”

    温晚六岁以前都是在这种地方长大,弯弯绕绕的巷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小case,很快就把那保镖给甩掉了。她站在车流涌动的十字路口微微喘了口气,静下心来之后,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记起了贺沉刚才的脸色。

    锦年之后,那个人那段过往恐怕依旧牢牢刻在她骨血中,人过留心,岂是说抹就抹得掉的?

    温晚看着他眼底情深不惑的样子,心脏还是细微地抽动一下,不能信,不能再信了,这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谎言和欺骗!她故作轻松地往后退,唇角微微扬起。

    温晚咬了咬牙,看着他沉静深邃的双眼,忍不住扯着唇轻声笑了笑:“我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越来越差。”

    温晚闻言反而认真地瞧着他,须臾,浅浅地笑着问:“你是说,你现在真的喜欢我?”

    勾引大嫂罪名不小,贺家虽是家族产业,但是有不少持股者是一直追随老爷子打江山的老臣子,心底只重视一个“义”字。

    贺沉是背对着他的,可是无端地,阿爵就是能感觉到那人的肩膀隐约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说的,找不回来,我饶不了你。”

    而且每次开口,都恨不能说出的话能狠狠戳他几刀——

    想到贺沉,又觉得一切不是都没有可能。

    她茫然地站在街边,这时候路上的人很少了,偶尔有车子滑过,呼啸着带起一阵寒风。其中一个年轻人犹豫着还是走了上来,很小声地提醒道:“温小姐,风大,小心着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贺沉眉眼间的笑意敛的干干净净,覆在桌面上的手指用力收紧。

    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太多的缘故,贺沉开口时嗓子哑的厉害:“再过两天就是贺峰的忌日了。”

    温晚想挣扎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拿过手机,然后调出主页。

    即使他气色不好,温晚的力气也没他大,两人如困兽一般,将玄关处的东西全都撞到了地毯之上。温晚用手狠狠捶他胸口,一记比一记狠,她心里说不出的恨和怨,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贺沉的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处都泛着森白。疼的不是伤口,他太清楚是哪里了,自诩这场游戏自己才是掌控者,这时候看起来,输的是他才对。他一直在研究琢磨温晚的弱点,对症下药,步步算计,却忘了对一个人付出这么多精力也是一种感情付出的形式。

    这话说得潇洒,可温晚知道萧潇从来都不是这么洒脱的人,大学时被相恋四年的男朋友甩了,再然后便一直单着。后来遇上贺渊,结果却还是这样。

    记者将他牢牢围住,一直在追问:“贺先生,网上曝出您与孟女士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吗?”

    贺沉安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可撑在她身侧的手却慢慢紧握成拳。他把温晚强行留在身边,每天能看见她的确不假,可是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了,连说话的语气也总是充满敌意。

    温晚看着他沉敛乌黑的眸子,男人脸上有压抑的情绪,原来感情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时候她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阿爵差点没跟上他的节奏,但看贺沉眼底早就恢复清明冷静,知道眼下于他而言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敛了敛思绪,开始汇报。

    贺沉静默一阵,霸道地牵着她的手往房间里走,边走边说:“我最近遇到点麻烦,暂时只能住在这里,你哪也别去,好好待着。”

    贺沉注视着她脸上每一寸表情的变化,眸色也随之黯了黯,俯身在她身侧坐下,不顾她的意愿牢牢捉住她白净的手指,另一手却直接伸进了她上衣口袋。

    贺沉薄唇微微抿着,极短的乌黑发茬之下五官肃穆而深沉,眼底像是一湾瞧不见底的井水,许久才说:“除了这个。”

    他以前没正经谈过恋爱,等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却拼命想要推开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能用尽一切手段地将她禁锢在身边,多一天……便是一天。

    顾铭琛快被她气死:“你和他到底怎么了?”

    随便挑了包饼干放在包里,老爷子找零的时候依旧沉着脸。

    这话不是无端兴起,他已经过了游戏的年纪,只想找个女人安安稳稳地结婚生子,这时候才发现这种念头与之前那些所谓的补偿照顾完全不搭边,是发自肺腑地想和她有个家庭。

    贺沉在她唇中用力翻搅,汲取着她口中的馨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的不安慢慢驱散,只有这样才确定,是真的将她找了回来。

    贺沉也不勉强她,一件件脱了衣服,胸口处的绷带上果然印出了赤红的血迹。温晚是瞧见了的,可是克制着心里的异样,偏过头没再看他:“你不是说会告诉我真相,我现在有空了,说来听听。”

    温晚轻轻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膀说:“不必了,真相呢,我觉得自己查到的更可信。你的话,以后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温晚看着混乱的场面,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道萧潇怎么样了?那丫头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其实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温晚也不想和他交流,昨晚之后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干脆开了电视看新闻。等早间播报开始,她才知道贺氏的轩然大|波。

    阿爵也替他犯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孟洁云和贺渊的关系要是捅出去,他的处境会比你还尴尬,那是老爷子明媒正娶娶进门的。”

    温晚沉吟片刻,却说:“我向你求助,是因为眼下能帮我的人只有你,其他的,我想自己解决。”

    果然在录音。

    那两人也不敢拦她,只是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

    “是,我不会逼你。”贺沉回答着,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多少也能理解温晚的感受,父亲的死直接造成了她后来的经历,用“家破人亡”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会恨他迁怒于他都是可以理解的,说到底,都是他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贺沉一直盯着她打量,似乎在斟酌她逃走的几率有多少,最后点了点头竟然答应了:“我让人安排,不过你如果跑了,萧潇的下场也不会好。明白吗?”

    “还有传闻说贺老先生的死也与您和孟女士脱不开关系,对此您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贺沉没脸说出口,他哪里是想逼温晚,他分明是害怕了。害怕她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内,害怕她出事,更害怕她被顾铭琛找到。

    可是话到嘴边,却没勇气再问出口,只是颓然地倒在她身侧,手臂收拢,再次将她牢牢锁在怀里:“我不会给你机会再逃。”

    刚看到股权转让书上那些条件他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这个向来在他眼中柔柔弱弱的女人,这时候却狮子大开口,在他最落魄的时候。

    顾铭琛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最后终是率先败下阵来:“随你。”

    贺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将那只白色手机直接滑进了盛满温水的玻璃杯中:“我说过让你听话一些,现在和我在一起,暂时不需要手机。”

    贺沉微微俯身,对上她凌厉的视线,脸上倒是镇定极了:“不管是不是我做的,贺渊和孟云洁之间都不是假的。我以前就告诉你,让你那朋友离他远点。”

    贺沉安排的地点在一家咖啡店,萧潇来的时候果然气色不太好,但她还是仔细地化了妆,除了眼底的倦意之外,一切都还好。

    温晚看他此刻倒是一副十分真诚的模样,也作出认真的样子回答道:“真巧,的确有一个心愿想让贺先生帮我实现。”

    她知道贺沉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自己也不会逾矩到拿小叔子的内衣裤之类,只不过拿了两件衬衫:“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阿爵肯定还来不及准备,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贺沉的眸色瞬间转冷,整个人全身都好像覆了一层寒气,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一句话几乎是从胸腔处吼出来的:“一群废物。”

    贺沉脸上在笑,眼底却早就冰冷彻骨。

    刚才和那群居民起冲突,后来又和温晚撕扯,似乎又不小心挣到了伤口,现在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疼。

    眼下这些都是钉子户,一看便是以前和开发方谈的不怎么愉快的样子,眼底全都充满了敌意,围过来的速度也极快,谁知道冲动之下能做出什么事儿?

    落地窗前的男人没理他,长腿交叠靠着沙发背继续抽烟。

    贺沉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早就紧握成拳,他坐在车里看到她的瞬间,全身的血液才好像是重新燃了起来,贪婪地注视着她,看着那张素净的小脸几乎挪不开眼,这段时间他想她都快想疯了。

    蒋赢看他气色差,眉心微微一蹙,回头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爵:“如果不是需要这份股权转让书,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瞒着?”

    他一直都知道顾铭琛在温晚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爱不得、却也恨不能,但一直是避之而唯恐不及的。现在,她却回头去求他?目的就是为了离开他。

    温晚被他带着进了房间,门锁才刚落下,男人的气息便席卷而来。他强势地捧着她的脸庞,用力将她压在门板之上,低下头便含住她的双唇用力吮着。

    萧潇有片刻的失神,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什么隐情不想说。她眼眶红红的,忍耐了半天才抬头看温晚:“别说我了,你怎么办?要不我帮你——”

    他飞快地将衬衫拿了过来,都顾不上当着蒋赢的面了,利落地准备换上,可解开浴袍带子的手也抖得控制不住。阿爵还是不怕死地拦住他:“你不要命了?就算要找也还有我,我一定帮你把人找回来。”

    贺沉骄傲一世,却从不敢承认顾铭琛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那是温晚第一次爱上的男人,他们有那么多的回忆,光是这一点他就输了,永远比不上。

    温晚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偏偏又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指责,如果贺渊和那个女人之间真的有问题,那么萧潇迟早都会知道。只是,她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贺沉,不择手段,甚至……没有一丁点考虑她的心情。

    温晚没问到什么有用讯息,站在楼前有些泄气,也不知道是陈叔叔在街坊间关系不好还是她的方式有问题,总之不能白跑才是。她还想上楼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温晚真想把手机呼他脸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如果联系萧潇,事情势必会被贺渊知道,倘若阿爵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贺渊难免不会在背后使什么手段。即使和贺沉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想被人当枪使。报警更是不可能了,结合父亲这件事,恐怕贺家在这里边儿也有过硬的关系,所以顾铭琛是最好的人选。

    可此刻她就站在他面前,看他的眼神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语气甚至疏离到了极点,只是那么毫无感情的两个字。

    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像是生病了,眼圈下也有浓重的乌青。她使劲甩了甩头,他生病同她有什么关系?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楚父亲的死因,一定不可以让他冤死还蒙受不白之冤!

    贺沉安安静静地垂着密实的眼睫,良久竟伸手摸了摸她软软的额发:“小晚,我承认开始时目的不纯,可是现在我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已经不可能和你分手,你趁早断了这念头。”

    贺沉说不清这时候自己到底是气愤还是嫉妒,他只知道胸口那个地方揪得难受,那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止痛药,阿爵受不了地一把夺了过来:“你真以为这玩意儿是灵丹妙药啊?”

    和朋友一起看完《歌与火》,结果就接到了阿爵的电话,只说急需她的股权转让书。再后来她亲自给贺沉去了电话才知道对方中枪了,并且这两天贺家出了大事……

    顾铭琛沉默了一路,他在等温晚主动说点什么,结果这女人一直失神地看着窗外不吭声,那样子让他烦躁到了极点,忍不住就有些愠怒:“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

    可她有心躲,他要去哪里找?

    阿爵看他脸色晦暗不明,眼底却盛满了痛苦,简直惊得无以复加,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什么都不在乎的贺沉吗?

    皇廷酒店,1602房间。

    不得不说贺渊这步棋走的极好,贺沉如果坚持合并蒋赢的股份,背后就会被人戳脊梁骨,毕竟当初他和贺峰在人前是不合的。若是他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只能放弃蒋赢的股份,那样他势必处处被贺渊打压。

    夜晚的风很凉,温晚没换衣服就出来了,阿爵这两天也没在家,跟着她的是两个个以前没见过的年轻人。

    贺渊唇角依旧带着浅浅笑意,表情非常淡,听了这些话才微微顿了脚步。他正面面向镜头,淡色的眸间一闪而过的狠意:“这些传闻都是网上无中生有,但是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私生活,我们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会起诉造谣生事者。”

    年轻人一怔,顿时警铃大作,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远处就有车灯倏地打亮直直投射过来,接着车子飞快地擦着他身边停下,几个男人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贺沉一怔,良久才扯了扯唇角:“我知道。”

    温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你明知道,这个我也不可能答应。”贺沉艰难地说着,居然有些难以面对她犀利的眼神。

    “温晚!”

    “你不会伤害我和霆衍,相反,这些股份给你之后若东山再起,依你和贺峰的关系会一直照料我们母子。但这是你辛苦打下的江山,难保将来我和霆衍也会被视为眼中钉,所以我只能现在多捞些好处。”

    那大爷闻言脸色便难看了,原本正在看报纸,忽然“啪”一声就把报纸给摔桌上:“我不认识什么陈孟光,你还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走,站着碍事。”

    贺沉的所有情绪都僵在脸上,温晚又笑着说:“不管你是想替谁赎罪也好,或者是良心发现,我都有权利不接受吧?”

    贺沉嗅着她发间的味道,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将她抱得很紧,好像怕她再跑了一样。

    温晚紧握着拳头,此刻却觉得无力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顾铭琛一直侧目看着她,先是被她几日不见就消瘦的脸庞给怔住,接着又被她这副疏离的语气气得够呛:“贺沉都软禁你了,就是把他们全送去警局都不为过。”

    以前顾铭琛不在乎温晚,可是现在他想回头了,他回头了,温晚会不会还站在那里?贺沉以前很确定,现在却好像什么都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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