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上来透口气最新章节!

    此后七年,从八岁到十五岁,关于这段期间,我记得的主要便是钓鱼。

    别以为我别的什么都没干,只是在你回头看很久以前时,有些事情似乎膨胀了,直到大得掩盖住了其他一切。我离开荷莱特大妈的学校到文法学校上学,背上了皮书包,戴上了有黄色条纹的黑帽子,还有了第一辆自行车。此后又过了很久,我有了第一条长裤。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是那种一轮固定、一轮能转向的车型,当时很贵。骑下小山坡时,我把脚放在前车把上,让脚蹬嗖嗖地转着。在二十世纪初,这是典型的一景————一个男孩从小山上飘然驶下,头往后仰,脚伸到了空中。我对去文法学校上学心怀恐惧,颤抖不已,因为乔跟我说过校长威斯克斯老头(他的名字应是威克西)41让人心惊肉跳的一些事。这个校长是个长得像凶神恶煞的小个子,一张脸长得跟狼脸一模一样。他在学校大教室的后面放了个玻璃箱,里面有几根藤条,他经常抽出来嗖嗖抡上一通,很吓人。但是让我吃惊的是,我的学习成绩很不错。我从来没想到过也许我比乔聪明。他比我大两岁,从他会走路起,就开始欺负我。实际上,乔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学生,差不多每星期都要挨一次藤条,直到十六岁,他总是接近全校垫底的位置。第二学期,我在数学这科得了奖,还有个奖是在某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主要跟干花有关,科目名叫作科学。到我十四岁时,威斯克斯提到奖学金和上里丁42大学的事。我爸那年头对乔和我仍然抱有很大期望,一心想让我去上公学43。我时常听到的说法是我会当个老师,而乔会当个拍卖师。

    但是我对学校的事所记不多。后来在打仗时,我曾和属于高等阶层的伙计混在一起。我吃惊地发现他们对公学经历过的噩梦般的操练一直忘不掉,要么因此一蹶不振,变得傻不愣登的,要么下半辈子都会跟那种痛苦的记忆做斗争,想把它忘掉。但是我们班上这一群店主和农场主的孩子们不会。我们上文法学校并在那里一直待到十六岁,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显示家里不穷。不过学校这种地方,主要还是让人盼着早点儿离开的地方。我没有那种得忠于母校的多愁善感,对那些灰色老石头也没什么傻乎乎的感情(一点儿没错,石头真的很老,那所学校是由红衣主教伍尔西出资修建的)。我们没有校友会,甚至没有校歌。下午不上课的时间都归自己支配,因为做游戏并不是非得参加,我们都能避则避。我们穿背带裤踢足球。尽管一般认为是打板球应该穿护腰,可我们穿着平时的衬衫和裤子打板球。我真正喜欢玩的,只有三柱门板球比赛,我们课间休息时经常在铺着石子的校园里玩,用的是板条箱的木板做成的球棒,还有打几天就完蛋的板球。

    我现在还记得大教室里的气味:一种墨水、灰尘加靴子的气味。校园里有块当垫脚石用的石头,我们在上面磨小刀。学校对面的小面包店里卖一种切尔西小圆面包,比现在的切尔西小圆面包大了一倍,我们叫它“拉迪巴斯特”,价钱是半个便士。学校里别人做的事我一件也没落下。我把我的名字刻在课桌上,并因此挨了顿藤条————这种事只要被逮到,总是要被抽一顿,但是刻下自己的名字可以说成了规矩。我曾把手指沾上墨水,咬指甲,用笔杆做飞镖,玩康克戏44,传播黄色故事,学会了自慰,起哄语文老师布娄厄老头,还把小威利·塞米恩欺负得晕头转向。威利·塞米恩的爸爸是个承办丧事的,他有点儿傻不愣登,跟他说什么他都信。我们最喜欢玩的恶作剧就是要他去买一些不存在的东西,都是老一套————半份面值为一便士的邮票、橡皮锤子、左手用的螺丝刀,一罐条纹漆等,可怜的威利每次都信以为真。有天下午我们算是开够了心:我们把他放进一个桶里,叫他拎着提手把自己提起来。他最后进了精神病院,可怜的威利。但是只有放假,才真正过得有意思。

    那年头还有些好玩的事情可做。冬天时,我们会去借一两只雪貂————我妈从来不允许乔和我在家里养,她称之为“恶心人的臭东西”————然后一个挨一个农场去问能不能让我们进田里捉老鼠。他们有时候让,有时候叫我们快滚蛋,还说我们比老鼠还要麻烦。到了深冬,人们用脱粒机打粮食时,我们会跟着机器帮忙把老鼠打死。有年冬天,肯定是一九〇八年,泰晤士河泛滥并上冻了,结果我们溜了几星期的冰,哈里·巴恩斯在冰上摔断了锁骨。早春,我们用灌了铅的木棍找松鼠打,后来是掏鸟窝。我们当时的理论是小鸟不会数数,只需要留下一只鸟蛋就行了,可那时的我们是残忍的小野人,有时我们干脆把鸟窝捅下来,然后把鸟蛋或者小鸟踩烂。癞蛤蟆产卵时,我们还有种玩法:逮到癞蛤蟆后,把自行车打气筒的气嘴塞进它屁股那头去打气,直到把它打爆为止。男孩就是那样,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夏天时,我们会骑自行车到伯福德坝上去洗澡。锡德·拉夫格鲁夫的堂弟沃利淹死是在一九〇六年,他被缠进水底的水草里,用拉钩把他捞上来后,他的脸色乌青。

    然而什么都比不上钓鱼。我们去布鲁厄老头的池塘很多次,钓到过小鲤鱼和丁45,有次还钓到一条吱吱叫的泥鳅。另外还有几个给牛饮水的池塘,星期六下午我们走路就能到。不过有了自行车后,我们开始去伯福德坝下面的泰晤士河里钓鱼,跟在饮牛池塘里钓鱼相比,好像更有长成大人的感觉,那里也没有农场主来赶我们,而且泰晤士河里有特大个的鱼————可是据我所知,没听说有谁钓上来过。

    我对钓鱼感觉很奇怪————现在还有这种感觉,真的。我不能自称钓客,我这辈子还从来没钓到过二英尺长的鱼,而且有三十年时间,我再也没有握过鱼竿。然而我回头想起我八岁到十五岁这段时光时,好像都是围绕着去钓鱼的日子,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我现在还记得每天钓鱼的日子,还有钓到的每一条鱼。要是我闭了眼睛去想,没有一个饮牛池塘或者回水处的样子我记不起来。我能写一本有关钓鱼技术的书。还是小孩时,我们用不起什么钓具,太贵了,而且我们一星期三个便士(是那年头我们的零花钱)的绝大部分都去买糖果和“拉迪巴斯特”了。很小的小孩一般用弄弯的大头针当鱼钩钓鱼,因为钝,所以没多大用。把一根缝衣针放在蜡烛火上烧,然后用钳子弯好当鱼钩倒是很好用(当然没倒刺)。那些农场上的小伙子会用马鬃编线,几乎跟羊肠线一样好用。单用一根马鬃也能钓到小鱼。后来,我们有了两先令一根的鱼竿,甚至有了各种鱼线卷。天哪,我盯着华莱士铺子的橱窗里看可不是有多少个钟头!甚至那几把点四一〇口径的枪和娱乐用手枪也比不上钓具能让我兴奋。我捡到过一本加米奇公司的商品目录————我想应该是从垃圾堆里捡的,我几乎把它当《圣经》!甚至到现在,我还能告诉你所有关于羊肠线钓丝替代品、加固鱼线、利姆里克钓钩、木鱼槌、取钩器、诺丁汉鱼线的所有详细说明46,还有天晓得多少其他技术细节。

    然后就是我们用过的各种鱼饵。我们家的铺子里总是有足够的黄粉虫,用着不错,但还不是特别好。绿头大苍蝇的蛆更好,不过要向卖肉的格拉威特老头求上一求才能弄到。我们一伙经常是用抓阄或点兵点将的办法决定谁去开口,因为格拉威特对这种事向来一点儿也不随和。他是个脸上疙疙瘩瘩的大块头老家伙,说话声音就像看家猛狗一样,叫起来时————他经常那样对小孩叫————他的蓝色围裙上的刀啊铁器什么的叮当作响。被选中的人进去时,手里拿一个空的糖浆罐,四处晃悠着,一直等到顾客都走了,才低声下气地跟他说:

    “求求你了,格拉威特先生,你这儿今天有没有蛆?”

    通常他会咆哮起来:“什么?!蛆?我的铺子里会有蛆?几年没见过了,你以为我这儿养苍蝇?”

    他那里当然有苍蝇,而且无处不在。他经常用一根头上绑块皮革的棍子对付它们,拿着伸到很远的地方,把苍蝇拍个稀巴烂。有时只能空着手走人,但是通常他会在你就要走时向你喊道:

    “听着!你去后院看看,找得仔细的话,兴许能找到一两只。”

    可是在那里,常常到处能找到一窝窝的蛆。格拉威特的后院闻起来像是战场,那年头卖肉的还没有冰箱。要是把蛆放在锯末里,存活时间会长一点儿。

    黄蜂蛹不错,只是不容易穿上鱼钩,除非把蜂蛹先烤一下。谁要是发现一个黄蜂窝,我们会在夜里出去把松节油倒进去,然后用泥巴堵住洞口。第二天,黄蜂就会死光,然后就可以挖出蜂窝,把蜂蛹掏出来。有次出了岔子,不知道是松节油灌错洞还是怎么样,捣掉泥塞时,里面关了一晚上的黄蜂嗡的一声全飞了出来。我们被蜇得还不算厉害,只可惜旁边没有人拿秒表给我们掐一下时间。蚂蚱差不多是能找到的最好的鱼饵,特别是钓白鲑。钓鱼时把蚂蚱穿在鱼钩上,也不用鱼坠,只用在水面上左点一下,右点一下————那称为“点水钓法”。但是只能逮到两三只蚂蚱。绿头大苍蝇也他妈难逮,那是钓鲮鱼的最佳鱼饵。特别在晴天时,要尽量把苍蝇活着穿上鱼钩,那样就会扭动。白鲑甚至吃黄蜂,不过把活黄蜂穿上鱼钩倒是个考验人的活。

    天晓得另外还有多少种鱼饵。面包糊是用旧布裹着白面包,然后加水挤成,还有奶酪糊、蜂蜜糊,还有里面有茴香种子的面糊。煮过的麦粒钓鳊鱼不错,钓虾虎鱼用游丝蚯蚓很好,可以在陈年粪堆里找到。里面还能找到另外一种小蚯蚓,身上有条纹,气味像地蜈蚣一样,钓鲈鱼上佳。一般的蚯蚓钓鲈鱼也不错,但是一定要把蚯蚓放在苔藓里,可以保持新鲜不死,在土里保存就会死掉。牛粪上捉到的黄苍蝇钓鳊鱼很棒。据说有人用一颗樱桃就能钓到白鲑,我见过有人用圆面包里的葡萄干钓到一条斜齿鳊。

    那年头,从六月十六(钓淡水鱼季节从那天开始)一直到仲冬,我的口袋里很少不带着装有虫子或者蛆的罐头瓶。为这件事,我跟我妈斗争过几次,最后她让步了,钓鱼不再属被禁止之列,我爸甚至在一九〇三年作为圣诞节礼物,送了我一根值两先令的鱼竿。乔刚满十五岁就开始追女孩,打那以后就很少去钓鱼,他说那是小孩子玩的把戏,但是仍有其他五六个跟我一样,对钓鱼狂热。老天,钓鱼的日子可真带劲儿!在那些个又潮又热的下午,坐在大教室里,我趴在课桌上,听布娄厄老头尖着嗓子讲谓语、虚拟语气和关系从句什么的,可是我的全部心思,飞到了伯福德坝附近的回水处,那里有绿色的池塘,鲮鱼在里面游来游去。还有下午茶以后骑着自行车争分夺秒地先冲上查姆福特山,然后冲到河边,趁天还没黑钓一个钟头。那些宁静的夏日傍晚,坝上的轻轻溅水声,鱼上到水面时的清脆水花声,能把人活吃了的蠓虫,还有一群群鲮鱼绕着你的鱼钩游,可就是始终不咬钩。鱼在成群游着,看到黑脊背的鱼,我心里激动异常,盼望着,祈祷着(没错,真的在祈祷)其中哪一条会改变主意,在天还不太黑前咬住鱼饵。然后,总是“再钓五分钟”,接着是“顶多再钓五分钟”,直到只能推着自行车回到镇上,因为警察托尔勒在暗中巡查,被逮到没灯骑车,就会“吃罚”。有时在放暑假时,我们会带着煮鸡蛋、面包、黄油和一瓶柠檬水去钓上一整天,钓一会儿鱼,然后洗澡,然后再钓,有时候我们的确钓到鱼了呢。晚上回家时手全脏了,肚子饿得会把剩下的面包糊吃掉,还带回三四条裹在手帕里的鲮鱼,又腥又臭。我妈总是不肯用我带回家的鱼做菜。除了鳟鱼和鲑鱼,她认为河里的其他鱼都不能吃,称之为“恶心人的泥巴玩意儿”。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没能钓到的鱼,特别是礼拜天下午沿着河边的拖船道走路时,经常能看到一些特大个的鱼,而手里刚好没拿鱼竿。礼拜天不让钓鱼,甚至泰晤士河管理委员会也不允许。礼拜天,我必须穿着厚厚的黑套装,戴着能把脖子锯掉的伊顿领子,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