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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q">【金批 ：读《水浒》俗本至此处，为之索然意尽；及见古本，始渭然而叹：呜呼妙哉！文至此乎！夫晁盖欲打祝家庄，则宋江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也。晁盖欲打高唐州，则宋江又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也。晁盖欲打青州，则又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欲打华州，则又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也。
何独至于打曾头市，而宋江默未尝发一言？宋江默未尝发一言，而晁盖亦遂死于是役。今我即不能知其事之如何，然而君子观其书法，推其情状，引许世子不尝药之经以断斯狱，盖宋江弑晁盖之一笔为决不可宥也。此非谓史文恭之箭，乃真出于宋江之手也；亦非谓宋江明知曾头市之五虎能死晁盖，而坐不救援也。夫今日之晁盖之死，即诚非宋江所料，然而宋江之以晁盖之死为利，则固非一日之心矣。吾于何知之？于晁盖之每欲下山，宋江必劝知之。夫宋江之必不许晁盖下山者，不欲令晁盖能有山寨也，又不欲令众人尚有晁盖也。夫不欲令晁盖能有山寨，则是山寨诚得一旦而无晁盖，是宋江之所大快也。又不欲令众人尚有晁盖，则夫晁盖虽未死于史文恭之箭，而已死于厅上厅下众人之心非一日也。如是而晁盖今日之死于史文恭，是特晁益之余矣。若夫晁盖之死，固已甚久甚久也。如是而晁盖至而若惊，晁盖死而若惊，其惟史文恭之与曾氏五虎有之；若夫宋江之心，固晁盖去而夷然，晁盖死而夷然也。故于打祝家则劝，打高唐则劝，打青州则劝，打华州则劝，则可知其打曾头市之必劝也。然而作者于前之劝则如不胜书，于后之劝则直削之者，书之以著其恶，削之以定其罪也。呜呼！以稗官而几欲上与《阳秋》分席，讵不奇绝？然不得古本，吾亦何由得知作者之笔法如是哉！
通篇皆用深文曲笔，以深明宋江之弑晁盖。如风吹旗折，吴用独谏，一也；戴宗私探，匿其回报，二也；五将死救，余各自顾，三也；主军星殒，众人不还，四也；守定啼哭，不商疗治，五也；晁盖遗誓，先云“莫怪”，六也；骤摄大位，布令详明，七也；拘牵丧制，不即报仇，八也；大怨未修，逢憎闲话，九也；置死天王，急生麒麟，十也。
第二回写少华山，第四回写桃花山，第十六回写二龙山，第三十一回写白虎山，至上篇而一齐挽结，真可谓奇绝之笔。然而吾嫌其同。何谓同？同于前若布棋，后若棋劫也。及读此篇，而忽然添出混世魔王一段，曾未尝有。
突如其来得此一虚，四实皆活。夫而后知文章真有相救之法也。】</span>
话说公孙胜对宋江、吴用，献出那个阵图，<span class="q">【金夹批： 问曰：何不出自吴用？答曰：上金铃吊挂，既已全出吴用，此处例应独出公孙，不得吴用太热，公孙太冷也。】</span>道：“是汉末三分诸葛孔明摆石为阵之法：四面八方，分八八六十四队，中间大将居之；其像四头八尾，左旋右转，按天地风云之机，龙虎鸟蛇之状；待他下山冲入阵来，两军齐开，有如伺候；等他一入阵，只看七星号带起处，把阵变为长蛇之势。贫道作起道法，教这三人在阵中，前后无路，左右无门。却于坎地上掘一陷坑，直逼此三人到于那里。两边埋伏下挠钓手，准备捉将。”
宋江听了大喜，便传将令，叫大小将校依令而行。再用八员猛将守阵。那八员：呼延灼、朱同、花荣、徐宁、穆弘、孙立、史进、黄信。却教柴进、吕方、郭盛，权摄中军。宋江、吴用、公孙胜带领陈达麾旗。叫朱武指引五个军士在近山高坡上看对阵报事。
是日已牌时分，众军近山摆开阵势，摇旗擂鼓搦战。只见芒砀山下有三二十面锣声震地价响；三个头领一齐来到山下，便将三千余人摆开：左右两边，项充、李衮；中间拥出那个混世魔王樊瑞，骑一匹黑马，立于阵前。那樊瑞虽会使些妖法，却不识阵势；<span class="q">【金夹批： 须知此语，正是反显公孙，非蔑樊瑞也。】</span>看了宋江军马，四面八方，团团密密，心中暗喜道：“你若摆阵，中我计了！”分付项充、李衮：“若见风起，你两个便引五百滚刀手杀入阵去。”项充李衮得令，各执定蛮牌，挺著标枪飞剑，只等樊瑞作用。只见樊瑞立在马上，左手挽定流星铜锤，右手仗著混世魔王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却早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色无光。项充、李衮呐喊声，带了五百滚刀手杀将过去。宋江军马见杀将过来，便分开做两下。<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八阵图出，真是妙笔。】</span>项充、李衮一搅入阵，两下里强弓硬弩射住，来人只带得四五十人入来，其余的回本阵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八阵图出。】</span>宋江望见项充、李衮已入阵里，便叫陈达把七星号旗只一招，那座阵势，纷纷滚滚，变作长蛇之阵。<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八阵图出。】</span>项充 、李衮正在阵里，东赶西走，左盘右转，寻路不见。高坡上朱武把小旗在那里指引：他两个投东，朱武便望东指；<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好。】</span>若是投西，便望西指。<span class="q">【金夹批：写得好。】</span>原来公孙胜在高处看了，已先拔出那松文古定剑来，口中念动咒语，喝声道：“疾！”便借著那风，尽随著项充，李衮脚边乱卷。<span class="q">【金夹批： 便借那风四字，读之绝倒。Ｏ古有诸葛借风，不如公孙借风之更奇也。Ｏ如此写公孙道法，真乃脱尽牛鬼蛇神，别成幽溪小洞矣。】</span>两个在阵中，只见天昏地暗，日色无光，<span class="q">【金夹批： 即前八字绝倒。】</span><span class="l">【袁夹批：仍用前语，妙。】</span>四边并不见一个军马，一望都是黑气，<span class="q">【金夹批： 此句写此军。】</span>后面跟的都不见了。<span class="l">【芥眉批： 囗囗囗前囗势安闲之疑倒出得妙。此句写彼军。】</span>项充、李衮心慌起来，只要夺路出阵，百般地寻归路处。<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出八阵图来。】</span>正走之间，忽然雷震一声，两个在阵叫苦不迭，一齐跶了双足，翻筋斗攧下陷马坑里去。<span class="q">【金夹批： 妙绝。Ｏ凡前文写得极难，皆倒衬后文甚易也。庄子曰：每至于族，见其难为，然后奏刀砉然，如土委地。盖行文之乐，正莫乐于此也，岂其扬公孙，抑史进哉！】</span>两边挠钓手，早把两个搭将起来，便把麻绳绑缚了，解上山坡请功。宋江把鞭梢一指，三军一齐掩杀过去。樊瑞引军马奔走上山，三千人马，折其大半。
宋江收军，众头领都在帐前坐下。军健早解项充、李衮，到于麾下。宋江见了，忙叫解了绳索，亲自把盏，说道：“二位壮士，其实休怪；临敌之际，不如此不得。小可宋江久闻三位壮士大名，欲来拜请上山，同聚大义；盖因不得其便，因此错过。倘若不弃，同归山寨，不胜万幸。”两个听了，拜伏在地，道：“久闻及时雨大名，只是小弟等无缘，不曾拜识。原来兄长果有大义！我等两个不识好人，要与天地相拗；<span class="q">【金夹批： 奇崛之句，写来活是使蛮牌人声口。】</span>今日既被擒获，万死尚轻，反以礼待。若蒙不杀，誓当效死报答大恩。樊瑞那人，无我两个，如何行得？义士头领，若肯放我们一个回去，<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就说樊瑞来投拜，不知头领尊意如何？”宋江便道：“壮士不必留一人在此为当。<span class="l">【容夹批： 是。】</span>便请两个回贵寨。宋江来日专候佳音。”<span class="q">【金夹批：写宋江权术过人处，真是非常之才。】</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信义服人，安得不死心为用。】</span>两个拜谢道：“真乃大丈夫！若是樊瑞不从投降，我等擒来，奉献头领麾下。”<span class="q">【金夹批： 便活是使蛮牌人声口。】</span>宋江听说大喜，请入中军，待了酒食，<span class="q">【金夹批： 看他尽放回去，又有尽放回去之法，写得权术非常。Ｏ一也。】</span>换了两套新衣，<span class="q">【金夹批：二也。】</span>取两匹好马，<span class="q">【金夹批： 三也。】</span>呼小喽啰拿了枪牌，<span class="q">【金夹批：四也。】</span>亲送二人下坡回寨。<span class="q">【金夹批： 五也。Ｏ便过诸葛七纵一等也。Ｏ因明用八阵，便又暗用借风七纵一事以陪之，耐庵文心之巧如此。】</span>
两个于路，在马上感恩不尽；来到芒砀山下，小喽啰见了大惊，接上山寨。樊瑞问两个来意如何。项充、李衮道：“我逆天之人。合该万死！”<span class="q">【金夹批： 句句活是使蛮牌人声口。】</span>樊瑞道：“兄弟，如何说这话？”两个便把宋江如此义气说了一遍。樊瑞道：“既然宋公明如此大义，我等不可逆天，<span class="q">【金夹批： 是一家之言。】</span><span class="l">【容夹批：是。】</span><span class="l">【容眉批：也是个人。】</span><span class="l">【芥眉批： 直称为天，方见替天行道，亦见从来帝王称顺天逆天，不过如此。】</span>来早都下山投拜。”两个道：“我们也为如此而来。”<span class="q">【金夹批： 用项充、李衮相说，竟出樊瑞自家主意，好。】</span>当夜把寨内收拾已了，次日天晓，三个一齐下山，直到宋江寨前，拜伏在地。宋江扶起三人，请入帐中坐定。三个见了宋江，没半点相疑，彼此倾心吐胆，诉说平生之事。<span class="q">【金夹批： 极表三人。】</span>三人拜请众头领都到芒砀山寨中，杀牛宰马，管待宋公明等众多头领，一面赏劳三军。饮宴已罢，樊瑞就拜公孙胜为师。<span class="l">【容夹批： 输了。】</span>宋江立主教公孙胜传授“五雷天心正法”与樊瑞。樊瑞大喜，<span class="q">【金夹批： 绾结妙绝，只在篇中，又出篇外，才子之才如此。】</span>数日之间，牵牛拽马，卷了山寨钱粮，驮了行李，收聚人马，烧毁了寨栅，<span class="q">【金夹批： 又结一处。Ｏ前三处实，此一处虚。有三处实，正不可无一处虚也。】</span>跟宋江等班师回梁山泊，于路无话。
宋江同众好汉军马已到梁山泊边，却欲过渡；只见芦苇岸边大路上一个大汉望著宋江便拜。<span class="q">【金夹批： 奇文妙接。】</span>慌忙下马扶住，问道：“足下姓甚名谁？何处人氏？”那汉答道：“小人姓段，双名景住。人见小人赤发黄须，都唤小人为金毛犬。祖贯是涿州人氏。生平只靠去北边地面盗马。今春去到枪竿岭北边，盗得一匹好马，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马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唤做‘照夜玉狮子马’，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span class="q">【金夹批： 文情由前踢雪骓生来，马名照后玉麒麟立出，前映后带，绝世奇文。】</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绪头也从踢雪乌骓生发，亦赞得动人。】</span>放在枪竿岭下，被小人盗得来。江湖上只闻及时雨大名，无路可见，欲将此马前来进献与头领，权表我进身之意。不期来到凌州西南上曾头市过，被那曾家五虎夺去了。小人称说梁山泊宋公明的，不想那厮多有污秽的言语，小人不敢尽说。<span class="q">【金夹批： 且复收口作一顿跌，文有步骤。】</span>逃走得脱，特来告知。”<span class="l">【袁眉批： 曾头作对，亦因樊瑞接脉，此文绪不为突而无因。】</span><span class="z">【余评： 此段献马消息，乃黄燕入门之兆类同。】</span>宋江看这人时，虽是黄发卷须，却也一表非俗。心中暗喜，便道：“既然如此，且回到山寨里商议。”带了段景住，一同都下船，到金沙滩上岸。晁天王并众头领接到聚义厅上。宋江教樊瑞 、项充、李衮和众头领相见。段景住一同都参拜了。打起聒听鼓来，且做庆贺筵席。
宋江见山寨连添了许多人马，四方豪杰望风而来，因此叫李云、陶宗旺监工，添造房屋并四边寨栅。<span class="q">【金夹批： 又作一小发放。】</span>段景住又说起那匹马的好马，宋江叫神行太保戴宗去曾头市探听那匹马的下落。<span class="l">【容夹批： 仔细。】</span>戴宗去了四五日，回来对众头领说道：“这个曾头市上共有三千余家。内有一家唤做曾家府。这老子原是大金国人，名为曾长者，生下五个孩儿，号为曾家五虎：大的儿子唤做曾涂，第二个唤做曾密，<span class="l">【容夹批： 污辱大贤。】</span>第三个唤做曾索，第四个唤做曾魁，第五个唤做曾升，又有一个教师史文恭，一个副教师苏定。去那曾头市上，聚集著五七千人马，扎下寨栅，造下五十余辆陷车，发愿要与我们势不两立，定要捉尽我山寨中头领，做个对头。那匹千里玉狮马见今与教师史文恭骑坐。更有一般堪恨那厮之处，杜撰几句言语，教市上小儿们都唱道：
摇动铁镮铃，神鬼尽皆惊。铁车并铁锁，上下有尖钉。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晁盖上东京！生擒及时雨，活捉智多星！曾家生五虎！天下尽闻名！<span class="l">【芥眉批： 段景住前不说出，方含蕴出这一篇话，激得晁盖怒起，步骤妙甚。】</span>
“没一个不唱，真是令人忍耐不得！”<span class="q">【金夹批： 曾头市写得又有一样出色处，真乃风云海狱之才。Ｏ要知因偷马引出曾家五虎，亦与上文因偷鸡引出祝氏三雄，特特相犯，以显笔力。】</span>晁盖听罢，心中大怒道：“这畜生怎敢如此无礼！我须亲自走一遭！不捉得这畜生，誓不回山！我只点五千人马，启请二十个头领相助下山；其余都和宋公明保守山寨。”
当日晁盖便点林冲、<span class="q">【金夹批：特点林冲第一，章法奇绝人。】</span>呼延灼、徐宁、穆弘、张横、杨雄、石秀、孙立、黄信、燕顺、邓飞、欧鹏、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杜迁、宋万：<span class="q">【金夹批： 点至后半，忽然是最初小夺泊人，章法奇绝人。】</span>共是二十个领，部领三军人马下山。宋江与吴用，公孙策众头领就山下金沙滩饯行。<span class="q">【金夹批： 上文若干篇，每动大军，便书晁盖要行，宋江力劝。独此行宋江不劝，而晁盖亦遂以死。深文曲笔，读之不寒而栗。Ｏ俗本妄添处，古本悉无，故知古本之可宝也。】</span>饮酒之间，忽起一阵狂风，正把晁盖新制的认军旗半腰吹折。<span class="z">【余评： 此间风折中军旗者，以类董卓折轭之故。】</span>众人见了，尽皆失色。<span class="q">【金夹批： 大书众人失色，以见宋江不失色也。不然者，何不书宋江等众人五字耶？】</span>吴学究谏道：<span class="q">【金夹批： 又大书吴用谏，以见宋江不谏，深文曲笔，遂与阳秋无异。】</span>“哥哥方才出军，风吹折认旗，于军不利。不若停待几日，却去和那厮理会。”晁盖道：“天地风云，何足为怪？<span class="l">【容夹批： 是。】</span>趁此春暖之时，不去拿他，直待养成那厮气势，却去进兵，那时迟了。你且休阻我；遮莫怎地，要去走一遭！”吴用一个那里别拗得住，<span class="q">【金夹批： 句句深著宋江之罪，深文曲笔。】</span>晁盖引兵渡水去了。宋江回到山寨，密叫戴宗下山去探听消息。<span class="q">【金夹批： 此语后无下落，非耐庵漏失，正故为此深文曲笔，以明曾市之败，非宋江所不料，而绝不闻有救缓之意，以深著其罪也Ｏ骤读之，极似写宋江好；细读之，始知正是写宋江罪。文章之妙，都在无字句处，安望世人读而知之！】</span>
且说晁盖领著五千人马二十个头领来到曾头市相近，对面下了寨栅。次日，先引众头领上马去看曾头市。众多好汉立马正看之间，只见柳林中飞出一彪人马来，约有七八百人。当先一个好汉，便是曾家第四子曾魁，高声喝道：“你等梁山泊反国草寇！我正要来拿你解官请赏，原来天赐其便！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晁盖大怒，回头一看，早有一将出马去战曾魁。那人是梁山初结义的好汉豹子头林冲。<span class="q">【金夹批： 特于此处大书林冲本色，以为一篇眼目。】</span>两个交马，斗了二十余合，曾魁料道斗林冲不过，掣枪回马，便往柳林中走，林冲勒马不赶。<span class="q">【金夹批： 此篇于战处只略写，意只重在晁、宋之间耳。】</span>晁盖引转军马回寨，商议打曾头市之策。林冲道：“来日直去市口搦战，就看虚实如何，再作商议。”
次日平明，引领五千人马向曾头市口平川旷野之地列成阵势，擂鼓呐喊。曾头市上炮声响处，大队人马出来，一字儿摆著七个好汉：中间便是都教师史文恭；上首副教师苏定，下首便是曾家长子曾涂；左边曾密 、曾魁；右边曾升、曾索：——都是全身披挂。教师史文恭弯弓插箭，<span class="q">【金夹批：照后箭。】</span>坐下那四便是千里玉狮子马，<span class="q">【金夹批： 照前马。】</span>手里使一枝方天画戟。三通鼓罢，只见曾家阵里推出数辆陷车，放在阵前，<span class="q">【金夹批： 曾头市写得又有一样出色。】</span>曾涂指著对阵，骂道：“反国草贼，见我陷车么？<span class="l">【容夹批：恶。】</span>我曾家府里杀你死的，不算好汉！我一个个直要捉你活的，装载陷车里解下东京，方显是五虎手段！你们趁早纳降，还有商议！”<span class="l">【容眉批： 也是汉子。】</span>晁盖听了大怒，挺枪出马，直奔曾涂；<span class="l">【芥眉批： 晁盖出马便是死着，此宋江之所以宜为（下缺）。】</span>众将一发掩杀过去，两军混战，曾家军马一步步退入退村里。林冲 、呼延灼，东西赶杀，却见路途不好，急退回收兵。<span class="q">【金夹批： 本日战处只略写，却取次日失事先一勾染出来，用笔妙甚。】</span>当日两边各折了些人马。晁盖回到寨中，心中甚忧。<span class="q">【金夹批： 一句引。】</span>众将劝道：“哥哥且宽心，休得愁闷，有伤贵体。往常宋公明哥哥出军，亦曾失利，好歹得胜回寨。今日混战，各折了些军马，又不曾输了与他，何须忧闷？”晁盖只是郁郁不乐。<span class="q">【金夹批： 又一句引。】</span>
一连三日搦战，曾头市并不曾见一个。第四日，忽有两个僧人直到晁盖寨里投拜。<span class="q">【金夹批：写得突兀。】</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忽然而来，不先说曾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脱化得妙。】</span>军人引到中军帐前，两僧人跪下告道：“小僧是曾头市上东边法华寺里监寺僧人；今被曾家五虎不时常来本寺作践啰皂，索要金银财无所不至！小僧尽知他的备细出没去处，只今特来拜请头领入去劫寨。剿除了他时，当坊有幸！”晁盖见说大喜，<span class="l">【容夹批： 莽。】</span><span class="z">【余评：晁盖行军，被二和尚诱引囗其囗囗，此天意也，若公明知其诈矣，不落其计。】</span>便请两个僧人坐了，置酒相待。独有林冲谏道：<span class="q">【金夹批： 一路详写林冲独谏，以恶宋江之居然不来，深文曲笔，都要细看。】</span>“哥哥休得听信，其中莫非有诈。”<span class="z">【余评： 林教头谏晁盖，真见之明，而晁盖勇而无谋，若宋公明不致落此计矣。】</span>晁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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