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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奥利沃山最新章节!

    昂代尔马特和拉托纳医生在娱乐场前面装饰着仿大理石花盆的露台上散步。

    谈到同行波纳菲尔医生,拉托纳医生说:“他现在甚至连招呼也不跟我打了。他就待在那里,在他的窝里,像一只野猪一样。我相信,倘若他有机会,他甚至可能在我们的泉眼里下毒。”

    昂代尔马特两只手背在身后,把礼帽,一个灰毡圆顶小礼帽,推到后脑勺上,似乎故意让人知道他秃顶,在深深地思考。他终于说话了:

    “再撑不过三个月,那个公司就要举手投降。我们大约用一万法郎就能把它拿下来。现在就是这个倒霉的波纳菲尔在挑唆他们抵制我,叫他们相信我一定会让步。可是他错了。”

    新督察又说:

    “您知道吧,他们昨天已经把他们那个娱乐场关了。他们已经一个顾客也没有了。”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们这里的顾客也还不够多。顾客待在旅馆里的时间太长;而老待在旅馆里会感到厌倦,亲爱的朋友。必须让浴客开心,给他们解闷,让他们感到来一个季度还太短。我们奥利沃山旅馆的客人每天晚上都去娱乐场,因为他们离得很近,但是其他地方的客人就会犹豫,就会留在住处。没有别的,归根到底是个道路的问题。成功与否,往往就取决于一些难以觉察的原因,应该善于发现这些原因。通往一个娱乐场所的道路,本身就应该是一种乐趣,是马上就要享受到的乐趣的开始。

    “然而,到这儿来的路都很糟糕,全是石头,非常坚硬,走起来很累人。如果通往人们隐约有意去的某个地方的路又柔软又宽阔,白天有树木遮阴,晚上走起来很平缓,也不费力,人们肯定会选择走这条路,而不是别的路。您一定要知道,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头脑没有劳神记下来,身体却记得清清楚楚!我想动物的记忆就是这样完成的!您以前去某个地方的时候晒得太热,走在凸凹不平的石块上脚磨得生疼,觉得一条上坡路很陡,即使您当时在想别的事情,您的身体却会对再去这个地方产生一种无法克制的反感。您走路的时候在和一个朋友聊天,根本没有发现有点轻微的厌倦,您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记下;但是您的两条腿,您的肌肉,您的肺,您的整个身体,它们没有忘记,它们对头脑说:‘不,我不去,我受够了。’头脑听从载负着它的伙伴们的无声语言,没有争辩就服从了这抗议。

    “所以,我们必须要修一些漂亮的道路,话又说回来,我必须得到那个像犟驴一样的老奥利沃的地。只好耐心等等了……噢!对了,马斯-鲁塞尔也买下了他那座木屋,价钱跟雷米索一样。这固然是个小牺牲,但是我们会得到他更多的补偿。您尽量了解一下克洛什有没有意思买。”

    “他一定会像那两位一样做的,”拉托纳医生说,“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已经想了好几天,是我们完全忽略了的;那就是气象报告。”

    “什么气象报告?”

    “巴黎几大报纸里的气象报告!这个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温泉站的气候,必须比周围的竞争对手好,变化不大,始终比较稳定。您要在各家主要报刊都订一份气象报告通报,而我呢,我每天晚上都用电报给它们发一份我们这里的气候状况报告。我要通过所发的报告表明,我们这里经过确认的年平均温度高于周围最好的平均温度。现在,打开各大报纸,进入我们眼帘的第一件事,夏天,是维希、卢瓦亚、道尔山、沙泰尔-吉雍等处的气候,而冬季,是戛纳[1]、芒通[2]、尼斯[3]、圣拉法埃尔[4]的气候。这些地方,我的董事长,必须总是又温暖又晴朗,才能让巴黎人在心里对自己说:‘见鬼!去那儿的人,他们真有运气!’”

    昂代尔马特惊呼:

    “太好了!您说的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我今天就办这件事。至于其他要办的事,您给德·拉尔纳尔和帕斯卡利斯两位教授写信了吗?我希望能把这两个人也拉到这儿来。”

    “亲爱的董事长,这两个人简直没法接近……除非……除非经过很多实验,他们能亲自证明我们的泉水品质优秀……跟他们打交道,您想提前……先斩后奏,用言语说服他们,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他们从保尔和贡特朗面前走过,他们都是吃过午饭来喝咖啡的。其他的浴客正在陆续到来,尤其是一些男客,因为妇女离开饭桌以后,总会上楼去她们的房间里休息一两个小时。佩特吕斯·马尔泰尔在监督他那帮侍应生,同时用洪亮而深沉的声音叫喊:“一杯莳萝利口酒,一杯优质白兰地,一杯茴香酒。”一小时以后,他将要用同样的声音指挥排练,给女主角定音。

    昂代尔马特停下,跟两个年轻人谈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和督察并肩散步。

    贡特朗叉着两条腿,叉着两只胳膊,仰坐在椅子上,后脑勺靠着椅背,眼睛望着天空,嘴里叼着雪茄吸着,沉醉在美满的幸福里。

    他突然问保尔:

    “待会儿,你可愿意去无忧谷[5]兜一圈?两个女孩子也去。”

    保尔犹豫了一下,考虑了一会儿,说:

    “好呀,我很愿意。”

    然后,他接着问:

    “你的事情进行得还好吗?”

    “这还用说!哈哈!我已经抓住了她,现在,她想跑也跑不了。”

    贡特朗如今已经把他的朋友当作知心人,每天都向他讲述自己的进展和成绩。他甚至邀请他作为同谋者,从旁参与他的约会,因为他已经非常巧妙地让路易丝·奥利沃答应跟他约会了几次。

    原来,自从去尼瑞尔山游玩以后,克里斯蒂亚娜就不再出去游玩了,也不怎么出门,这一来,他们见面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他起初被妹妹的这种态度弄得很头痛,便想方设法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

    他是熟悉巴黎风尚的,在那里,女人都被本阶级的男人视为逐猎的野味,要有所斩获,绝非易事。以前,他用过很多心计去接近自己垂涎的女人,比任何人都更善于利用居间人,更善于发现乐于相助的好心人,而且能一眼就判断出那些有助于他实现目的的男人和女人。

    自从突然失去克里斯蒂亚娜无意中的援助,贡特朗就在周围物色必要的联络人,用他的话说就是“软心肠”,来取代他的妹妹。他的选择很快就落在奥诺拉医生的妻子身上。他选中她,有多方面的理由。首先,她的丈夫跟奥利沃一家联系很密切,二十年来一直是这家人的家庭医生。他看着这家的孩子们出生;他每个星期天都在他们家吃晚饭,每星期二都在自己家招待他们吃饭。他的又胖又老的妻子,称得上半个贵妇人,自命不凡,很容易被虚荣心征服,德·拉夫奈尔伯爵要她做什么,她必然效劳,何况伯爵的妹夫是奥利沃山浴所的大老板。

    另外,贡特朗很了解拉皮条的人的特征,只看奥诺拉夫人在大街上走过,他就断定这个女人颇具天赋。她有干这一行的外形,而他想,如果一个人有干某一行的外形,就一定有干这一行的心灵。

    于是,有一天,他送她的丈夫直到家门口,就顺便走进她的家。他坐下,拉起家常,对夫人说了不少恭维话;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府上的味道很香啊,您的厨艺比旅馆里还好!”

    奥诺拉夫人骄傲得简直膨胀了,结结巴巴地说:

    “我的天呀!……伯爵先生……不知道我可以不可以……”

    “您想说可以什么,亲爱的夫人?”

    “请您分尝我们简单的便饭。”

    “说实话……说实话……我会说遵命。”

    医生很不安,小声说: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准备,什么也没准备:蔬菜牛肉浓汤,牛排,仔鸡,就这些。”

    贡特朗笑着说:

    “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丰盛。我遵命了。”

    他就在奥诺拉家吃晚饭了。胖女人站起来,从女仆手里夺过端来的菜,生怕她把汤汁洒在桌布上,尽管她丈夫很不安,这顿饭全由她亲自伺候。

    伯爵称赞过她的厨艺、她的房子、她的好客,然后就告辞了,留下热情满腔、兴奋不已的女主人。

    后来,他为了对这次招待表示感谢,又去拜访,又再次受到邀请。现在,他已经是奥诺拉夫人家的常客了。作为邻居和朋友,很多年以来,奥利沃家的两个女儿就随时可以到他们家来玩。

    就这样,他经常一连几个小时和三个女人在一起度过,他对两个姑娘都很友好,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路易丝的偏爱越来越显而易见。

    自从他对夏洛特表现得殷勤,两姐妹间就产生的妒忌,现在已经变成姐姐方面的仇恨敌对和妹妹方面的鄙视之间的战争。路易丝虽然表面克制,其实在对贡特朗的保留和不满里添加了卖弄风情和迎合讨好,比对手以前所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夏洛特以前所做的完全是出于自由欢快的天性。夏洛特的心受到了伤害,但是她把痛苦深埋在自尊心里,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明白,继续参加奥诺拉夫人家的聚会,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洒脱的态度。她不愿躲在家里不出来,怕别人以为她伤心了,流泪了,把位子拱手让给姐姐了。

    贡特朗呢,他对自己的恶作剧十分自豪,没法藏在心里,忍不住要说给保尔听。保尔觉得很有趣,便开心一笑。自从这个伙伴说了那些含沙射影的话,他已经决心不干预他的事,而且经常在心里自问:“他是不是知道克里斯蒂亚娜和我的什么事?”

    他太了解贡特朗了,不相信他会对自己妹妹的私情视而不见。既然如此,贡特朗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向他表明他猜到或者知道了这件事呢?事实是有一种人,认为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理当有一个甚至几个情夫,家庭只是一个互助团体,道德只是为掩饰自然赋予我们的多种情趣而必不可少的一种态度,上流社会的高洁只是为掩盖风流秽行而应有的门面,贡特朗就属于这种人。再说,他当初推动妹妹嫁给昂代尔马特,不也是怀着一种想法,即使不是很明确,至少是隐约的想法,认为这个犹太人将来可以承受全家人各种形式的盘剥吗?如果他不在妹夫的钱袋里捞钱,他甚至会瞧不起自己;同样,如果克里斯蒂亚娜始终忠于这个因门当户对、有利可图才嫁的丈夫,他也许会瞧不起她呢。

    保尔想着这一切;这一切搅动着他这个随时准备临危退让的现代堂吉诃德的心灵。他此时对这个谜一般的朋友已经变得十分谨慎了。

    所以,当贡特朗告诉他如何利用奥诺拉夫人的时候,布雷蒂尼笑了起来;过了不久,他甚至让他把自己也引介到这个女人家里,兴致勃勃地跟夏洛特聊起天来。

    医生的妻子对旁人要她扮演的角色可谓尽心尽意,乐此不疲。就像巴黎的贵妇人们那样,五点钟刚到,她就献上茶,外加她亲手做的小点心。

    保尔第一次走进这个家时,她就像接待老朋友一样款待他,请他坐下,不由分说,接过他脱下的礼帽,拿去放在壁炉台上的座钟旁。然后,她殷勤备至,张罗个不停,庞大身躯挺着肚子,从一个人面前走到另一个人面前,问:

    “您可以吃个便饭吗?”

    贡特朗不时地说句俏皮话,逗个乐,开怀大笑。有时,他在夏洛特紧张不安的目光下,把路易丝领到一个窗户旁边待一会儿。

    奥诺拉夫人在和保尔聊天,用慈母般的口吻对他说:

    “这些可爱的孩子,他们来这儿聊几分钟,这完全是纯洁无邪的事,是不是,布雷蒂尼先生?”

    “嗯!很纯洁,夫人。”

    他第二次再来的时候,她就亲热地叫他“保尔先生”,待他有点像好伙伴了。

    后来,有一天,贡特朗带着嘲弄的意味,对他讲起奥诺拉夫人如何对人百依百顺,说他前一天问她:

    “您为什么从来不和两位小姐去无忧谷的那条路上散步?”

    “我们要去的,伯爵先生,我们要去的。”

    “明天,三点钟,比方说。”

    “行,明天,三点钟,伯爵先生。”

    “您太可爱了,奥诺拉夫人。”

    “您尽管吩咐,伯爵先生。”

    贡特朗向保尔解释道:

    “你明白,在她家客厅里,当着妹妹的面,我不能对姐姐说一点要紧的话。但是在树林里,我和路易丝可以走在前面,或者落在后面,随便怎么都行!你愿意去吗?”

    “好呀!我很愿意。”

    “那我们就一块儿去。”

    他们站起来,顺着大路慢慢走;然后,过了罗什普拉蒂埃尔,他们向左拐,穿过杂乱的灌木丛,下到绿荫浓密的山谷,越过一条小河,就坐在小路边等候。

    三位女士很快就鱼贯走来,路易丝走在前面,奥诺拉夫人在最后。在这儿相遇,双方都好像很意外似的。

    贡特朗大喊:

    “嘿!到这里来,您的主意真好!”

    医生的妻子回答:

    “就是嘛,是我出的这个主意!”

    他们便继续散步。

    路易丝和贡特朗逐渐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越来越远,小路一转弯,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胖夫人喘着粗气,向他们远远投去宽容的目光,小声说:

    “没什么!他们就是年轻,腿脚利索。我呢,我可跟不上他们。”

    夏洛特大声说:

    “等一等,我去叫住他们。”

    她说着就往前冲去。医生的妻子拦住她:

    “别妨碍他们,我的孩子,也许他们想谈谈心。打扰他们不好,他们自己会回来的。”

    她在一棵松树荫下的草地上坐下,用手绢给自己扇着风。夏洛特向保尔伤感地望了一眼,仿佛在恳求和悲叹。

    他明白了,说:

    “好吧,小姐,让夫人在这儿休息,我们呢,我们去找您的姐姐。”

    她激动地回答:

    “啊,好呀,先生。”

    奥诺拉夫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去吧,孩子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可别去的时间太长。”

    他们俩便走了。他们起初走得很快,因为看不见那两个人,希望能赶上他们;后来,过了几分钟以后,他们想,路易丝和贡特朗想必穿过树林,不是向右就是向左拐了,夏洛特便用颤抖而又压抑的声音呼喊。没有人回答她。她嘀咕着:“噢!我的天,他们去哪儿了?”

    保尔感到那深深的怜悯之心,那在尼瑞尔火山口边感动过他的痛苦的恻隐之情,重又占据了他的身心。

    他不知道对这个悲伤的女孩说什么才好。他有一股激情,一股强烈的慈父般的激情,要搂住她,把她抱在怀里,给她一点温暖和慰藉的东西。什么东西呢?她转身向四面探望,眼睛疯狂地在树枝中搜寻,倾听着一丝丝声响,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我想他们在这边……不,在那边……您什么也没听见吗?……”

    “没有,小姐,我什么也没听见。最好还是在这里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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