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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奥利沃山最新章节!

    像旅馆的客人通常进餐那样,这顿午饭吃了很久。同桌其他的人,克里斯蒂亚娜都不认识,便只跟父亲和哥哥闲聊。然后,她就上楼去休息,等待预定爆破小石山的时间到来。

    时间还没有到,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催大家出发,生怕错过了爆破的场面。

    在村子的出口,小山谷开向平原的地方,他们看到一个高高的小丘,高得近乎一座山峰。他们在烈日下沿着葡萄园之间的一条窄窄的小路往上走。来到丘顶,眼前霍然展现出一片广阔的景象,少妇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无边的平原,给人的心灵一种面临汪洋大海的感觉。它在轻柔的蓝色雾气笼罩下逐渐伸展,一直伸展到很远,直到若隐若现的远远的群山,也许有五六十公里之遥。雾霭是那么细腻,几近透明,在无垠的大地上飘浮,依稀可见下面的城市、村庄、树林、大块成熟的金色麦田、大片的绿色草场、竖立着高高的红色烟囱的工厂,以及用古老火山熔岩砌起的尖尖的黑色钟楼。

    “你回头看呀。”哥哥说。克里斯蒂亚娜转过身。在她身后,远处是山岭,布满火山口的凸凹不平的巨大山岭。紧接着,在昂瓦尔峡谷的尽头,是一片广阔的绿海,只能隐约看到掩藏在其中的峡谷的凹沟。树木像浪花一样在陡峭的山坡上攀登,一直爬上最近的山峰。这山峰挡住了视线,后面的峰峦都隐而不见。因为他们正好站在平原和山区的分界线上,只见那高山向左边,朝克莱尔蒙-费朗[1]方向延伸,在碧空的背景上展开无数被阉割得奇形怪状、像一个个大脓包似的山头,那都是些熄灭的火山,死火山。远处,再远处,透过两座山峰的间隙,可以眺见另一座山,一座更高更远的山,浑圆,雄伟,山顶上有一个古怪的东西,似乎是一座废墟。

    那就是多姆山[2],奥弗涅的群山之王,伟岸而又庄严,山上还保留着一座古罗马神庙的残余,就像戴着最伟大的民族为它加上的冠冕。

    克里斯蒂亚娜欢呼:“啊!我如果在这里,该是多么幸福呀。”实际上,她沉浸在深入肉体和心灵的恬适当中,已经感到很幸福了。这恬适让你呼吸舒畅,浑身轻松,因为你突然来到一个赏心悦目、令你心旷神怡的地方,仿佛这地方正等待着你,你感到自己就是为它而生。

    这时有人喊她:“夫人!夫人!”她远远看到奥诺拉医生。她是从他那顶大礼帽认出他来的。他跑过来,领着这一家人向另一面山坡走去。在那面山坡的一片草地上,一个小树林旁边,已经有三十来人在等候,有外来的人也有本地的农民。

    在他们脚下,陡陡的山坡一直下到去利奥姆的大路。柳树荫蔽着大路,也覆盖着细细的小河。在这小河边的一个葡萄园中间,矗立着一个尖顶的巨岩,两个人正跪在巨岩脚下,像是在祈祷。那就是将要爆破的小石山。

    奥利沃父子正在固定导火线。大路上,一群爱看热闹的人在围观,前面是一排个头虽小却更闹腾的顽童。

    奥诺拉医生为克里斯蒂亚娜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她坐在那里,心怦怦直跳,好像就要看到那个巨岩连同那群观看的民众一起被炸飞似的。侯爵、昂代尔马特和保尔·布雷蒂尼躺在少妇旁边的草地上。始终站着的贡特朗,用调侃的口吻说:

    “亲爱的大夫,看来您远没有您的同行们忙,他们是绝不会浪费一个小时来看这个小热闹的。”

    奥诺拉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也同样忙;只不过我的病人让我忙的时间少一些……另外,我更喜欢让我的病人们散心,而不是只给他们吃药。”

    他回答得很机智,很让贡特朗喜欢。

    又来了几个人,几个同桌吃饭的人:两个帕耶夫人,母女俩,都是寡妇;莫内居父女;一个矮胖子,奥波利-帕斯德先生,像漏气的汽炉一样呼哧带喘,他是在俄国发了财的前矿业工程师。

    侯爵和奥波利-帕斯德先生已经搭过话。后者认真而又谨慎地做了几个准备动作,很费劲地坐下来。克里斯蒂亚娜看在眼里,觉得很好玩。贡特朗已经走开,去瞅瞅其他像他们一样到小丘上来看热闹的人的情形。

    保尔·布雷蒂尼向克里斯蒂亚娜·昂代尔马特指点着远处那些看得见的地方。最近的是利奥姆,像一个红色斑点,平原中的一个红瓦片似的斑点;然后是艾尼萨、马兰戈、勒祖,一群几乎看不到的村庄,就像是在绵延不断的绿色桌布上标出的深色小窟窿;那边,最那边,弗莱[3]的山脚下,他坚称能让她分辨出梯埃尔[4]。

    他很兴奋,说:

    “瞧呀,瞧呀,在我的手指前面,在我的手指的正前面。我呢,我看得很清楚。”

    可是她呢,她却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即使他看得到,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看的时候就像一只老鹰,眼睛睁得圆圆的,而且目不转睛,让人感到就像航海望远镜那样功率强大。

    他接着说:

    “阿里埃河[5]就在我们前面,在这个平原中间流淌,不过看不见,因为它太远,离这儿有三十公里。”

    她并不想费力去发现他指点的那些地方,因为她把目光和思想都集中在那个小石山上了。她心里在想,待一会儿,那巨大的岩石就不复存在,灰飞烟灭了;她动了隐隐的怜惜之情,就像一个小女孩怜惜一个被摔坏的玩具。这个巨岩立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再说,它很美,看着挺舒服。两个男人现在已经站起来,把一些小石头堆在巨岩脚下,就像忙碌的农民那样动作迅速地用铁锨铲着。

    大路上的人群不断增加,为了能看得清楚些,已经走得很近了。娃娃们都快够得着两个干活的人了,像撒欢的小动物一样在他们周围窜来窜去。从克里斯蒂亚娜所在的高处往下看,那些人显得很小,就像一群小昆虫,一个正在劳动的蚁群。人声一直传到高坡上,有时轻得几乎听不见,有时响一些,形成一股话语和行动的扰攘,不过这嘈杂声在空气里碎化了,蒸发了,变为一种音响的尘埃。小丘上,村里陆续赶来的人也在增加,这片可以俯瞰被判死刑的巨岩的山坡上,已经挤满了人。

    人们互相呼喊着,按旅馆,按阶层,按团体,分别聚集在一起。最吵闹的是娱乐场经理奥德翁剧院的佩特吕斯·马尔泰尔领导和他管制下的那帮演员和乐手;遇上这千载难逢的时机,马尔泰尔先生已经放弃了他那场疯狂的台球。

    这个留着八字胡的演员,头戴一顶巴拿马草帽,穿着一件肥大的黑色羊驼上衣,露出一个白衬衫包裹的肉峰般的大肚子,因为他以为在乡下用不着穿坎肩;他摆出统领一切的派头,指点着,解释着,评论着奥利沃父子的每一个动作。而他的下属们:小丑拉帕尔姆、小生佩提尼维勒,以及音乐家们:指挥圣朗德利、钢琴家雅维尔、高大的笛手诺瓦罗、低音大提琴手尼科尔蒂,围着他,倾耳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他们前面坐着三个女人,打着三把阳伞,一把蓝的,一把白的,一把红的,在午后两点钟的烈日下,组成一面异样和耀眼的法国国旗。那三个女人是:年轻的演员奥德兰小姐;她的母亲,贡特朗称之为“租来的母亲”;咖啡座的女收款员,这母女俩的常伴。把阳伞按国旗的颜色编排,是佩特吕斯·马尔泰尔的一个发明;初夏的时候,他发现奥德兰母女手里的阳伞一蓝一白,就送给女收款员一把红的。

    紧挨着他们,另一群人同样吸引着人们的目光,那是一帮旅馆的厨师和厨房小学徒,一共有八个人,为了惹过路人注意,这些穿粗布白工作服的厨子之间开始了一场打斗,连洗碗工们也卷了进来。他们都站着,平顶无檐的帽子承接着越来越强烈的阳光,像一个怪诞的白衣枪骑兵的参谋部,又像一个厨子代表团。

    侯爵问奥诺拉医生:

    “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我从来也没想到昂瓦尔会有这么多人。”

    “啊!从沙泰尔-吉雍[6],从图尔诺埃尔,从罗什普拉蒂埃尔[7],从圣依波里特[8],哪儿来的都有。因为这件事在这一带已经说了很久了;何况老奥利沃又是一个名人,一个论势力和财富都受到尊重的人,一个真正的奥弗涅人。另外,他还始终是个农民,亲自劳动,又节俭,金钱越积越多;又聪明,对子女们的前途有很多想法和计划。”

    这时,贡特朗走了回来。他情绪激动,眼睛发亮,低声说:

    “保尔,保尔,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两个漂亮妞儿;啊!太可爱了,你要知道!”

    保尔抬起头,回答:

    “亲爱的,我在这儿很好,我不想挪动。”

    “你错了。那两个女孩真的非常可爱。”

    接着,他提高了嗓门,说:

    “大夫一定能告诉我她们是什么人。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那种本地有身份的女子,穿得很特别,紧身袖的黑绸子连衣裙,那种制服式的连衣裙,女修院寄宿学校穿的连衣裙,两个人都是栗色的头发……”

    奥诺拉医生打断了他的话:

    “这就足够了。那是老奥利沃的女儿,两个漂亮的小女孩。的确,她们都是在克莱尔蒙[9]的黑修女会[10]学校接受教育的……她们的婚姻将来一定都会很体面……这是两个典型,不过这是两个我们血统的典型,奥弗涅的优良血统的典型;因为我就是奥弗涅人。侯爵先生;我会让您看到这两个孩子的……”

    贡特朗打断他的话,狡黠地问:

    “您是奥利沃家的家庭医生吧,大夫?”

    对方明白他不怀好意,只是喜滋滋地简单回答:“当然啰!”

    年轻人又问:

    “您是怎么赢得这个阔主顾的信任的?”

    “就是嘱咐他多喝好的葡萄酒。”

    于是他就说起奥利沃家的一些细节。原来他和他们家还有一点沾亲带故,认识他们已经很久了。老汉,父亲,是个很不一般的人,他很为他的葡萄酒而自豪;尤其是他有一个葡萄园,酿出的酒专供自家享用,只供自家人和自家的客人享用。有些年份,他们能把这个出类拔萃的葡萄园产出的酒一桶桶喝个精光,可是有一些年份,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喝完。

    每到五月或者六月,父亲看到很难喝完剩下的酒,就开始鼓动他的儿子“大块头”,一个劲地说:“喂,儿子,得喝光呀。”于是,他们就从早到晚,把一公升一公升的红酒往喉咙里灌。一顿饭中间,老爷子能有二十次,手把着酒壶,斟满儿子的酒杯,还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得喝光呀。”这么多含酒精的液体烧得他血热难耐,他睡不着,夜里便爬起来,穿上一条短裤,点亮一盏提灯,把“大块头”叫醒;他们先从橱柜里拿出一块干面包,然后走到酒窖,直接对着酒桶的龙头一次又一次地灌满酒杯,酒里泡着面包敞开了喝。喝到感觉酒在肚子里咕噜响,老爷子就嘣嘣地敲着木头酒桶,听听酒的水平是不是降了下来。

    侯爵问:

    “围着小石山干活的就是他们吗?”

    “是他们,是他们,没错。”

    就在这时,父子俩大步离开已经填满火药的巨岩;下面包围着他们的那群人,就像一支溃散的败兵,四面逃窜。他们向利奥姆和昂瓦尔逃去,只留下那块巨石孤零零地立在地上的野草和石子中间,因为它把那个葡萄园一分两半,紧挨着巨岩的土地根本就没有开垦。

    上面的人群现在也和下面的人群一样多了。他们又兴奋,又焦急,都有些发抖了;佩特吕斯·马尔泰尔用洪亮的声音宣布:“注意!导火线点着了。”

    克里斯蒂亚娜打了一个大寒战,紧张地等待着。不过,医生在她背后小声说:

    “嗨!如果他们把我看见他们买的导火线全装上,至少还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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