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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诞生于这样喧嚣的地方,这是从激越的、狂躁的中国民众的生活中自然产生的音乐。

    目前南京禁止伎馆堂会,原先的那些游乐场所都荡然无存。虽也有些极为简陋的剧场,却很少能正式地上演全出的戏剧。最近在南京市中心要造一座相当像样的电影院,工程也已经开工,但在建成前却是无处可看电影。说好也罢,说不好也罢,所有的娱乐机构都不存在。其中唯一被允许延存的地方便是这些书场和茶社。然而眼下又有数万的军队、数万的官吏及求官猎官者涌入这座城市,工人和商人也在不断增加。人口达到了以前的两倍,城市渐呈繁荣景象,正在走向黄金时代。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却缺乏像样的娱乐机构,因而饭馆和茶社、书场就自然兴旺起来了。要以茶社和书场作为新时代的娱乐机构来满足上述这些人的要求显然是一个时代错误,然而其他设施场所荡然无存,也只有这些地方兴隆了。客人中最多的是年轻的官吏和军官。国民军的军官平素虽不佩剑,但大都自肩部斜系着皮带。这是军国时代的现代中国最受青睐的服装。无论走进哪家茶馆,都可以看到成群的穿着这样的军服的军官。

    书场和茶社都不收入场费,不论听多少总觉得缺点什么。更何况唱戏的是女子,听客与唱戏者之间若无情感上的交流途径,就没有吸引力了。因此,表面上虽遭到禁止,客人还是有办法让自己所喜欢的女伶特别地唱上几段,这就要唱一次给一元大洋的资金。专门有两个茶房在场内不停地跑动,以接受客人的点唱。比如我想叫荣湘云唱的话,我便对走到身边的茶房悄悄地点唱。其实不用这样悄然进行,不过所有这类事情还是悄然地做比较有意思。茶房明白后立即报告给后台。于是不一会儿荣湘云便出场了。唱完一曲之后,茶房便跑来讨取赏金了。只要有客人点唱,唱几遍都可以,一直是一名演员出场。受欢迎的演员一个晚上可能好几次出场,而不受欢迎的人则义务演唱一次后就再也无法出来了。这样,演员之间势必会展开竞争,而有时对同一位演员,客人之间也会展开竞争。有趣的是,茶房在通报时,会说清是哪位客人点唱的,所以演员会从舞台上面向这位客人演唱。即使一般的观众不清楚是谁点唱的,但点唱者本人则一眼就能明白是在唱自己点的曲目,在得到满足的同时,还会觉得甚为得意。

    唱一次的赏金在一元以内,进入演员腰包的为其三分之一,亦即中国货币的小洋四角。其余的三分之二归乐师和茶房。一般唱一曲的时间在十分钟至十五分钟左右,客人的点唱集中时就只唱三分钟至五分钟左右,使人觉得才唱了个头就立即退了下去。常客都各自有自己所捧的演员,互相竞争,有时连声叫好大声鼓掌为其捧场,有时则嘘声四起有意冷落。时间越晚,这种互相竞争捧煞就越为激烈。演员则在一曲终了之后犹如轻燕一般翻身退入幕后。

    迷上某演员的看客有时欲罢不能,就追着去拜访那演员的家。没有介绍自然不能贸然行访,因此一开始都请某个熟人带着去。去的话,不管是谁,对方总是端茶递烟地款待。没有关系的看客也不一定要赠送赏金,但屡次造访的人就会留意着一点,或赠上某件物品,或在其母亲手掌中塞上十元钱一张的纸币,对方自然也不会生气。若不是特别张扬,有时也可带她们一起去馆子里吃饭,或者把酒菜叫到其家里,就像新女婿上门似的与其家人一同吃饭。要做到这个程度的交往并不是特别的难事,至于采用何种方法使关系进一步发展,我也不甚知晓。不过在专门的书场里出场的演员似乎并不可轻易接近,市政府对这一类艺术家的管制也相当地严厉。

    她们每个人的领子下都缝有三寸左右的布制的许可证,上写有“戏词鼓书营业人员临时证章”,并钤有市政府的印章。不管在家还是登台演出都必须随身佩戴这一证章,就像仙鹤身上佩有诗笺一般。此外在她们的居住处也必须挂有市政府颁发的写有“南京特别市戏词鼓书训练所规划”的镜框。在此试译其中的几条如下:

    淫词秽曲的内容、有违革命的内容,或有伤国体的内容,一律严禁演唱。

    女学员除家人之外,不得与其他男性出外宴饮、游船及参与一切类似的活动。

    女学员须得在每夜十二点以前返家。

    女学员不得涂脂抹粉,不得佩挂耳饰胸饰之物。

    对“有违革命”我觉得很好笑。有一天我去访荣湘云时,已先有两三个客人捷足到访。据介绍,获知其皆为市政府的官员,衣领上都佩有市政府的标记,不会有错。于是我就开玩笑说:“我想再使劲地捧捧荣湘云,但这个规则很可怕,我不敢做。”大家听了都咯咯大笑。其中一人说:

    “这规矩已废止了,您不必害怕。”

    我白天进茶馆悠然喝茶,晚上到书场里去听戏,自己觉得仿佛已完全同化在该国的民众中了,心里觉得很愉快。

    晚上到书场去时,有各种小贩来兜售商品,像香烟、点心、橘子等,这些东西并无什么不妥,然而竟也有卖肥皂、牙膏、牙签、小圆镜、鞋拔等家用小商品。报纸来卖的有上海的日报和南京的晚报。还有一个男的竟来卖带链子的锁和铁锤,而且每天晚上都来。你要来卖自然随你的意,但书场和铁锤有何相干?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可笑。初看上去好像并没什么生意,但看他每晚都来,有时总会卖掉一些吧。以那人的眼光来看,这儿毕竟聚集了很多人。他把锁和铁锤放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兜售:“这个怎么样?”总有个别人会想起自己家中的锁已坏了,得重配一把,也有人会想到家中尚无锤子,备一把吧。这种地方可以看出中国人不慌不忙的悠然神情和找寻机会的精神。

    新世界的场地要比麟凤阁大一倍左右,其最引人处是有好的演员出场,因此每晚都满座。在这里唱得又好又受欢迎的有“张桂芳”、“刘莲芳”、“李兰芳”、“朱小农”、“徐美容”等。

    有天晚上我一个人去听戏,坐在前面,听了一会儿正想早点回去,当新闻记者的唐三君和朋友一起从后面过来,他眼尖,一下发现了我。

    “你还在南京呀。我还以为你和欧阳先生一起回上海了呢。”

    说着,唐三氏把我拉到那边去,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朋友们。

    “唱的怎么样?”唐君问道。

    “我觉得这儿的戏唱得很有意思,已经没法离开南京了。”我答道。

    “那好啊,我给你介绍这儿的演员吧。”唐君说。

    唐君和朋友商量了一下,拟将最近刚从上海大世界来的徐美容介绍给我。演出散场后,我们四五个人去造访了徐美容的住处。这是一家秦淮河沿岸的颇有古风的旅馆,她住在底层临河的一间相当漂亮的大屋子里。她与母亲一同生活,有自己专用的男佣,生活相当阔气。母亲也颇为年轻,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与女儿一样也剪短发,是一位在艺人的母亲中少见的气度优雅的女子。

    徐美容约在十九至二十岁左右吧。身材姣好,容貌秀丽。唐君的朋友告诉我说,她在上海也很红,因南京收入多,就到这里来了。她接了我的名片一看,用甜美的嗓音念道:“村————松————梢————风————”然后恭维地说:“日本人的姓名有四个字,念起来很好听。”

    她多少是受过一点教育,会几个英文单词,也稍懂一点日语。且是个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有点任性的有上海女孩气的姑娘。据说亦曾师从欧阳予倩学过唱。这是一个不像艺人的有品位的家庭。有时候她在读着什么,我拿来一看,是我的旧友郁达夫的短篇小说集,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有天晚上我与两三位朋友又去造访她,一直待到她们入睡之前,约过了十二点,突然这家旅馆内发生了一场很大的骚动。一开始是二楼方向像是发生了战争似的一阵喧闹,我们都大吃一惊,脸都发白了,不久喧杂的声响蔓延到了整幢旅馆。我们走到走廊上一看,只见有近百名手持刺刀枪的全副武装、神情森严的宪兵走了进来。一会儿徐美容的房间内也进来了十余名宪兵,气势汹汹地盘问了我们每一个人之后,又角角落落地翻查了整个房间,看看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便退了出去。

    后来我们马上明白了,二楼房间住着的三个房客被发现是那天下午袭击市内一家银行的强盗团伙的同伙,便到此来抓捕了。第二天的报纸刊登报道说,从那个房间的大木箱中查出了好几把手枪和一些子弹,那天夜里共捕获了十四五个同谋犯。

    出处同前

    * * *

    (1)台湾在甲午战争后被割让给日本,时为日本占据,在日本称之为外地,被视为日本的领土,故村松有此说。村松后曾去台湾旅游,写有《南中国放浪记》。

    (2)此处原文中断,不知是印刷错误抑或遭审查官删除。

    (3)寄席,为日本上演相声、评话、戏法等大众文艺的场所,形成于江户初年。亦指上述的大众通俗文艺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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