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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要看的话,可以来掉换的。”听差的接着书,道谢而去。但是他并不上前舱,却到隔壁后舱去了。秦学诗见这事果不出自己之所料,心中非常高兴,就捧了书本躺下。借着这个机会,就静听隔壁舱里说些什么话。仿佛听德小姐笑问道:“他借书给咱们,也没有问是谁要看吗?”听差答说没有问,接着又听那德小姐嘻嘻的笑了。

    秦学诗这一下子,觉得坐在云端里,身子只管飘荡起来,并不是坐在船上了。心里也不是欢喜,也不是恐惧,又好像是欢喜,又好像是恐惧,就是如此闹着饥荒。斜了身子躺下,过不多时,就听到德小姐慢慢的吟起诗来。听她那声音,抑扬顿挫,极其自然,决不是初读诗的人那种神气。自己最初只认她是个清秀的女子,其次知道这女子是个识字人,到了现在,又足见她是一个懂诗文的才女子。自己虽读了几年书,空羡慕着鼓儿词上那些风流才子的勾当,自己却实不怎样高明。于今遇到了这位德小姐,虽不见得就有崔莺莺、杜丽娘那种高才,在自己这一生相遇的女子算起来,恐怕是空前绝后的了。况且她先见着我含羞答答,未免有情。而今又叫仆人来和我借书,宛然声息相通。这真是百年难逢的奇遇,岂可轻易放过?在她的心里想,似乎有了我了,我也很明白的。但是我这样念念不忘记她,以及我知道她心事的这番意思,却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她明白?他这样静静地躺着想,直想了一天一夜,连变一只小蝴蝶飞过了舱去,都想到了,但是总无补于实际。时光易过,眼见得到宜昌只有一日的水程。到了宜昌,是否同一只船到汉口,不得而知。纵然同一只船到汉口,未必又相隔一舱。这两天本来就有点神志昏昏,茶饭少进,现在更是不想吃,不想喝,就躺在铺上。秦慕唐一见他这样,以为是病了,便不住问长问短。秦学诗道:“心里有点不舒服,爱睡觉,并没有什么病。”秦慕唐道:“你若果有病,到了宜昌,就上岸去住几天,找个医生替你看看。”秦学诗听说,一头坐了起来。连道:“不,不,我们还是大家同搭一只船坐罢。若是留在宜昌,我倒真要害起病来了。”秦慕唐道:“那是什么缘故?”秦学诗不能举出什么理由,只是摇着头,又睡下了。秦慕唐以为是年轻人好动,急于要到家,也就不以为奇。

    这边德小姐静中看书,隔壁只是有人闹病,也就听得一二。闲着无事,就和联老太太道:“姥姥,你听见么?那边有人闹病,不知道是谁?也许是那位老人家,咱们家里的清心丹,你带着一点没有?要是有,送一点给人家也好。”联老太太道:“带着咧,出门我总带一点的。不论什么地方,也可以行行方便。”于是联老太太就打开行囊,找出一包药来,亲自送到隔壁舱里来。见秦学诗病了,便道:“这药方,是在京里配的,有点伤风咳嗽小感冒,一吃就好。”秦学诗点着头道了谢,因问道:“老太太,明天一早到宜昌了,搭船的事情怎么样呢?我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我们决定走啊!”联老太太听了他这话,倒莫名其妙。自己并没有提到搭船的话,他何以突然说起来了,莫非这人病得有点胡说了?当时也就只点点头,竟自回舱去了。秦学诗知道药是德小姐送来的,心中十分感激,就催着叔父赶快把药末冲了来吃。秦慕唐虽觉得联老太太是一番好意,然而药这样东西,纸包的老虎,不是可以胡来的。原还不敢给他吃,他只管催着要吃,好像一吃下去,就能好似的。只得分了一小半,用小茶杯冲着,由他吃下去。之后,便说心里舒服些,应该谢谢联老太太。他说这话时,面半朝着窗隔扇,声音故意提高了许多。

    秦慕唐看了这种情形,就不免有点疑心,于是就不住打量秦学诗的情形。心想他害别的病也罢了,若是害那种思想上的病,他就是自讨苦吃。但是人家乃是很尊贵的人,又紧紧相处在隔舱,这种事情,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因就正着面色对秦学诗道:“我们隔舱就是女眷,你虽是有病,要耐烦一点才好。我们是读书的人,不要让人家说我们不尊重。”他说这话时,声音极低,坐在秦学诗铺上,两手扶着膝盖,两眼也同时下垂,不看秦学诗的脸色。秦学诗听了叔叔的话,脸上一阵阵发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自己靠了船舱板坐着,头几乎要垂到怀里来了,柴竞在一旁,早也看着有些尴尬,现在觉得秦学诗有些难堪,便拉着秦慕唐去看江景,把这事扯开。秦学诗心里这会子,自然是十分的惭愧,也就慢慢的纠正自己的念头,缓缓的躺下。但是不多久的工夫,隔壁舱里的京白念将起来,却又不由得自己兴奋起来。

    到了晚上,船上的人都睡熟了,还听到隔壁舱里,有那种缓缓低吟之声。自己舱里,灯火已经息了,那边的灯光,露着几条白道儿,印到这边黑暗里,这就是隔扇缝了。在那隔扇缝里张望着,只听德小姐点了一枝红烛放在床头,头枕了高枕,在那里看书。秦学诗只管张望时,仿佛还嗅到一种香气,侧着浑身,直待颈脖有些酸痛,才觉是时候过久了。自己满舱的人,固然是睡了,就是那边舱里的联老太太,也发出一种呼声。心想要和她通一点什么消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万万不可放过。不过说话是不敢的了,黑暗中又不能动纸笔,这只有抛了一件什么物件过去,试试她的意思怎样。想来想去,忽然大悟,她还有一条手帕在我这里,我何不趁此机会送还她。她若是要声张起来,那是她自己的东西,谅也不能牵涉别人;她若是不声张,我明天给她去一封信。转身一想,还是不好,倘若以为是在被褥里翻出来的,我的机心,岂不是白用?于是把手帕在怀里抽出,又把系腰的丝鸾带上一块玉牌,暗中扯下,然后将手帕尖角向玉牌花眼里一穿,结了一个活疙瘩。便轻轻的站起半截身子,要找上次那个窟窿,将手帕塞了过去。暗中摸了许久,才把窟窿摸出。正要将东西塞过去,但是浑身只管发抖,总怕惹出事来,复身又坐下来了。坐了许久,只浑身筛糠似的抖。后来因为这边舱里有转侧之声,一横心的就把手帕子塞过去了。分明听得那块玉牌,落在舱板上啪的一声。这时,心里只管扑突扑突的乱跳,将被蒙了头,静静睡下,听隔舱有什么动作没有。过了许久,也不曾有什么动作,那隔扇缝里漏过来的灯光,也没有熄灭。这样看起来她竟是不声张的了,心里好生快活。于是又侧过身子,再向缝里张望。可是这边张望时,那边她灯光却不先不后的吹灭了。这晚上是不能有什么分晓的了,于是也就安心贴枕的睡觉。

    到了次日早上起来,看见船外的山峰远远的聚拢,将江面围成圆形。江里的水,风浪不生,真如镜子一般。这种风景已是离宜昌不远了。隔壁船舱里发现一种浓厚的脂粉香味,直传到这边来,正是德小姐晨妆刚罢的时候。大概一到宜昌,她们就要上岸的了。昨晚塞过去的手帕,无论如何,她是看见的。若是她不满意,这时候一定要喧闹起来。现在既未曾喧闹,是此心已默契的了。正是这般想着,忽听联老太太惊异起来道:“咦,你怎么把那手帕子寻到了?”秦学诗听了这话,又情不自禁的,心里扑通扑通上下跳了几下。不料那德小姐却很从容的答应了一句。她说:“这条手帕,原是卷在铺盖里,现在已经翻出来了。”秦学诗一听这话,心里一块石头,才向下一落。

    这天恰好又得着一帆顺风,不到正午,船已在宜昌靠了岸。在船上的客人,投店的投店,转船的转船,不到半天工夫,都走光了。秦学诗同舱的人,也都登岸散步,并找往汉口的船去了。秦学诗心乱如麻,只推不舒服,却没有上岸。后舱里联老太太登岸也找船去了,德小姐却没有走。秦学诗又觉得是个机会,待要大胆说两句话,又碍着船家的耳目,只是把古诗上那些烂熟的艳句,慢声低吟。念到那相见时难别亦难之句,仿佛就听到隔壁舱里有微叹之声。秦学诗因她如此,越是坐立不安。正在无计可施,船舷外来了一只小艇,上面一个穷妇人扶着桨,三四个穿破衣的脏孩子,将竹竿撑了布袋,口里叫着苦,伸到舱里来要钱。秦学诗很讨厌他们打扰,找了几个铜钱,就打发他们走了。待一回头,昨晚上送过去的那条手帕,现在又在铺上。连忙拣起一看,那块玉牌不见了,却又换了一个翡翠扳指。手巾边下,却有墨笔写了一行字,那字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秦学诗学幕,常与一些权贵的门客盘恒,这些古人的风流佳句,不但是念,听也听熟了。这两句正是柳永传之千古的佳句,如何不省得?于是就把那阕《雨霖铃》词,默念起来。念到“方留恋处,兰舟催发”,便觉这八个字,真是为自己写照。又念到“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此时此地,此人此情,怎样不由得不一阵心酸。两行热泪,直滚将下来。心想叔叔和那位老太太蹉商不好,今天晚上,恐怕就要分道扬镳。真个是今宵酒醒何处,不得而知了。待要再写几句,也抛了过去,却又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而且就在这个时候,韩广达回来了。

    韩广达一见他满面泪痕,问道:“小兄弟,你受了什么委屈吗?怎样哭起来了?”韩广达不问话,秦学诗也就勉强忍耐下去,现在韩广达一问,他就索性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韩广达道:“这样说,你果然是受了委屈了,你只管说给我听。若是要朋友报仇的话,我可以帮忙。”秦学诗好容易忍住了哭,便道:“这件事,我倒有心求求韩二叔,只怕韩二叔要见怪于我。”韩广达道:“你只管说,说得对,我自然是帮你忙;说得不对,我不管就是了。我又何必怪你?”秦学诗道:“船上说话,有些不大方便。我请二叔上岸喝一杯酒,到岸上去再说罢。”韩广达道:“那倒不必,你把话告诉我,比请我喝一坛酒还要好。”秦学诗道:“我并不是要请二叔喝酒,才要二叔帮忙。难道打抱不平,还在乎喝酒吗?不过此地说起来不便,要借个地方说话罢了。”韩广达道:“好好,我们就去。”

    秦学诗趁着这时无人,就取了一些零碎钱在身上,和韩广达一同上岸来,找了一家干净酒馆,一同在一个小阁子里坐了。店伙送过酒来,秦学诗对他说:“呼唤再来。”店伙答应去了。韩广达不能等了,便道:“小兄弟,现在无人,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罢。”秦学诗面色沉了一沉,然后斟了一杯酒,放到韩广达面前,直跪了下去。韩广达连忙扶起来道:“有话你就说罢。若是这样多礼,我就不好办了。”秦学诗料得他不会推辞了,就把自己的心事,完全告诉了他。又说:“从来看到小说上一种古押衙黄衫客的侠士,都是肯成人之美的。我看韩二叔为人就是侠义一流,所以我认为这事很奇怪,遇着了她,又遇着韩二叔这般朋友,正是绝对的机会。”韩广达将手搔着头发道:“你要叫我帮拳打架,我决不推辞。若说到这种风流韵事,我这样粗心浮气的人,哪里办得来?不过你既找到我,我要不管,你又会大大的失望,倒叫我为难了。”望着又不住的搔着头发,笑道:“有了,我替你转求那柴大哥罢,他的本事,比我高过十倍,而且他又要回江西去的。即便在路上想不到什么法子,你哪怕跟到江西去,他也会帮你一个忙。”秦学诗道:“柴大哥是很精明的,只是这事人知道多了。”韩广达道:“难道你还害羞吗?俗言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这事只有他能办。小兄弟,我们弟兄们,最重的是义气。只要我答应了。也就算是答应了。他纵然办不妥,也不会把你的心事告诉人,你放心罢。”秦学诗见韩广达说得如斩钉截铁,料这事有个七八成可靠,少不得又道谢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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