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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钏影楼回忆录最新章节!

称之为“游历编译处”,现在又要走老路了吗?还有一个问题:商务的编译所,是在闸北宝山路,那是属于华界的,我到上海,先住在英租界的爱文义路,继又迁居到老西门,到宝山路有多么远呀!坐人力车,到那里要换车子,因为租界里的车子不能去呢。所以我总婉辞了。

    直到一九一二年,就是辛亥革命的明年,庄百俞奉了张菊老之命又来劝驾了。那个时候,我已迁移到接近北火车码头(即沪宁铁路的上海站),一条里弄唤作庆祥里,南出爱而近路,北接界路,到他们编译所的宝山路较近,踏到宝山路口,便可雇车,似觉便利得多。并且那时“小说林”也不去了,女学校教书也停止了。只是我要问庄百俞兄:“我倘到你们编译所去,有何种工作呢?”

    百俞道:“这个我还未能知其详。”我想要我译日文书吗?又是写小说吗?我的技俩,只有此耳。因为我在广智书局时要译一本“下水道”的工程书,把我吓怕了,不敢再尝试。百俞说:“不!大概是关于教育一方面的。”我说:“那不免问道于盲了,我也不懂得什么教育,近来许多在东西洋学习师范回国的人也不少,不是可以延请吗?”

    百俞说:“你如能俯就的,最好请到编译所看看,或者和他们几位主任谈一谈。”我说:“好的,我当来拜访一下。”

    约定了日子,我便到宝山路商务的编译所去了。商务印书馆可说是以编辑教科书起家的。最先以三千元的资本开设在北京路的印书馆时候,便有华英初阶、华英进阶等,销行于上海各中、小学堂,一时颇为流行。他们号称商务印书馆,当然以赚钱为主,现在学校繁兴,这是有利可图的事业,更有推进文化的功劳。自从扩张了印刷部,推广了发行部,又开办了这个编译所,延请了许多知名之士,大大地致力于此,已非昔日寒伧可比。虽然此刻新刊古籍,丛书杂志,联续不断,而仍属于教育为大宗。

    我那天去了,就算是拜访庄百俞,他那里有个小小的会客室,坐定以后,百俞出见,他说:“今天竹庄没有来(按,蒋竹庄,名维乔),要见见菊生先生吗?你们也是熟人。”张菊老我前在金粟斋译书处时,曾经会见过多次(现在金粟斋出版的严复所译各书,也归商务印书馆发行了),他也和狄楚青相熟,但不甚亲密,不过商务出版的新书广告,只登时报一家(有一时期,商务每日出版新书两种,规定登时报封面报头旁边,以包月计,每月似为二千元),到上海后,数年来没有见过张菊老,从前的所谓维新党人物,今亦寥落了。

    张菊老出见,长袍马褂,风采不减当年,就是同我一样,脑后少了一条辫子了。先谈谈金粟斋的旧事,旋问问时报馆的近状,然后谈到了正文。他说:“我们出版的小学国文教课书,年年改版,现在革命以后,又要重编了,要请阁下来担任其事。”我说:“我没做过这个工作,恐怕才力不及。”他说:“看过你写的教育小说,深知你能体察儿童心理,必能胜任愉快。”又加上我几顶高帽子,我算是答应了。后来我和庄百俞商量,我只能去编译所半天,因时报馆里回去得迟,早晨起不了身,于是定了每日下午一点至五点,星期日休假,他们送我每月四十元。

    这个编译所规模可大了,一大间屋子,可能有四五十人吧?远不同我从前所游历过的那些编译所,每人一张写字台,总编辑的那张写字台特别大,有一个供参考用的书库。既不像叶浩吾那个“启秀编译所”的杂乱无章,又不同蒋观云那个“珠树园译书处”的闭户著书的型式。虽然这个大厦聚集许多人,却是鸦雀无声,大有肃穆的气象。

    这个编译所,以江苏人为最多,江苏人中,尤以常州人为最多。即以我们编辑教科书方面,如蒋竹庄、庄百俞、严练如诸位,全是常州人。那时候,商务印书馆编辑“辞源”已在发起了,而主其事的陆伟士先生(尔奎)也是常州人;还有孟纯孙先生(森,又号心史)也在商务编译所任事,我不知道他是担任那一科。其他还有我所不相熟的常州人也不少。次之乃是无锡人,我所熟识的如蔡松如(文森,后来成为亲戚)、王西神(蕴章)诸君,而我本乡苏州,则寂无一人。其时王云五尚未进商务印书馆,而沈雁冰、郑振铎则是后起之秀。

    编写这个小学国文教课书,我完全是个外行,虽然我一向以教书为生涯。虽说是重编,其实也可以算改版,先把前任原来的课本,作为参考。还有庄百俞、严练如,他们两人是熟手,可以和他们商量,有时还请教于蒋竹庄老作家。那时又认识了高梦旦先生(凤谦),他们都是年龄比我长的长者,高先生人极和气而恳挚,每有所谘询,必详细答覆,所以我们也常和他接洽。

    这个高等小学国文教课书,共编四册。我却小心翼翼,颇为谨慎。每编三、四课,就要与庄、严两君斟酌(教育杂志就是他们编的),编成一册,即送高梦旦批阅,然后请总编辑检定。我当时即知道日本所有的教科书,均须经他们的文部省检定的,可是那时的中国,还没有这个制度呢。新国文的内容如何呢?我现在已完全不能记得了,大约我所持的宗旨,是提倡新政制,保守旧道德,老实说,在那个时代,也不许我不作此思想,现代的青年,也许目之为封建产物了。

    当这书出版时,我主张封面印一新国旗,即红黄蓝白黑的五色国旗,标明五族共和之意,商务印书馆的教科书,是销行于全国的。同事诸公,初时还有些犹豫,后来决定不印在封面而印在内页,即在开卷第一页上。大概发行以后,不到三年,这高小国文教课书又改版了,那时我早已出了商务编译所了。这时期正是筹安会兴,袁世凯想做皇帝,幸而洪宪八十三天,就此夭亡了。不然,这高小国文教课书,将要歌功颂德,另费笔墨呢。但后来改版的高小国文中,却摘取了我“馨儿就学记”中关于扫墓的一节文字,如我本章上文所述的,故在现今年已五六十岁的朋友,凡读过商务高小国文教课书的,犹留有印象咧。

    高小国文编成后,我又编了书名“新社会”的四册。那是高梦旦先生提议而经众赞成的。这不是教课书,而是一种课外读物。所谓新社会者,亦可以称之为新知识,意在对于社会革新而言。国家既已革命了,社会也须革新。但这个题目,实在太广泛了,因为太广泛,反致无从着手。若说是课外读物,自宜注重给学生们阅读的,那不外于培养他的德、智、体三育。可是要改造旧社会而建立新社会,则又有种种如破除迷信,改善家庭,戒绝嗜欲,厉行节俭等等,亦为新社会所应有的条作,那就并不限于学生,亦为一般成人,无论男女所当知道的了。

    编这个东西,我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那时白话文尚未流行,我只能以最浅近的文言出之。这也分章的,写了几章看看,自己不觉摇头。我想倘出之以小说体裁,把所有应当改造的新社会包孕其中,或者稍有一点趣味,而当初约定的并非小说。现在我所写的什么新社会,只是老生常谈而已。而又好像板起面孔,向人说教,谁要听你的滥调呢?我觉得还是时报上每天写一个短评,有意思而且有趣味得多呀。果然出书以后,销数并不多,远不及我的三部教育小说。

    我这个人自己知道很少恒心,对于商务编译所又有些厌倦了。我觉得这一个编译所,像一个学校里的课堂。张菊老似一位老师,端坐在那里,披阅文稿,也难得开口;编译员似许多学生,埋头写作,寂静无哗,真比了课堂,还要严肃。我却一向习于松散,自从出了书房门,又当教书匠,以及现在的记者生涯,都是不大受束缚的。而最大的原因,自顾才力疏陋,学殖荒落,商务编译所正多通才博学,珠玉在前,自惭形秽。大约还不到一年,我患了一个头痛之病,却就借病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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