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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部,四书类,日讲四书解义>

    钦定四库全书

    日讲四书解义卷五

    论语【上之二】

    里仁第四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此一章书见择居亦必处仁也孔子曰凡人居处必择其里二十五家为一里里之中习俗仁厚孝友睦婣任恤之风行於乡里间是为里之至美者有识者择居於此熏陶渐染可以成其德賙恤保爱可以全其生若择之而不处於仁里则美恶不辨昧其是非之本心矣焉得为知乎甚矣人之不可不居仁也夫仁道至大一里为然天下亦皆然诚能广仁之化使天下处处皆仁里则道德一而风俗同太和之气在宇宙间岂不更美乎哉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此一章书是欲人存其本心之仁而不为外境所夺也孔子曰仁为本心之德纯然天理非外物所能夺若不仁之人私欲锢蔽失其本心中无所主而外物得以移之使处贫贱穷困之境或一时犹能强制久之则为穷困所廹必至苟且放荡而不能自守不可以久处约使处富贵安逸之地或一时犹能矫持久之则为富贵所溺必至骄奢淫纵而不能自守不可以长处乐惟仁者心与仁为一纯乎天理不待勉强安其仁而无适不然不以约乐繋於心也知者心未能即与仁为一而中有定见深知笃好孶孶求得利於仁而不易所守不以约乐移其念也此其所存皆天理物欲不以累其心虽处约乐之久亦岂为之动哉盖圣贤为仁必先在境遇上持守得定彼不仁者可以为戒若夫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惟知者之利仁为自明而诚之学从此用功由利而得安庶几本心无失而穷通不以为累矣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此一章书言仁人之心公而情正也孔子曰好恶之心人皆有之但稍有私心则所发便不能当理好非所好恶非所恶不可谓之能好能恶也惟仁者之心浑然天理廓然大公絶无一毫私意见人之善则好之好其所当好也好得其正乃为能好人见人之恶则恶之恶其所当恶也恶得其正乃为能恶人好人恶人惟仁者能之盖由其心公所以其情正也夫好恶之为用甚大亲贤远奸信赏必罚皆由好恶一念措之施为惟纯其心於仁则喜怒无偏而好恶自当无私好无私恶王道之所以大中至正也

    子曰苟志於仁矣无恶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勉人志仁也孔子曰天理人欲不容并立人心亦无两用志於此必遗於彼故人特患无志耳诚能使心之所向专在於仁其思虑所至孶孶存天理遏人欲则趋向坚定惟有天理之公而必不入於人欲之私矣方志仁时便无为恶之事也可见求仁必先立志所志既定则一念无恶至於念念无恶省察愈精存养愈熟虽天行之健安土之敦皆从立志时始矣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

    此一章书是孔子言君子为仁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孔子曰顺逆之数在天而取舍之分在我且如富与贵是人人之所愿欲者欲之则思处之矣然而有义存焉不可不审苟道理不当得富贵而偶得之非义也见利思义者决然辞之而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人之所厌恶者恶之则思去之矣然而有命存焉不可不安苟道理不当得贫贱而偶得之是命也乐天知命者决然受之而不去也此非君子其孰能之盖君子之所以名为君子者以其体仁耳若贪富贵厌贫贱是徇欲丧理舍去此仁矣何以成其为君子之名乎故君子必不去仁者也其不去仁也不但富贵贫贱之间也即终食之间须臾耳念念在仁无有违背虽当造次之时急遽苟且其心必在於是虽当颠沛之际倾覆流离其心必在於是君子之不去仁如此然则为仁者取舍之分当明存养之功当密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乃可以为君子矣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此一章书是孔子望人用力於仁之意孔子曰仁之当好不仁之当恶谁不知之然我未尝见好仁者恶不仁者盖我所谓好仁者非泛泛然好之也真知仁之可好而好之极其笃举天下可好之物无可以加之方是好仁我所谓恶不仁者非泛泛然恶之也其为仁也惟恐不仁之为害而恶之极其深不使一毫不仁之事及於其身方是恶不仁此成德之事难得而见之也然为仁在我欲之即至若有人焉一旦奋然用其力於仁精以察理而守之以刚严以辨私而遏之以断则志之所至气亦至焉我未见有心欲进而力不足以副之者盖人气禀不同或亦有此昏弱之甚者既用其力矣而力有不足中道而废但我未之见耳夫成德既难其人而学者复甘於自弃圣人反覆叹息其责人也深而望人也切矣

    子曰人之过也各於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此一章书是孔子论观人心术之法孔子曰凡人心术之邪正难知而行事之差失易见即差失之中而邪正自分焉君子存心寛厚倘有过失必是过於寛厚小人存心刻薄其为过失必是过於刻薄其党类各自不同观人者不可以为过而概视之也观其过於寛厚知为忠恕之君子观其过於刻薄知为残忍之小人忠恕仁也残忍不仁也观忠恕之过异於残忍不即此可以知仁哉此可见观人之法无过者不可苛求有过者不可轻弃当察其心术何如耳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一章书是孔子甚言道之不可不闻也孔子曰人之生也皆有日用常行之道如为人子即有孝之道为人臣即有忠之道所宜讲求体认者也若不闻此道则生也有愧死亦有恨故平日间用心讲求竭力体认一旦豁然贯通虽夕死亦可以无遗憾矣甚矣道之不可不闻也然不学不知道欲闻道者当以务学为急

    子曰士志於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论士之识趣不可不高也孔子曰为学之士有志於斯道宜其斯道以外之物皆不足以动其心矣而乃以衣服饮食之不美为愧耻则是羞贫贱慕富贵其识趣之卑陋甚矣与之论道其於性分可乐之事必且茫然岂足与议哉顔子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子路衣敝縕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此真能志於道者也士当如是矣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此一章书是言君子精义之学也孔子曰天下有至当之理处天下事者必不可任一己之私是故有意主於必为虽或不可为而犹为之者谓之适意主於必不为虽或可以为而犹不为者谓之莫二者但偏执己见於以处天下事必有害矣惟君子之於天下也未尝主於必为而无适也未尝主於必不为而无莫也是非可否一断之以当然之义义之所在坦然无私?然无疑既不至於轻率而败事亦不至於拘滞而不通是谓义之与比天下所以赖有君子也然精义之学若非讲究於平日焉能泛应於临时有天下之责者所宜自审也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此一章书是言君子小人心术之别也孔子曰人各有所怀而人品之不同即於此见之君子之所怀者在固有之德本体惟恐其或昧分量惟恐其或亏盖有戒慎恐惧而不自寛者矣至於小人之所怀者在乎土不知德之可行而沾沾於自适之处何其图安而不能迁也君子之所怀者在朝廷之刑闲居惟恐其纵肆举动惟恐其陨越盖有淡泊寜静而不妄营者矣至於小人之所怀者在於惠不知刑之可畏而孶孶於自利之谋何其贪营而不知厌也是知怀德则无所为而为善怀刑则有所惮而不为恶此君子之所以日进於高明也若怀土则已得而吝於己怀惠则未得而求诸人此小人之所以日入於卑陋也思念之间可不慎哉

    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

    此一章书是醒趋利者之甚无益也孔子曰人能好义居心淡泊处事公平则人皆悦服而身自安荣乃有人焉念念事事惟利是循夫我之所爱亦人之所惜利既专之於己害必归之於人将见与争利者必不能怡然以受即不与同利者亦莫不闻声而共忿矣寜不多怨也乎然则放利者本为身谋为家计非以招怨也而怨实自此生於身家何益哉故善言利者亦惟求之义而已矣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此一章书是言为国者当敦礼教之实也孔子曰礼也者治天下之具也而仪文节目之中实出於恭敬谦逊之意谓之让为人君者能以礼让为国或修之一身以示之标凖或昭之制度以防其僭慢则礼教既足以训俗诚意又足以感人将见纲纪可正而风俗可淳其於治国乎何难之有若不能以礼让为国外虽极其文饰而中则鲜有实心即曰行礼已失礼之实矣如礼何哉礼既不可行而欲其治国不亦难乎可见礼之原出於让而让之仪即为礼先王所以缘情而制宜天下所以一道而同风皆在乎此为国者当急务也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此一章书是示人以反求诸己之学也孔子曰人不能无所患然舍己而求人则失之矣如位者人之所欲也不得其位而患之者常人之情也殊不知朝廷之位取之有道得之有命虽患岂能必得哉故不患无位而当患所以立乎其位者致君泽民之事一皆讲求於身心庶无尸位之诮也名者人之所慕也人不知我而患之者常人之情也殊不知令闻之着发之有原致之有渐虽患岂能必至哉故不患莫己知而当求为可知之实也明善成身之要一皆无忝於幽独庶无虚誉之耻也夫患所以立非以觑位求为可知非以沽名君子为己之学重此而轻彼者正以尸位之诮与虚誉之耻有百倍於无位无名也不然有为而为亦奚足贵哉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此一章书是圣贤心学之传也曾子平日学问主於诚身随事精察而力行之功力既已深矣故孔子直呼其名而告之曰参乎尔亦知吾道乎吾道统乎天地万物虽精粗大小本末内外条理各殊其实总是一理贯通万事自然施之各当应之不穷曾子闻孔子此语不待辨问直应之曰唯盖其学力独到为能深契其旨其余门人俱未能解故孔子既出门人私问於曾子曰所谓一贯者何谓也曾子答曰夫子之道无他忠恕而已矣至诚旡妄无一毫不自尽之心所谓忠也推己心以及人曲当周详各从其愿所谓恕也盖忠为体具於一心恕为用通乎万理一以贯之之实不过如是岂更有他说哉夫虞帝传心以精一为旨孔门传道以一贯为宗圣功王道其致一也

    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

    此一章书是以心术辨人品也孔子曰人之心术各有专向大约不过义利二者而已君子小人实於此辨焉君子循乎天理其生平见识只在义上看得精微透彻故其立身行已大而进退行藏小而取与辞受总是向义上行去以至从权逹变亦无非委曲以成其是盖君子之心惟知有义舍义之外一切不足动其心矣小人徇乎人欲其朝夕图维只在利上见得纎悉分明故其处心积虑上而贪爵恋位下而全躯肥家无非为利上起见甚至沽名干誉亦不过假托以营其私盖小人之心惟知有利舍利之外一切不足动其心矣君子小人所喻不同如此先儒谓学者莫先於义利之辨诚以义利者在一人为公私邪正之关在天下为世道人心之系不可不慎择而深辨之也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此一章书是示人以反身之学也孔子曰人心之明於人之贤不贤未有不较然者至於己之贤不贤反不加检点岂是为己之学今有人於此如为有德之贤人我一见之岂不中心羡之然徒羡之而不反求之身究於己身何益必皇皇焉思所以齐之我如何砥砺而後可比彼之学问如何操持而後可比彼之品行黾勉奋发有刻刻不能自已者是之谓见贤思齐焉有人於此如为不贤之人我一见之岂不中心恶之然徒恶之而不反问之心则於己身何补必切切焉省之於内我之所为万一如彼改之不可不速即我之所为未必如彼戒之不可不严提撕警觉有时时不能自安者是之谓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书曰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修己用人之法俱当於此留意焉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此一章书是言人子成亲之孝也孔子曰人之事亲凡事固以承顺为孝然当父母有过失之时若惟事顺从不行谏诤是陷亲於有过若直言面诤又恐伤亲之心故有一进谏之道不但容色必当婉顺或微词以讽或乘闲而导委曲转移不令人知务使父母乐从而後已是谓之几谏惟其几谏刻刻从隐微之处体贴亲心不待形於声色但窥其志意未肯聼从便有局蹐不自安之意更加敬谨依旧几谏冀亲悔悟而不敢微有违拂万一亲心蔽锢或加之责备劳苦之事只自念己之诚意不能感动父母岂敢惮劳有一毫怨咎之心总是人子深爱其亲曲折恳挚始终几谏如此稽古帝王惟大舜能之万世所当取法也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此一章书是欲人子体亲心以为孝也孔子曰凡人父母念子之心刻刻不忘为人子者亦当时时体贴亲心方可为孝父母在堂之时冬温夏凊昏定晨省此是人子之常职不可不尽若离亲左右出外远游定省旷缺音问稀疎无论子心依恋举念不安且使父母倚门倚闾欲见无从岂不伤亲之心有亏子职乎所以不可远游即使男子生而有事四方亦有不得已出游之时然必有一定之方所使父母知己所在而无忧设有缓急一闻亲命便可应期即至所以此身虽在远方此心仍在父母其委曲深爱之情即一出游不敢轻易如此由此推之古之孝子不登高不临深无非欲安亲心而全子道也为人子者可不常存此念乎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此一章书是孔子醒人及时尽孝之意孔子曰一往而不留者父母之年常存而不懈者人子之心凡为子者日侍亲侧每至习而忘焉必以父母年岁时时记忆於心微察其精神血气之盛衰周旋调护则瞻依奉养自不能已盖父母夀考康寜得以承欢膝下固是可喜然父母年近衰迈安能保其遐龄则又可惧诚知一端可喜又一端可惧则爱日之诚刻刻在念而所以奉事之者焉敢有一毫之不尽哉昔人一日之养不以易三公正是此意人子诚不可不知也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发古人慎言之心也孔子曰人之言行贵乎相顾若言而不行固为夸诞无实之人行不及言亦为浮华无用之学所以古人沉静简默不肯轻易出诸口者诚恐一言既出不能实践躬行便贻终身之玷可耻孰甚故言忠尽忠言孝尽孝言言俱归实践此心方可自安古人之慎言如此试观唐虞三代兢业万几惟日不足其垂诸谟诰者不过数篇而已可见古人唯尚实行故多淳厚之风後世徒事空谈故入虚浮之习世道人心日趋於下孔子所以有怀古之思也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

    此一章书是孔子教人务实之意孔子曰凡人立身行已务期无失然无失之道全在小心收敛不敢侈然自放庶可纳於规矩之中从来广心浩大之人细行不谨便多过差约则近里务实事事收拾此心何失之有盖人情稍放纵则日就旷荡能敛戢则日就凖绳所以成汤制事制心只是一懋敬太甲败礼败度只是一纵欲圣愚之介遂於此分可不慎哉

    子曰君子欲讷於言而敏於行

    此一章书是孔子勉人以笃实自修之意孔子曰吾人最易出者言也故言常失之有余最难践者行也故行常失之不足唯成德之君子於言行之间时存一矫轻警惰之意故言语务欲其讷不唯谨所不当言亦慎其所当言行事务欲其敏不唯勇於所能行亦勉於所难行斯言能顾行行能顾言允称笃实之君子也古来见为文章者即存诸德行播为训词者即措诸事业人臣事君不仅敷奏扬言又必克修厥职以图实效则可以见其存心之诚与立品之正矣

    子曰德不?必有隣

    此一章书是孔子勉人修德也孔子曰德者人所同得亦人所同好所谓此心同此理同也人而无德便独立无与不相亲附若有德之人自无?立之事声应气求闻风斯起真有一念克复天下归仁气象故曰有邻此天理自然之合不待招致而然人亦务为修德而已昔舜之成聚成都汤武之天人协应实德足以洽衆心故翕然信从耳岂待有意招徕而後羣心悦附哉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此一章书是子游论事君交友之道也子游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人臣事君以匡救为忠君子交友以切磋为正其间当言则言不可则止唯义所在而已如君有过必当极谏冀君之必听也倘或不听则当审於进退之义而去非避咎也无负而已苟不知去而徒事烦数戅激琐凟则君必厌闻未免加之斥辱矣徒取辱而无补於君义所不取也朋友有过必当规正欲友之必从也倘或不从则当审於可否之义而止非曲意也无疚而已苟不知止而徒事烦数尽言取尤则友必厌听?将日见疏远矣徒见疏而无益於友义所不必也子游论事君交友之道如此要之谏诤之本在於立诚苟能明善诚身自能?上信友至於纳谏以作敢言之气则在乎君纳善以取直谅之益则在乎友使君有诤臣而士有诤友其为社稷之福道德之助者岂浅鲜哉

    公冶长第五

    子谓公治长可妻也虽在缧絏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谓南容?有道不废?无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此一章书见孔子择贤而配於公冶长取其素?之无咎於南容取其言行之能谨总无愧保身刑家之道也公治长孔子弟子姓公冶名长字子长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因以为姓名绦又名适字子容古者以黑索拘挛罪人谓之缧絏孔子谓公冶长之为人平日束身修行素履无咎可以女配之为之妻也虽曾有在缧絏之中一事然实是无妄之灾非其自致之罪也遂以所生之女妻之盖人之有罪无罪惟信其在我不以自外至者为荣辱也孔子之於公冶长所信者深矣南容尝三复白圭能谨於言行者孔子谓南容之为人是有德之君子若遇?有道乃君子道长之时其嘉言善行必能见信於僚友见用於朝廷不至废弃若遇?无道乃小人道长之时其谨言慎行必能全身以远害不至尽言以招尤自免於刑罚戮辱遂以兄所生之女妻之盖人之立身处世至於治乱皆宜则其贤可知孔子之於南容所取者大矣总之明哲保身乃君子修德凝道之事圣人所取莫要於此若夫盛治之世不使贤者误罹於罪而积行之君子必见用於朝不弃於野则帝王慎刑举贤之道得也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此一章书是孔子嘉子贱之成德而又幸鲁之多贤有以成其德也子贱孔子弟子姓宓名不齐字子贱孔子尝谓子贱其成德之君子哉若人乎夫其所以能为君子者岂无所取益而然与良以鲁国多君子师者有人友者有人故能取衆君子之益以成其君子之德耳若使鲁无君子则熏陶切磋无所取资斯人其焉所取以成斯德乎此孔子言美质系乎师友之助非特叹鲁之多贤也由此观之学务资师友以取益国家务崇教化以作人教化兴於上而人材盛於下自一乡一国至於天下皆崇儒尚德渐摩陶淑贤人君子有不日盛乎哉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此一章书是孔子因子贡之自考而深许其才之美也瑚琏宗庙中盛黍稷之器以玉为之夏曰瑚商曰琏子贡见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故以己为问曰赐也学问之所至分量为何如孔子曰女是有用之成材犹夫器之适於用者女乃已成之器也子贡又问曰器之为类不同如赐果何器也孔子曰器中有瑚琏者陈之於庙至贵重也饰之以玉至华美也以女之才见之於用既逹於政事而又有言语文章之可观其为庙堂之用?家之光者非女而谁乃器中之瑚琏也孔子之许子贡如此然则子贡虽未至於君子之不器而於器之中亦其至贵者矣惜当时明王不作未能尽其用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此一章书孔子极言佞之不可用也雍孔子弟子姓冉字仲弓仲弓为人重厚简默而当时以口才便利为尚故或人语於孔子曰雍也禀性醇厚固可谓优於德者矣而惜乎其短於口才也或人之言徇外而不务内求名而不务实谬之甚矣孔子曰焉用佞为哉佞者恃口以御人其应答人处全以便利取给似乎可聼而中心絶无情实心口既不相副终是邪佞小人不足以取重徒多为人所憎恶耳女以雍为仁其仁与否我不知之但焉用佞为哉雍之不佞正雍之所以为贤也孔子深晓或人如此盖有德有言原相为表里而仁佞之分正是相反仁是本心之德佞则亡其本心之德察於仁佞即知君子小人之分所以端学术正人心维世道者其在此夫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此一章书见圣门贵真信之学也当日孔子以治安天下为心使弟子漆雕开仕而从政盖因其才可用世非姑试之也乃漆雕开对曰人之为学必於此理真知?见返诸心而无毫髪之疑然後出而在位推己治人始能知之明处之当而万物各得其所今吾於此理尚未能真知?见实信不疑此时正宜参求体勘以求自信之不遑而岂敢出而治人乎开为此言盖其求道甚诚而已见大意所期甚远而不安小成其将来成就有未可量故孔子说之乃说其不务人知而止求自信其笃志於学殆无难造道之极也是知用世者必求有自信之处而不可躁竞於功名用人者必知其有自信之处而不可不慎重夫名器庶於圣贤之学为无媿而收得人之实效与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此一章书见孔子济世之心甚殷未尝果於忘世也昔孔子之心在於得时行道致君泽民乃所如不合而信用无期故偶然有感而叹曰吾之所以周流列国不遑安处者本欲吾道之行而使世道人心咸登上理也廼人莫我知而世莫我用是吾之道已不行矣虽复栖栖道路何为乎亦惟乘彼木筏浮於海中以为避世之计而已然能从我者弟子之中其惟由乎盖彼临难不避当不以浮海为惧也孔子此言惟叹夫道之不行而实非果有浮海之意廼子路闻之以为不许人而独许己必避世之心有合於师也遂以为喜其亦勇於自信而於事理之宜未尝揆度矣故孔子曰人之怯者一闻浮海则无有不惧今由不以为惧而反以为喜是其好勇岂非过於我者乎然吾之所云浮海者不过因世不我用而为此不得已之言以冀望吾道之行耳试思海岂可居之处吾岂浮海之人由也惟知好勇亦未取义理而裁之耳可无思所以自进乎观孔子之言虽以之教子路而亦自明其未尝忘天下之心但圣如孔子而世莫能用此春秋之所以不复治与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於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此一章书见治世之才易见而本心之德难全也鲁大夫孟武伯见孔子教人必以仁为本则及门之中必有能全其心德者乃首以子路为问意以如子路者其人果则求道必决其力勇则用功必专是果能全其心德而为仁乎孔子曰仁道至大固未可以轻许而仁具於心又难必其有无由之於仁所不知也孟武伯以弟子之造诣师所必知岂以子路之仁而有不知之理故又以为问子曰由也仁固不可知而才则有可见若夫千乘之大国其兵赋之事甚为难理如使由而治之必能时其简练作其忠义不但有勇而且可知方此才之可见者如是耳而其心之仁则不知也孟武伯以从教者多子路之外必有能全其仁者故复以求为问孔子曰求也多才者也如千室之大邑百乘之大家邑长家臣最难胜任若使求为宰而在邑则治其人在家则治其事必能人民乂安而庶务修举此才之可见者如是耳而其心之仁则不知也孟武伯又以赤为问孔子曰赤也知礼者也如国之有摈所以昭国威通邻好未易得人若使赤而束带立朝以应对来朝之宾与来聘之客其威仪辞令必能通两国之情而逹宾主之意此才之可见者如是耳而其心之仁则不知也总之仁蕴於心人不能知而才见於外人所易见所以兵农礼乐可以随才而器使之而求仁之功则惟在独知之地而已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以心学觉子贡而且进之也昔子贡好方人孔子恐其骛於知人而暗於知己故谓之曰女与回同学吾门彼此造诣知之必?女试自思果与回孰胜乎孔子之言盖欲观其自知何如也子贡对曰人之资质高下不齐而悟道亦浅深不一如赐也其何敢辄以望回乎回也以生知之亚而功力又纯其明睿所照能即始见终而周遍无遗盖闻一以知十也赐也学而知之而功力又浅仅因此识彼而无所泥执但闻一以知二而已是回之胜赐者甚远夫岂赐之所敢望乎此子贡以己方回而见为不可企及故孔子因而进之曰女以为弗如诚弗如也凡人已较量之际莫难於自知而更莫难於自屈观女之言是能自知而且能自屈矣既自知则必不以已知自足既自屈则必不以未至自安女以为弗如吾之所与者正此弗如也而可无由是以自勉乎後子贡因此弗如一念遂得闻性与天道不止闻一知二可见为尧为舜惟在乎见贤思齐之心而已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於予与何诛子曰始吾於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於予与改是

    此一章书是孔子教人不倦爱人无己之心也凡人从事於学必志气清明工夫勤密而後有受教之地可以入道昔宰予在孔子之门一日当昼而寝则其昏昧怠惰不能好学可知虽有善教亦将无可施矣故孔子责之曰人欲施工於木使成器用必其质之坚者然後可雕若夫腐朽之木虽加雕刻必然坏烂岂可雕乎人欲施工於墙使之完整必其基之固者然後可圬若夫粪土之墙虽欲圬镘必然剥落岂可圬乎如人之向学必自加黾勉然後可教今予也寝非其时昏惰如是其与腐朽之木粪土之墙何异乎是彼已无受教之地而吾亦无所用其责备矣盖言不足责者正欲使其猛然警醒也夫宰子以一寝之失而孔子责之如此则为学之事岂不以怠荒为戒而有贵乎自强不息与又宰予夙在言语之科每自言其能学而乃不自勉励行不掩言故孔子复警之曰凡人言行相符则听言者乃无疑虑始吾於人也以其言如是则其行亦必如是故既听之即信之而不复有所疑今吾之於人也见其言如是则恐其行未必如是故虽听之必再观之而不能不有所虑如此初终顿易非我之薄待斯人也因宰予能言而行不逮乃知听言信行未可概施於人亦於予而改之耳盖言於予改者正使其惕然悔悟也统观孔子之言岂非深责之正所以厚望之与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慾焉得刚此一章书是孔子思刚之真辨刚之似也孔子曰人立身天地间须坚强不屈卓然自立有此刚德乃为可贵然其人吾未之见也孔子之所谓刚乃浩然之气平日义理养成凡富贵贫贱祸福荣辱皆不为之动然後能剖决大疑担当大事此大丈夫之真刚非血气强勇之谓也或人不知其义见申枨血气强勇疑其为刚对曰夫子之弟子申枨岂非刚乎孔子曰刚者不屈於物慾者也枨也多慾世间可欲之事皆足以动其心其心一动便为物揜焉能光明磊落不愧不怍常伸於万物之上乎可见血气之强物欲得以屈之义理之刚外物不得而夺之刚与慾正相反而不相似有慾则不能刚刚则自能制慾耳抑刚者天德惟无慾者乃能之人君法天行健自强不息则刚之一言实为君德之要与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教子贡以由恕及仁之意子贡自言其志於孔子曰人之未能无我者以人己之见犹未化也大凡非礼之事人加於我我心固所不欲度量他人之心亦所不欲若以此加人是止见有我不见有人矣赐则视人犹己凡我所不欲人加於我之事我亦欲无加於人子贡此言是本体明净物我浑忘不待勉强乃仁者之事彼未能臻此视为太易故孔子呼其名而抑之曰最难克者己私未易全者仁德依汝所言则是视天下为一人合万物为一体非己私克尽心德纯全者不能汝今日岂遽能及此乎要之不欲无加者自然之仁也不欲勿施者勉然之恕也贤人之学必由恕以及仁不得言仁而舍恕孔子非言仁之难以阻赐之志正欲使知其难以勉进於仁尔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此一章书是子贡得闻性道之後而深叹圣人之教人有序也子贡曰千圣百王之道属之夫子学者固欲尽其所有而闻之矣然而功候未至不可强也如吾夫子平日之着为威仪发为文辞粲然有条理者文章是也文章之中原寓至理然无行不与夫子未尝隐秘故不待真积力久方能有得即浅学之士皆可得闻至若仁义礼智禀於生初之谓性元亨利贞运於於穆之谓天道性天之理亦有流行发见之端然渊微精奥夫子非其人不传非其时不授故不但浅学之士不得而闻即聪明深造者亦不可得而闻也夫文章性道理本一贯然为?为微圣人之施教固有後先见浅见深学者之闻道亦有难易此以见圣门之教不躐等子贡进德之後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此一章书是门人记子路急於勇行之意子路有兼人之才每闻善言即时行之人但见其闻无不行行无不力然不观其未行之时则其勇行之心不见当其既有所闻若或未之能行则其心惕然唯恐复有所闻而行之不及汲汲皇皇必力行其所闻而後已焉何其勇也盖子路为己之实不急於所闻而急於所行故惟恐有闻者非不欲闻之至也乃其惟日不足之心欲急行其所己闻而预待其所未闻耳观未行而惟恐有闻则其既行而惟恐不闻可知矣商傅说之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王忱不艰此即勇行之意也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此一章书是因论諡而发见圣人节取人善之意孔文子是卫大夫姓孔名圉谥文子谥者行之迹人有贤否则谥有善恶文乃美谥孔圉素行多疵得谥为文子贡疑其未必相称故问曰孔文子何以得谥为文也孔子曰凡人资性明敏便恃聪明不肯向学孔圉虽有明敏之资不敢自恃凡诗书六艺讲习讨论无有厌心其好学也如此爵位尊显便自视过高耻於下问孔圉虽居大夫之位不敢自亢事有未知必一一访问虽卑贱之人虚怀谘询不以为耻其下问也又如此考其生平虽无经天纬地之才道德博闻之实然一善足称君子不没諡法亦有云勤学好问为文者孔圉之行正与相合此其所以得谥为文也盖圣人鼔人为善其心甚平其量甚寛以孔圉之为人而犹节取之其即大舜隐恶扬善之心与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此一章书是孔子赞美子产以明人臣之道也子产是郑大夫公孙侨孔子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四者维何恭以行已君子之道也子产之行已也不矜其能不伐其功谦谦自牧何其恭也是有君子之道一敬以事上君子之道也子产之事上也公尔忘私国尔忘家翼翼匪懈何其敬也是有君子之道二惠以养民君子之道也子产之养民也利则必兴害则必去有抚字之深恩何其惠也是有君子之道三义以使民君子之道也子产之使民也田畴有经衣冠有制无姑息之弊政何其义也故曰有君子之道四然则子产备此四美诚贤大夫也而郑能用之是以国安而政理可见为臣者不可不知君子之道而用人者不可不用君子之人也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此一章书是孔子赞晏平仲以明交道也晏平仲名婴齐大夫孔子曰朋友之交五伦之一不可忽也但交友者多善交者少惟晏平仲善与人交凡人初交未有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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