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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毛姆短篇小说全集最新章节!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同我本人毫无关系,但我还是要用第一人称来写,因为我不想在读者面前假装我什么都了解。我只是如实写下发生过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只能猜测,日后可能会有读者认为我的猜测有误,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猜测总是正确的。不过,倘若有读者对人性感兴趣,那么思考一下造成某些事件发生的背后动机,应当是最有趣的。我也只是偶然听说了这件不幸的事。那时我只打算在婆罗洲北部海岸的一个小岛上住上两三天,承蒙地区行政长官好心留宿,而且我四处奔波也真的累了,有个地方歇歇脚自然很乐意。那座小岛以前一直是个重要的地方,有自己的总督,但是如今早已风光不再,除了总督当年住过的那栋气派的石头官邸还在,岛上已看不到多少昔日的辉煌了。现在的行政长官就住在那栋气派的总督官邸里,他常常抱怨这房子没必要造得这么大。可是住在这栋大房子里确实很舒适。看看客厅多宽敞,餐厅容纳得下四十个宾客,每一间卧室都又大又高。虽然这栋官邸现在已经有些破败,因为新加坡政府精打细算,尽量在这上面少花钱,但我还是很喜欢这栋房子。屋里摆着清一色的厚实办公家具,给人一种好笑的庄重感。花园太大了,行政长官根本无暇打理,园子里乱糟糟的,长满了热带植物。行政长官名叫亚瑟·洛,是个性格沉静的人,个头矮小,不到四十岁,已婚,有两个孩子。这对夫妇从没想过要在这栋大房子里安家,他们像从灾区逃出来的难民一样,只想在这里临时扎营,盼着尽早调到其他地方去任职,希望能在一个他们更熟悉的生活环境中安顿下来。

    我同他们夫妇一见如故。行政长官待人随和,也挺幽默的。我相信他是个尽心尽责的官员。他竭力不摆出一丝官架子,说话也多用乡言俗语,有时也会善意地开几句尖刻的玩笑。他同两个孩子一起玩的情景让人感觉很温馨。显然,他对自己的婚姻十分满意。洛太太是个极贤惠的女人,身材娇小而丰腴,眼睛乌黑,眉毛很好看,她不算很漂亮,但无疑颇有魅力。她看上去很健康,性情开朗。夫妻俩不时地互相打趣,似乎都觉得对方特别好玩。他们说的笑话并不特别好笑,也不新奇,可是他们自己觉得简直好笑死了,你也会禁不住同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我觉得他们也很乐意同我交往,特别是洛太太,她除了照看房子和孩子,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做,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岛上的白人寥寥无几,社交生活很快就没意思了。我同他们见面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就一再挽留我住上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一年。我到达的当天晚上,他们就举办晚宴为我接风,邀请了当地的所有政府人员出席,有测绘师、医生、小学校长和警长,不过第二天晚上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在那天的晚宴上,所有客人都带了自己家的男仆过来帮忙,而侍候我们用餐的只有行政长官家的一名男仆和我的一个随行仆人。餐后,仆人端来咖啡,然后就都离开了。我和洛先生点上了雪茄。

    “你知道吗,我以前见过你。”洛太太说。

    “在哪里?”我问。

    “伦敦,在一次舞会上。我听到有人将你介绍给另一个人。在卡尔顿府的卡斯特伦夫人家。”

    “噢?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上次回国休假的时候。那天还有俄罗斯人跳舞。”

    “我想起来了。是两三年前的事。没想到你也在!”

    “那天我跟我太太说的也是这句话。”洛先生说,脸上缓缓地绽开了迷人的笑容,“我们这辈子头一回参加那样的舞会。”

    “那次舞会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你知道的,”我说,“是那个季节最大的舞会。你们喜欢吗?”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洛太太说。

    “可别忘了,是你坚持要去的,碧。”洛先生说,“我早就知道,我们在那些时尚人物中间会显得很落伍。我穿的礼服还是在剑桥读书时穿的,根本不合身了。”

    “我特意去彼得·鲁滨孙商店买了一套裙衫。衣服挂在商店里很好看,但是到了舞会现场,我马上就后悔了,觉得不该浪费那么多钱。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那么土气。”

    “也没多大关系啦。反正谁也没介绍我们认识任何人。”

    那次舞会我记忆犹新。卡尔顿府的房子气派极了,到处挂着很大的黄色玫瑰花环,巨大的客厅一端搭起了一个舞台。跳舞的人都穿着专门设计的摄政王时代的服装,一位现代作曲家专门为当晚的两场精彩芭蕾舞表演谱了曲。看着舞会的排场,任何一个人的脑子里都很难不闪过一个庸俗的念头:举办这样的社交活动开销一定大得惊人。卡斯特伦夫人很漂亮,也很会张罗这样的聚会,但我想没有谁会觉得她特别热情。她认识的人太多了,没法特别关注到某个人。我不禁纳闷:在这么高贵的聚会上,她为何要邀请两个来自遥远殖民地的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呢?

    “你们认识卡斯特伦夫人很久了吗?”我问。

    “我们根本不认识她。她寄来了一张邀请卡,我们就去了,我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洛太太说。

    “她特别能干。”我说。

    “我也这么觉得。管家通报我们到达时,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但是她很快就想起来了。‘哦,对的,’她说,‘你们是杰克的朋友,哦,可怜的杰克。看到哪儿有座位就赶紧坐下吧,你们一定会喜欢利法尔的,他跳舞跳得太棒了!’说罢,她马上转身去问候其他宾客了。不过,她看了我一眼,她想知道我对她的底细究竟了解多少,她一眼就看得出我什么都知道。”

    “别胡说了,亲爱的。”洛先生说,“她怎么可能看了你一眼就能看出你的想法呢,你又怎么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呢?”

    “是真的,我可没胡说。就那么看了一眼,我们其实什么话都说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毁了她那天聚会上的兴致。”

    洛先生哈哈大笑,我也微微一笑。洛太太的语气中有着成功报复后的扬扬自得。

    “你太任性了,碧。”

    “她是你的至交吗?”洛太太问我。

    “算不上。十五年来,我总会在这里那里见到她,我也应邀去她家参加过很多聚会。她特别会办聚会,她也总能让你见到你想要结识的人。”

    “你觉得她怎样?”

    “她在伦敦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同她聊天挺开心的,她长得也很好看。她为艺术和音乐做了很多事。你觉得她怎样呢?”

    “我觉得她是个婊子。”洛太太毫不犹豫地坦言,满脸乐呵呵的样子。

    “我们别再说她了吧。”我说。

    “告诉他吧,亚瑟。”

    洛先生迟疑不定。

    “我觉得不应该说吧。”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我说吧。”

    “碧跟她过不去是有道理的,”他微笑着说,“这事情真的很糟糕。”

    他吐了个完美的烟圈儿,专注地看着烟雾袅袅上升。

    “快说,亚瑟。”洛太太催促道。

    “好的,我说吧。那是我们上次回国之前的事。当时我担任驻马来亚雪兰莪州的行政长官。有一天,一群当地人来向我报告,说在河流上游两三个小时航程远的一个小镇上死了个白人。我并不知道有白人住在那里,但是我想我应该过去看看,所以就坐上小艇过去了。到那儿后,我做了一番调查。警察只知道这个人同一个女子一起在市场那里住了两三年,此外一无所知。那个市场景致很美,两侧都是高耸的房子,中间有一条木板通道,建在河岸的木桩上,顶上有遮阳篷。我带了几个警察,跟着当地人走进了那栋房子:一楼是卖铜制品的商店,楼上的房间都是出租屋。店主领着我登上两段吱嘎作响的木楼梯,楼道里一片昏暗,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走到楼梯顶上时,店主喊了一嗓子。一位中年女子打开门,我看到她的脸都哭肿了。她一言未发,只是一闪身让我们进去。这间屋子就像有个屋顶的小笼子,有一扇临街的小窗,但是屋顶上的遮阳篷挡住了光线。屋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松木桌子和一把断了背的餐椅。靠墙的席子上躺着一个死人。我首先叫他们把窗户打开,屋里简直乌烟瘴气,还有刺鼻的味道。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旁边摆着一支长长的烟枪针,我当然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烟枪被藏起来了。死者仰躺着,身上只穿着一条纱笼和一件很脏的汗衫。头发很长,已经花白,留着短须。他确实是个白人。我尽量细致地检查了他的身体,我要判断他是否自然死亡。他身上没有伤痕,瘦得皮包骨头。我觉得他很可能是饿死的。我问了店主和那个女人几个问题,警察证实了他们的供述。供述说,这个男人死前咳嗽得很厉害,还时不时地咳血,从他的外表来看,他八成是患了肺结核。事情明摆着:这是一个白人自甘堕落,渐渐走向绝路的故事。幸运的是这样的事并不多,但也不是闻所未闻。看来那个女子挺喜欢他的,她靠自己微薄的收入养了他两年。我交代了一些必须做的事。当然,我要知道死者是什么人。我想他是某家英国公司在新加坡或吉隆坡的职员,要不就是哪家英国商店的店员。我问这个女人死者有没有留下什么财物。看看他们窘迫的生活境况,我问这个问题似乎挺多余的,可没想到她走到放在屋角的一只破旧的手提箱边,打开了箱子,拿出一个方形包裹交给我。这个包裹大概有两本小说叠起来那么大,用一张旧报纸包着。我看了一眼那只手提箱,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我接过了包裹。”

    洛先生的雪茄已经熄灭,他凑到桌上的蜡烛前,再次点燃了雪茄。

    “我打开了包裹。里面还包着一层纸,纸上写着:地区行政长官敬启(那时的地区行政长官就是我)。下面还有这样几行字:烦请亲手转交给卡斯特伦子爵夫人,地址:伦敦西南区卡尔顿府53号。字迹工整,显然是个受过教育的人写的,这让我有些惊讶。当然啦,我得查看一下那里面到底包着什么东西。我割断了包裹上的绳子,我看到的第一件物品是一只铂金烟盒。你一定能想象到我当时完全惊呆了。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这两个人,也就是死者和一个女子,穷得连肚子都吃不饱,而这只烟盒看上去价值不菲。除了烟盒,包裹里只有一沓信,没有信封。写信的字迹也一样工整,落款的签名是一个首字母——J。一共有四五十封信,我没时间当场细读这些信,只是粗略扫了几眼,看起来都是一个男人写给一个女人的情书。我派人叫来了那个女子,问她死者叫什么名字。她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是不肯告诉我。我吩咐将死者埋葬,便坐汽艇回家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碧。”

    他朝妻子温柔地笑了笑。

    “我可没少跟亚瑟较劲儿,”她说,“一开始他不让我看那些信,但我哪里受得了他这么胡闹?”

    “这与我们无关。”

    “你总得想办法查出他的名字啊。”

    “这件事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噢,别傻了!”她哈哈大笑,“你要是不让我读这些信,我会憋疯的。”

    “那你查出他的名字了吗?”我问。

    “没有。”

    “信上没有地址吗?”

    “有的,只是那个地址让人意想不到,大多数信是用外交部的信笺写的。”

    “这倒有些怪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本想写信给子爵夫人说明情况,但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包裹上说的是要亲手转交给她,所以我把包裹重新包好,放到了保险箱里。那时我们即将回英国度假,我想还是等到回国再说吧。那些信写得多少不太体面。”

    “说得委婉一点儿,”洛太太咯咯笑了一声,“事实是,他们的那些事全暴露了。”

    “我想这就没必要细说了。”洛先生说。

    夫妻俩为此争了几句,不过我看得出,洛先生这样做是为了顾全脸面。因为他一定知道,如果他的妻子执意要告诉我所有细节的话,他想维持官员审慎姿态的希望就很难不落空。他的妻子讨厌卡斯特伦夫人,她说起这个女人就口无遮拦,她很同情那个男人。洛先生尽力打圆场,叫她不要信口开河。他不时纠正她说得太夸张的话,还提醒她不要凭空想象,不要添油加醋说一些信里根本没有写的内容。她或许真的添油加醋了。但是显然,这些信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根据她生动的描述和洛先生的插话,我对这些信的内容大致有了一个连贯的理解。有一点看得出来,这些信写得很感人。

    “你不知道我有多反感碧津津有味看那些信的样子。”洛先生说。

    “我从没读到过写得这么精彩的情书,你可没有给我写过那样的信。”

    “我要是写那样的信,你早把我看作该死的大傻瓜了。”他咧嘴一笑。

    妻子给了他一个妩媚而深情的笑脸。

    “我或许会的,可是那时我已经迷上你了,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故事线索越来越清晰了。写信的人,也就是那个神秘的J,可能是外交部的工作人员。他爱上了卡斯特伦夫人,这位贵夫人也爱上了他。两人坠入情网,开始的一些信写得情深意切,两人都感到很幸福,憧憬着他们的爱会天长地久。从她身边离开后,他会马上写信告诉她,自己对她如何朝思暮想,她对自己有多么重要。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她,她也一样迷恋着这个男人。这可以从其中的一封信里看出来:他在信中竭力为自己没有去两人约定的地方见面而开脱,显然是她为此责备他了。他还向她倾诉自己多么盼望同她见面,可是临时公务缠身,无法赴约,他感到痛苦极了。

    接着就出事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或者为什么会发生,我们就只能自己猜测了。总之,卡斯特伦子爵知道了真相。他不只是怀疑妻子出轨,还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夫妻俩大闹了一场,她离开丈夫住到她父亲家去了。子爵宣称要同她离婚。这时,他们写信的调子变了。J当即写信要求同卡斯特伦夫人见面,但她请求他不要去找她,因为她的父亲坚决反对他们两人见面。J为她的不幸遭遇感到难过,也为自己给她带来的麻烦感到愧疚,他还深深地同情她在娘家遭受的苦难——总要面对她父母的震怒。不过,从他的信里也明显可以看出,他同时又感觉如释重负——终于到摊牌的时候了。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其他的事都算不得什么。他直言说他恨卡斯特伦,他要离婚就尽管离好了,他巴不得自己可以尽快同卡斯特伦夫人结婚呢。只是我们看到的信都是他写给卡斯特伦夫人的,没有卡斯特伦夫人的回信,我们只能从他写的回信中猜测她在前一封信里说了什么。卡斯特伦夫人显然吓坏了,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让她安心。当然,他在外交部的工作保不住了。他叫她放心,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另找工作,到殖民地去,在那里还能挣更多钱,他相信自己能够让她过得幸福。流言蜚语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早晚都会烟消云散的,只要离开英国,就没有人会当一回事了。他恳求她要鼓起勇气来。之后,卡斯特伦夫人好像写了些气话。她不喜欢丈夫提出要同她离婚的诉讼,而卡斯特伦又不肯承担责任,不愿意做被告;她也不想离开伦敦,因为她的全部生活都在这里,她不想客死他乡,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他郁郁不乐地写了回信。他说他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情,他恳求她一定要像以前一样爱他。他说自己想到这件不幸的事会改变她对自己的感情,他心如刀绞。卡斯特伦夫人指责他,说他们陷入这么大的麻烦都是他的错。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他承认一切过错都在他身上。后来,卡斯特伦似乎受到了来自高层的压力,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不知她后来在信中写了什么,让这个身份不明的J绝望了。他此后写的信变得语无伦次。他再次恳求同她见面,恳求她勇敢面对。他反复诉说她是他在世间的一切,说他很怕她受人影响。他要卡斯特伦夫人破釜沉舟,干脆同他一起到巴黎去。他完全丧失了理智。接下去,好像有几天卡斯特伦夫人没有给他写信。他无法理解,他不知道卡斯特伦夫人是否收到了他写给她的信。他万分痛苦。终于,他遭到了致命打击。卡斯特伦夫人一定是在信中说,只要他愿意从外交部辞职并离开英国,她的丈夫愿意既往不咎,继续同她过下去。他的回信写得心碎肠断。

    “他从来就没有看清过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洛太太说。

    “看清什么真面目?”我问。

    “你不知道那女人信上是怎么写的吧?我知道。”

    “别傻了,碧。你不可能知道的。”

    “你才傻呢。我当然知道啦。那女人跟他摊牌了。她利用对方的仁慈大做文章:她把自己的父母拉了进来;她又拿自己的孩子做借口。我敢肯定从她的孩子出生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想到了他们。她知道他迷恋自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可以失去她。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了她愿意牺牲自己的爱情、生命、事业,乃至自己的一切。她不但要让他做出这些牺牲,还要让他主动提出来,并且说服她接受。”

    我面露微笑,专注地听着洛太太的分析。她是女人,出于女性的本能,知道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怎么做。她觉得这样做很不像话,但是她内心又知道,换作她自己也一定会这么做。当然,这些也只是无根据的想象,唯一的根据就是J写的情书,不过我凭印象感觉很可能实情就是这样的。

    那捆信里说的就是这些了。

    我大为吃惊。我认识卡斯特伦夫人好多年了,但是同她交往并不多,同她的丈夫交往更少。他热衷于政治,在我和洛夫妇应邀参加那场盛大舞会时,他担任内政部副部长。我只在他自己的家里见到过他。卡斯特伦夫人是个有名的美人儿。她个儿高大,身材非常丰满,皮肤很好,有一双大大的蓝眼睛,眼距很宽,脸庞宽大,所以她的长相看上去有点儿像牛。她有一头漂亮的浅棕色头发,总是梳理得一丝不乱。她的性格非常沉稳,从这些信件透露的情况来看,像她这样一个女人竟然也会如此深陷恋情之中,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是有野心的,毫无疑问,她对卡斯特伦的政治生涯大有用处。我原本认为她这个人是不可能轻率行事的。我在记忆中仔细搜索,似乎想起来自好几年前听说过卡斯特伦夫妇关系不是那么和睦,但我从没听说过任何细节,每次见到他们时总感觉这两口子好像是亲密无间的。卡斯特伦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头发乌黑发亮,生性乐呵呵的,他说话声音洪亮,眼睛不大,但是很精明,时时在关注着什么。他很勤快,口才也好,只是有些浮夸。他总是认为自己是个重要人物,从不肯让人忘记他是有钱有势的。他喜欢用一副屈尊纡贵的姿态面对他认为不如自己重要的人。

    我完全可以想象,当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同外交部一个小职员有私情时,一定闹得不可开交。卡斯特伦夫人的父亲在外交部当了多年的副部长,知道自己的女儿同自己的下属私通而被丈夫离弃,那会使他陷入超乎寻常的难堪。据我所知,卡斯特伦深爱他的妻子,自然会嫉妒得难以忍受。可是他自尊心强,缺少幽默感。他害怕被人嘲弄。戴绿帽子的丈夫这个角色是不可能有尊严的。我想他也不愿陷入丑闻,那会影响他的政治前途。或许是因为卡斯特伦夫人的法律顾问宣称要为她出庭辩护,也许是因为他害怕家丑外扬,同时也完全有可能是因为他受到了压力,他觉得只要他妻子同她的情人彻底了断,最好还是对妻子既往不咎,叫她回来的好。我毫不怀疑卡斯特伦夫人答应了丈夫提出的所有要求。

    想必卡斯特伦夫人当时也很害怕。我并不赞同洛太太一味谴责她的行为不端。她还很年轻,现在也不到三十五岁。谁知道她是怎么阴错阳差地成了J的情妇。我猜想她是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爱河,还没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就卷入了一场婚外恋。她无疑是一贯沉着冷静的,只是老天往往就爱捉弄这种人。我宁愿相信她只是一时失去了理智,至于卡斯特伦是如何发现他们的私情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她还保留着情人的信件,这说明她应该是深爱这个男人的,因此不免有些轻率了。亚瑟·洛先生还提到了一个蹊跷之处,为什么在死者那里找到的只有他自己写的信,却没有卡斯特伦夫人写的信?但是我倒觉得这是不难解释的,这些信应该就是在事情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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