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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一个聪明的丈夫。

    “我想打断一下。请原谅我的失礼,”埃勒里语调轻快地说,“谁也没有请我发表意见,不过,莎丽,我认为,范霍恩先生做的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当然,对霍华德来说这是个很大的刺激——对一般人来说都会如此。但是,霍华德对于自己身世的一无所知,是造成他不快乐的主要原因之一,一旦他的情绪恢复之后……”

    莎丽理解了他的话——这可以从她眼皮的放松以及双手的不再颤抖看出来。不过,她仍在生气——以女人的方式;也许更加生气了。

    她只是这样说道:“好吧,也许是我不对。对不起,亲爱的。”

    接着,沃尔弗特·范霍恩说了一句真正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话。他本来一直都高高耸着他那双瘦骨嶙峋的膝盖,身体弯弯地向前倾着,现在,他突然像玩具“箱子里的杰克”,把身体弹起来成九十度,浴袍也松了开来,露出脆弱而毛茸茸的胸口。

    “迪兹,这件事会对你的遗嘱有什么影响?”

    他哥哥瞪着他:“我的什么?”

    “对于这些技术问题你向来就不怎么懂,”沃尔弗特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变得比较铿锵,没刚才那么酸,“你的遗嘱。遗嘱!遗嘱在法律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像目前这样的状况,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这种状况?沃尔弗特,我不明白有什么‘状况’!”

    “那你认为现在的状况——是正常的吗?”沃尔弗特露出他那种带有戏弄意味的微笑,“你有三个继承人——我、莎丽和霍华德,霍华德是个养子,而莎丽是你最近的妻子——”埃勒里几乎可以听到他说最近两个字时加上的引号。

    迪德里希静静近坐着。

    “——而据我的理解,我们三个人是应该平均分享的。”

    “沃尔弗特,我一点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干嘛?”

    “你的其中一位继承人刚刚成了一个姓韦伊的人,”沃尔弗特咧嘴笑着说,“对于律师来说,这可是很大的不同。”

    “我想,”莎丽说,“我跟奎因先生到花园走走,迪兹。”

    当埃勒里正要起身,迪德里希轻声说:“别去。”然后他站起来向他弟弟走去,在他弟弟跟前站住,俯看着他。沃尔弗特有点紧张地往后娜,同时露出他灰黄的牙齿。

    “没有不同,沃尔弗特,而且以后也不会有。我在遗嘱里已经明确地指出霍华德的身份,他合法的名字是霍华德·亨德里克·范霍恩。除非他自己要换,否则这将一直是他的名字,”迪德里希霎时间变得异常伟岸、气势逼人,“沃尔弗特,我不明白的是:你究竟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你知道我不喜欢含糊其辞。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提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沃尔弗特那双鸟眼似的小眼睛里,又出现刚才那种令人厌恶的神情。两兄弟互相瞪着,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埃勒里能听到他们的呼吸——迪德里希深深的呼吸,沃尔弗特急促的喘息。就像是那种能够改写历史的、真正充满危机而无限漫长的瞬间,只要一只苍蝇拍动翅膀,都可能掀起一场灾难。或者说,这只是埃勒里的感觉。因为沃尔弗特几乎可以说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时间过去,沃尔弗特把脚放下来——还发出吱嘎嘎的声响。

    “迪兹,你真是他妈的笨蛋。”他说,然后像个稻草人似地走出书房。

    迪德里希还是站在那里,保持原来的姿势。莎丽站起来走向他,垫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用眼神向埃勒里道了晚安,接着便也离开书房了。

    “奎因先生,先不要走。”

    埃勒里在门口转过身来。

    “这事情的发展和我所预想的不太一样,”声音听起来很哀伤。迪德里希用他一贯的声调笑了一笑,然后走向一张椅子,“人生总是不断让我们产生希望,不是吗?请坐,奎因先生。”

    埃勒里希望霍华德和莎丽还没有上楼去。

    “我好像记得我曾经为我弟弟辩护,”迪德里希苦着脸说,“因为考虑到他是个不幸福的人。我忘了说的是,悲剧总是结伴发生的。对了,关于那两万五千元的事,你有眉目了吗?”

    埃勒里几乎跳起来。

    “什么?范霍恩先生,才过了二十四小时。”

    迪德里希点点头,他绕过桌子,坐在它后面,开始忙着整理桌上的文件。他说:“劳拉告诉我今天下午你出去过,我以为……”

    ——该死的劳拉!埃勒里心想。

    “嗯,我是出去过,但是……”

    “像这么简单的事情,”迪德里希谨慎地说,“我是说,我以为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

    “有些时候,”埃勒里说,“最简单的案子,也是最困难的。”

    “奎因先生,”迪德里希缓缓地说,“你知道是谁拿了那笔钱。”

    埃勒里眨了眨眼。他气自己、气迪德里希、气莎丽、气霍华德、气莱特镇——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气他自己。他早该想到,像迪兹这么敏锐的人,是无法用废话欺瞒的——即使他挂着了不起的“奎因”招牌。

    他很快做了决定。

    他不说话。

    “你知道,可是你不告诉我。”

    庞大的身躯在桌子后面旋过去,把他的脸转开,像突然需要收敛什么。然而,透过他衣服肩膀部分拽出的长长的褶子和他完全静止不动的身体,恰恰能感觉出这表面之下,他的身体中正有巨大的力量在挣扎着。

    埃勒里还是没说话。

    “你不告诉我,一定有很不一般的理由。”他一下子站起来,身体却也因而宁静了,站在那里,手在身后握着,望向窗外的黑暗。

    “一个很不一般的理由。”他又说了一次。

    但是埃勒里只能继续坐在那里。

    迪德里希强壮的肩膀松垂下来,他的双手因抽摘而皱缩了,整个感觉很奇怪,像死亡。如果在这一刻验尸,范霍恩先生将被发现已死于疑惑。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他怀疑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除了真相。对于一个像范霍恩这样的人来说,这种感觉真的像死亡。

    接着他又恢复了常态。埃勒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不管刚才的感觉是什么,那感觉已经死亡了。迪德里希已经将它解剖,然后丢弃。

    “我活到这把年纪,”他微笑着说,“早学会看出别人是否在敷衍我。你知道是谁干的,可是你不告诉我,就是这样。奎因先生,这件事先放下吧。”

    埃勒里只得说道:“谢谢。”

    他们聊了几分钟莱特镇,但是谈话进行得并不如意。

    一逮到机会,埃勒里便站起身来,两人互道晚安。

    但是,走到门边,埃勒里停下来。

    “范霍恩先生。”

    迪兹有些惊讶。

    “我几乎又忘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告诉我,”埃勒里说,“那老妇人究竟是谁?我曾经在花园看到过她,也从楼上看到她走进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她是谁?”

    “你是说……”

    “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这人,”埃勒里缓缓地说,“因为我会在夜晚大声尖叫的!”

    “老天,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没有,为这事我都快要疯了。”

    迪德里希一直笑个不停。最后,他擦了擦眼睛,抓着埃勒里的手臂:“先别走,喝杯白兰地。她是我母亲。”

    事情一点也不神秘。克里斯蒂娜·范霍恩快接近一百岁了,或者说,一百岁快接近克里斯蒂娜·范霍恩了,因为她对时间已经没有感觉,现在的她和四十几年前的她一样——像一只被捕的动物,在意识的虚空里游荡。

    “我想,我们没有人提起过她,是因为她在实质上并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她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我爸爸的世界。自从爸爸过世后,她就开始举止失常。那时候,我和沃尔弗特都还是孩子。与其说她扶养我们长大,倒不如说我们对她的照顾越来越多。她出身于一个非常严格的荷兰加尔文教家庭,所以当她嫁给我父亲时,等于是跳下水深火热的地狱里。父亲死后,她接受他的……”迪德里希想了一想,说,“接受他那残酷的虔诚信仰,作为对他的悼念。在生理上,妈妈是难得一见的怪人,医生们都对她充沛旺盛的体力感到惊讶。她过着完全独立自主的生活,她不跟我们搀和,甚至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大多数时候,她不开灯也无所谓;她实际上是从心底懂得圣经的。”

    对于埃勒里曾经在花园里看到他母亲,迪德里希觉得很惊讶。

    “她总是一连几个月完全不出她的房门一步,她绝对有能力照顾自己,而且非常可爱地坚持她自己的隐居生活。她很讨厌劳拉和伊莲,”迪德里希呵呵笑了出来,“她绝对不让她们进她的房间,她们必须把装着饭菜的托盘、刚洗好的床单等等放在她的房门外。你应该去看看她的房间,奎因先生,都是她自己打扫的,干净得可以让你直接在地上吃东西。”

    “范霍恩先生,我很想见见她。”

    “你想见她?”迪德里希显然很开心,“好啊,跟我来。”

    “现在?”

    “我妈妈是个夜猫子,晚上的时间有一半是不睡的,大多利用白天睡觉。她很棒的,反正,就像我说的,时间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上楼的途中,迪德里希问:“你很清楚地看见她了吗?”

    “没有。”

    “那么,当你看到她时,别感到惊讶。爸爸过世以后,她就与世隔绝了,当新世纪到来的时候,人们都继续往前走,妈妈却依旧留在了原地。”

    “抱歉,听起来,她像是一部小说里的人物。”

    “她可以是五部小说的主角!”迪德里希又呵呵笑了,“她从来没坐过汽车,也没看过电影,她不碰电话,不承认有飞机存在,认为收音机纯粹是巫术。其实,我常常在想,妈妈相信自己活在所谓的炼狱里——一个由恶魔亲自统治的炼狱。”

    “她对电视机有什么看法?”

    “我实在很不愿意去猜!”

    他们在她房里看到这位老妇人,腿上摆着一本合着的《圣经》。

    真像惠斯勒的那幅《曾祖母》——这是埃勒里第一个感想。她的脸是迪德里希的脸的‘皱缩版’,有着一样的颌骨和包着松弛而苍白的皮肤的骄傲的颧骨。和迪德里希一样,她的眼睛是她的精华,这双眼睛一定曾经非常地美丽——就像她大儿子的眼睛一样。她穿着黑色的斜纹丝,头上——埃勒里推测那应该几乎是秃的——包着一条黑色的头巾。她的手,显示着一种衰老的独立生活,僵硬、凹凸不平而且粗厚的手指,轻轻地在她腿上的《圣经》上面滑动。

    一个餐盘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几乎没有被动过。

    好像走进一栋完全不一样的家,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隔了一般遥远的时间。这个房间和这整幢大宅子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它看起来又穷又老,有着做工粗糙的变形家具,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壁纸,脚下破碎的地毯颜色早已褪去,整个房间几乎没有装饰过。壁炉的砖色暗黑,壁炉的面饰板则是手工砍削而成。一个荷兰式的碗橱,里面摆放着带着缺损的很不起眼的荷兰蓝白彩釉陶器,很不协调地摆在宽大而深凹的床架另一边。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美的东西。

    “我父亲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过世的,”迪德里希解释说,“当我盖这栋房子时,将它整间搬了过来,不会有其他的事情能让妈妈更开心了……妈妈?”

    这位老妇人看起来很欢迎他们两人。她眯起眼睛看看她儿子,然后看看埃勒里,干瘪的双唇裂开一个微笑。但是接着埃勒里发现,她的愉快并不是因为见到他们两人,而是一个严格执行纪律的人即将挥起鞭子时的表情。

    “你又迟了,迪兹!”她的声音出奇地有力而深沉,但是却让人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像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收音机讯号,“要记住你爸爸说的话:”你要清洗、让自己洁净。‘让我看你的手……“

    迪德里希顺从地把他巨大的手掌伸出来,让老妇人检查。她盯着看那双大掌,再把它们翻过来。在检查时,她好像注意到,自己抓着的是一双巨大的手,因为她的表情有些软化,她抬头看着她儿子说:“快了,孩子,快了。”

    “快什么了,妈妈?”

    “快长大成人了!”她说,然后自己咯咯笑了起来。忽然,她的眼光瞄向埃勒里,“他没有常来看我,迪兹,那个女孩子也没有来。”

    “她把你当成是霍华德了,”迪德里希悄悄地对埃勒里说,“偶尔,她好像不记得莎丽是我的妻子,她经常以为莎丽是霍华德的妻子——妈妈,这不是霍华德,这位先生是朋友。”

    “不是霍华德?”这个消息好像让她失望,“朋友?”她一直抬头盯着埃勒里,那样子活像一个问号。突然,她猛地往后一靠,然后随着摇椅剧烈晃动着。

    “怎么了,妈妈?”迪德里希问。

    她不回答。

    “一个朋友,”迪德里希又说了一遍,“他的名字叫……”

    “好啊!”他妈妈说,埃勒里有些不安,因为她的眼神充满着暴怒,“好啊!连我知己的朋友,我所信赖的、吃过我的面包的,也用脚踢我。”

    埃勒里记得这是《圣经》中“诗篇”的第四十一节,那是表达了忧郁情绪的一节。她先是误把埃勒里当做霍华德,然后“朋友”两个字让她的思绪飞回了过去的记忆——这对埃勒里来说,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她停止摇晃,突然冒出一句话:“犹大!”语气中充满着怨很。然后,又继续摇动她的摇椅。

    “她看起来不太喜欢你。”迪德里希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也是,”埃勒里低声说,“我最好还是走吧,没有必要惹她生气。”

    迪德里希向这位百岁老人弯下身去,温柔地亲了她一下,然后和埃勒里转身离去。

    但是克里斯蒂娜·范霍恩还没说完。她用力地摇着——带着某种令埃勒里稍感不快的精力,然后她尖锐地叫道:“我们已和死亡立约!”

    在主人关上门之前,埃勒里所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那双凶恶的眼睛——仍旧在看着他。

    “不喜欢我,没有什么不对,”埃勒里笑着说,“不过,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范霍恩先生?听起来挺严重的。”

    “她老了,”迪德里希说,“她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了,她不是在说你,奎因先生。”

    但是,当埃勒里从黑暗的花园走回客房时,他心想,老妇人的话不见得是在讲她自己。她最后的眼神,透露了某种意味。

    就在他回到客房时,天开始下起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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