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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天方夜谭谋杀案最新章节!

‘你他娘的在胡说什么啊?煤?什么煤?’我指给他看后,他只丢下一句话,说他可没工夫拿煤到处乱扔,然后就出去了,好像被我冒犯到一样。接着他就穿过大厅,进了对面的波斯展厅。

    “可是,坦率地说,长官,我顿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不寒而栗的味道。就是刚才那小小的‘砰’的一声给闹的。我就想,唉,这个地方出事了,而且是很怪异的事情。另外,这里有时候真的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冷静。你在东方集市展厅里的时候,在巴克斯特去对面的波斯展厅之前,你听到外面的大厅里有什么响动没有?比如脚步声什么的?”

    他跳了起来,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也许是他骗人的把戏,也有可能是出于他的幻想。但在我看来,他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

    “对,听到了!您这么一提——我当时没太当回事,因为这里老是有很多回音。不过,我的确听到了,骗您天打五雷轰,我听见外面好像有脚步声!匕首就是在那个时候让人偷走的,我敢跟您打包票。我发誓——”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那些脚步声的?”

    他又愁眉锁眼,摆出了一副搜索枯肠、努力回想的样子。

    “嗯,就在我探头到东方集市展厅里看了看之后,我想是的。对!就是那会儿前后,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非常急促,我想起来了。”

    伙计们,我虽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但一想到那些潜行的急匆匆的脚步,我的心里也发毛了。接着我又问:

    “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嗯,就我所知,杰里先生跟那个我当时仍以为是演员的疯子就在这个房间里;其他人嘛,除了巴克斯特先生外,全都在楼上。我之所以知道他们在楼上,是因为从10点一刻一直到10点35分那个疯子到达为止,每隔一会儿,他们当中就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楼梯顶端,大声问我,‘他还没来吗?’这个‘他’指的当然是那个演员啦。长官,我没法告诉您一共问了多少次,记不得了。反正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隔一会儿就问一次。不是柯克顿小姐,就是霍姆斯先生或巴特勒先生。哦,对了!最后一次就是在那个疯子跟杰里先生进了这个房间,而米利亚姆小姐第二次从地窖里上来之后。没错!霍姆斯先生从楼上那个展厅里出来,冲我喊道:‘还没到啊,普鲁恩?’(他急得跟什么似的,样子看着都有点可笑了。)我愉快地回道:‘刚到,先生,这会儿正跟杰里先生在一起呢。’对,我刚才把这事给忘了。之所以又清楚地记起来了,是因为当时我就纳闷,米利亚姆小姐明明看到那疯子进来了,她为啥没告诉楼上的人演员已经到了呢?”

    “这是你听到东方集市展厅里煤砸墙的声音之前的事吧?”

    “对,长官,几分钟之前。反正时间不长。还是回到有人用煤砸墙的话题吧……我听到‘砰’的一声,后来的情况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然后听见外面大厅响起了脚步声……”

    我以帕普金斯一准儿会满意的方式,把这些都记了下来;我可以想象出他像幽灵一样在我身边鼓掌。另外,我几乎要和普鲁恩一样激动了。

    “等一下,”我对他说,“我们已经了解到了你在东方集市展厅里;巴克斯特已经穿过大厅去了对面的波斯展厅;杰里和那个——伊林沃斯博士在这个房间里;其余的人在楼上。时间肯定是在快10点45分的时候。现在我想知道,还有别的法子下楼吗?(我指的是从上面那层下来。)除了那座大理石楼梯,还有没有别的楼梯?有没有可能有谁从上面下来了,但你没看见?”

    普鲁恩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使劲儿地打量着我,一双瘦骨嶙峋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自己的衣领,而且我还听见他在呼哧呼哧地喘气。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那淡蓝色的瞳孔仿佛正在一张一缩。

    “别的法子,”他重复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了我的问题,“就一个,长官。”

    “什么法子?”

    “一楼波斯展厅的角落里有一座楼梯。波斯展厅——想看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出去看一看。从这座楼梯爬上去就是展示各种披肩的那间展厅,就在正上面。这座楼梯有点儿仅限内部人员使用的性质。是那种铁制的旋转楼梯,您知道的。”

    “就这一个下楼的法子了?”

    “是的,长官。除了那部电梯之外,不过电梯跟那个死翘翘的圣保罗[原文为“that's dead as St. Paul”,此说出自《圣经·新约·哥林多前书》中保罗说过的一句话:“I die every day.”。]一样,只是一个摆设,而且杰里先生和那个疯子当时就坐在电梯外边。”

    “你说波斯展厅当时是黑灯瞎火的?”

    “没错。”

    真是乱成了一锅粥,我得奋力挣扎才能避免坠入五里雾中,因为我是个生意人,不是侦探。不过,我认为自己还是摸清了方向的。

    “好的。现在从你走进东方集市展厅,发现地上的碎煤块那里接着往下讲。”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东张西望、左查右探了一番——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我正打算好好搜索一下,看会不会有人藏在厅里——您可以自己瞧瞧,里面有那么多帐篷之类的东西,藏身之处可以说多得很——这时,只听‘呜——’的一声,门铃又响了。

    “哎呀,差点儿把我的魂都吓掉了!我壮起胆子往外看了看,因为我觉得曼纳林先生不可能来得这么早,而且他们还没准备好呢。的的确确,太早了,才刚10点45分。可我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他提前……不,我又想了想,不可能。他们——说得准确一点,是米利亚姆小姐——反复叮嘱过他,叫他别在11点之前来这里。接着,我就犯起嘀咕来了,我放进来的那个疯子,有没有可能不是我们在等的那个人。唉,我可以跟您说,我这个人很少这么疑神疑鬼的!不过,除了搞清楚是不是曼纳林先生来了,并通知其他人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说实话,长官,最让我紧张不安的是,我怕没准儿,只是说没准儿,是韦德老先生出人意料地回来了……

    “对了,门上有一块小嵌板(也就是一个小玩意而已),可以旋开,瞥一眼外边的情况。我走到前门,旋开了那块嵌板,于是看到了那个后来被发现死掉了的家伙……”

    他的额头已经在冒汗了。他用衣袖擦了擦汗,动作不大,还很麻利,就像女人扑粉似的。他咽了咽口水。

    “长官,您说说看,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这个家伙是谁呢?他皮肤微黑,蓄着一嘴黑胡子,戴着一副发黄的眼镜,眼镜上系着一根丝带,竖着衣领——以略带嘲笑的神情看着我。从门上的一个洞孔中,猛然冒出了他那张有点儿古怪的面孔,就像是从青铜门上突然跳出来的那样。

    “我问道:‘你是谁啊?’他以一种怪怪的——怪怪的——”

    “是腔调吗?”

    “对,长官,可以这么说。还有,他的牙齿几乎就贴在嵌板的下缘上。天哪,好一个熊样!他看上去有点粗暴,您明白我的意思吧?他说:‘我是布雷纳德公司派来的,你这个蠢货。快把门打开。’听了他的话后,我确实感到恶心——不舒服,不过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而且我知道我之前搞错了,错把另一个家伙当成这个演员了。

    “我开门的时候,他问道:‘韦德小姐在哪儿?’还是那种滑稽的腔调——这是他的原话。我回答说:‘在楼上,跟其他人在一起;不过,你就别管了。这里还有一个人,我还以为他是布雷纳德公司派来的呢。’

    “他从我旁边进了门,说道:‘在楼上,跟其他人在一起。好的。’我刚一挪步,他又说:‘待在这儿别动,我要见一个人。’天哪,他路都不要人带!我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或者说嘴都还没来得及张开,他就迈开步子,快速朝前走去了,只见他穿了一身略旧的衣服,头戴一顶旧高顶礼帽,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本皮面书。

    “下面这部分,长官,您可要听好了,不能走神。昨天夜里我做了个梦,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梦,梦里总是看到一张脸从青铜门上猛然冒出来……嗯,他一路往前走,就在他与那辆大型黑色出游马车并排时,传来了一个响声。

    “有人‘嘶’了一声,就像这样,”普鲁恩从牙缝里挤出了嘶嘶的声音,“嘶!就像人们想要引起别人注意时发出的声音,明白吗?声音也许并不大,但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有回声的地方,还是把那家伙吓了一跳。他跳了起来,把头扭向了左边——将目光投向了马车。有个人站在那里,嘴里正在‘嘶’!那个演员停下来,站着看了看。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一下头,就飞快地躲到了那辆马车的车辕下面——马车停放的方向就是这样的——并且钻到了马车另一面,那一面吧,我啥也看不见。有个人站在那排马车的另一侧,但我看不到那边。”

    我打断了普鲁恩的陈述,因为他的嗓门越来越尖,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高一度。

    “你的意思是说,”我问道,“坐在你的位置,另一侧的情况你是看不到的?”

    “长官,要是看得到的话,我就天打五雷轰!不信,您可以过去,坐在我的椅子上试一试。我的椅子——是这样的。我直直地望过去,可以看见那排马车的这一侧,目光尽头,是地下室的门。那排马车位于左边。对了!有一排柱子,马车一字排开,夹在柱子和左手边的那面墙之间。勉强摆下了那排马车后,那地方就有点捉襟见肘了,马车和左面的墙之间就只剩下一条窄窄的通道了。灯光又不是很亮,您也知道,加上还有马车投下的大片阴影。

    “于是我就起身朝那边走去,想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可紧接着我又意识到曼纳林先生随时都可能到来,所以我不能从门口离开,因为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就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喊道:‘喂!你在哪里?你在这些马车中间干什么?谁在那儿?’

    “没有半句回音。

    “不,长官,我当时并没像您想的那样吓坏了。我是直到那名巡官发现了马车里的尸体后才被吓着的。当时我是有点担心。那种感觉就像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什么,结果却出了岔子。不过,接着——”

    普鲁恩向前探了探身子。此时,他脑子里好像灵光一现,就像煤气灯的火光突然一闪。

    “接着我看见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而且能把它们联系到一块儿了。就在我回头看向大门,并去旋上那块嵌板的时候,我在一进门的地上看到了一些印迹。这些印迹是一分钟前留下来的,是那个家伙的靴子留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脏脚印,看着像黑乎乎的粉末。”

    “彭德雷尔的靴子吗?也就是那个演员?”

    “是的,长官,就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家伙。那些脚印在大厅里延伸了一小段距离后,就渐渐消失了。我心里就想,这家伙去过哪里,靴子上怎么沾了那么多灰?随后,长官,我又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家伙顺着大厅经过那些马车时,他的背影——还有他的高顶礼帽——看着有点眼熟。于是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跟您说过了,他是10点45分到这儿的。但还有别的情况:这个家伙在晚上早些时候,不到10点时,就来过博物馆。”

    普鲁恩得意扬扬地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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