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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靖江宝卷最新章节!

    药王宝卷

    九殿阎君都市王,当年原是卖药郎。

    西沙叫他卢功茂,东沙人讲张九郎。

    其父名叫卢奎德,慈母郑氏老高堂。

    家住山东蓬莱县,鸠桥镇上开药房。

    卢奎德所生一子,名唤功茂,是上界药仙童子转世。仙童临凡,生长不难,自小随父在药房长大,耳濡目染,深明医道药理。卢功茂长到一十六岁,由亲友为媒,娶了霍氏小姐为妻。霍氏小姐是九天仙女下界,才貌无比————

    面如桃花初开放,口似樱桃一点红。

    双眉弯弯初三月,眸若秋波善传神。

    开口先带三分笑,能言善辩又聪明。

    可是他们成婚不久————

    父母先后归天去,丢下他夫妻两个人。

    夫妻二人年纪轻,不会当家过光阴。

    霍氏只知做针线,功茂在书房习五经。

    众位,开药店是一个暗行生意,很能赚钱,所谓神仙不识末药。进货是用簸箕畚畚,卖出是用戥子戥戥,用车推船装的药材不值钱,抓在手掌心里一点点的东西值大钱。他们小夫妻二人,一个绣花,一个攻书,从不上店堂问事。店堂里的货物进出,全由师傅、伙计们作主。这些管账、师傅、伙计见有财可取,便串通一气,把贵重药材卖了饱入私囊,不值钱的草药充塞货架,看看货物不少,实则值钱的药材不多。药材品种不多,照方配不齐全,以致门前生意清淡。不到一年时间,药店关门停业,师傅、伙计也自行散伙。

    药店关门第一春,变卖残药度朝昏。

    店堂关闭第二年,夫妇出门讨赊欠。

    三年还未到冬天,锅下无草上无粮。

    那天,日上三竿,霍氏还没去厨房烧早饭,卢功茂就问了:“贤妻,现在时光不早,肚里饥肠辘辘,厨房里怎锅不动瓢不响的?”“相公,锅不动瓢不响么,是因为屋上的梁在响,座下的凳在响哩!”“贤妻,此话怎讲?”“相公,这话你总不懂,梁响断梁(粮),凳响断凳(顿),我们家已盖锅断顿没烧没吃的了。相公哎————

    坛子里炊米无半升,灶前烧草没一根。

    锅瓢碗盏都不动,釜冠盖得紧腾腾。”

    卢功茂一听,毛骨皆惊:

    “贤妻哎,我家三载之前富得很,今朝怎穷到这功程?”

    卢功茂长叹一声:“贤妻,这一寸三分口,喉咙万丈深,家无营生做,吃断斗量金。常此下去,我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霍氏说:“相公,你晓得坐吃山空么,我们就该想办法找营生做哇!”“贤妻,我们开店没本钱,种田少力气,做什么营生呢?”“相公,我家后院里空地多哩,用锄头倒伐倒伐,拿瓦砾拾拾刷刷,做成子,划成垄子,种上葱韭大蒜、黄瓜茄子,我们就靠种菜谋生。俗话说,种菜比种粮好。种粮,忙上一年只收两熟;种菜是什么季节种什么菜,一年四季总有卖。”

    这下,小夫妻二人,起早更,坐黄昏,天光未亮又起身。在后院的空地里翻土播种,浇水捉虫,忙了种菜。哎,抛荒多年的土地里,水肥土松,长出的菜郁郁葱葱,又大又嫩。

    韭菜叶子像菖蒲,大蒜头子像葫芦。

    一根黄瓜重二斤,倒挂茄子像油瓶。

    霍氏说:“相公,园里韭菜嫩夭夭,好割起来上街去卖了。”卢功茂把韭菜割起来,横七竖八,乱头蓬松对菜篮里一捧,两手捧住扁担,摇摇晃晃,挑上街去。

    这个店家公子初次出门抛头露面卖菜,觉得是丢人现丑,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于是把菜担对行人稀少的巷口一顿,人对菜篮旁一站,既不喊卖菜,也不招呼人买菜。就这样,从早站到中,无人问一声;从中站到晚,无人买一根。卢功茂想想倒恨起来了————

    “人说世上三样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我说世上有四样苦,种菜还不如磨豆腐。”

    卢功茂正在叹苦,有一个算命先生,一手拎一个“报君子”,一手操一根“明杖”,头一昂,眼一闭,“笃、笃、笃”用明杖敲地向前探路。瞎子不曾摸得准,两脚绊了卢功茂菜担的绳索,“啪秃”一声,连人带棒对菜篮上一伏,菜篮翻身,韭菜翻落满地。卢功茂说:“喂,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绊翻了我的韭菜,叫我怎么好卖?”瞎子从地上爬起来说:“对不起,我是没双眼睛的苦。”这时,卢功茂才发现他是个瞎子,就说:“瞎先生,你苦还没我苦。我们夫妻两个种点菜,挑来街上卖,从早站到现在,还不曾卖掉一根菜,家里还等我卖了菜买米回去下锅哩!”瞎子说:“罪过,罪过,怪我,怪我,卖二斤给我。”正在瞎子买菜的时候,旁边来了一个近视眼的人。他见有人卖菜,也弯下腰去抓把韭菜放眼下看看,横相竖相,开口就念:“这哪是韭菜?韭菜叶子没这么阔,这不是菖蒲草就是绿花葱————

    你不要晴天白日糊弄人,骗人钱财没好收成。”

    挨这近视眼用句浪吊子话一冲,生意不曾做得成功。卢功茂————

    挑起担子站起身,气气闷闷转家门。

    跑呀跑,经过一家烧饼店门口。烧饼店老板问:“小伙子,韭菜不曾卖得掉,可与我换爆灰?”卢功茂放下菜担,顺便歇歇力,说:“老板哎,人霉么也不曾霉到这样子,用韭菜换你的烂爆灰!”店老板哈哈一笑:“你这冒失鬼,哪世里种过韭菜的。你晓得我这是什么灰?是砻糠灰,是培育韭菜最好的东西,人家要换还换不到哩。”卢功茂经他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就恨气说:“一个钱卖掉老子————一世不叫了。”

    卢功茂一担韭菜换了一担爆灰,轻飘飘,往家挑。谁知老天不公,又刮大风,一路上灰尘缭绕————

    路上行人睁不开眼,轻灰袅袅上九霄。

    霍氏小姐在家盼到中过晚,见丈夫空担回来,满心欢喜,笑嘻嘻上前迎接。走近一看,挑回的是半篮子草灰,就问:“你把这点草灰挑回来何用?”卢功茂说:“小姐哎————

    时来凶化吉,人霉吉化凶。

    韭菜挑到街上卖,遇到一些蠢弟兄。

    有的说它是菖蒲草,有人说它是绿花葱。

    从此无人买我菜,饿得我后背靠前胸。

    回来经过烧饼店,换担草灰回家中。

    谁知又遇刮大风,拿草灰吹了上天空。

    小姐哎,别人家养鸭能游水,我养鹅鸭沉水中。”

    霍氏小姐大贤大德,知道丈夫的苦处,就说:“相公,初次做买卖总有三天生,这叫一回生,二回熟,做了三趟就透熟。今天卖菜不顺利,不要往心上记,今天不着,明天再来。”卢功茂听妻子这么一劝,心上宽慰一半,就问:“明天要不要再上街卖菜?”霍氏说:“明天不割韭菜,把黄瓜摘上街去卖。”

    一夜话语休提表,金鸡三唱天又明。

    卢功茂一大早去园里摘黄瓜。他想:昨天韭菜不曾扎扎齐,没卖相,人家不买我的菜;今天拿黄瓜上的丁丁疙瘩刮刮清,卖相总不差吧!于是他一边扯,一边刮,拿黄瓜刮得光滑滑。

    挑起担子离开家,街坊上去卖黄瓜。

    那天是四月初一,八殿平等王圣诞,城隍庙做庙会。卢功茂就想:前天出门,不好意思见人,把菜担歇在人少的地方,韭菜没有卖掉。今天去赶闹热市口,人多货多,货多成市,生意一定不差!

    一脚高来一脚低,城隍庙前去做生意。

    这天城隍庙前广场上人多哩。打卦相面,杂货小店;卖香卖烛,卖鱼卖肉;瓜茄果菜,样样有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卢功茂把黄瓜担子对人多地方一歇,嘴上招呼不及,“卖瓜啊,卖黄瓜————

    我这黄瓜不长丁,冷拌生炒好当点心。”

    一个怀抱小孩子,手提竹篮的妇女来到他的黄瓜担前,拿起黄瓜仔细看看:“你这是什么瓜?”“黄瓜。”“黄瓜身上怎不长丁的?我看不是黄瓜是菜瓜!”“不,黄瓜上的丁挨我刮掉的,无丁的好看。”“你不要冒充,不上你的当……”旁边一位老婆婆见她们在争论,也凑上去拿起黄瓜在手上摸摸看看,说:“黄瓜是黄瓜,不过,黄瓜丁子挨你一刮,浑身淌水,存放不住,吃起来瓜味不鲜。”也有人说:“冒失鬼卖黄瓜才刮丁哩,哪个买你的!”大家七嘴八舌,把黄瓜说得一钱不值。就在这时————

    只听一阵锣鼓响,人像潮水涌起来。

    四乡八镇的狮子、龙灯队来城隍庙参会。人跟灯跑,涌起来如潮。这下,一些做买卖的人就忙着搬摊子、顺车子、让担子,倒出一条空道让舞狮子、调龙灯的队伍进庙。哪晓得看热闹的人啊,人与人争先夺路————

    龙灯还么转得过身,庙门塞得紧腾腾。

    挤得人都没法撑,像油榨箱里加木砧。

    卢功茂挨轧得两手只顾护住黄瓜担子,双脚却被人流踩落一只鞋子,连忙去找鞋子,又被人踩翻了黄瓜担子。只听得“噼叭、噼叭”几十声,黄瓜踩得碎纷纷。卢功茂喊声:“不好了————

    黄狼专拣病鸭子咬,菩萨也揪我落难人。

    一担黄瓜成齑粉,六十天汗水付东流。

    卢功茂气得咂咂嘴,蹬蹬脚,挑一副空篮回到家中,对被窝里一攻,着闷肚子气。霍氏小姐在菜园里浇水,见到丈夫早早进门,就赶忙回来向丈夫讨喜讯:“功茂、功茂,”没回音。“相公,相公,”没人答。霍氏说:“人呢?人到哪里去啦?”她头对房门里一伸,见被窝里有人翻身。霍氏走过去掀开被头,摸摸卢功茂的额头:“相公,你怎么啦————

    可是辛苦累坏了你,筋骨疼痛欠精神?

    可是路上遇邪恶,寒热毛病上了身?

    可是做事不谨慎,失落钱包心里疼?”

    卢功茂听妻子这么一问,更觉负屈,有苦难言。只急得“哇啦”一声————

    “贤妻哎,我时不济来运不通,阴沟里航船也失风。

    六月里跑路冻坏脚,九天里作酱生蛆虫。”

    霍氏说:“相公,你究竟哪里不舒适,可以对我讲来?”卢功茂这才从被窝里坐起来,揩揩眼泪,抹抹鼻涕,把黄瓜刮丁、城隍庙兴会、龙灯进城、人潮拥挤等情形说了一遍。叫声:“贤妻哎!

    千万个人争看灯,拿黄瓜踩得碎纷纷。”

    霍氏说:“何苦,何苦,你不好拣人少的地方去!这样,明天你看家,让我上街去卖。”卢功茂对霍氏看看,从她头上相到脚上:“嗨嗨,你是吃了灯草灰,放的轻飘屁,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子?一双金莲脚,一步踏三踏;身像马蜂腰,哪经重担压。不要说挑菜上街,就是空身跑路也要挨风刮倒哩?”“那我们一同上街,你挑担,我看秤,做你的帮手。”卢功茂想了想说:

    “你呀,千不能来万不能,千万不可出家门。”

    霍氏问:“我为什么不能上街?难道怕街上人把我吃掉!”“不是怕人吃你,就怕有人抢你。你可知东门有个恶棍陈老虎,依仗他干父南霸天的恶势,在鸠桥镇结帮行凶,欺行霸市————

    看中了美貌年轻女,强抢回去填妻房。”

    霍氏一听,浑身松劲。“这么说,你又不会卖菜,我又不能上街,我们二人就分开各自寻饭吃吧。”卢功茂听妻子说把他分开,立即从床上跳下来,一把背住霍氏手:“千不该万不该,我你不能两分开。”霍氏说:“不要做这种哭癞宝腔,我当真舍得与你分开?我们是明分暗不分,日分夜不分,在锅上锅下分一分各自的营生。”卢功茂说:“怎么分法,做什么营生?”“我帮人家绣花做针线活,赚到钱,买粮买油盐,管锅上有煮;你是男子汉,肩能挑担,手能提篮,上山去樵柴,管锅下有烧。分嘛,就这么个分法。”

    他就操起锛柴斧,十里荒山去樵柴。

    卢功茂来到十里荒山,只见群山层叠,树木葱茏,好一派壮丽景观。乃随口赞曰:“巍巍乎,尧舜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一口仙气,惊动玉皇大帝。玉帝用慧眼一看,知道是药仙童子遭难在十里荒山樵柴。这是他十磨九难已到尽头,该派他时来运转了。于是打发韦驮天尊来到十里荒山召来五路土地、八方神仙,把川山贝母、云贵三七、龙江人参、山东全蝎,通统献上山来。卢功茂一见,山上的柴禾堆了一大片,吸吸气伸伸腰,把柴禾捆捆扎扎往家挑。

    接连挑了三天整,柴房里堆得密层层。

    霍氏走出来一望,心吓得直荡:“相公,这些柴你从哪里樵来的?”“东门。”“东门呀,东门同裕丰药店的盗案还不曾破哩!”“不,我在南门……”“南门!南门协和园药库被窃,还正在追查哩!”“贤妻,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是偷盗来的什么药材,是在东南方十里荒山樵来的树柴!”“这不是树柴,总是些名贵药材。不信,你放嘴里尝尝看。”霍氏抽一支黄连草,对卢功茂嘴里一撂,牙齿几嚼,“吐、吐、吐”,吐总吐不及。怎?苦味钻心。霍氏又拿一根甘草,对他嘴里一撂,牙齿几嚼,喉咙里“叽咕、叽咕”,咽都咽不及。怎?甜味透心。霍氏拿一根硬柴说,这是桔梗;拿一根软草说,这是柴胡。霍氏就点给卢功茂听了————

    “点药名来点药名,百样药草说分清。

    上有天上天花粉,下有地上土茯苓。

    冬虫夏草秋石散,春葵子不堪入药名。”

    卢功茂尝了三百六十种药草,霍氏点了天上地下、春夏秋冬七百二十样药名。一个是药仙童子再世,一个是九天仙女临凡。她们————

    既是彩凤双飞翼,更有灵犀一点通。

    卢功茂说:“贤妻,我们有这么多药材,你也毋须绣花,我也不用樵柴,可以重操旧业,施药行医了。”于是就把柜台倒倒刷刷,药箱洗洗擦擦————

    父店子重开,泰和堂招牌又挂出来。

    这下,惊动了四城八乡村,街头巷尾在议论。有人说:“卢奎德的儿子发财啦,药店又重新开张。”也有人说:“发棺材,家里穷得锅盖总掀不开,还不是把多年的陈药、剩草烂竹叶、冬瓜皮的蛀屑粒,倒出来骗钱。”

    店门开了七天整,利市不发一分文。

    霍氏向卢功茂说:“相公,信了你的话,要霉一夏。开门七天了,真是阎罗王开酒店————鬼总不上门。”卢功茂说:“小姐,你别急,俗话说,生意不上门,是言语不到家。让我来写出金字招告来,上写:‘泰和堂老店新开,重挂招牌,精制南北丸散膏丹,广采各路道地药材,倘蒙识者惠顾,施药三天不取钱财’。”

    金字招告贴出门,求医取药闹纷纷。

    那天清早,一个牙痛病人,双手捂住嘴,口中只是哼:“卢先生,人家说牙痛不是病,哪晓得痛断我的命,可有什么治牙痛的药呀!”卢功茂说:

    “牙痛毛病请到我,我来替你点药名。

    端尖果子一点红,长在草上像灯笼。

    人人说它没用处,拌和冰片治牙虫。”

    用药一搽,立时止痛。

    牙痛病人才治好,后面又来请先生。

    后面来了哪个?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双目肿得像红桃,路也看不见跑,由她母亲搀着来的。“卢先生,我这女儿眼睛肿到这种样子怎得了呢?”卢功茂用手摸摸,仔细对她眼睛上看看说:“有办法————

    火眼毛病请到我,我来替你开药方。

    你要眼药方,明沙共牛黄。

    加上青鱼胆,一点千里光。”

    眼药一涂,红肿立时消除。

    前面病人走过去,后面又来请先生。

    “卢先生,帮我看看害的底高病?嘴里不要吃,浑身没气力。”“啊,你将手伸过来,把嘴张开来,我来替你看一看、搭个脉。”卢功茂两指切住他的脉,脉跳乱而促,望望他的舌尖苔,腻浊而苍白。卢功茂说:“你口里发干,饮食不贪;热不像热,寒不像寒,心上不适,忧忧郁郁。”“先生,我就是这种毛病,请你出点心替我看啊。”“这,你放心是了————

    口里常作干,饮食又不贪。

    要得毛病好,重用兑金丸。”

    三三两两传得快,惊动多少求医人。

    “卢先生,帮我看病哎。”“你哪里不舒服?”“我头不能见风,夜间常做恶梦,神魂不定,心上板结。”“啊————

    你这毛病请到我,我来替你点药名。

    川芎治头痛,离魂用砂仁。

    紫苏能发汗,补药用人参。”

    头痛毛病看过去,气喘病人又来临。

    “卢先生,帮我看咳、咳、咳嗽病哎。”卢功茂对他望望说:“你是哮喘病哎。”“是,是,是喉咙作痒,气短要喘,痰在喉咙里转。”“痰咳不出来,我有办法————

    贝母一钱重,百部加天冬。

    橄榄去心火,化痰用橘红。”

    前面看过后面跟,肚痛毛病又上门。

    一个胖胖的汉子,双手捂住肚子,进门就问:“卢先生,我这肚子疼,疼起来连肛门,泻又泻不出,泻不出肚又疼,帮我开点药试试看哎。”

    “肚痛毛病请到我,我来替你点药名。

    川椒共红糖,葱白加生姜。

    再用川栋子,煎汤治肚疼。”

    肚痛病人还不曾走,后面有一个病人等急了发火:“卢先生,你放快点,我春天多吃了芥菜,身上发芥菜癞,痒起来没法抓,恨不得要用刀来刮。”卢功茂连忙把他的上衣解开一看:“你这个不是芥菜癞,是贩大麦的客人!”“啊呀,我害的痒疮!先生,可有妙药可治?”“妙药难说,我替你开个秘方————

    胡椒共槟榔,研末拌硫磺。

    布裹疮上擦,医好你这脓窝烂痒疮。”

    痒疮药方才配好,后面病人又来临。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嫂,抱来一个五、六岁的老小,肚子胀得高过头,双手在上轻轻揉。“卢先生,我这老小肚子胀,两天不曾吃茶饭,今朝惹了鬼,肚里又泻水。”“嫂子,这不是惹鬼,是吃得太多,食物在肚里转不动,叫积食病。”“先生,可有药吃?”“有,用药三帖,禁食两天。

    水泻使君子,腹胀嚼山楂。

    肚中积饮食,仁曲大麦芽。”

    卢功茂从早看到中,不曾放点松;从中看到晚,不曾偷点懒。忙得腰酸背疼,正打算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一位身裹破棉袄,头捂老毡帽的老头儿,跌跌撞撞轧进门来:“卢先生,别、别关门,帮我看、看看这寒热毛病。”卢功茂说:“你这好像是鬼毛病,是每天来一次,还是隔天来一次?”“开始是天天寒交热,现在是隔天热交寒。”“啊,这是病转虐,甭用药,鬼毛病还用鬼办法————

    乌珠用七只,桃条用七根。

    白钱纸三卷,深夜送出门。

    治好间日子,务必甭做声。”

    这个病人离店门,又有人喊卢先生。

    “卢先生,帮我看这重脚膀哎。”卢功茂把他的裤脚管撩起来一看,小腿灯光照亮,肿得如急鼓一样。“啊呀,你这是流火破皮,神仙难医。”“先生,可有点办法?”“办法是有格。我先父在世时,我见到一位山东侉,来看流火脚。他的流火脚,三尺白布只够缝只袜,穿上去还是紧夹夹。我的先父就对他说呱,你回去用————

    一束陈稻草,二张青黛皮。

    三支芭蕉根,四把井底泥。

    要得消肿快,再加冬瓜皮。

    除此,我还有个好秘方————

    马脚合,瘪郎当,既不圆,又不方。

    人人说它没用处,手心拍拍贴烂膀。”

    开诊施药三天整,银钱未收半毫分。

    卢功茂说:“贤妻,开门三天了,生意倒不小,买油盐的钱总不曾寻得到,这种赔本的生意做到何时呢?”“相公,你不要着急,光图眼前生息;要得财源广进,还必须再写招告张贴。”霍氏随手拿一张梅红纸,一支乌水笔,对卢功茂面前一放:

    “相公,我说你写:泰和堂老店新开,采尽天下珍奇药材,买不着的药到本店来买,治不好的病上我泰和堂来。专治伤痨鼓膈、狗咬蛇毒,不但能治疔疮走癀,人死七天还可号脉!”

    招告一挂不打紧,惹出连天祸来临。

    什么连天大祸?本镇南街有个陈百万员外,娶上三房妻妾,才生到一个独子叫陈龙。陈龙三岁有个阎王关难逃,阳寿一到,阎君出票,一命呜呼。

    员外躁得肝肠断,三个院君泪哭干。

    陈员外的两个安童上街到棺材铺替这“讨债鬼”买棺材的,路经泰和堂门口,只听三三两两的人在讲:这个药店的先生本事好哩,能治各种无名肿毒,人死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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