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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琪奥默轻率地信口说出的一段话。这段话的结尾一句使在恋爱中的若瑟夫·勒巴极为兴奋。他紧握他未来岳父的手,用一种含糊的、心照不宣的神气对他说:一切事情都有办法搞好的,然后离开那烟气腾腾的房间,这时他早已打好主意要把维意妮介绍给他的一个朋友。

    “琪奥默太太要怎样想呢?”这个顾虑使老商人剩下一个人在房间里时感觉极端烦恼。

    早餐的时候,老呢绒商人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烦恼告诉琪奥默太太和维意妮,因此她们都用调皮的眼色看着坐立不安的若瑟夫·勒巴。勒巴的规规矩矩的模样获得了他未来的岳母的欢心。这位老太太这样高兴,以致她微笑着注视琪奥默先生,而且还开几个在这个天真的家庭里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准许的小玩笑:她故意不相信维意妮和若瑟夫一样高矮,要求他们比一比高度,这种准备性[25]的稚气行动,使琪奥默先生额上平添了几朵愁云,而他又表现出过分重视礼仪,竟命令奥吉斯婷在去教堂时主动挽着若瑟夫·勒巴的臂膀。琪奥默太太很惊奇她的丈夫能够考虑这么周到,向她的丈夫点头表示赞许。于是全家就依照这样的排列从店里向教堂出发,这一行列的排列方法是丝毫不会引起邻人作任何恶意猜测的。

    “您不觉得吗,奥吉斯婷小姐,”勒巴战栗着说,“像琪奥默先生那样信用卓著的商人,他的太太是应该比令堂享受得更好一些的,像戴着钻戒啦,出门坐自备车子啦,您认为怎样?首先,我自己,如果我结了婚,我情愿多辛苦一点,使我的妻子幸福。我决不让她坐柜台。您看在呢绒业中,妇女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必需了。不过琪奥默先生这样做当然有他的理由,何况这很配他太太的胃口。一个女人只要能够帮忙记记账,写写信,在门市零售,接受订货,管管家,使自己不至闲得无聊,那就够了。到了晚上7点钟,那时商店已经关门,我就要享受享受,我要去看戏或者到其他交际场所去。可是您并没有听我说呀!”

    “我在听啊,若瑟夫先生,您认为绘画怎样呀?这真是一种很好的职业。”

    “是的,我认识一个粉饰的头等画家卢多亚先生,他是很有钱的。”

    这样闲谈着,全家就到达了圣路教堂。一到了那里,琪奥默太太就恢复行使职权,第一次叫奥吉斯婷坐近自己;叫维意妮坐在第四张椅子上,在勒巴的旁边。一直到讲经的时候,奥吉斯婷和泰奥多尔之间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泰奥多尔站在一根柱子后面,正在热切地向他的“圣母”祈求。但到了举扬圣体的时候,琪奥默太太瞥见————可惜太迟了点————她的女儿奥吉斯婷颠倒地拿着弥撒经本。她本想狠狠地责骂她一顿,然而琪奥默太太乖巧地将面网[26]重新放下来,中止朗读经文,照着她的女儿脉脉含情的眼睛所注视的方向望过去。靠着她的老实眼镜,她望见了那个青年画家,身上打扮得十分时髦,活像一个在休假中的骑兵队长,丝毫不像是附近地区的一个商人。要想象当时琪奥默太太的愤激心情是很困难的,琪奥默太太是以她的女儿有完善的教养而自傲的,而她竟发觉奥吉斯婷的心中有着私情,由于她自己过分严谨和无知,她夸大了这个私情的危险性。琪奥默太太相信她的女儿受了坏人的影响,连心肝都变坏了。

    “请您把您的弥撒经本拿好,小姐。”琪奥默太太说,声音虽低,却愤怒得发抖。

    她猛地把那本泄露秘密的经本从奥吉斯婷手中抢过来,顺着文字的上下放正了。“请您除了经文以外,不要瞧别的地方,”她补充说,“不然的话,我就要找您。弥撒以后,您的父亲和我要跟您谈话。”

    对于可怜的奥吉斯婷,这些话宛如一声霹雳。她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她一边忍受痛苦,一边害怕在教堂里出乖露丑。在这双重打击之下,她还有勇气隐藏着自己的苦恼。然而她手中的弥撒经本在颤动,她翻过的每页经文上,都洒落着她的眼泪,足见她的情绪激动之烈。至于青年画家,看见琪奥默太太向他投射冒出火来的眼光,就明白自己的爱情已经陷入险境,马上走出教堂,心头充满着愤恨,决定不顾一切地干一下。

    “请您回到您自己的房间里,小姐!”回到家里以后琪奥默太太对她的女儿说,“我们会叫您的,您自己千万不要跑出房间。”

    起先,夫妻两人的会谈是秘密得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出来的,然而在奥吉斯婷的房间里的维意妮,除了用各种温柔的话劝解她的妹妹以外,甚至还殷勤地偷偷溜到她母亲卧室的外面偷听里面的争吵。她头一回从四楼下到三楼的时候,正好听见她的父亲高声说:

    “太太,你难道想杀死你的女儿吗?”

    “可怜的孩子,”维意妮回去对泪痕满脸的妹妹说,“爸爸帮着你说话呢!”

    “他们要怎样对付泰奥多尔呢?”天真的奥吉斯婷问。

    充满着好奇心的维意妮于是又走下楼来,这一次她逗留的时间比较长,她知道了勒巴爱上了奥吉斯婷。好像命中注定一样,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一个平素非常安静的家庭竟变成了地狱。琪奥默先生把奥吉斯婷爱上了一个陌生人的事实告诉了若瑟夫·勒巴,使他异常失望。勒巴本来已经通知了他的朋友向维意妮小姐求婚的,现在觉得自己的计划破灭了。维意妮小姐觉得若瑟夫好像间接拒绝了她,突然间头痛起来。由于琪奥默夫妇在商量中意见不一致————这是他们生平第三次————因此而引起的不和,很可怕地表现出来。最后,到了下午4点钟,奥吉斯婷面色苍白,颤抖着,红着眼睛,像被告一样出现在她的父亲和母亲跟前。可怜的孩子把她的太短的恋爱史很天真地讲述出来。她父亲先说了一番话,答应静静地听她讲,使她放心不少,因此她就鼓起相当的勇气在她的父母面前把她的亲爱的泰奥多尔·德·索马维尔的名字讲了出来,而且狡猾地把作为贵族标志的介词“德”字说得特别响。在讲述自己的爱情的时候,她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因此就大着胆子用一种天真的坚决气概宣布她爱上了德·索马维尔先生,而且曾经写过信给他,又噙着眼泪加上一句:“如果要我嫁给第二个人,那就是要我一生受苦。”

    “可是,奥吉斯婷,您难道一点也不懂得什么是个画家吗?”她的母亲惊骇地喊道。

    “琪奥默太太!”老商人喝住了他的妻子。“奥吉斯婷,”他说,“这些画家通常都是些饿死鬼。他们只因为浪费得太厉害了,才没有钱来经常做坏事。我卖过衣料给已故的若瑟夫·梵纳先生、已故的勒甘先生和已故的诺凡尔先生。啊!这个诺凡尔先生和圣乔治骑士先生,尤其是菲利多先生,他们曾经怎样捉弄过可怜的舍维来老爹呀!这都是些坏蛋,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嘴里都说得天花乱坠,而且都有一套礼貌。哼!我永远也不让你的那个索马……索马……”

    “德·索马维尔,爸爸!”

    “好吧,就算是德·索马维尔。他绝对不会对你客气到像从前圣乔治骑士先生对我一样,当我拿到一份对他不利的判决书的时候。这些人过去也是些高等人士。”

    “爸爸,泰奥多尔先生是个贵族,而且他写信告诉过我说他很有钱。他的父亲在大革命前是德·索马维尔男爵。”

    听了这几句话,琪奥默先生就望着他的凶神恶煞般的太太:她正闷着一肚子的气,用脚尖敲击地板,阴沉沉地一句话也不说,而且她的愤怒的眼光也避免朝奥吉斯婷身上射去,似乎想将这件严重事件的全部责任都推给琪奥默先生,因为他并没有听从她的意见。不过她虽然装出很冷静的样子,当她看见琪奥默先生对这一件毫无商业气味的祸事采取这么温和态度的时候,她便忍不住叫了起来:“老实说,先生,您的弱点就是放纵您的女儿们……不过……”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琪奥默太太的谴责,使老商人宽下心来。不到一分钟,罗甘太太已经走了进来,望着这场家庭纠纷的三个主角。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的堂姐。”她带着袒护奥吉斯婷的神气说。

    罗甘太太有一个缺点,她以为巴黎一个公证人的老婆可以扮演时髦女人的角色。“我什么都知道了,”她又重复一句,“我是乘着诺亚方舟来的,像那只嘴里含着橄榄枝的鸽子[27]。这段比喻是我从《基督教的精华》[28]里看来的,”她转过身来向着琪奥默太太,“我这样比方也讨您的欢喜吧,我的堂姐。您知道,”她向奥吉斯婷微笑,“这位德·索马维尔先生是个可爱的人吗?今天早上他用大艺术家的手笔替我画了一幅人像送给我呢,这起码要值六千法郎。”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她轻轻地拍拍琪奥默先生的臂膀。老商人不由得高高地翘起了嘴唇,这是他特有的动作。

    “我同德·索马维尔先生很熟悉,”鸽子继续说,“最近半个月以来,他每晚到我家里做客,大家都欢喜他。他把一切痛苦都告诉了我,而且请我为他做说客。今天早上我知道他爱上了奥吉斯婷,他一定能够达到目的。呀!堂姐,不要把头乱摇,做出拒绝的样子,要晓得他就要被封为男爵了,皇上刚在沙龙里亲自封他为荣誉团骑士。罗甘被聘做他的公证人,知道他的财产状况。德·索马维尔先生有地产,享有一万二千里佛尔[29]的年金。你们知道吗?做他那种人的岳父是可以得到相当地位的,比方做一个区长之类,你们不是亲眼看到杜邦先生被封为伯爵和上议员,只因为他以区长资格恭贺皇上进入维也纳吗?啊!这件亲事一定成功。我崇拜他,我崇拜这样一个好青年。他对奥吉斯婷的所作所为,简直像小说里所描写的一样。奥吉斯婷,我的小宝贝,你会幸福的,谁都要羡慕你呢!我家里晚会的客人中,有一个嘉丽基莉雅诺公爵夫人,她是疯狂地崇拜德·索马维尔先生的。有些嚼舌头的人就说她是为了他才到我家里来的,好像一个过去的公爵夫人不应该到一个有百年历史的上等市民舍维来家里来似的。奥吉斯婷,”罗甘太太略为停顿之后接着说,“我看见过那画像了。天啊!多么美!你知道皇上也要看它吗?皇上笑着对副帅说,如果各国的国王到他的宫廷里来的时候,宫廷里的贵妇都像这样美的话,欧洲的和平就可以维持下去了。这岂不是最美妙的赞美词吗?”

    这一天开始时的暴风雨,结果就像大自然的风暴一样,最后带来了平静和晴朗的天气。罗甘太太运用了各种各样的说服方法,琪奥默夫妇的心肠虽硬,却经不起罗甘太太不断的和全面的进攻,终于让罗甘太太在某一点上获得了成功。在那个时代商界和金融界流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习气,喜欢和一些大官僚攀亲,这种风气使拿破仑的许多将军们大得其利。琪奥默先生当时坚决反对这种可卑的风气,他经常引用的格言是:一个女子如果要幸福,必须和她同阶级的男人结婚;一个向上爬的人迟早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爱情是抵抗不住繁琐的家务的,必须一方有极坚强的品质,夫妻才能幸福,夫妻首先要能彼此了解,因此夫妻的一方不能比他方懂得更多的东西;一个懂得希腊文的丈夫配上一个懂得拉丁文的妻子就有饿死的危险。他自己创作了这类格言。他把这一类婚姻比作从前丝和羊毛混合起来的一种织物,结果羊毛总是被丝割断。可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虚荣心,琪奥默先生虽然是猫打球商店的精明强干的舵手,终于也在罗甘太太的花言巧语进攻之下屈服了。严厉的琪奥默太太更头一个表示她认为她女儿的恋爱从某些方面看来,确有正当理由可以不受前述格言的限制,而且她还认为可以在家里接待德·索马维尔先生,以便严格地观察他一下。

    老商人跑去找若瑟夫·勒巴,把一切情形告诉了他。下午6点钟,饭厅的玻璃屋顶下面聚集了几对男女:一对是罗甘先生和夫人,一对是青年画家和标致的奥吉斯婷,一对是很服从地接受自己的命运的若瑟夫·勒巴和已经不再头痛的维意妮小姐。整个饭厅由于画家的在场面显得更加光辉。琪奥默夫妇从中看出来两个女儿的终身都有了着落,而且猫打球商店的事业也将由有才干的人继承下去。晚餐将近终了,上末一道点心的时候,他们的快乐更达到了顶点,因为泰奥多尔把那一幅著名的室景送给他们,那幅画绘出了老店的内景,在这里他们曾经度过多少幸福的日子,而这幅图画就是他们上次到沙龙里去所未看到的。

    “这真是太客气了!”琪奥默高声说,“人家为着这东西肯出三万法郎哩!”

    “看哩,我帽子上的花边也画出来了!”琪奥默太太说。

    “还有这些摊开的呢绒,简直像真的一样,”勒巴也插上一句,“好像可以用手去拿起来。”

    “服饰和衣料画起来总是很好看的,”画家回答,“如果我们这些近代画家在描绘衣饰方面能够达到古典画家的成就,那就是天大的幸事。”

    “您对服饰和衣料感兴趣吗?”琪奥默先生嚷起来,“好呀!来握握手,我的年轻的朋友!既然您看得起做买卖的,我们就能够谈得拢了。何况做买卖的有什么地方该受人轻视呢?我们这个世界还是从做买卖开始的啦!亚当不是以一个苹果的代价把伊甸乐园出卖了吗?说起来这还不是一桩上算的买卖哩!”

    老商人乘着酒兴,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他很慷慨地开了香槟酒,让大家喝,他自己也灌了好几杯。青年画家被爱情迷糊了眼睛,竟觉得他未来的岳父母非常可爱。因此他也说些趣味高尚的笑话来讨他们欢喜,结果大家对画家的印象都很好。到了深夜,客人都走散以后,照琪奥默先生的话来说,“摆满了富丽堂皇的家具”的客厅里,琪奥默太太忙着从桌子走到壁炉,从烛台走到灯架,匆匆忙忙地到处把蜡烛吹灭。琪奥默先生把奥吉斯婷拉到一边,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向她说了下面一番话,因为凡是牵扯到金钱或者生意经,老商人总是能够立刻判断出利害关系来的:

    “我亲爱的孩子,既然你愿意,你就嫁给你的索马维尔吧,我让你把你的幸福的资本来做一次冒险。至于我,三万法郎是不能骗倒我的,在好好的一块布上东涂西抹就能赚三万法郎,这么容易得来的金钱,也会很容易地花出去。今天晚上我不是听见这个不知好歹的青年后生说:如果金钱是圆形的,为的是让人滚动吗?对于浪费的人,金钱固然是圆的。可是,对于节俭的人,金钱是扁平的,是可以一块块地堆积起来的。我的孩子,这漂亮的后生不是说要送马车和钻戒给你吗?他有钱,他把钱花在你身上,bene sit[30]!我一句话也没得说的。可是我给你的钱是辛辛苦苦地积攒下来的,我不能让他浪费在那些漂亮的大马车和那些不三不四的装饰品上。凡是乱花钱的人,永远不会富有。你的嫁妆只有一万银币,那是不够把整个巴黎买下来的。你如果想等待我以后再给你几十万法郎,他妈的,那是白等,我要使你等待的时间愈长愈好!所以我刚才把你的未婚夫拉到一边,我说服了他在结婚以后采取夫妻分别财产制,像我这种曾经使老郭克破产的人办这一点事情还不容易吗!我要监视他写下契约,而且要他把答应进给你的东西都写在契约上。好了,就这样吧,我的孩子,我在等着做祖父呢!我要在目前就照顾我的孙儿孙女哩!你必须向我发誓,以后凡是牵扯到金钱的事情,如果未征求过我的意见,你绝不可以签名。如果我太早了点跟着舍维来老爹到天上去,你必须发誓先来征求你的姐夫若瑟夫的意见,孩子,答应我!”

    “爸爸,我向您发誓,一定照您的话做。”

    听见他的女儿用温柔的嗓音说出这几句话,老商人在她的双颊上各亲了一个吻。这天晚上,两对恋人睡得几乎和琪奥默夫妇一样甜蜜。这个值得纪念的星期日过了以后的几个月,有一天圣路教堂里有两对迥然不同的婚礼在同时举行。一对是奥吉斯婷和泰奥多尔,他们浑身放射着幸福的光辉,眼中充满爱情,打扮得漂亮时髦,一辆声势显赫的马车在等待他们。另一对是维意妮和勒巴,他们和家里人坐着一辆漂亮的出租马车来,维意妮挽着她父亲的胳膊,打扮得很朴素,谦逊地跟在她妹妹的后面,好像是配合这场面的不可缺少的影子。琪奥默先生费尽了气力才得到教堂的同意,使维意妮的婚礼比奥吉斯婷的提前举行,可是他看见教堂里的上级和下级僧侣总是向最时髦漂亮的新娘说话时,又感到非常气愤。他听见几个邻人特别赞美维意妮的婚姻,说她有见识,说她的婚姻基础牢固,而且完全适合这一地区的要求。由于嫉妒,他们讥讽奥吉斯婷,因为她嫁给一个画家,而且这画家又是贵族,他们带着恐惧的口吻说,如果琪奥默这一家族有向上爬的野心,那么呢绒业的前途就不堪设想了。一个做扇子买卖的老商人还说:奥吉斯婷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要被这个“败家子”的丈夫弄穷了。琪奥默老头不由得暗中[31]称赞自己的小心谨慎,老早就在夫妻财产契约里准备好一切。晚间,举行了一场豪华的舞会,随后又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宴,这种丰盛的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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