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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希腊神话与英雄传说最新章节!

    “盲老人的孩子,安提戈涅(Antigone),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国家或什么人的城邑了?谁要布施今天的少少的食物给漂流者俄狄浦斯呢?他要的很少,所得到的更少,然而这已经够满足的了。因为三个主儿————时间、我的苦难和我身内的一个高贵种族的精神,已训练得我懂得忍耐了。但,我的女儿,附近有什么座椅可见吗?扶我坐到那里去吧,我们坐在那里等着知道现在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他,这样说着的人,是一位高大白发的老人,背部为年龄所弯曲;就他的背囊与粗服上看来,似是一位乞丐;他的深陷的眼皮是合上了,他的脸部虽蕴蓄百忧,却有着盲者恬静的容色。他一只手拄着他的行杖,一只手扶在他所称为安提戈涅的肩上。她是一位年及十八岁的女孩子,她的破碎的旅尘满身的衣饰,遮掩不住她的柔嫩与美丽。她温和地回答那老人道:“我的爸爸,我想我远远地看见一个城邑的雉堞了,但我们所站的地方却是圣地,这是一见即知的,全都为桂树、葡萄树与橄榄树所荫蔽……听呀,夜莺们成群地在啭唱着呢!但靠近却是一道矮的石墙,围住了一片参天的古林……你可以休息在那里,爸爸……来,请你坐在这个粗制的凳上……就你那么老的年纪说,今天的路已经走得太多了。”

    安提戈涅说着,便半引半扶地带她父亲坐到圣林的石墙上去;当她仔细地请他坐在一个大平石上时,俄狄浦斯只咿唔道:“唔,这倒不错,孩子,我就坐在这里吧!但你要看守着盲人的呢!”

    “好爸爸,我这一次该知道如何办了,”她亲切地说道,“但我要不要离开你一会儿,去找出这是什么地方吗?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已到了雅典国土上了……”

    “我们所遇到的过路者都曾这样告诉过我们,”俄狄浦斯说道,“但没有什么用处。是的,去,女儿,去问问这村地是什么名字,当然,如果这里有居人。”

    “是的,爸爸。”安提戈涅说道,“我不必离开你了……一个人走过那边了……现在他已看见我们,匆匆地走近来了。现在,对他说话,如你心中所欲说的,因为他已站在你面前了。”

    “不相识的人,”俄狄浦斯说道,“你听见这位女郎说的吧;她有她自己的眼,也为我做眼睛。你来得恰恰及时给我以指示。”

    “但你在再说下去之前,”新来的人截住他,“且先从那个座位上站起来,因为你践踏到任何人都不该踏足的所在了。”

    “你怎么称呼这个地方呢?它是哪位神道的圣地呢?”俄狄浦斯很感动地说道。

    “这是禁地,”不相识的人答道,“因此没有人住着或走进去;因为那是那可怕的女神们,黑暗的女儿们,所住着的。”

    “我要称呼她们以什么大圣名才对呢?”俄狄浦斯颤声地说道。

    “那是无所不见的欧墨尼得斯(Eumenides),这里的人这样称呼着她们。”不相识的人说道,“别的地方,也许她们另有别的圣名。”

    “现在,愿她们宽恩地接受她们的乞求者,”俄狄浦斯说道,“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我从这个表记知道我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我不明白你,老人。”不相识的人说道,有点惊诧地望着他,“但为的是我不敢自己来移动着你,我要即刻走去,看看我们的村人们应该判断着怎么办才好。”

    “看在天神们的爱上,朋友,”俄狄浦斯叫道,“不要骄慢地回答我,虽然我是可怜的流浪者;但告诉我,我来到了什么地方?”

    “我绝不至傲慢你的,”不相识的人说道,“我愿意告诉你所要知道的事。周绕于我们四面的都是圣地,是威严的波塞冬的所有物,还有神圣的取火者普罗米修斯,那位底但的。至于附近的农田则属于骑士科罗诺斯(Colonus);它们便以他的名字为名;不仅我们的村镇,即住在这里的人民也是以这位英雄的名字为名的。”

    “你们之上有一位国王吗?”俄狄浦斯问道,“或者是许多人统治着的?”

    “我们是属于雅典的,”科罗诺斯人说道,“而雅典王提修士便是我们的国王。如果你有眼睛,你便可以看见前面的城邑;这城建在平原的一座山上,离此不到几里远。”

    “我请求你,”俄狄浦斯说道,“叫人去请国王到我这里来吧!告诉他,他所要帮助我的不过一些,而他所得的则至多。”

    “怎么,一位盲人还能帮助人家什么呢?”惊诧的村人叫道。

    “不,照我的话做去吧,朋友!”俄狄浦斯说道,“因为我要告诉提修士的,乃是我幻想所澈见的。”

    “那么,不相识者,”那人说道,“为了你的好处,你听着我的话吧。因为这是很可看得出的,除了运道之外,你是一切都高贵的。当我前去将这事告诉我的村人们之时,你就坐在你现在所坐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指在科罗诺斯的,不是指在雅典的。因为他们必要判决你究竟是住在这里或要离了开去。”

    他匆匆地由来路走出林地去了。

    “这位不相识者已经离开我们走了吗,我的孩子?”俄狄浦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是的,爸爸。”安提戈涅说道,“你能自由地说话了,只有我们俩在着。”

    于是俄狄浦斯回身对着阴惨惨的林地,伸出他的双手,这样地祷求着道:“啊!尊贵的神道们,形象可怖的,因为我在你们的这个地方觅到了我的第一个休息地,请你们不要苛刻地对待我,并对待阿波罗。因为他,当他预示那一切的灾祸时,已说到我的经过许多年后的一个休息的所在;当在我的旅程的终了,我要坐在尊敬的神道们的神坛上,成为一位客人与乞求者。我在那里要终止了我的不幸的一生,并且在那个地方,我要对那些接待我这一个客人的人们给了不少福佑,但对于那些遣送我————不,驱逐我出于他们之中的————则给他们以祸患。因此,阿波罗还允许我要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表征————或地震,或雷声,或从宙斯那里来的电光————啊,女神们!依据于他的话,现在就给我直接痛快地了结生命吧!如果我在你们的眼中不觉得太鄙夷了,我乃是隶属于人类的受最深且多的苦楚中的一个奴隶……来,原始的‘黑暗’的温柔的女儿们!来,你以处女神之名为名的伟大的雅典,诸城邑中名誉最光荣的!请你们怜恤俄狄浦斯的这个可怜的将死的幽灵,这个他曾是……其人的阴影……”

    他还在喃喃地祷求着,但安提戈涅却在他耳朵边微语道:“不要响,爸爸!有几个老年人向这里走来了,也许是神坛的看守人呢。”

    “我要沉默不言了,”他低声答道,“你且藏在我在圣林中的不远之处,我可以知道他们谈话的倾向;因为谨慎的行动仅能出于前知。”

    他的女儿沉默地捷快地服从了他的话。当村中长老们到达了圣林的入口处时,他们迷惑地四面望着,因为那边并不曾看见有什么不相识的盲人。因此,他们开始在四面窥寻着,但因为安提戈涅能够从她的埋伏处看得见他们,所以便能很从容地躲开了那道石墙。他们彼此以高锐的声音激动地叫道:“看呀!……这能是谁?……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偷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个凡人中的最大胆者?看,好好地看着……到处地寻找他,一个流浪者,那老人!哎,一个流浪者,且是一个异乡人,否则他绝不会走近这座无人敢踏进去的不可抗的处女们的圣林中去的……我们不敢称她们之名,连走过她们的门口,都要沉沉默默的,眼光他望的……仅是现在,我们才听见人报告说,有一个人到那里去,不为恐惧所中。然而,兄弟们,我寻遍了四周的地方了,却找不到他躲避的所在。”

    长老们疲倦失意地正要重集在圣林的入口处时,忽有一个声音招呼着他们道:“看,我便是你们所要找的他。”俄狄浦斯便从一道密林之后走了出来,安提戈涅站在他的身边。

    “嘎!嘎!”他们叫了起来,睁大了两眼,望着那个流离颠沛的身体,“他是那么难看,那么难听!”

    “请你们不要视我为不法的人,我请求你们。”俄狄浦斯说道,“但……”

    “啊,保护人类的宙斯呀!”一个长老叫道,“这位老人是谁呢?”

    “不是一位运道很妙的人,啊,科罗诺斯的统治者们!”俄狄浦斯说道,“我是表示得太明白了;我借了别人的眼走路,从光荣而跌落到低微。”

    “唉,你生来便是那么无眼可视的吗?”长老怜恤地说道,“你的生活似是艰苦而长久的。但如果我能够拦阻它,你将不会因闯入圣地而被诅咒于你身上的……你现在已经踏在圣地上了。前面咯咯地流着一道清泉的沉寂的草谷,要注意它,你不幸的异乡人!从那里走出来,我说,如果你有点留心我的警告,离开了禁止人们涉足的圣地,到大众都能立足的地方来和我们说话吧!不到那时,不必开嘴!”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我的孩子?”俄狄浦斯咿唔道。

    “爸爸,我们还是服从了他们村人的话吧!”安提戈涅答道。

    “把你的手给我,那么,”俄狄浦斯说道,“引我出了圣林……但,啊,朋友们!请你们不要因为我信托了你们之中一人之言,变换了位置而虐待着我。”

    于是那位说话的长老答道:“我是其余的人的领袖,代表了他们允许你,老人,绝没有人会违反你的意志而迫你离开的。但你还要向前来些……领他再向前进,女郎……还要向前些……好了,让他坐在这里,坐在这块低岩上。”

    安提戈涅极其温柔地引导她父亲到长老所指定的地方去;俄狄浦斯为长途的旅行所疲苦,呻吟地走着,疲倦地沉坐在那块岩石上。

    “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可怜的受难者。”科罗诺斯的领袖说道,“说,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如此受苦的?我们渴望知道你的祖国……”

    “我是一个被逐的人,朋友们!”俄狄浦斯说道,“但至于其余的事呢……不,不,不要有人问我是谁!”

    “为什么不呢?”领袖问道,“告诉出来,我要你。”

    “我是……一个不祥之物。”俄狄浦斯呻吟道,“女儿,我必须怎么说呢?……唉,唉!我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孩子?”

    “全都告诉了他们吧,”安提戈涅恬静地说道,“因为现在不能再退缩了。”

    “是的,我要说了,因为没有地方给我躲藏的了。”俄狄浦斯说道,“听呀,那么,长老们;你们听见过拉伊俄斯的儿子……啊,我!……属于拉卜达考士家,”许多惊惶的呼声中止了他的话,但他仍然说下去“那个不幸的俄狄浦斯吗?”

    “你便是他吗?”长老们众口同声地惊叫道。

    “我便是那个不幸的人,”他说道,“但不要让那个惊了你们。”

    但他们全都叫喊出来:“走开,走开!你离开这里!从我们土地上走开去!”

    他悲哀地答道:“你们竟是这样守着你们允诺的话的吗?不相识者们?”

    “天神们对于破坏了一个以欺诈赢得的允诺是不会见罪的。”领袖严峻地答道,“起来,立刻从我们的边界走出去,否则你便要携带些疫疾于我们的国中了。”

    于是安提戈涅说道:“啊,心胸可敬的不相识者们!若你们不欲听我老年的不知而犯了罪恶的老父的话,那么,请你们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女子,她为他而乞求着,使他在他的忧苦之时,能在你们的手中得到怜恤!唉,看,朋友们,我的双膝跪下乞求着……望着你们,而你们,以没有瞎的双眼望着我……不,它们望着你们的呢……真诚的,尽了一个女儿的能力。啊,给我们以怜恤吧,因为我们的运命正悬于你们身上,有如悬于天神们的身上一样!请你们给我以这个希望不到的宽恩……我对着你们所有亲爱的人请求着它……对着妻与子,对着每一个亲人,对着你们的神道!”

    她跪在他们面前,长老们望着她,她的愁容的脸仰着,她的恳求的眼光一会儿注在这个人身上,一会儿注在那个人身上。他们心上不能没有感动;他们的领袖温和地答道:“俄狄浦斯的孩子,在你们的困厄中,我们必定怜恤你也怜恤他。但我们是敬畏天神的人,我们不能,也不敢在此外再对你多说一句话。”

    “什么偿报,那么,”俄狄浦斯说道,“使雅典的光荣与名望到处都宣言着,如果谣传说的是那么无根,说它是最敬重神道们的,是被压迫的异乡人的避难所与住宅呢?难道我所见的却是这样:你们对我,起初不容居憩,其后则要驱逐,仅为了我的名字之故吗?因为这个衰弱之躯不会惊吓了你们的;我想,再者,那些行为也不至惊了你们;我与其说是做了这些事,不如说是受其害者。是的,我的心上很明白的!其实,即使我知道我所做的事,然而以怨报怨,有什么罪过呢?但在实际上,我却不自知地走上了运命注定的路;而它错待了我,则是有意地要置我于死。所以,朋友们,我以神道们之名,恳求你们依据于你们所许诺的,援助我,保护我。不要表面上装出敬重神道的样子,而行为上却视他们如无物。你们想着,他们的眼乃注在敬神者与不敬神者的身上的,那些亵渎神灵的人从不曾逃出过他们的报仇的。唉,不要以渎神的行为沾黑了雅典的名誉,也不要鄙夷我这眼盲不见的人在你们之前;因为,你们要知道,我到你们这里来时,是已经净超了罪过,与神复和了的,要携带福佑给你们国人……但关于这事,当你们的国王来时,他将会听到的。这时,请不要做卑鄙的事!”

    “你的话,老先生,必须要给我以暂停的机会,”领袖说道,“因为你所说的话诚然是很雄辩的。但我们要留一切给我们的国王去判断,他不久便要到这里来了;因为那个人带信给我们说你来此的,已前去恭请国王去了。”

    “但你们以为他会为了一个盲目的异乡人的请求而走来的吗?”俄狄浦斯焦急地说道。

    “啊!”领袖答道,“提修士会猜得出————虽然我们不能够————那位盲目的异乡人是谁的;那一定会使他很快地来到此地的。因为此地离开底比斯虽然很远,你的奇怪而多故的历史乃是他和我们举邑所知的。”

    “愿他在一个幸运的时候走来,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雅典,且也为了我;因为一个良好的人永远是他自己的朋友。”俄狄浦斯说道。

    这时,安提戈涅已经站了起来,专心一意地双眼凝望着她父亲和她来时走的那条林路。“我看见的是谁呢?”她忽然叫道,“啊,爸爸!我不知道怎么去想……”

    “什么事,你看见了什么,安提戈涅?”盲人问道。

    “一个妇人骑着马很快地向此路走来,”她说道,“骑着一匹西西里的小驹;她头上戴着一顶底萨莱的遮目的女帽……这能够的吗?不,这不是的……啊!我,我怎样地在‘是’与‘否’之间摇动着呀……然而这的确是她,没有别人!她走近了,她以她的光明的微笑来招呼着我们了;是的,是的,是我自己的伊斯墨涅(Ismene)!”

    “你怎么说?”俄狄浦斯叫道,“你的妹妹到这里来了吗?”

    “好爸爸,真的是她来了。”安提戈涅说道,“这里,站在你的身边,她自己会回答你呢!”她转身拥抱着那位美发的女郎;她从她的马上跳了下来,将马缰抛给了一位骑马的从人,张开双臂向她奔去。

    伊斯墨涅,比安提戈涅少一二岁,面貌很像她,却有些不同;她与安提戈涅身材相类,却较为温柔婀娜。当她抱着姐姐,又抱着父亲时,双眼不断地落着泪。“啊,最亲爱的人儿呀!”她哭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呀,而现在见到了你们却禁不住要哭了!”

    “我的孩子,我又觉到你的爱情的接触了吗?”俄狄浦斯说道,握着她的手,“告诉我,你为何而来……是为了舍不下亲爱的人吗?”

    “我为的是我对于你的关心,爸爸。”伊斯墨涅答道,“我和我的一个亲信的仆人一同出发,来告诉你些消息。”

    “你们两位兄弟近况如何,孩子?”俄狄浦斯问道,“他们怎样生活着?”

    “他们称心称意地活着;但现在他们什么都不如意了。”伊斯墨涅答道。

    “啊!”俄狄浦斯叫道,“这两个人是如何地逼肖埃及人的样子呀!在埃及,男人们坐在家中织布,而他们的妻孥却到外边来做工挣钱做日用。因为他们,啊,女孩子们!他们应该为我做苦工,然而却留在家中,像女人似的;至于你们呢,却代替了他们而负着我的担子。她在这里,我的安提戈涅,自从她由孩子到了处女时代,全都偕同我在漂流着,仍然引导着老人经过林地荒野;饥饿,足疲,她都走着向前,冒着多少次的狂风暴雨,晒着多少天的骄阳炎日,仿佛是一个无家之人,以此为她父亲求得每日的粮食……而你,伊斯墨涅,不为一个底比斯人所知的,前一次已找到了我,告诉以阿波罗关于这个顽躯的神示……好孩子,这第二次你带来的是什么消息呢?”

    “爸爸,”伊斯墨涅说道,“我能告诉你我所遇到的许多危险与困厄,当我在寻找你们到这里之时。但我不说,为的是提了它们,便像重受了一次苦厄似的。我所带来的消息乃是关于你的两个不幸的儿子的,他们直到不久以前还平安地住在底比斯。但现在,啊!一个不和的凶恶的精灵却捉住了他们二人了;这精灵不知为哪一位神道所送来,且为他们自己的凶狠的性情所养育着的。他们现在为了争王位而掀起战争了。因为厄忒俄克勒斯(Erodes)篡夺了他哥哥的权力,驱逐他出国去,使波里尼克斯(Polynices)————据流言所云————到了阿耳戈斯,在那里,他娶了国王的女儿为妻,现在正召集了一阵联盟军以侵略我们的国邑。这些并不是无根的谣言,爸爸,却是绝真极确的事。我看不出天神们怎么样地要表现出他们对于你的受苦的怜恤心来。”

    “那么,你有什么希望,”俄狄浦斯说道,“望着神道会眷顾着我,或给我以任何帮助呢?”

    “大大的希望,”伊斯墨涅说道,“因为我听见了从得尔福来的关于你的神示;但让我先说出我的故事,你便可以明白了。当我的兄弟们开始仇视着之时,底比斯人派人去问阿波罗,他给他们以回答道:假如他们愿意发达,他们须要携你回家去,不论生与死,因为他们的力量与安全只靠在你一人身上。”

    “在我身上?”俄狄浦斯悲苦地叫道,“难道我是他们的争夺物,不论现在是活着或是死了都好吗?”

    “是的,因为从前把你践踏在下的天神们,现在又将你抬高了。”伊斯墨涅答道,“所以,我必须预先警告你,这时,克瑞翁他自己正在路上,要来带你到……底比斯的边界上,那边界,你是不能越过的。”

    “我不明白你。”她父亲说道,“你说得更明白些,孩子。底比斯人如此对待我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将派人在边界之前监守着你,”她答道,“因为,虽然你的出现将是他们反抗一切敌人的安全保障,然而他们却不欲使你住于他们之中。”

    “但至少,当我死了时,他们总要埋我骨于底比斯的土地上了吧?”俄狄浦斯渴望地说道。

    “不!那亲人的血液的污点,不允许那么办。啊,我的爸爸!”伊斯墨涅叹道。

    “那么,他们将永不会把我放在他们权力之内的。”他叫道,“但告诉我,你的兄弟们也听见这个神示了吗?”

    “啊,两个人都听见的,他们都很相信着。”伊斯墨涅说道。

    “难道这两个恶徒,”俄狄浦斯叫道,“虽然他们知道我可以合法地复回我的家中,竟牺牲了一切亲子之情,徒以保着王位为念,竟允许把我当作囚人禁囚着吗?”

    “这些话听来真难过,”伊斯墨涅哭着说道,“但我必须承认他们是实在的。”

    “那么,但愿天神们永不要减轻了他们之间的前定的仇视,”俄狄浦斯说道,“但愿我有权力指挥着我的两个儿子现在的对垒中的战争……至于这个程度,他,现在握着王杖与王位的,将不再住在底比斯之内,他新近被逐出国的,也将永不再得回家!”

    听了这些话,他的两个女儿高声地哭了起来,而科罗诺斯的长老们禁不住喃喃地表示他们的不赞成。然后,盲人热情地说道:“听着,你们雅典人,请你们为那二人及我下一判语。你们知道,当我,生育了他们的父亲,不幸被逐出国时,他们不认着我,拒绝给我以援助;不,且由他们之手,我乃被宣告为一个不法者而被逐出去……他们将要说,也许,底比斯国家之逐我,不是由于我自己的要求吗?不然的,朋友们,在那些最初的可怕的时候,当我的唯一意念只欲在当时当地被视作一个谋杀者而由众人投石以杀死我时,原没有要一个人帮忙我以成全我的愿望;这是过了很久之后,当我的痛苦已是平息了下去,我看出我的狂心的受罚已超出我的罪孽所该受的了;这乃是在那个时候,国家判决我以永久的放逐。那时,我的两个男孩子该当扶翼着我……但他们并不,他们并不说一言半语来把他们的父亲从一个逐人与一个乞丐的运命之中救出……而这两个,她们虽是女孩子,却用尽了她们的小小的能力以看顾着我;我靠着她们求得供养、保护,以及所有的孝顺的看护……但她们的兄弟们却选择了另一方面,即坐在王位上,执着王杖,俨然做了底比斯的国王。啊,让他们坐下去吧!但他们将永不能有我为其同盟,卡德摩斯族在他们的统治之下,将不会有好处的。那是我十分确知的;不仅由于这个最近的神示中表示出,且也由于阿波罗在好久以前对我说的话。所以,且任底比斯人派遣了克瑞翁,或任何有爵有力的别的领袖们来寻求我;因为如果你们朋友们肯维护我,和你们的神圣的保护神在一处,则你们将为你们的国家得到一个有力的援救,而我的敌人们便将有了困厄与苦恼了。”

    长老们深深地注意地听着这些话,当下他们在一处商议了一会儿之后,他们的领袖便说道:“你是值得怜恤的,啊,俄狄浦斯,以及你的这些的女儿们!且更因了你宣言你自己为我们国家的救主,我们很愿为了你的福利而指点着你。”

    “那么,请你就说吧,我的好友。”俄狄浦斯答道,“请你们指点着我,有如对于一个立刻便会遵从你的吩咐的人。”

    “那么,且对于你最初走近的那些神道们————你且践踏上她们的土地的————赎罪吧!”领袖说道。

    “以什么仪式?”俄狄浦斯问道,“教导我,朋友们,我该怎么办去。”

    “第一,”领袖说道,“你必须用洁净的手,从那边涓涓不息的圣泉上带了水去奠祭,在水中搀了蜜————但不是酒————放在染画的砵中;这砵正像我们捧在手中的,是出于一个有技能的艺术家之手。先用雪白的羊毛,缠绕着砵的口与柄,然后面向东方倾注出祭水来;每一砵倾注三次,到了第三次时,砵中所有全都倾出无余。然后,你必须三次放了九枝橄榄树枝于那个所在,向左与右,这样地祷求着道……”

    “啊,请你教导我那祷辞,那是最要紧的事。”

    “但愿那些我们名之为仁慈的神,以仁慈的心接受乞求者以救他。”长老尊严地背诵道,“用这几句话祷求着,让和你同在着的人也为了你之故而同声祷着;不许高声,只许轻声地慢长地恳求着;然后离了开去。留神你走时不要回头望着!如果你听从了我的话办好这些事,我便将勇勇敢敢地站在你身边;否则,异乡的客人,我真要为你战栗不安了。”

    于是俄狄浦斯努力要从他岩石的座位上站起来,但为疲倦所胜,他又沉坐了下去,说道:“我不能往前走了,我的孩子们。两个衰弱之点拖我下去:缺乏力气与我的盲目。让我们当中的一个去为我办好了这些祭礼吧;因为我想,一个人去祭献比一千人要有益,如果爱情灵激着他。快去办成了这事————但不要两个人都离开了我,因为我没有指导是一无帮助的。”

    “我要去办这件事,爸爸,”伊斯墨涅说道,“不过,我还要知道要在什么地方祭神。”

    “在这个圣林之前,女士,”一个长老答道,“我要指示你那个地方,供给你以所有祭时应用的东西。”

    “那么,让我们走吧!”伊斯墨涅说道,“安提戈涅,看望着我们的爸爸,等我回来……”

    这个时候,太阳已向西走,虽然长昼的炎夏还不曾到了近暮之时。一阵凉风从海上吹来,吹过桂树与橄榄树,树叶簌簌作响;一时,没有别的声音来打破这里的沉寂。因为俄狄浦斯将他的灰色的头靠在安提戈涅的肩上,已经入睡了。科罗诺斯的长老们则沉思地不动地环绕他们而坐着,等候着事变。大约半小时过去了,有一位少年人,穿着华服,快步跑着而来;当长老们站起来迎接他,对他致敬时,他以一种姿势回答他们;然后他以他的锐利的黑眼凝望着甜睡的流浪者与他身边的女郎。“提修士在这里了,我的爸爸。”安提戈涅微语道,她知道这个少年人必定是谁。盲人听了这话,坐了起来,屈身向前,以一种可怜的姿态专心听着。提修士立刻开言,以一个国王对于他的同等的人说话的尊重的敬意说着:“我认识你,不仅为了以前关于你盲了眼的不幸的报告,啊,拉伊俄斯的儿子,也为了我新近才知道的事;因为你的衣服与你的受苦的仪容,已很明白地表示出你是谁。我以心感的同情,问你,不幸的俄狄浦斯,你为何到我国中与我这里来求庇护,你和你的这位为你经理一切的不幸的女郎?请说,因为你所要说出的忧愁,我也碰巧知道。我也是养育在他处,像你一样的,我,更甚的,且曾在一个异国战胜了所遇的许多危险;所以,我对于一个像你一样的异乡人,从不曾转脸背向过的。在我的权力之内,我总能极力地帮助他一切。因为我很知道我乃是一个男人,同你并不两样,不能称明天为我自己的。”

    于是俄狄浦斯说道:“提修士,你的表白如此简明高贵,允许我回答你几句话。因为我是谁,祖先是谁,从何国而来,这你都已知道的了;所以,除了我要告诉你以我所欲求于你的以外,并无别事……你要知道,那么,我之来此,乃是给你以这具可怜的身体的。在外表上看来,这是一件无用的礼物,然而实际上却比任何式样的美物还要有福利,是的,它将带给你和你的国家大大的福利;但那个福利究竟是什么,则你必须等候着它来才明白。”

    “那是什么时候呢?”提修士诧异地问道。

    “当我死了时,你要给我以埋葬。”俄狄浦斯答道。

    “那么,你所要求于我者乃是最后的葬礼了。”提修士说道,“这诚然是一件小小的要求;但除了那未来之事以外,告诉我,现在我还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力的。”

    “现在以及以后你所能为我置备的事,全在我刚才所说的一件事上。”俄狄浦斯说道,“但记住,我所要求于你的这并不是一件轻小容易的事,这是一场战斗。因为我的孩子们,啊,国王,计划着要运载我回到那边去……”

    “我想,如果你是愿意的话,他们为什么不该呢?”提修士插嘴说道。

    “不,当我愿意时,”俄狄浦斯说道,“他们倒不愿我在前了。”

    “但是,愚人呀!”提修士叫道,“愤怒在窘迫中是无所用的。”

    “等你听完了我的故事以后,你再责备我吧,现在请不要如此。”俄狄浦斯庄严地说道。

    少年国王坦白地说道:“我没有知道便说出来,是我错了。请你告诉我所有的事。”

    “啊,提修士,我所受到的是一难又一难;每一难都比以前更奇怪,更可怖。”俄狄浦斯重重地叹息道。

    “那么,你所要传述的,是你家中的旧愁古恨了?”国王问道。

    “并不是的,因为那个故事在每个希腊人的口中也已熟悉了。”俄狄浦斯悲痛地答道,“我所要说的乃是以后的事……看,冠于我不幸之上的乃是我被我自己的儿子们所驱逐而成为一个逐人,而现在,他们又寻求着要得到我,仅仅因为阿波罗曾显示出,我这个弱躯,不论死与活,假如在那个地方休息下去时,将成了那个地方的堡垒。但因为一个弑逆之罪还负在我的身上,他们的意思却只想带我到底比斯国土的边境,将我囚禁在那里。所以,现在,埃勾斯的爱子,请接受我入于你的国土,你自此以后将见到俄狄浦斯于你的国土上并不是无益的人,除非天神们欺骗了我。”

    于是科罗诺斯的领袖开口说道:“我的国王,这些,以及相类的允诺,乃是此人从开头便许下我们的。”

    提修士十分感动,答他道:“谁能拒绝一个奉献的友谊呢,他不仅为一个齿高的同人,自由住于我们市民家庭的,且还是我们的神道们的一位乞求者,且还要付最富裕的贡品于雅典及我的?我注意到这一切,我并不推却他的要求,我允许他进入我们的国家中。所以,如果我们的这位客人高兴住在科罗诺斯,我便留下他给你们看顾了,好长老们。但你如果愿意和我同住在雅典,俄狄浦斯,你也可以那么办;随你的意思选择着吧。”

    “啊,宙斯,请降临祝福于这些人的身上!”俄狄浦斯恳切地说道,“如果上天允许我的话,提修士,我要和你同去;这是这个地方,我的运命注定要战胜那些抛逐我出国的人们的。是的,国王,胜利乃是我刚才所要赠给雅典的,如果你实践了你的允诺。”

    “请不要疑惑,”提修士答道,“因为我永不会卖掉你的。”

    “我不欲缚你以一个誓语,”俄狄浦斯说道,“仿佛你是一个下流人似的。”

    “如果你这么办,”国王说道,“你所得的也不过如从我一句话上所得的一样。”

    “我知道的,提修士,”俄狄浦斯答道,“但尚有一件事扰恼着我:许多人不久就要来带我离开这里……”

    “不要怕,这些好百姓们将对付着他们的,”提修士回答道,眼望着长老们,“现在,暂且告别了一会儿……”

    “不,不,”俄狄浦斯叫道,“注意你不要离开我呀!”

    “这不是你来教导我的责任,老人家!”国王有点不悦地说道。

    “但是恐惧迫得我说话,”俄狄浦斯说道,“你不知道他们如何地说着恐吓的话……”

    “我知道这,”提修士插嘴说道,“在我拒绝他时,没有一个人活着能带了你离去。至于恐吓呢,你所怕的人们也许说的是关于捕捉你的夸大的话。但在他们与你之间,我想,他们是隔着一个不能跨越的大海的。不,请你快快活活的,不要怕,如果你不相信我,则请你信托遣你到这里来的阿波罗!然而我很知道,即使我不在时,我的名字也足以保障你不受任何的危害了。”提修士这样说着,便沿了到科罗诺斯的路走去了。

    于是长老们环集于他们的新客的四周,劝他放胆,不必害怕;为了更要鼓励着他,他们开始说到雅典的光荣与他们自己的村镇的事;他们说着这两者如何地俱为大神们的福佑,如何地为了宙斯及雅典娜的恩赐,橄榄树乃繁殖于此土,与地上的他处绝不相同,他们的光荣与他们的财富永不堕落。他们还说,他们的地方乃是雅典全土最可爱、最为人所喜的所在,其名乃取之于它的保护英雄,战士科罗诺斯。但当他们正这样谈着时,安提戈涅凝望着他们的来路,突然叫道:“啊,如此高夸的国土,证明你们所说的光荣的事是否真实的时候已到了!爸爸,我看见克瑞翁带着从人匆匆地往此路而来了。”

    “和善的长老们,”俄狄浦斯叫道,“我专望着你们的保护呢……”

    “放心,你们是受着保护的,”长老的领袖答道,“虽然我是老了,而我国家的筋力正在它的顶点呢。”他和他的同伴们勇敢地面迎那个底比斯亲王;他走来了,跟随在他身边的乃是矛兵组成的亲卫队。然而克瑞翁由他们的容色已知其来意不善,便假装恭顺地对他们说道:“高贵的雅典的公民,我看出你们见我突然而至都有点觉得惊骇;但请你们信托我,你们完全没有原因值得恐怖或以粗语接待我。因为我不想用暴力……不,我自己已是一个老年人了,而且十分知道我所到的一个国家,乃是希腊全土中最强盛的一个国家!但,你们见我虽已如此年老,我却旅尘仆仆地奔走于道路上,到了这里,要劝这个人和我一同回到底比斯去;我做这事是受了市民们一般的愿望所委托的,因为没有人有如我,他的亲人,对于他的受苦感到更深的悲戚的……来,那么,啊,多苦多患的俄狄浦斯,回到你的家中去吧!看,我们现在召请你回去的乃是————卡德摩斯族。在其中我自己是最主张着的一人,假如我的心不为了你的不幸而痛楚,则我真要是一个最坏的坏人了,老人!唉,我乃看见你有如此的情状之中……远远地离开了家,成了一个流浪者,为穷苦所打击……除了这个不幸的女郎之外,别无从者;我真不该!我不曾想到她也要到了这个地步……随了你而乞求着……虽然在她的青春,却不曾结婚,一个为偶至的蹂躏者预备好的牺牲。我真不幸,为什么我要说出这件可怖的事呢?这个对于我与你以及我们全家的侮辱呢?……然而彰彰在众目中的事却是无可讳言的……但你,俄狄浦斯,为了敬爱我们前代的诸神之故,你且答应我重回你的城邑和你的家,以掩没了这个不名誉吧!给雅典以如你意的感谢的赞赏,这是值得当之无愧的,但养育你至老年的城邑却有更高的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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