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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一位女士的画像最新章节!

是怎样一个人?他是一个神秘莫测的美国人,在意大利已经住了二十来年。为什么我说他神秘?这只是为了掩饰我的无知,因为我不知道他的祖先,他的家庭,他的来历。从我所知道的一切来看,他可能是一个隐姓埋名的亲王。顺便说一下,他确有那么一点儿派头,像一时觉得不称心,放弃了王位的王子,从此过着不求名利的生活。他一向住在罗马,近年来又搬到了佛罗伦萨当寓公。我记得,他有一次对我说,罗马已变得庸俗了。他最怕庸俗,那是他的特点,此外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特点。他有些收入,他便靠这过活,我估计那不会太多,以致流于庸俗。他是一个穷得有骨气的绅士——他自己这么说。他年轻时结过婚,妻子死了,但我相信他有一个女儿。他还有一个姐姐,嫁了一个伯爵那样的人物,也住在这一带,我记得过去见到过她。我得说,她比他和气一些,但叫人受不了。我记得,关于她,这儿传播着一些流言蜚语。我想,你还是不认识她好。但你要打听这些人,为什么不去问梅尔夫人?她对他们比我了解得多得多。”

    “我问你是因为我需要听听你的意见,不仅是她的。”伊莎贝尔说。

    “我的意见算得什么!如果你爱上了奥斯蒙德先生,我的意见顶什么用?”

    “也许作用不大。尽管那样,它还是有些意义的。对一个人面临的危险了解得越多越好。”

    “我不同意——道听途说会使危险真的变成危险。这些天来,我们知道得太多了,听得太多了。我们的耳朵,我们的心,我们的嘴巴,成天都离不开对人们的评论。但不论什么人对你谈到哪一个人,你都不要信以为真。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应该自己作出判断。”

    “我也想这么做,”伊莎贝尔说,“但是每当你这么做,人家就说你自高自大。”

    “你别把他们当一回事——这就是我的主张。不论他们讲你什么,也不论讲你的朋友或你的敌人什么,你可以同样不予理会。”

    伊莎贝尔思忖了一会儿,“我想你是对的,但有一些事我不能置之不顾,例如,我的朋友受到攻击,或者我自己受到称赞的时候。”

    “当然,你始终有权对批评者的话作出自己的判断。然而,只要你像批评者一样对待人们,你就会把他们的意见看得分文不值!”拉尔夫又道。

    “我要自己来观察奥斯蒙德先生,”伊莎贝尔说,“我已答应去拜访他。”

    “去拜访他?”

    “去看看他那儿的风景,他的画,他的女儿——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梅尔夫人会带我去,她告诉我,不少夫人小姐到他那儿去参观。”

    “啊,有了梅尔夫人,你哪儿都能去,de confiance[3],”拉尔夫说,“她认识的全是最高尚的人。”

    伊莎贝尔没有再提奥斯蒙德先生,但她马上向表兄指出,他谈到梅尔夫人时的语气使她不满意。“我觉得你讲起她来,总有些弦外之音。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有任何理由不喜欢她,我认为你要么公开提出,要么根本不提。”

    然而拉尔夫不接受这种指责,他的态度比平时明朗而认真,“关于梅尔夫人,我背后怎么说,当着她的面也怎么说,我对她的尊重甚至已有些过分。”

    “对了,有些过分。这正是我所反对的。”

    “我这么说,是因为梅尔夫人的优点也被过分夸大了。”

    “请问,被谁夸大了?被我?如果那样,那么我是给她帮了倒忙。”

    “不,不,是被她自己夸大了。”

    “这我不能同意!”伊莎贝尔声色俱厉地喊了起来,“如果有一个女人,她表现了一点小小的自尊心……”

    “这是你自己的解释,”拉尔夫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谦逊是被夸大的。这跟小小的自尊心根本无关——她完全有权保持充分的自尊心。”

    “这无异是说她有很大的优点。你已经自相矛盾了。”

    “她的优点非常多,”拉尔夫说,“她是绝对无可指责的,她的品德像一片人迹难到的沙漠。她是我认识的最完美的女人,在她身上你找不到一个缺口。”

    “什么缺口?”

    “比方说,我就不能说她愚蠢!在我认识的女人中,她是唯一只有那么一个小缺点的人。”

    伊莎贝尔不耐烦地扭过头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的理论太深奥,我平凡的头脑理解不了。”

    “让我解释给你听。我说她夸大,这不是从通常的庸俗的意义上说的,例如吹嘘,夸口,把自己说得过于美好等等。我的确切意思是,她对完美的要求提得太高,这么一来,她就过分渲染了她自己的优点。她似乎显得太善良,太亲切,太聪明,太有学问,太完美,一切的一切都太好。一句话,她太十全十美了。我向你老实说,她使我的神经受不了,我在她面前感到不自在,就像普通的雅典人在正直的阿里斯梯第斯面前一样[4]。”

    伊莎贝尔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表兄。如果说他的话中隐藏着嘲笑的意味,那么这种意味现在却没有从他的脸上流露出来。“你希望把梅尔夫人撵走吗?”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欢迎梅尔夫人。”拉尔夫·杜歇简单地说。

    “你真叫人讨厌,先生!”伊莎贝尔嚷道。然后她问他,是不是他知道她那位光辉的朋友有什么不名誉的事。

    “一点没有。你还不相信那就是我的意思吗?在每一个人的性格上,都可以找到一些小小的黑点。如果哪一天我肯花上半个来小时,我无疑也会在你的性格上找到一个。至于我自己,我身上的黑点当然多得跟豹皮一样。但在梅尔夫人身上却没有,绝对没有!”

    “我也正是这么想!”伊莎贝尔说,把头往上一抬,“就因为这样,我才那么喜欢她。”

    “她是一个值得你好好去认识的人。你不是要认识世界吗?这是最好的入门。”

    “我想你的意思是说,她太世故?”

    “太世故?不,”拉尔夫说,“她就是这个大千世界本身!”

    拉尔夫说,他欢迎梅尔夫人,这当然不像伊莎贝尔当时凭空想象的那样,只是一种恶意的伪善辞令。拉尔夫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寻找他的乐趣,如果他不能在一个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女人那里获得大量的乐趣,他一定不会宽恕自己。有些同情和反感是深藏不露的。当然,尽管他对她有恰当的评价,如果她离开他母亲的家,他的生活也不致就此变得枯燥无味。但拉尔夫·杜歇懂得,梅尔夫人的日常表演是值得欣赏的——尽管他不一定完全理解它们——也许还是最“耐人寻味”的。他一口口品尝着她的话,但他从不干预她的事务,他那种恰如其分的态度是连她自己也望尘莫及的。有的时候,他还几乎为她感到惋惜,但说来奇怪,这时他的同情心却往往流露得最少。他相信,她有无法满足的野心,她实际取得的成就比起她内心的希望来简直微不足道。她多才多艺,长袖善舞,可是没有赢得任何收获。她始终只是一个平凡的梅尔夫人,一位瑞士批发商的未亡人,收入不多,但熟人不少,交游广阔,几乎像一本外表华丽、内容粗俗的小说那样到处受到“欢迎”。这种地位跟其他六七个人相比,带有一种悲剧的性质——他想象得到,这些人在不同的时期曾成为她向往的目标。他的母亲以为,他跟这位温情脉脉的客人会相处得十分融洽,在杜歇夫人心目中,这两个人对人的行为都有这么多古怪的理论,他们一定有许多相同之处。他对伊莎贝尔和她那位杰出的女友的亲密关系,作过不少考虑,但他早已明确,他不能约束表妹的行动,否则一定会遭到她的白眼,因此他只能尽量容忍,像他对待其他更坏的事情一样。他相信,问题会自行解决,它不可能始终不变。这两位优异的女人,其实谁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了解对方,只要各人在一两件事上有了重大发现,这种关系即使不致破裂,至少也会淡薄下去。同时,他完全愿意承认,那位夫人的谈话,对那位小姐还是有好处的,后者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毫无疑问,从梅尔夫人学比从其他青年导师学会好一些。伊莎贝尔看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 * *

    [1] 皮罗奇诺(1446—1523),意大利画家,曾长期在佛罗伦萨作画,不少作品保存在该地。

    [2] 十五世纪时建于佛罗伦萨的宫殿,后辟为美术陈列馆。它位于亚诺河边,与河对岸的皮蒂宫有桥相通,桥内亦陈列各种美术作品。

    [3] 法文:放心好了。

    [4] 阿里斯梯第斯(约公元前520—前468),古希腊政治家和将领,号称“正直的阿里斯梯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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