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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医生,大家知道,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又是个穷措大,什么都听他摆布,到了事后,这个医生又突然有了钱,付清了肉店老板拜尔斯先生的账,可这些上等腿肉账,从去年米迦勒节欠到现在,都快一年了。总之,不用任何人跑来告诉我,也不必凭祈祷书起誓,我便猜到,这里边还有不少关节。我才看不惯你们这副眨巴着眼睛、吞吞吐吐的傻样子呢。”

    朵洛普太太向周围扫了一眼,那副睥睨一切的神气说明她一向是店中享有绝对权威的老板娘。接着,勇敢一些的人开始了附和的大合唱。林普先生只得呷了口酒,把两只扁平的巴掌合在一起,紧紧压在膝盖中间,垂下患睑缘炎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它们。朵洛普太太那一席话像火一样猛烈,把他的智慧烤干烧光了,似乎要等再下一阵雨,它才会恢复生机。

    “为什么不打开坟墓,请验尸官检验一下?”染色匠说,“从古以来都是这么干的。要是有肮脏勾当,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不成,乔纳斯先生!”朵洛普太太说,口气特别郑重,“我知道,那些医生都是什么货色。他们是老狐狸,不会给你找到破绽。这个利德盖特医生,他不等病人断气,就想给他们开膛剖肚呢。这是明摆着的,他要剖开体面人的肚子是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们,他什么药都懂,有的药你们嗅了,看了,也不懂,吞下以前不懂,吞下以后也不懂。说真的,我亲眼见过甘比特医生配的药水,他是我们俱乐部的大夫,一个好好先生,凡是他接生的孩子,活的最多,在米德尔马契谁也比不过他————我说,我看过他配的药水,不论在瓶子里,在瓶子外,都跟别的药差不多,可是它能叫你第二天就肚子痛。这是怎么回事,请你们自己捉摸吧,事情就是这样!总之一句话,谢天谢地,我们的俱乐部总算没跟这个利德盖特医生打交道。要不,真不知有多少母亲的孩子得遭殃呢。”

    朵洛普店里讨论的问题,也是全城各界人士普遍关心的大事。这些议论一边传到了洛伊克牧师府,另一边传到了蒂普顿田庄,也毫无遗漏地传进了文西家每个人的耳朵。布尔斯特罗德太太的朋友,全都讨论过这件事,还伤心地把它跟“可怜的赫莉欧”联系在一起。只有利德盖特这时还蒙在鼓里,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对他侧目而视;布尔斯特罗德本人也没想到,他的秘密仍会暴露。他跟人们的关系一向并不融洽,因此那些不友好的表示也没引起他的注意。而且他为各种业务上的事,出门了几次,因为他现在已打定主意,觉得自己不必离开米德尔马契,可以料理一下以前一直挂在那儿的事务了。

    “我们不妨到切尔特南旅行一次,大概得一两个月,”他对妻子说,“那地方不仅空气新鲜,又在海边,而且对我们的精神也大有好处。在那儿住六个星期,可以使我们心情愉快,耳目一新。”

    他确实相信这种精神作用的重要性。由于最近的那些罪孽,他打算今后过更虔诚的生活,尽管他向自己讲起这些罪孽时,都是作为假定提出的,祈祷时也是作为假定的事祈求宽恕的:“如果我在这方面做了错事……”

    至于医院,他避免再跟利德盖特提到它,怕因此暴露他是在拉弗尔斯死后才突然改变计划的。在他隐秘的内心中,他相信利德盖特会怀疑他故意违背他的医疗嘱咐,既然他怀疑这点,自然也会怀疑他有一定的动机。幸亏他对拉弗尔斯的经历还一无所知,布尔斯特罗德决定随时留意,免得这种模糊的怀疑继续加深。利德盖特一向反对把某一医疗方法说成绝对有效或有害,他认为这是武断,因此他没有理由提出疑问,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只能保持缄默。这样,布尔斯特罗德觉得,他靠上天保佑总算渡过了危机。唯一使他忐忑不安的,是有一天他无意之间遇见了凯莱布·高思,但后者只是和蔼而严肃地向他举了举帽子。

    然而在当地的一些主要市民中间,一种与他誓不两立的情绪正在增长。

    由于城内发现了一名霍乱病人,市政厅召开紧急会议,讨论防疫问题。当时议会已匆匆通过一项法令,准许为防疫措施征收捐税,米德尔马契也成立了委员会,监督这些措施的实行,许多消毒和预防设施获得了辉格和托利两党的一致赞助。现在的问题是:应否在城外开辟一个掩埋尸体的场所,这笔费用该靠征税筹集,还是由私人认捐。会议公开进行,全市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可以参加。

    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是委员会的成员,他于十二时前从银行出发,打算在会上鼓吹私人认捐方式。由于对自己的计划迟疑不决,近来他一直处在半隐退状态,但是今天早上,他决定恢复原来的面目,作为一个活跃而有影响的市民,在当地的公共事务中露脸了,因为他是希望在这里终其天年的。路上他遇见了不少人,都是去开会的,其中也有利德盖特,两人便结伴同行,一面谈论开会的目的,一面走进会场。

    屋内济济一堂,似乎所有的头面人物,都比他们到得早。但是中央的大桌子旁边,靠近上首的地方,还有几个位子空着,他们便朝那儿走去。费厄布拉泽先生坐在对面,离霍利先生不远。所有的医生都出席了。锡西格先生坐在主席的位子上,蒂普顿的布鲁克先生在他的右首。

    利德盖特发现,他和布尔斯特罗德就座时,人们在互相使眼色,表情有些特别。

    主席宣布开会,说明了会议的宗旨,指出醵资购买一块土地的好处,这块土地应该大一些,将来可以改作公墓。接着,布尔斯特罗德先生起立,要求发言,他的嗓音尖厉,但是给他压得低低的,显得柔和流畅,大家知道,这是他在这类会议上经常使用的声调。利德盖特又发现,人们在互相使眼色,表情有些特别。霍利先生跟着站了起来,用洪亮坚定的嗓音说道:“主席先生,我要求在大家开始就这事发表意见之前,允许我谈一下一个有关社会舆论的问题,这不仅是我,也是在场的许多先生认为必须首先解决的。”

    尽管社会礼节限制了“可怕的语言”,霍利先生那种简短有力、镇静自若的讲话方式,还是显得咄咄逼人。锡西格先生同意了这个要求,布尔斯特罗德先生坐下了,霍利先生继续讲下去。

    “主席先生,我现在的发言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它至少还得到了本市八位先生的赞同,他们便坐在我们周围,并要求我代表他们讲话。我们的共同愿望是:布尔斯特罗德先生应辞去一切公共职务————我现在便向他正式提出这点————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纳税人,而且是作为绅士中的一员所担任的职务。有些事和有些行为,由于种种原因,法律不能过问,然而它们也许比许多能够依法惩处的行为更加卑劣。正直的市民和绅士,如果不愿与这些行为不端的人同流合污,就应该尽他们的力量保卫自己,这就是我和我所代表的朋友们在这件事上决心要做到的一点。我不是说,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犯了可耻的罪行,我只是要求他公开否定或驳斥有关他的一些丑闻的传说,传播这些丑闻的人现在死了,是死在他的屋子里的。根据这传说,他曾在许多年前干过邪恶的勾当,不择手段地攫取了财产。如果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不能否定这一切,他就应该辞去他现在担任的一切社会职务,这些职务是只有高尚正直的绅士才配担任的。”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布尔斯特罗德先生,他从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起,内心就发生了危机,思想斗争十分激烈,几乎使他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利德盖特也大吃一惊,仿佛一些模糊的预兆终于应验,露出了可怕的事实,然而他的愤懑和厌恶,似乎遭到了他的医生本能的抵制,当他看到布尔斯特罗德那张铁青的脸上惶惶不安、无地自容的神色时,他首先想到的却是如何挽救或解除他的痛苦。

    布尔斯特罗德一下子就明白:他的一生归根结底是失败了,他成了一个名誉扫地的人,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屈服,尽管他一向以卫道者的姿态出现;现在上帝抛弃了他,暴露了他的真面目,让人们用胜利的、鄙薄的眼光看他,他们扬扬得意,因为他们的憎恨已证明是正当的;在陷害他的同谋者时,他尽量回避良心的谴责,其实都无济于事,现在这种回避只是变成了对他的恶毒嘲笑,被揭穿的谎言也像可怕的利爪指向着他————这一切惊涛骇浪似的向他涌来,他终于没有消除后患,他的耳朵仍然听到了咒骂的回声。他突然意识到,重新建立的安全感只是空中楼阁,事情还是败露了,这意识并非来自一个罪犯的粗俗感官,它来自一个敏感的人的内心,这个人一生都是在最紧张的状况下度过的,敏感已成为他身上主导的、压倒一切的特点。

    但是在这个紧张的机体上,仍保持着反抗的活力。尽管他身体虚弱,自我保存的意志依然跃跃欲试,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它像火焰一样不断跳动,驱散了一切教义上的恐惧,哪怕他可怜巴巴坐在那里,祈求怜悯和同情的时候,它也在他死一般苍白的表皮下蠢动和发光。在霍利先生讲完以前,布尔斯特罗德觉得他应该回答,而且这回答应该是反驳。但是霍利先生讲完以后,他却不敢站起来声明:“我没有过错,这些传说都是捏造的。”即使他敢这么做,他还是觉得,在当前这种心惊胆战的状况下,他的声明只能是一块破旧的薄纱,用它当遮羞布是不成的,经不起一拉,它就破了。

    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望着布尔斯特罗德。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紧紧靠在椅背上。他不敢站直身子,在他开始说话时,他把手压在两旁的座位上。他的声音虽然比平时嘶哑一些,还是能够听见的,每个字他都讲得清清楚楚,虽然每句话之间,他总要停顿一下,好像喘不过气似的。他先是面向锡西格先生,然后对着霍利先生,说道:

    “先生,我作为基督的仆人,向你提出抗议,因为你允许对我进行恶毒的攻击。有些人仇视我,任何诽谤,只要是针对我的,明明是无稽之谈,他们也信以为真,表示欢迎。对待我的时候,他们的良心也特别严格。我成了一些流言蜚语的牺牲品,这些流言蜚语指控我行为不端……”说到这里,布尔斯特罗德提高了声音,有些愤愤不平,几乎像轻轻的呐喊,“那么请问,谁有权利控告我?那些过着非基督徒的生活,不,过着不顾廉耻的生活的人,那些不择手段牟取私利的人,那些干着狡诈诡谲的职业的人,那些在我把我的收入用于促进今生和来世的崇高目标时,把他们的收入用在荒淫无耻的享乐上的人,他们不配对我提出指控。”

    他提到狡诈诡谲的职业时,屋里骚动了,有的人在交头接耳,有的人在嘘嘘怪叫,还有四个人顿时站了起来,他们是霍利先生,托勒先生,奇吉利先生和哈克布特先生,但霍利先生第一个开口,这使其他的人没有出声。

    “如果你是指我,先生,那么我请你,以及其他任何人,审查一下我的职业生活。至于基督徒或非基督徒,那么我根本不承认你那一套关于基督精神的骗人鬼话。谈到我怎样使用我的收入,那么豢养盗贼,骗取合法继承人的财产,然后打起宗教的招牌,自封为扼杀人间一切欢乐的圣人,这绝不是我的原则。我不想伪装我的道德观念如何高尚,我也还没有找到任何美好的标准可以用来衡量你的行为,先生。我再一次要求你对有关你的丑闻,提出满意的解释,否则,请你自动辞去你的职务,我们绝对不能容纳你做我们的同事。我声明,先生,我们拒绝同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合作,他的卑鄙无耻不仅已由舆论,而且也由最近的事实得到证明。”

    “对不起,霍利先生,请允许我说几句。”主席说。霍利先生仍气呼呼的,有些不耐烦,稍微弯了弯腰,重新坐下了,把两只手深深插在口袋里。

    “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我想,目前的争论不宜再延长了,”锡西格先生对着那个浑身哆嗦、脸色发青的人说道,“我不得不同意,霍利先生所说的话表达了一种共同的情绪,因此我认为,为了你的基督教信仰,如果可能,你应该澄清事实,否定那些不幸的诽谤。从我来说,我愿意给你充分的机会,听取你的发言。但是我必须声明,你现在的态度是令人遗憾的,不符合你一向主张的那些原则,为了这点,我必须提请你注意。现在我作为你的牧师,以及希望你恢复荣誉的人,建议你退出会场,避免对会议发生进一步的阻碍。”

    布尔斯特罗德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从地上拿起帽子,慢慢站了起来,但他抓住椅子的一角,身子摇摇晃晃,以致利德盖特觉得,没有人扶他,他一定走不回家。他该怎么办呢?他不能眼看一个人由于没人扶助,倒在他的旁边。他站起身来,把胳臂伸给布尔斯特罗德,搀他走出了屋子。然而这个行动,尽管只是尽了一点轻微的责任,纯粹出于同情心,在这个时刻,对他说来还是十分艰巨的。这好像是他在发出信号,表示他跟布尔斯特罗德站在一起,它的严重性,这时他也跟别人一样充分理解。现在他相信,这个颤颤巍巍靠在他胳臂上的人,是把那一千镑作为贿赂赠予他的,他对拉弗尔斯的治疗遭到了别有用心的破坏。推论一个接一个相继而至:人们一定知道那笔借款,相信它是贿赂,也相信他是把它当作贿赂接受的。

    可怜的利德盖特,这一发现像两只可怕的手攫住了他的心,他在挣扎,然而从道义上说,他还是不得不把布尔斯特罗德一路护送到银行,又派人去叫他的马车,并等在那里送他回家。

    这时会议已匆匆结束,岔到了关于布尔斯特罗德和利德盖特的这件事上,人们分成意见不同的几组,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布鲁克先生以前只听到一些零星消息,觉得自己支持布尔斯特罗德,未免“走得远了一些”,因此心里很不自在。现在他又了解了全部真相,感到有些不忍,露出伤心的脸色,对费厄布拉泽先生说,利德盖特真倒霉,给卷进了这件不清不白的事情中。费厄布拉泽先生正打算步行回洛伊克。

    “你搭我的马车好了,”布鲁克先生说,“我正预备拐往洛伊克看望卡苏朋夫人。她昨天夜间从约克郡回来了。她想见见我呢,你知道。”

    于是他们坐车走了。一路上,布鲁克先生好心地说,但愿利德盖特的行为不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这年轻人带着他伯父高德温爵士的信来找他时,他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之辈。费厄布拉泽先生讲话不多,他十分伤心。他对人的弱点有过切身体会,不敢相信在走投无路的逆境中,利德盖特一定不会为穷困所迫,干出对不起自己的事。

    马车抵达庄园住宅门口时,多萝西娅正在园子里,她出来迎接他们。

    “你好,亲爱的,”布鲁克先生说,“我们刚开了会回来,那是有关防疫的会,你知道。”

    “利德盖特先生在那儿吗?”多萝西娅问,她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没戴帽子,站在四月明朗的阳光下,“我得找他,跟他详细研究一下医院的事。我答应布尔斯特罗德先生这么做的。”

    “哦,亲爱的,”布鲁克先生说,“我们刚听到了不幸的消息————很坏的消息,你知道。”

    他们穿过园子,向教堂门口走去,费厄布拉泽先生急于回牧师府。多萝西娅听他们讲了整个不幸事件。

    她听得非常仔细,凡是涉及利德盖特的事实和感想,她还要求他们讲了两遍。沉默一会儿以后,她在教堂院子门口站住,对着费厄布拉泽先生,用有力的声音说道:

    “你不致相信,利德盖特先生会干出任何卑鄙的事吧?我并不相信。让我们查清事实真相,替他恢复名誉吧!”

    * * *

    [1] 引自高尔德斯密斯的长诗《旅行者》。

    [2] 一八三二年春英国曾发生霍乱。

    [3] 这是生理学上的术语,指心脏的收缩和舒张,这里是借用的。

    [4] 为已受普通教育的少女进入社交界作准备的一种学校,主要教授音乐、礼节等等。

    [5] 希腊神话中的少女。

    [6] 德国的一个著名童话,讲矮妖精怎样帮助一个少女成为王后,然后向她索取她的孩子,最后失败气死了。

    [7] 托马斯·凯恩(1637——1711)和约翰·蒂洛森(1630——1694),两人都是英国著名的高级教士,曾任主教等职。

    [8] 见该书“巴斯妇故事的开场语”一节。

    [9] 莎士比亚的剧本(又译《请君入瓮》),引文见该剧第二幕第一场安哲鲁的话。

    [10] 都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完成过非凡的业绩,参见本书一八三页注②。

    [11] 丹尼尔,见本书三二八页注①。《穆索菲勒斯》是他写的一篇长诗,内容主要是讨论德行和知识的作用。

    [12] 基督教外典之一,又称《西拉之子耶数智慧书》,与《旧约》中的《传道书》性质相同,因此又称《外典传道书》。内容大多为道德说教、劝世箴言等。

    [13] 基督教最常用的祈祷经文,见《新约·马太福音》第六章。

    [14] 约翰·韦尔(1795——1864),美国医师,哈佛医学院教授。一八三一年曾发表《酒精中毒震颤性谵妄症的形成及治疗》一书。

    [15] 莎士比亚的剧本。引文见该剧第二幕第一场。

    [16] 在澳大利亚,当时是英国流放犯人的地方。

    [17] 威灵敦公爵本来反对所谓“天主教徒解放法案”,后来为避免与爱尔兰发生内战,改变态度,于一八二九年与罗伯特·庇尔一起,促使议会通过了该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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