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智的思考之后出现了,正如在忍无可忍之后,眼泪必然会涌现一样。会面终于实现了,但那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正式拜会。

    一天上午,大约十一点钟,多萝西娅坐在她的起居室里,面前放着一张农庄地形图和其他文件,这是为了使她对自己的收益和事务有一个准确的印象。她还没有着手工作,只是坐在那里,把双手叠在膝盖上,目光沿着菩提树林荫道,眺望遥远的田野。每一片叶子都在阳光下静止不动,熟悉的景物也毫无变化,似乎象征着她生活的前景,那种舒适而没有目标的未来————除非她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一些理由,投入火热的活动,否则就谈不到任何目标。当时寡妇戴的帽子在脸周围有一圈椭圆形的边框,帽顶高高耸起,衣服则试图使黑纱得到最充分的运用。但这种庄严肃穆的服饰反而把她的脸衬托得格外年轻,青春的气息又回到了这张脸上,那对眼睛也充满了甜蜜、好奇和坦率的光辉。

    她的冥想被坦特莉普打断了,后者进来通报,拉迪斯拉夫先生在楼下求见夫人,如果她不认为太早的话。

    “我可以见他,”多萝西娅说,马上站了起来,“请他在会客室等我。”

    在整幢住宅中,会客室是完全中立的一间,跟她婚后生活的苦难关系最少。锦缎窗帘与室内的装修紧密配合,一律是白色和金黄色;屋里挂着两面大镜子,几张桌上空无一物,总之,这是一间单调的屋子,不论你坐在哪里,反正一样。它位在多萝西娅的起居室下面,也有一扇弓形窗对着林荫道。当普拉特把威尔·拉迪斯拉夫请进屋里时,窗开着,一位有翅膀的不速之客,正嗡嗡叫着,不时飞进飞出,全不理会屋里简陋的陈设,这冲淡了屋子的庄严气氛,也减少了那种无人居住的荒凉感。

    “欢迎您又光临这儿,先生。”普拉特说。他没有马上离开,站在那儿把窗帘整理了一下。

    “我是来辞行的,普拉特。”威尔说,他甚至希望这位管家也知道,他是一个高傲的人,不会在卡苏朋夫人成为富孀后,前来巴结她。

    “我听了很难过,先生。”普拉特说,退出了屋子。当然,他是仆人,人家不会告诉他什么,然而他知道拉迪斯拉夫还蒙在鼓里的事,而且作出了自己的推论。确实,在这一点上,他与他的未婚妻坦特莉普是有分歧的,后者曾说:“你的 主人真会吃醋,像魔鬼一样,而且毫无根据。夫人哪里会看上拉迪斯拉夫先生这种人,否则她就不成其为夫人了。卡德瓦拉德太太的使女说,等夫人服丧期满,有一位勋爵就要来娶她了。”

    威尔拿着帽子,在屋里踱来踱去,过了没有多久,多萝西娅便进来了。这次会见跟他们在罗马的第一次会面大不相同,那时威尔惶惑不安,多萝西娅却泰然自若。现在他心情抑郁,但很坚决,她却神思恍惚,无法掩饰。刚到门口,她就感到,这次渴望中的会见毕竟是很难应付的,在她看到威尔迎上前来的时候,那种她不常有的深深的红晕,突然痛苦地涌上了两颊。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谁也没有说话。她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两人便在窗边坐下了,她坐在一张小沙发椅上,他坐在对面的另一张上。威尔心里特别不自在,他觉得多萝西娅接待他的态度变了,单单她守寡这事不致引起这种变化,但他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影响了他们之间从前的关系。于是他的想象力立即告诉他,除非是她的亲友们搬弄是非,把他们对他的猜疑灌输给了她。

    “请你原谅,也许我的拜访太冒昧了,”威尔说,“但我在离开这一带开始新的生活以前,不能不来向你辞行。”

    “冒昧?哪儿的话。如果你不愿来看我,我才真的会不高兴呢,”多萝西娅说,尽管她狐疑不决,心乱如麻,她那种真诚相见的谈话习惯还是占了上风,“你打算马上离开吗?”

    “我想,大概很快。我准备上伦敦学法律,据说那是从事一切社会活动的先决条件。不用多久,在政治方面会有不少事情要做,我打算从事一些这方面的工作。没有门第和金钱的人,得靠自己的力量赢得光荣的地位,有些人便是这么做的。”

    “这使他们更值得受到尊敬,”多萝西娅热情地说,“何况你是有不少才能的。我听我伯父说,你很会演讲,你讲完以后,大家都舍不得离开,而且你对事物的解释总是清清楚楚。你希望每一个人得到公正的待遇。听到这一切,我非常高兴。我们在罗马的时候,我以为你关心的只是诗歌和艺术,以及给我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点缀生活的东西。但现在我明白,你考虑到了另一些事物。”

    在谈话中间,多萝西娅的困惑消失了,她又恢复了以前的神态,用直率的目光望着威尔,目光中充满着愉快和信任。

    “那么,你赞成我出门几年,在没有获得一定成就以前不再回来?”威尔说,尽量保持最大限度的自尊心,又极力想得到多萝西娅的好感,从她脸上看到强烈的同情。

    她没有意识到,在她回答以前过了多久。她扭转了头,望着窗外的玫瑰花丛,仿佛威尔走后那漫长的岁月便蕴藏在这些花朵中。这不是明智的行为。但是多萝西娅这时顾不到考虑自己的态度,她想到的只是她必须向这悲伤的命运低头,听任它把她和威尔拆开。他刚开始接触到他的打算的那些话,似乎使她明白了一切,她猜想,他已知道卡苏朋先生对他采取的最后行动,它在他心头引起的震惊,也像她的一样大。但是他对她除了友谊,从没其他意思;她觉得,她的丈夫污辱了他们两人的感情,他光明磊落,不应受到猜疑,直到现在,他仍保持着这种友情。有一种可以称作内心的无声啼泣的感觉,掠过了多萝西娅心头,然后她用清澈的嗓音开口了,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发抖,仿佛水流给风吹起了一片涟漪:

    “是的,照你说的那么做,应该是对的。有朝一日我听到你取得了成就,我会感到无比地高兴。但你必须保持毅力。那是可能需要很长一个时期的。”

    威尔后来一直不明白,当他听到那“很长一个时期”用温柔而战栗的声音发出的时候,他怎么没有跪倒在她的脚下。他时常说,她那身丧服的可怕颜色和式样,很可能对他起了相当大的遏制作用。不论怎样,他坐着没动,只是说道:

    “我再也听不到你的消息。你也会从此忘记我的一切。”

    “不会,”多萝西娅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凡是我认识的人,我从来不会忘记。我一生见过的人不多,今后看来也不会多。我在洛伊克有的是回忆的时间,是不是?”她笑了笑。

    “我的天哪!”威尔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仍拿着帽子,走到一张大理石桌子那儿,然后蓦地旋转身子,背靠着它。血涌上了他的脸和脖子,神色几乎像发怒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彼此见了面,仿佛逐渐变成了两尊大理石雕像,只有他们的心仍保持着知觉,他们的眼睛仍流露着热烈的希望罢了。但他不知怎么办好。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前来跟她告别,他的本意并非要向她诉说自己的心情,他不能那么做,以致贻人口实,仿佛他在觊觎她的财产。再说,那也是确凿的事实,他有些怕,不知这种诉说会在多萝西娅心头引起什么反应。

    她从远处望着他,有些困惑,心想莫非她的话有哪里得罪了他。但在这整个过程中,她心里一直有个思想在活动,那就是他也许需要钱。可是她又无法帮助他。如果她的伯父在家就好了,有些事可以通过他来进行!正是想到威尔手头可能很拮据,而她的财产有一部分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她又记起了另一件事。她看他默默不语,眼睛避免看她,便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那幅挂在楼上的小画像————我是指你祖母那幅美丽的小画像。我觉得,如果你要,我应该给你,它不应放在我这儿。那相貌跟你像得出奇。”

    “蒙你好心,我很感激,”威尔气呼呼地说,“但是我并不想要它。相貌像不像,对我没有多大意义。如果别人需要,不如留在那里好。”

    “我是想你也许怀念她,要留一点纪念……我以为……”多萝西娅停了一下,因为她的想象力突然向她发出了警告:切勿提到朱丽亚姨妈的经历,“你一定希望留下这幅肖像,作为家庭的纪念品。”

    “我其他一无所有,我为什么要它!一个人只有一个旅行包的家当时,最好把他的纪念装在头脑里。”

    威尔是随口说的,他只是发泄自己的不满;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要把祖母的画像给他,这使他有些恼火。但是他的话却伤了多萝西娅的心,她的感情受不了。她站起来,露出一丝愤慨和傲慢的神气,说道:

    “你一无所有,但你是我们两人中愉快得多的一个,拉迪斯拉夫先生。”

    威尔吃了一惊。不论这话是什么意思,从声调听来,那是对他的驳斥。他不再靠在桌上,向她走前了几步。他们的眼睛相遇了,目光显得离奇而严肃,仿佛在向对方发出疑问。他们的心似乎给什么隔开了,每一颗都在猜测另一颗中隐藏着什么。威尔确实从未想过,多萝西娅现在握有的财产,有一部分应该归他所有。他恨不得要求她提供解释,让他明白她目前的心境。

    “直到现在,我从未把贫穷看作不幸,”他说,“但是,如果贫穷使我们不能得到我们最心爱的事物,那么它会变得像麻风病一样可怕。”

    这些话打中了多萝西娅的心,她感到后悔。她的回答带有同样伤心的声调。

    “忧愁的产生往往是多种多样的。两年以前,我还完全不懂得这点————我是指那种意料不到的情形,那时烦恼会突然降临,缚住你的手脚,使你在要求说话的时候,不得不保持缄默。我过去有些瞧不起妇女,认为她们不能自己开辟生活道路,从事比较有益的活动。我一向喜欢按自己的志趣行事,但现在我几乎不得不放弃这种愿望了。”她最后说,幽默地笑了笑。

    “我还没有放弃按照自己的志趣行事的愿望,只是我很难做到这点。”威尔说。他站在离开她两码远的地方,心里充满了各种矛盾的要求和决心————既想看到不容置疑的事实,证明她爱他,又怕这样的证明可能给他带来的处境。“一个人无限渴望的事物,有时却给一些不能容忍的障碍包围着。”

    正在这时,普拉特进来通报道:“夫人,詹姆士·彻泰姆爵士在图书室里。”

    “请詹姆士爵士到这儿来吧。”多萝西娅立即说。这时,仿佛有一条电流同时通过了她和威尔两人。在等待詹姆士爵士到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感到了一种不甘愿屈服的高傲心情,但谁也没有瞧对方一眼。

    跟多萝西娅握手以后,詹姆士爵士向拉迪斯拉夫勉强弯了弯腰,后者也以同样轻蔑的态度回了礼,然后走向多萝西娅,说道:

    “我必须告辞了,卡苏朋夫人,也许我们得过很长时间才能再见了。”

    多萝西娅伸出手来,亲切地说了再见。她感到,詹姆士爵士瞧不起威尔,用粗鲁的态度对待他,这激发了她的决心和尊严,惶惑不安的迹象终于从她的态度中一扫而尽。等威尔走出屋子后,她露出泰然自若的安详神色,望着詹姆士爵士,说道:“西莉亚好吗?”这使他不得不把心头的不快隐忍下去,毫无表示。再说,即使他有所表示,又有什么用!确实,詹姆士爵士哪怕在思想里,也绝对不愿把多萝西娅和拉迪斯拉夫联系在一起,仿佛他可能做她的情人似的,因此他自己也希望避免任何不快的表示,否则就无异承认那件讨厌的事是可能的。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他对这事这么反感,我相信他一时能说的,不外是也至多是这么一句话:“拉迪斯拉夫那家伙 !”不过继而一想,他会指出,卡苏朋先生的遗嘱附录已明文规定,禁止多萝西娅与威尔结合,否则必将受到惩处,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们之间不该存在任何关系。而且正由于他对这事无能为力,没法干预,他的反感才特别强烈。

    但是詹姆士爵士却具有一种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力量。他在那个时候到来,正体现了那些无法抵御的事理,它们使威尔的自豪感变成了一种离心力,把他从多萝西娅身边推开了。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