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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党派也是一种自然,你可以看到

    逻辑怎样使它们具有共同的性质:

    许多体现在个别中,个别体现在许多中,

    全体不等于某些,某些也不等于任何,

    属包含着种,两者都可大可小,

    一类高不可攀,另一类却望尘莫及,

    同一类也有它自己的差异,

    这个不是那个,他永远不是你,

    尽管这个和那个都投赞成票,你和他

    也只是一等于一,三等于三,毫无差异。

    关于卡苏朋先生的遗嘱,还没有谣言传进拉迪斯拉夫耳中。当时,到处都在谈论解散议会和未来的大选问题 [33] ,正如到了传统的教区节日或集市期间,各地的戏班子都要汇集在一起争奇斗胜,招揽生意,在这种背景上,无关紧要的私事自然不会引人注目。那场著名的“严肃选举”已近在眉睫,群众对它情绪之热烈,可以从酒类销售额之低落得到证明。威尔·拉迪斯拉夫这时成了大忙人,虽然多萝西娅的守寡仍为他所关注,他却根本不愿别人跟他提起这事,因此当利德盖特找到他,把洛伊克的牧师问题讲给他听以后,他一口回绝,毫不客气:

    “这种事你干吗要把我拖进去?自从卡苏朋夫人住到弗雷什特以后,我从没见过她,今后也不会见到她。我从来不上那儿。那里是托利党的地盘,我和《先驱报》在那里,就像偷猎者和他的猎枪一样不受欢迎。”

    事实是威尔发现,布鲁克先生非但不像以往那样,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老要他上蒂普顿玩儿,而且暗示他,他还是少去为妙,这不能不引起他越来越多的猜疑。那是詹姆士·彻泰姆爵士提出愤怒的抗议之后,布鲁克先生所作的避重就轻的让步。威尔在这方面是非常敏感的,他得出的结论是,由于多萝西娅的缘故,他已给挡在蒂普顿门外。那么,她的亲友对他发生了怀疑?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如果他们以为,他会不惜充当贪婪的冒险家的角色,为了钱追求一位富裕的夫人,那么他们是大错特错了。

    这以前,威尔从未充分意识到他和多萝西娅之间存在的鸿沟,直到现在,他才走到它的边缘,看到她站在它的另一边。他不免愤愤不平,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觉得,他对多萝西娅表示的任何关心,势必使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甚至她也可能这么想,因为很清楚,人们都在千方百计向她灌输谗言。

    “我们是永远分开了,”威尔想,“早知这样,我还不如留在罗马好,我在这里也离她一样遥远。”但是我们所说的失望,往往只是希望得不到满足时引起的痛苦期待。他发现有不少理由说明他不应该走,因为从公事上说,他没有理由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自己的岗位————正当布鲁克先生面临选举,需要“指导”,需要他为竞选进行大量直接或间接活动的时候,把他甩下不管。威尔不能在下棋下得最热烈的当口放下棋子。任何候选人,哪怕他像一切好好先生一样,头脑和骨头都软绵绵的,只要他站在正确的立场上,就应该支持他争取胜利。给布鲁克先生指点方向,让他保持坚定的思想,明确自己责无旁贷,必须拥护当前的改革方案,而不是坚持自己的独立和适可而止的方针,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费厄布拉泽先生预言的“装在口袋里”的第四个候选人,至今并未出现。不论议员候选人协会,或者争取改革派获胜的任何其他组织,都还没有发现必须进行干涉的复杂情况。布鲁克先生仍是第二个改革派候选人,他是自己掏钱参加竞选的。目前互相角逐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老托利党员平克顿,另一个是新辉格党人巴格斯特,他曾在上次选举中当选过,至于布鲁克,他是未来的独立派成员,只是在竞选中站在改革派一边。霍利先生和他的一派全力支持平克顿,布鲁克先生要取得胜利,得依靠那些放弃巴格斯特的选民,或者托利党内主张改革的新力量。当然,后面这个办法比较可取。

    争取选票的这种前景,对布鲁克先生说来,是一场危险的游戏。他认为,对待动摇分子应该用动摇的发言来引诱;何况敌对的论点一旦进入他的头脑,就会使他莫衷一是,模棱两可,这些情况给威尔·拉迪斯拉夫带来了不少麻烦。

    “你知道,对这类事情是得讲究一些策略的,”布鲁克先生说,“迎合一点别人的意思,减少一点自己的锋芒,说些‘不错,这有一定的道理’如此等等的话。我同意你的意见,这是非常时期,国家有它自己的意愿……政治联合……诸如此类的事……但我们有时用的刀未免太锋利了一些,拉迪斯拉夫。再说,十镑的房主 [34] ,为什么是十镑?当然,总得在一个地方划条线嘛。但为什么正好是十镑?如果再往下追究,这问题就难讲了。”

    “事情当然是这样,”威尔不耐烦地说,“但如果你想等有了十全十美的法案再干,那你只好当革命家了,可到那时,我看,米德尔马契就不会选举你。至于两面讨好,这可不是一个两面讨好的时代。”

    辩论的结果,布鲁克先生总是同意拉迪斯拉夫的话,后者对他说来,仍是一位伯克,还带有一点雪莱的气质。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觉得,还是自己的办法管用,于是又满怀希望地回到了老路上。在这个阶段,他信心百倍,甚至不惜拿出大笔的钱来干这件事,因为他的口才和雄辩能力这时还没有受到考验,他至多只是作为会议的主席讲几句话,介绍其他一些演讲人,或者跟米德尔马契的选民谈谈话,而每次谈话之后,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位天生的策略家,后悔没有早些从事这行营生。不过他在莫姆赛先生那里,不免有些灰心丧气。莫姆赛先生是米德尔马契零售商的主要代表,这是一股雄厚的社会势力。至于这位零售商本人,他自然是本选区顾虑最多的选民之一,从他来说,他希望给改革派和反改革派同样供应茶和糖,因此他但愿不偏不倚,两边都不得罪。他跟从前的市民一样,认为必须参加选举,实在是一大麻烦,哪怕事前可以对各派一视同仁,使大家同样抱有希望,最后总得摊牌,叫一些人失望,可这些人在他的账簿上,却是可敬的主顾。蒂普顿的布鲁克先生一向照顾他,向他买不少东西,然而平克顿的委员会中,也有不少人的意见对食品杂货业的生意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莫姆赛先生认为,布鲁克先生“忠厚老实”,对于一个食品商出于无奈,投了反对票,还可以谅解。关于这点,他在自己的内客厅中得到了证实。

    “谈到改革,布鲁克先生,我只能从家庭角度来考虑,”他满面堆笑地说,一边把口袋里的小银币弄得叮叮直响,“它对内人有没有好处,能不能在我死后,帮助她带大六个孩子呢?我这问题是假设的 ,我知道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很好,先生。我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请问,你叫我怎么办?有人跑来对我说:‘莫姆赛,随你怎么办,但是如果你投票反对我们,我只能上别的铺子买食品了。每逢我在酒里加糖的时候,我一定得明确知道,我的商人是有正确的政治立场的,因此我照顾他的生意是符合国家利益的。’先生,这些话就曾经从你现在坐的位子上向我提出。当然我不是指阁下你,布鲁克先生。”

    “不,不,那是不对的,是心胸狭隘,你知道,”布鲁克先生说,然后安慰他道,“除非我的管家向我埋怨,说你的物品都是次货,莫姆赛先生,除非我听到,你出售的白糖、调味品,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质量欠佳,我决不会吩咐他上别处购买这些物品。”

    “先生,蒙你的照顾,我非常感激,”莫姆赛先生说,觉得政治形势似乎明朗了一些,“确实,能够给这么一位公正无私的先生投票,我感到万分荣幸。”

    “好吧,你知道,莫姆赛先生,你会发现站在我们一边是正确的。这次改革慢慢会影响到每一个人,这是有关全体人民的措施,是一个开端,必须先跨出这一步,才谈得到其他一切。我完全同意你的话,你只能从家庭角度考虑这事,但还有国家利益呢。我们都属于一个家庭,你知道,都是在一口锅子里吃饭。投票这类事,要知道,它可以帮助好望角的人赚钱呢。说真的,选举的影响之大,是谁也想象不到的。”布鲁克先生住口了,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离开了轨道,尽管他还很得意。但是莫姆赛先生的回答却十分坚定,毫不退让。

    “请你原谅,先生,但我无法从命。在我投票的时候,我必须知道为什么投票,说得客气一点,我必须知道,这对我的钱柜和账册会发生什么影响。我承认,价格是一种奥妙莫测、谁也弄不明白的东西,你买进了葡萄干,它突然跌价了,可这东西是不宜贮藏的,对这类事,我还不了解它的来龙去脉,但是它可以起镇静作用,免得人忘乎所以。谈到一个家庭,我想,总有借方和贷方,改革总不致把这个也改革掉,否则的话,我只好投票主张保持现状了。从个人来说,也就是从我自己和家庭来说,我不喜欢变,我是最不喜欢变的少数人中的一个。我不是不会失去什么的人————我这是指我在教区和私人事务方面的地位,跟阁下和阁下的惠顾当然是无关的,因为已经蒙你说明,只要我出售的物品使你满意,不论我投不投你的票,你是不会不照顾我的生意的。”

    这次谈话以后,莫姆赛先生上楼,向他的太太吹嘘道,他毕竟比蒂普顿的布鲁克高明一着,现在他不必担心,可以参加投票了。

    布鲁克先生这一次没敢向拉迪斯拉夫夸耀他的策略,不过从他自己来说,他还是很满意,觉得他的竞选不必靠拉选票,只要在辩论上下功夫,他是凭学识,不是凭卑鄙的伎俩取胜。布鲁克先生必然也有他的代理人,他们了解米德尔马契选民的特点,以及利用他们的无知为改革法案效劳的办法,不过这实际上无异是利用它来反对改革法案。威尔塞住了他的耳朵。议会有时也像我们生活中的其他一切,以至吃饭穿衣等等,如果我们的想象力太活跃,对它的内幕了解得太多,它就无法存在了。世界上有不少肮脏的手在干肮脏的勾当。只是威尔一再向自己提出,他支持布鲁克先生的竞选活动,应该完全问心无愧。

    但是用那样的方式,为正义的一边争取多数,是否能够成功,他自己也心里无数。他写了不少演说稿和演讲的提纲,但他逐渐发现,布鲁克先生的头脑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货色,有时难免失去头绪,不知所云,很难再言归正传。起草文件是为国出力的一种方式,但记住文件的内容却是另一回事。不成!要使布鲁克先生在必要的时刻,想起必要的论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装满他的头脑,占有它的一切空间。但困难的是找不到这种空间,因为它早已被各种思想塞满了。布鲁克先生自己也说,他讲话的时候总觉得千头万绪,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而,拉迪斯拉夫的辅导活动立刻面临了考验。原来在提名的日子以前,布鲁克先生必须向米德尔马契尊贵的选民们阐明自己的立场。他发表演说的地点在白鹿大饭店的阳台上,这是一个有利的地点,位在市场的一角,一眼望去,可以看到一大片空地和两条交叉的街道。那是五月一个晴朗的上午,一切似乎都富有希望。巴格斯特的委员会和布鲁克的委员会之间,出现了一些谅解的迹象,它们的成员有布尔斯特罗德先生,自由派律师斯坦迪什先生,以及普利姆但尔先生和文西先生这类实业家,因此实力雄厚,几乎与支持平克顿的一派势均力敌,平克顿的委员会以霍利先生等人为主,设在绿龙酒家。布鲁克先生近半年来,在自己的田庄上实行了一些改革,这使《号角报》对他的攻击调子降低了。他穿着淡黄色坎肩,驱车进城时,听到了一点欢呼声,不免得意扬扬,十分舒畅。但是在关键性的场合,情况往往变幻莫测,不到最后不能说万事大吉。

    “看样子不错,是吗?”布鲁克先生看到人群在汇集,说道,“不论怎样,听的人不会少。我很高兴,你知道,一个人在社会上有这么多朋友,实在是值得欣慰的。”

    然而,米德尔马契的织布工和制革匠,与莫姆赛先生不同,他们从来没有把布鲁克先生当作自己的朋友,在他们眼里,他跟伦敦来的陌生人差不多。不过大家还算安静,站在那里听一些发言者介绍候选人的情况,尽管其中一人————那是布拉辛的政界人物,专程前来向米德尔马契指出它的责任的————说个没完没了,使人不由得担心,在他之后,候选人还能讲些什么。这时人群越来越多,那位政界人物的话也快完了,布鲁克先生的情绪突然发生了显著变化,但他仍拿着夹鼻眼镜,摩弄着手中的演讲稿,不时与委员会的人交谈几句,仿佛对这次演说满不在乎似的。

    “我得再喝一杯雪利酒,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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