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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甲先生:此类人只是羽毛,木屑,麦秆,

    没有重量,也没有力量。

    乙先生:然而轻也有作用,

    重量得靠它始得存在。

    因为力量只能在没有力量的地方

    找到它的位置;前进要靠退让,

    大风把船吹上陆地,只因舵手

    缺乏对抗阻力的勇气。

    彼得·费瑟斯通的葬礼于五月的一个早上举行。在米德尔马契这块平凡的土地上,五月不一定是阳光灿烂、温暖如春的季节,这一天早上,阴冷的风从周围一带的花园里,挟带着花瓣吹向洛伊克墓园中绿油油的土堆上。云在天空轻轻飘浮,有时露出一线阳光,照亮了正好处在它那金黄色光芒下的一切,不论那是丑陋的,还是美丽的。今天墓园中显得五光十色,因为有一小群村民聚集在那儿等待观看葬礼。消息传得很快,都说这是“大出殡”;老人对一切留下了书面指示,要求丧事办得“超过比他地位高的人”。这是确实的,老费瑟斯通不是阿巴贡 [1] ,并未把节衣缩食看作头等大事,让吝啬吞没其他一切欲望,以致办丧事以前,还得跟殡仪馆老板讨价还价。他爱钱,但也爱花钱,满足他的特殊趣味,也许他之所以特别爱钱,正因为它是一种手段,可以让别人意识到他的权力,因而多少有些不舒服。如果有人看到这里,要提出异议,认为老费瑟斯通身上不应该没有一点善良的品质,那么我不想反驳,但我必须指出,善具有谦逊的性质,在阻力面前往往气馁,经过早年生活中许多坚不退让的恶习排挤之后,很可能已从此销声匿迹,因此对于从理论上来认识一位自私的老先生的人,要相信他也有善良的品质,那是容易的,但对于那些与他本人打过交道,因而把自己的判断建立在这个狭隘的基础上的人,要相信这点却并不容易。闲话少说,总之,他希望为他举办盛大的葬礼,希望一切深居简出的人都来跟他告别。他甚至要求亲族中的女眷们也一路恭送他前往墓地,以致可怜的玛撒妹妹只得离开白垩洼地,进行一次艰苦的旅行。不过这点也使她和简恩心花怒放(这是用眼泪汪汪表现的),因为它证明,这位哥哥尽管生前不愿会见她们,却希望在他成为故人后,看到她们站在这位立遗嘱人的身边。不过这件事也有些美中不足,因为她们发现,文西太太也享受了同等待遇,她不惜工本戴上的漂亮黑纱,似乎便包含了无所顾忌的希望,加上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容貌,更使她们怒不可遏;同时非常清楚,这张容貌便足以证明,她不是她们的宗族,只是属于通常叫作“妻子娘家”的那类讨厌货色。

    我们都是各种方式的幻想家,因为幻想是愿望的必然产物;可怜的老费瑟斯通一贯嘲笑别人喜欢自欺欺人,但他也不能避免与幻想打交道。在编写丧葬方案时,他无疑没有发觉,包括制定方案在内的这出小小喜剧,对他说来,他所能得到的欢乐只是一种预感。然而想到自己死后,仍能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上,给他们制造麻烦,他不能不暗暗得意,为那死气沉沉的一幕感到高兴。在他的头脑中,死后的生活总是跟他在棺材里沾沾自喜的面容联想在一起的。总之,老费瑟斯通是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发挥想象力的。

    不管怎么说,三辆送葬的马车,按照死者遗书的规定,坐得满满的。几个骑马的人手执棺衣,戴着绣花领巾和围黑纱的帽子,甚至他们的助手也穿着丧服,这是非用高价不能办到的。这黑色的行列到达目的地后,大家纷纷下了车,由于墓园狭小,人数显得更多了。一张张忧郁的脸,一件件黑色的衣服,都在春寒料峭中瑟瑟发抖,一切使人感到,这场面与那些轻轻飘落的花瓣,那照射在雏菊花上的阳光,多么不协调。主持葬礼的教士是卡德瓦拉德先生,这也是根据彼得·费瑟斯通的要求,它照例也有特殊的原因。他一向瞧不起副牧师,称他们是下等人,因此决定要由一位教区牧师亲自为他主持葬礼。卡苏朋先生当然不成,他从不担任这类事务,而且费瑟斯通对他也特别不满,因为他是他所在教区的教区长,对他的田地分享了一部分收益,即什一税,又是主持早祷的讲道人,老人生前不得不坐在下面恭听他的教诲,又根本不想打瞌睡,以致只得在肚里生闷气。他对站在他上面向他传道的牧师,根本怀有敌意。但他与卡德瓦拉德先生的关系却全然不同,那条出产鲑鱼的小河,不仅通过卡苏朋先生的田地,也通过费瑟斯通的田地,因此卡德瓦拉德先生只得要求他的照顾,而不是作为一个牧师向他讲道。此外,他是住在离洛伊克四英里的一位绅士,具有与郡守和其他大人物平起平坐的资格,而这些人一般认为是社会组织中不可缺少的栋梁。因此,由卡德瓦拉德先生主持葬礼还有一大优点,这就是他的名字本身便给你提供了一个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的良好机会。

    蒂普顿和弗雷什特教区牧师受到的这种荣誉,便是卡德瓦拉德太太怎么会成为老费瑟斯通出殡仪式观礼人的原因。那时,她就在洛伊克庄园的公馆里,跟一群人站在窗口看热闹。她并不喜欢上这个公馆,但是据她说,她很想看看那一伙奇怪的牲畜,他们是必然会在葬礼中出现的。她说服詹姆士爵士和小彻泰姆夫人,让教区牧师和她本人,搭他们的马车一起前往洛伊克,这可以使他们的访问生色不少。

    “卡德瓦拉德太太,不论你到哪里,我都愿意奉陪,”西莉亚这么回答,“只是我不喜欢看出殡仪式。”

    “哦,亲爱的,你家里有了一个教士,就不得不改变你的趣味啦,我是很早就这么做了。我嫁给汉弗莱的时候,已抱定决心要喜欢听讲道文。我是从喜欢结尾部分开始的,我非常喜欢它。这种爱好很快扩大到了中间部分和开始部分,因为没有它们,也就没有结尾。”

    “当然,这是一定的。”彻泰姆老夫人接口道,态度又庄严又郑重。

    从楼上的窗口望去,葬礼可以一目了然。这间屋子是卡苏朋先生因病中止工作时期用的,但现在他不顾医生的警告和劝阻,几乎又恢复了习惯的生活方式,因此在彬彬有礼地向卡德瓦拉德太太表示了欢迎之后,他便回到图书室中,反复推敲关于古实和麦西拉姆这类深奥的问题了。

    要不是这些客人的到来,多萝西娅也可能关起窗户,待在图书室中,不去理会老费瑟斯通的葬礼。不过,尽管它与她的生活风马牛不相关,后来每逢她回忆起一些伤心的往事,它便会回到她的眼前,就像罗马圣彼得教堂的景象总是跟失望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我们邻居的命运中引起重大变化的事件,对我们自己的命运只是一种背景,然而它们像田野和树林的某一特定侧面,也会与我们经历中的一些时期发生联系,在我们最敏感的意识中留下痕迹,成为回忆的一个组成部分。

    某些不相干的、不太清楚的事物,与多萝西娅生活经历中隐藏得最深的秘密,像梦幻一般结合在一起,这情形似乎反映了她的孤独感,而这种孤独感来自她那异常热烈的天性。从前的乡下绅士往往离群索居,与人们不相往来,他们独处在一个个相隔遥远的小山头上,从那里眺望山下比较热闹的人生,只是雾中观花,并不分明。多萝西娅对自己站在冷冷清清的高处,俯视一切,心里并不满意。

    当那一行人进入教堂以后,西莉亚便退后一些,站在丈夫的胳膊弯后面,使她可以悄悄地把脸颊贴在丈夫的衣服上。这时,她说道:“我不想再看了。多多也许乐意看这种场面,因为她爱好悲哀的事物和丑陋的人。”

    “我的爱好是了解生活在我周围的人,”多萝西娅说,她从前总像假日出游的僧侣一样,津津有味地观察一切,“我觉得,我们对我们的邻居们了解得太少了,至多只知道,他们是住在那些小屋子里的村民。一个人总是希望知道,别人在过什么生活,他们对事物有些什么看法。我非常感谢卡德瓦拉德太太到这儿来,把我叫出了图书室。”

    “你应该感激我,这一点也不假,”卡德瓦拉德太太说,“你们那些富裕的洛伊克农民,像水牛或者美洲野牛那么古怪,我看你恐怕很少在教堂中见到他们。他们跟你伯父的,或者詹姆士爵士的佃户大不一样,那都是些怪物,或者没有地主的农夫,谁也说不清他们属于哪一类。”

    “那些跟在后面送葬的,大多不是洛伊克人,”詹姆士爵士说,“我猜想,那是从外地或者米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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