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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米德尔马契最新章节!

    女人身上可贵的一切,

    在美好的你这儿无不存在,

    因为全体女性所能提供的,

    只是美丽和温情。

    ————查尔斯·塞德利爵士 [17]

    泰克先生应否任命为医院的带薪牧师一事,在米德尔马契人中间引起了激烈争执。利德盖特听到的一些议论,使他对布尔斯特罗德先生在地方上拥有的权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位银行家显然是土皇帝,但当地有一个反对派,而且即使在他的拥护者中间,也有人并不讳言,他们的支持只是一种妥协。他们公开谈论自己的感想,说事物的相互关系,尤其是商业上的不测风云,使你不得不向魔鬼烧香。

    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的权力,不仅由于他是外省的一个银行家,了解当地大部分商人的财务秘密,掌握着他们的信用命脉,也因为他是一个既慷慨又严厉的慈善家,他随时准备解囊相助,也随时严密监视着慈善活动的后果。他像一个不辞辛劳的人,始终坚守岗位,为他主持的地方公益事业筹集主要的捐款,在私人善举方面,他也无微不至,助人为乐。为了安排靴匠特格的儿子当学徒,他可以到处奔走,然后监督特格每星期上教堂做礼拜。为了洗衣妇斯特赖普大娘晾衣服的场地,他可以出面与斯塔布斯交涉,不准他对她刁难勒索,同时亲自审查对斯特赖普大娘的种种诽谤。他私人借出的小额贷款为数不少,但是在出借前后,他总要把具体情况详细了解清楚。就这样,他赢得了当地人的心,大家依赖他,怕他,也感激他。权力一旦进入那个微妙的领域,就会自行繁殖,大大超出它的外在财产所拥有的实力。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的一个原则,就是要尽可能扩大自己的权力,用它来为上帝增添荣耀。为了调整他的动机,明确为了上帝的荣耀他应该怎么办,他经历了复杂的精神上的冲突和内心斗争。但是,正如我们看到的,他的动机并不能经常得到正确的评价。在米德尔马契有不少冥顽不灵的人,他们那杆思想的秤只能称粗笨的杂物。他们怀着一个无从解答的疑团,认为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既然不想像他们一样寻欢作乐,吃得那么少,喝得也那么少,却甘愿为每一件事苦苦操心,他一定对权力有着吸血鬼一般的嗜好。

    牧师问题进入了文西先生的餐厅,那天利德盖特也在座。他发现,尽管主人与布尔斯特罗德先生是至亲,他并没受这种关系的束缚,不过他反对提议中的安排的理由,是他不赞成泰克先生的讲道文,它们全是教条,他赞成费厄布拉泽先生,他的讲道没有这类缺点。牧师支取薪金的办法,文西先生完全赞成,他认为这应该给费厄布拉泽,他是一个普通人,但并不比别人差,心地善良,在任何地方都是最好的传教士,而且容易相处。

    “那么你站在哪一边?”验尸官奇吉利先生说,他是文西先生最好的打猎伙伴。

    “哦,我很高兴,现在我不再当董事了。我主张把这件事提交董事会和医务会议共同解决。大夫,我把我的一部分责任移交给你们了,”文西先生说,先看了一眼本地资格最老的斯普拉格医师,然后又看看利德盖特,后者就坐在他的对面,“你们当医生的得商量一下,开什么样的药方才好,利德盖特先生,是吗?”

    “我跟双方都不太熟,”利德盖特说,“但一般而论,人选问题往往决定于个人的好恶。对某一职务最合适的人,未必是最好的或最受欢迎的人。有时你为了推行改革,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给大家喜欢的老好人一笔年金,让他离职,退出这场竞争。”

    虽然大家认为,明钦大夫更有“学识”,但斯普拉格医师是公认的“权威”,他望着他的酒杯,那张呆板的方脸不露一点表情;他在听利德盖特讲话。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些东西是明确无误、不容怀疑的,例如,对外国人的观念总是夸夸其谈,奉为圭臬,对前辈们已经解决,因而可以束之高阁的问题,却企图旧事重提,加以改变;这在斯普拉格医师眼中,当然是不足为训的。早在三十年前,这位大夫已经凭一篇关于脑膜炎的论文,建立了牢固的地位,这篇论文至少还有一份标明“本人珍藏”字样,用牛皮精装封面保存着。从我来说,我对斯普拉格大夫的这种心理是深表同情的,因为自满是一个人不容剥夺的权利,如果受到侵犯,自然很不舒服。

    然而利德盖特的话在客人中没有引起同感。文西先生说,只要他做得到,他决不让他不喜欢的人在任何地方得逞。

    “去你的改革!”奇吉利先生说,“世界上没有更大的骗局了。你从没听到过一种改革不是为了玩弄花招,把一些新人推上舞台的。利德盖特先生,我希望你不是刺血针派人物 [18] ,他们想从司法人员手中把验尸官职务抢走呢。你那些话好像就有这点味道。”

    “我不赞成韦克利,”斯普拉格医师插口道,“我最反对他了。他是一个居心不良的家伙,为了沽名钓誉,可以牺牲职业的荣誉,可这种荣誉,大家知道,是由伦敦的医师学会确立的。有些人只要能够出名,给大家骂得狗血喷头也在所不惜。但韦克利有时还是对的,”大夫又慎重地补充道,“我可以指出,在一两个问题上,韦克利没有错。”

    “好吧,”奇吉利先生说,“我不反对任何人维护自己的职业,但是谈到我们的争论,我倒想请教,一个验尸官没有受过司法训练,怎么对验尸证据作出判断?”

    “依我看来,”利德盖特说,“司法训练在需要另一种知识的问题上,只能使人更加无法胜任这工作。人们谈到证据,仿佛这真是可以凭盲目的司法女神用天平来衡量的 [19] 。其实,在任何专门问题上,人们除非懂得有关的专业知识,就无法判断怎样才算证据确凿。对于尸体检验,一个律师不比一个老婆子更有用一些。他怎么知道毒药的作用?这无异是说,懂得吟诗就懂得种马铃薯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验尸官的任务不是指导验尸,只是对医生的证明作出判断。”奇吉利先生说,口气有些轻蔑。

    “但医生也往往像验尸官一样无知,”利德盖特说,“法医学上的问题不能靠侥幸,把希望寄托在遇到的医生正好具备丰富的知识上。万一有一位不学无术的医生告诉验尸官,士的宁 [20] 可以腐蚀胃壁,他就不应该相信这话。”

    利德盖特确实忽略了一个事实,即奇吉利先生是皇家验尸官,最后还天真地问道:“斯普拉格大夫,你同意我的话吗?”

    “同意一部分,在人口稠密地区和首都是这样,”大夫说,“但我想,在这些外省地区,我的朋友奇吉利还大有可为,哪怕我们医生中间能找到最好的人接替他的职务,要改变这种状况也还早着呢。我相信,文西会同意我的观点。”

    “对,对,我只要验尸官是出色的猎手就成,”文西先生兴高采烈地说,“在我看来,律师是最保险的人。谁也不能懂得一切,许多事是‘上帝的安排’。至于下毒,这件事吗,你需要知道的还是法律。好,我们到女士们那儿去吧。”

    利德盖特心中捉摸,奇吉利先生也许正是那种对胃壁毫无兴趣的验尸官,但是他不想涉及个人。这是在米德尔马契上层社会中活动的困难之一,在这里,对任何有薪俸的官职要求以知识作为条件是很危险的。弗莱德·文西曾把利德盖特称作书呆子,现在奇吉利先生又觉得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尤其后来到了客厅里,他对他更加不满,因为那个年轻医生一直竭力巴结罗莎蒙德,用茶点时,还轻而易举地独占了跟那位小姐的谈话权。茶点由文西太太主持,她从来不把任何家务推给女儿。主妇那和蔼可亲的脸显得娇嫩红润,两根粉红带子在美好的喉头轻轻飘动;跟丈夫和孩子讲话时,她总是和颜悦色;这一切无疑都是文西家的魅力所在。在这幅背景上,那位女儿更显得惹人喜爱了。文西太太平易近人,虽然有些庸俗,但并不讨厌,这种特点也突出了罗莎蒙德的文雅,使利德盖特不禁喜出望外。

    毫无疑问,小巧玲珑的脚,丰满柔和的双肩,可以使优美的风度更加引人入胜;弯弯的嘴唇和眼睑发出的妩媚的微笑,会把本来无懈可击的话衬托得更加正确,变成天经地义。罗莎蒙德的话一向无懈可击,因为她是聪明的,她的聪明使她除了幽默,可以表现一切情调。幸好她从来不想讲笑话,这也许便是她聪明过人的决定性标志。

    她和利德盖特谈得很投机。他表示遗憾,上次在斯通大院没有听到她唱歌。他寓居巴黎的后期,唯一的娱乐就是听音乐。

    “你也许学过音乐吧?”罗莎蒙德问。

    “没有,我能辨别许多种鸟声,我也听得懂各种旋律,但是音乐,我一点也不懂,我完全是外行,然而它使我高兴————使我动情。世界是多么愚蠢,对于它可以得到的这种欢乐,却不知道充分利用!”

    “说得多好,你会看到,米德尔马契对音乐真是一窍不通。这里简直没有一个人懂得音乐。我只知道两位先生唱歌唱得还不错。”

    “我看,现在大家用抑扬顿挫的朗诵方式唱滑稽歌曲,成了时髦的玩意儿,使你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曲调————大概跟打鼓差不多吧。”

    “啊,你听过鲍耶先生唱歌了,”罗莎蒙德说,嫣然一笑,这在她是少有的,“但我们未免把周围的人说得太坏了。”

    利德盖特几乎忘记,谈话应该由他来引导了,他只顾在想,这女孩子多么漂亮,她的衣服好像是用又轻又薄的蓝天织成的,她本人这么白,仿佛一尘不染的仙女,躲在一朵很大很大的鲜花中,它刚张开花瓣,把她送到了人间。然而那副冰清玉洁的姿态又显得这么端庄,稳重。自从离开琭尔以后,利德盖特对睁大眼睛、默默无言的神态已失去兴趣:那头神圣的母牛不再吸引他,罗莎蒙德正好与她完全相反。但是他醒过来了。

    “我希望今天晚上,你能让我听听音乐。”

    “只要你愿意听,我可以唱一下试试,”罗莎蒙德说,“爸爸一定会叫我唱歌的。只是在你面前,我会发抖,你在巴黎听过最好的歌唱家的表演呢。我听得很少。伦敦,我只去过一次。但是我们圣彼得教堂的琴师是很好的音乐家,我一直在跟他学习。”

    “告诉我,你在伦敦看到了些什么?”

    “我看到的很少。”(一个比较天真的姑娘会说:“啊,什么都看到了!”但罗莎蒙德比较懂事。)“一些平常的景物,无非是一个少见多怪的乡下姑娘能够看到的那些。”

    “你把自己称作少见多怪的乡下姑娘?”利德盖特问,望着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仰慕的神色,这使罗莎蒙德乐得脸也红了。但是她仍那么单纯而严肃,微微扭转了细长的脖颈,举起一只手,摸了一下她那秀美的发辫————这是一个习惯动作,但在她身上,这像小猫举起爪子搔头一样有趣。不过罗莎蒙德绝对不是小猫,她是仙女,只是从小落到凡间,是由莱蒙太太的学校培养出来的。

    “真的,说实话,我还很幼稚,”她立即答道,“我在米德尔马契还可以。跟我们那些老乡亲谈话,我不怕。但我确实怕你。”

    “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几乎总是比我们男人知道得多,只是她的知识属于另一类罢了。我相信,你可以教给我许许多多事情,正如一只灵敏的小鸟可以当熊的老师,只要它们之间有语言可通。幸好男人和女人是有共同语言的,因此熊不愁得不到指教。”

    “啊,弗莱德又在乱弹一通了!我得去制止他,免得刺激你的神经。”罗莎蒙德说,向屋子的另一头跑去。弗莱德刚打开钢琴,因为他的父亲提出,要罗莎蒙德弹几支曲子,弗莱德趁此机会,在正式开始以前,用一只手弹着《樱桃熟了!》。哪怕考试及格的好学生,有时也难免干这些淘气的事,何况是考试不及格的弗莱德呢。

    “弗莱德,请你明天再弹,利德盖特先生非给你弄得烦死不可,”罗莎蒙德说,“他是懂得音乐的。”

    弗莱德大笑起来,继续把曲子弹完。

    罗莎蒙德转过身子,对利德盖特温柔地笑笑,说道:“你瞧,熊有时并不接受指教。”

    “现在来吧,罗莎!”弗莱德说,从凳上一跃而起,把它替她转高了一些,他是真正希望听一下音乐,散散心的,“先弹几支激昂的曲调。”

    罗莎蒙德弹得不错。在莱蒙太太的学校里(这学校离郡城不远,郡城有过光辉的历史,在教堂和城堡中留下了不少古迹),教她音乐的老师还是相当不错的,在我们外省,这样的乐师各地都有一些,他们的才能不比德国许多小有名气的乐队指挥差,只是德国在音乐方面得天独厚,因此出过不少名家。罗莎蒙德凭她音乐演奏的天赋,掌握了他的弹琴风格,能够丝毫不差地表现他那种雄浑有力的节奏。第一次听时,几乎会感到惊心动魄,仿佛一颗隐藏的心灵正从罗莎蒙德的手指下向外流动;事实也是如此,因为心灵总是继续活在绵延不断的回声中,一切美好的表演都来自一个原始的动力,只要这动力存在于演奏者的心头。利德盖特完全给吸引住了,他开始相信,她具有非凡的才能。他想,尽管环境显然不利,自然界罕见的禀赋仍会崭露头角,这是不必惊异的,无论它们来自哪里,它们所凭借的条件往往隐晦不明。他坐在那儿,眼睛望着她,但没有站起来向她表示任何祝贺,只是让别人去这么做,他这时的赞美比这深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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